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是的,你好好玩。”伊迪丝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喊佩雷斯的名字,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伊迪丝挂掉电话,愣愣地看着电话机,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她不知道乔治亚那边的时间是几点,她凭着一股冲动,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还真的接通了!
  再次挂掉电话,她走出房门去敲了敲妈妈的房门,妈妈打开门疑惑地看向她,“伊迪丝,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伊迪丝拥抱着妈妈,轻声说道:“妈妈,我想去米兰,我想当模特。”
  妈妈接受着女儿的拥抱,抚摸着她的头发,侧头看着伊迪丝,她有个疑问没问出来,那么你的男朋友怎么办,佩雷斯怎么办。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会处理好的。”伊迪丝低声说道。
  乌拉圭甲级联赛开始后,接下去的几场比赛中,佩雷斯都获得了出场的机会,球场边上的球迷大喊着他的名字,这段时间不断有新的事情发生,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包围他,他成了这座城市家喻户晓的明星。
  这有点疯狂,但这种感觉令他陶醉。
  等冷静下来后,佩雷斯发现他有段时间没见到伊迪丝了,她之前就对足球不怎么感兴趣,要不是他的存在,她也不会跑到球场去看球。
  佩雷斯找了一个休息的下午,他来到伊迪丝的学校门口,听她说最近在申请大学,肯定很忙,那么他该主动点。
  他刚走到门口,学校的门卫就推开窗朝他热情打招呼道:“嘿,我们的明星佩雷斯来上学了!快进去吧!”
  说着,替他把大门打开。
  佩雷斯走进学校,在伊迪丝的班级门口转悠了一圈,他没找到她人,倒是有几个女生围过来,询问他是不是佩雷斯。
  “是,我是佩雷斯,在答应和你们一起出去玩之前我还有点事情。”佩雷斯婉拒了她们的邀请,“伊迪丝在哪里?她大学会去哪一所,你们知道吗?”
  其中一个女生抬头看着佩雷斯,面露惊讶,“她没有申请乌拉圭的大学,我们以为她要回她的家乡去,或者有其他计划,怎么,她没和你说吗?”
  她没有申请大学……佩雷斯听到这回答愣了下,他几乎维持不了笑脸陪这些女生周旋,他转身就从学校离开。
  来到伊迪丝家附近的街道,佩雷斯看到伯父伯母正送走一辆装满纸箱的货车离开,他穿过街道,跑到他们面前,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离开了吗?要回爱沙尼亚了吗?”
  伊迪丝的妈妈和叔叔对视一眼,妈妈温和地说道:“是的,我们得回去了,伊迪丝她,她还没和你道别吗,可能是她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佩雷斯一头雾水,傻乎乎地问道。
  伊迪丝妈妈没有说下去,神情遗憾地看向他,他却突然明白了,她周围的人都知道她即将离开,只有他像个傻瓜一样,最后一个知道。
  他在街上不断乱窜着,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是谁,他向街上的路人询问伊迪丝的所在,找错了很多地方,终于在一家咖啡厅中看到了她。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思索了下就想起,那是他们在埃斯特角城旅游的时候遇到的星探。
  伊迪丝仔细听着乔治亚的话,他向她介绍着入行的事宜,“你的飞机票,酒店费用,电话费都由公司来报销,除此之外的待遇是模特公寓入住,加上一周75欧元的补贴。但是——”
  乔治亚的眼神清明,“但是请记住,这些都不是免费的。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你得为公司赚钱并且还清这些欠款,否则一年之后公司就会把你送回去,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伊迪丝点点头。
  乔治亚端起面前的咖啡,笑道:“说完这么严肃的话题,那么说点轻松的,我不惊讶你的选择,毕竟你不像是会安于现状的女孩子,你有野心,有企图,而且我认为你有前途,你不会比你的男朋友差。”
  “……谢谢。”伊迪丝接受了这个不算夸奖的“夸奖”。
  “说到你的男朋友,你们分手了吗?”
  乔治亚刚问出这句话,就看见旁边站立的佩雷斯,他露出个被抓包的神情,放下咖啡,很康概地说道:“看来你们有事要谈,我先走了,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米兰。”
  佩雷斯看着伊迪丝,他问道:“为什么?”见她毫无反应,他的声音又大了点,并且将双手拍在桌上,“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不去的吗?”
  第12章 分开
  佩雷斯的心中升起一团火,他不管不顾地拉起她,将她往外拉,他们来到附近的街道,有人经过的时候偷瞄了几眼,佩雷斯立刻火大地喊道:“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情侣吵架吗!”
