第三十二章 思忧过度

  老太太也是一副思忧过度的模样,含泪欲泣,口里直念叨:“我儿,我儿。”
  若是外人见了,定会为这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的画面感到动容,然而这在场的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就好比大夫人看似在望着老太太与二爷,实则是在望着远方的风景,骆明磊却是低下头看着脚边的枯草,骆明焱却是数着二叔脸上的胡茬,骆明雪绞着手中的帕子,只有四姨娘。
  骆明诗看着四姨娘,此时四姨娘似乎是入了神,只见她盯着二叔的方向,眼神似嗔似喜,却又有些复杂,骆明诗见了只当四姨娘在想什么入了神,遂不再多想。
  打量着二叔,此刻正在痛苦懊悔,细数着之前犯下的过错,又在对老夫人诉说着思念与不孝,看着是比之前老实了不少,狠狠骗去了老夫人几把眼泪。
  待骆安时下朝回来,得知了骆安旭回来的消息以及今日之事,眼神暗了暗。
  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去,再去库房里拨些好东西赏给李氏,二小姐和二少爷。
  后想了想,又将大夫人,四姨娘,大小姐和大少爷一并赏了,并未说明下赏的由头,只吩咐说,老夫人将做大寿都要尽心些。
  “小姐可知晓老爷的意思。这突然分大家这么些赏赐,却只说要为老夫人的寿辰多尽心些,太奇怪了。”望春见到品香送来的一些赏赐之后就开始念叨。
  惹得骆明诗失笑道:“并不奇怪,”又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我们要将老夫人的寿礼准备好。”
  望春听了,做出紧张的样子,连声嘘道:“哎呀我的小姐,你可小声点,若是叫外人知道你为老夫人准备寿礼这般不上心,怕是要说你不孝。”
  骆明诗听了却还是笑,“望春你糊涂了,我这里可没外人。”随即又无所谓道,“老夫人对我们不上心,不管我们准备了什么寿礼,都不及二叔那一句话。”
  要准备什么?做针线在一张屏风上绣作一副寿比南山图,还是用一百种字体写出一百寿字?怕是你绣作将手指扎破,写字将手腕些僵,那老太太也不会心疼半分。
  望春听了也是一声叹息,复又听骆明诗说着:
  “我心中有数,赶明儿去库房里寻那件稀罕物件,老太太没见过的,就当卖个巧吧。我可记得有的那么一件的。”
  望春也只得应了。
  老夫人自从那日只说了一句要做寿之后,便撒手不管,只等寿辰当天做弥勒佛。
  老夫人做寿,按理说大夫人应是早早便忙得不可开交的,只是大夫人也不指望着在老夫人面前挣那么点脸面,去做那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只在大事上出了主意,便都尽数抛给管家去做。
  骆府中人手众多,再说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使唤大夫人做事。
  老夫人听说了只冷哼一声,“她倒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便没了后话。
  老夫人与大夫人不合是整个骆府都心知肚明的事秘密,但是当敞开骆府大门迎接众宾客的时候,这两个深院内宅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只叫那谁看了都要赞一个慈母佳媳。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骆府老太太今日要做大寿,一大早天未亮,骆家前门和侧门以及后门都围满了不少人。
  围在前门的都是些看热闹的,只见骆家老爷出来,亲自点响了炮竹,围观的众人便很给面子的欢呼鼓掌。不怪乎这些平民百姓们这般兴奋,每有大户人家办喜事,便都会分发铜钱和寿包讨个彩头。
  铜钱虽不怎么值钱,但是白送的谁又不喜欢,寿包倒是个头足又是粮食,因此争抢的人便更多些,偏偏不知是哪里传出的谣言,说骆府的寿包都比别家的要好吃些,因此后门早早便候着成群的人,都是等着骆府的寿包的。
  待炮竹响完,面对着众人,骆安时清了清嗓子说道:“感谢各位在今日都来给家母贺寿,为表感谢,每人皆可在侧门门房那领一枚铜钱,钱不多,权当是个心意,各位莫怪。府上的后门那边正在分发寿包,各位走之前也都给家里妻儿带上,莫要跟骆某客气,所有的发放截止到辰时,望各位体谅。”
  待骆安时说完,许多人嘴里都说着“体谅体谅”“不怪不怪”,这些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谢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说骆家小气的。
  一枚铜钱虽听着少,可是等你领完再排一轮,谁又会去说你?寿包更是随意领,即使是个农户,若硬要说家里有十八房小妾,二十多个儿女,那你寿包还能不给?不给?骆老爷话可不是这般说的。
  话再说回来,这般几乎是无限制的领钱领粮可一直持续到辰时,还有一个半时辰之久,做得可全是赔本的买卖,供得起这样花销,有得了这财力的全京城除了骆府,还有谁?
  江南首富也不是白叫的,众人纷纷猜测,骆家的财富恐怕仅次于国库了吧。
  领钱的队伍里,有个身材肥硕的屠户,脸上有条刀疤非常明显,已经领了不下二十回,许是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每次总要想心思变换着样子才去那铜钱。
  这下又轮到他,立马朝那发钱的门房翻出一对斗鸡眼,道“小哥行行好。”说着便伸出手要钱,斗鸡钱还一颤一颤的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那发钱的门房见到又是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将一枚黄橙橙的铜钱大力拍到那屠户手里,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已经见到大哥你将近三十回了,不管大哥你想伪装成什么样子能先将脸上的刀疤去掉好吗?乖乖的像你身后的这位仁兄这样笑眯眯的来拿钱不就很好?我已经发钱发得很累了,你何苦还要来为难我呢?
  而后门发寿包的就要利索的多,只见那管事的一副书生打扮,一手执笔,一手执本,余光瞥见又换了一人,
  “报数。”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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