  他双手捧着伊迪丝的脸颊,伊迪丝推拒着他的动作,往后退,她的后背直到贴着墙,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佩雷斯喊了一声。伊迪丝这才不情不愿地侧过头,将视线专注到他身上,她的眼睛很浅,很剔透。他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前段时间还那么恩爱,下一秒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吧。”
  伊迪丝的视线游移了下,她低声说道:“家里发生了点变故。”
  佩雷斯回想起这段时间忙于联赛,而忽略了女友,他歉意地拥抱着她,“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的。”他放开她,真挚地说道:“但是你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
  伊迪丝开始挣脱他的拥抱,她推着他,“佩雷斯,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情况,现在的你还年轻,你还不明白。”
  佩雷斯一脸不理解地看向她,诧异道:“你也这么年轻,我们一样大,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你告诉我。”
  伊迪丝哑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无数的理由在脑中过了一遍,到最后,她望着他的眼眸,极其诚实地说道:“我只是不甘心当一个普通人,我想当模特。佩雷斯,我也有梦想,我想去试一试。我不只是要一份工作,我也想像你一样有属于我的事业!是事业,不是工作!”
  “和你在一起就像是赌博,当你有一天成为巨星,你就会甩了我,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我不会甩了你的,我向你保证。”佩雷斯握住她的双手,真诚地看着她,“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人能有几个18岁,如果你不让我去米兰,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的眼神是那么坚定,佩雷斯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伊迪丝见他松手了,转身走回家,走了一段路后,他还是跟在她身后,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只被主人训斥后的可怜巴巴小狗,哀怨地跟在她身后。他搞不懂,女人的想法为什么那么多变,前一刻还爱你爱的要命,下一刻她就变了。
  到了家门口,伊迪丝直接跑回二楼的房间。
  伊迪丝的叔叔拦住佩雷斯,向他解释着,其实是因为他的工作变动,他在职场犯了错误,银行高层对此不满,因此他们不得不回到爱沙尼亚去。待在这里,外国人很难找到工作,而且,伊迪丝的大学费用他们也负担不起了。一旦不能上学就要去找工作,这才让她萌生了去当模特的想法。
  向来无忧无虑的佩雷斯像是刚知道现实一样,难道要让伊迪丝做餐厅服务生之类的工作吗,他在俱乐部的工资不足以负担她的生活。
  他不知道该想什么办法,顿时感到懊恼起来,在此之前他是这座城市的新星,仿佛自己很了不起,无所不能,而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办不到。
  伯父和伯母给他们留了道别时间,佩雷斯走上二楼,看见伊迪丝在收拾行李,她弯着腰在叠衣服,他走过去,关上房门,从她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乞求着:“我会想到办法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们不要分开,你不要去米兰,好不好?”
  他伸手拿走她的衣服,不让她将衣服收进行李袋中,伊迪丝无奈地说道:“佩雷斯,你不要这么幼稚,把衣服还给我。”
  佩雷斯将她的衣服藏在身后,摇着头,咬牙切齿道:“不给你,我不想让你去米兰,如果你走了,我们就完了,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伊迪丝没有问他要回那件衣服,她将行李袋的拉链拉上,转过身说道:“我们度过了很愉快的时间,但是佩雷斯,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后的世界就体会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快乐了。”
  “我不明白。”佩雷斯再次摇摇头,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为什么能那么冷酷?你没有心吗!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伊迪丝的眼眸动了动,她的眼神无声地告诉他,她当然喜欢他,但是她不能继续留在这,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做出选择。
  佩雷斯低下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讨好似地吻着她,期盼着她回心转意,她的拒绝像是欲拒还迎,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但是到一夜过后,他还是得不到她的点头。
  他知道,伊迪丝是不会妥协的了,她是真的准备离开了。
  佩雷斯的心很痛,低头看着她美丽的睡颜,突然间涌出一股怨恨,他怨恨她,她对待他就像是垃圾一样。
  伊迪丝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佩雷斯不见了,他离开了,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像个木偶一样起床。
  再不愿意面对的时间也终于到了,伊迪丝的妈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同意让她一个人去欧洲的。
  乔治亚是个得体的星探兼经纪人,他对说服女孩的父母很有一套,他将伊迪丝的行李搬上车后。
  伊迪丝和父母拥抱道别,“妈妈,叔叔,再见。到了那,我会打电话回家。”
  她在车子前停留了一会,想再等等看,她还没有和他做分别,直到乔治亚提醒她,伊迪丝才收回视线,她打开车门,坐到了汽车后座,乔治亚坐在前排对司机说道:“可以开车了。”
  车子很快发动,行驶在街道上,她听到司机说道:“他一直在追着车子。”
  伊迪丝慌忙回头一看,佩雷斯正追着车子跑,他奔跑着,想要追回他的女朋友,想要让她回心转意,他不敢相信他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希望奇迹能出现,车子停下来,伊迪丝会下车跑向他然后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那辆车越开越快,很快他就追不上了。
  佩雷斯停下了脚步,茫然无措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的光走了,那个将他从过去贫民窟阴影中带出来的光走了,他又像是回到了黑暗之中,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总是他呢?年幼的时候父母离婚,父亲离开时的背影他一直记在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搬到了大城市,他的乡下口音遭到青训营里的同伴嘲笑,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伊迪丝,他的生活从此回到了正轨。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给你。”乔治亚转过身递给伊迪丝纸巾。
  她这才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流下眼泪。到达机场后,乔治亚还担忧地询问她,不会偷跑吧?
  伊迪丝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容没有笑意,她上了飞机,经过长途飞行之后,飞机到达了米兰的马尔彭萨机场。
  在这段时间,佩雷斯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他找出伊迪丝的照片,他们在埃斯特角城的合影,照片中的两人都笑着,在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会分离。
  他几乎是哭着看她的照片,他的生活猛地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连踢球也没有兴致。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晚,他的兄弟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朝他大呼小叫着,“不就是失恋吗!不就是被女朋友甩了吗!别这么没出息!外面有多少女孩子在排着队等你!”
  佩雷斯充耳不闻,他的兄弟最后没办法,请来了佩雷斯曾经的教练。
  保罗教练坐在床沿拍了拍他的肩膀,“佩雷斯!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要知道,再过两天就是比赛了!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佩雷斯看着保罗教练,沙哑地说道:“伊迪丝走了,她去欧洲了,我也想去那。”
  “好啊,你有机票钱吗?”保罗教练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连机票钱都没有,你怎么去欧洲?”
  见到他沮丧地垂着头,他的眼眶通红,整个人看上去糟透了,保罗教练的语气温和了点,“听着,佩雷斯,别像个女孩子一样多愁善感,你想去欧洲有的是办法,只要你好好踢球,你可以去欧洲踢球。前提是你打起精神来!”
  去欧洲踢球?佩雷斯像个一无所知的小男孩一样抬起头看向教练。
  “之前就有欧洲来的俱乐部对你有兴趣,等你更厉害了,他们会看到你的价值,挖你去欧洲,你不想吗?”保罗教练循循善诱。
  这就是给迷失在沙漠中人的一杯水,佩雷斯的眼中立刻有了光彩,“我想去,想去欧洲。”
  “加油吧,小伙子!”保罗教练拍了拍他的头,教导他,激起他的斗志,“你得让女人围着你转,而不是你追着女人跑,明白了吗?”
  佩雷斯点了点头。
  第13章 米兰
  1999年的米兰二月初,天气寒冷,让适应了热带气候的伊迪丝极其不适应,哪怕套上了最厚的外套,她还是哆哆嗦嗦的。
  下了飞机后,乔治亚带她来到了经纪公司的米兰分部,他将人带到高层人员面前,分部的管理层是位貌似和蔼的中年男人,他看着伊迪丝,对乔治亚笑道:“她看上去没那么胆小,你从哪里找来的?”
  “她的国籍是爱沙尼亚,后来在南美生活,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放走了她,但我后来想想,这太遗憾了。结果怎么样?”乔治亚兴奋地说道。“我在度假的时候又遇到了她,上天就是要让她进入模特界。”
  高层人员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眼眸中闪过精光,“看来你很看好她。”他从书桌前打了个电话,助理敲了敲门,递给伊迪丝一双细高跟鞋。
  鞋跟大概有12厘米。
  “你会穿高跟鞋吗,现在试着走一段台步。”高层人员的语气中没什么情绪。
  “现在?”伊迪丝刚坐了次长途飞机,她还没适应这里的天气,看着周围完全不同的景色,有种错乱的空间感。
  elite的米兰分部坐落在一幢办公楼中,走进去之后是全白的欧式简约装修,白色的墙上有elite字样的浮雕,另一面黑色墙上排列着他们公司旗下的模特照片。
  她还没适应新环境,就被带到办公室,会见高层人员,而对方提出了要看她台步的面试要求,她完全没有接受过模特训练啊,她该怎么走?
  “是的,就是现在。”高层人员站起来,不容辩驳,他打开办公室的门,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浅色的木地板,没有铺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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