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相思跪在地上听了好长一段,唯一记下的就是自己的封地在江淮附近,算是一片不错的地域,包含三个大县,七个县乡,以及一大片湖泽,人口肯定抵不过那些郡王的封地,但好在那地方土地肥沃交通也方便,每年的赋税也可以交上不少,再减去上贡给皇上的,相思就是天天山珍海味男宠无数,也够挥霍了好多年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让石榴表哥出去做生意,还绞尽脑汁在大哥手里凑份子,是多遥远多好笑的事情,有了封地,什么生意都抵不上这个收益,且今日有圣旨,有了金册,上了族谱,只要不是谋逆,就是皇上也不能冒然除去她的封号剥夺她的封地。不然,宗室那么多人整日不事生产,历代皇上为啥总要拐着弯找借口收回爵位和封地。
  “福清郡主,宫中的公主多是早嫁,早逝的颇多,皇上也没有亲近的姐妹,如今与郡主相交也是缘分,皇上的意思也是想让郡主在及笄前多去走动走动。”那宣旨的老太监到不是江公公了,换了个更慈眉善目的,走前还特别小声道:“苗太妃也是担心郡主的。”
  相思抱着圣旨站在院子里,只觉着荒唐,好好的孟家女,一夜间变成福清郡主,不过就是那么多男人之前为了争权的游戏,到是让她得了便宜。
  “如此也好,皇上既然答应了陌篱,你的婚事就不会错。”何氏走过来拉着相思说道,也不知道陌篱这段时间给了何氏什么好处,前阵子她还老怀疑陌篱心怀不轨。
  相思对陌篱一向都不怀疑,至于他家里的糟心事儿,她前世见识的不比现在的陌篱少。
  “大伯娘……”
  “在家里可以这么喊,日后出门就不许了,会让人说闲话。”何氏本是好心教导,可这会子自己却是受不住了,眼泪往下掉。
  孟尘惜走过来,拉着相思的衣袖道:“三姐姐你往后就不是我姐姐了么?”
  相思摇摇头,抱住了尘惜道:“我永远都是你姐姐,永远都是大伯娘的亲侄女,是大姐姐大哥哥的亲妹妹。”
  定安伯怕何氏伤心,让孟霍然劝着将母女俩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后他多嘱咐了两句才道:“侯爷已经派人去二房瞧过了,薛姨娘和你弟弟四郎,都很好,没被咱们家牵连。”
  “我到不担心他们,我父亲既然出卖了我,二房就不会有事,只是我此次回去京都,你们怎么办?”相思忧心道。
  “好孩子,你不用担心,过阵子燕北总督就要回来了。”提到此人定安伯就像吃了颗定心丸。
  “燕州与沙北的总督?”相思本就是出生在燕州,自然听过这位总督,听说当年还是先帝亲自提拔的,原是在兵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先帝驾崩前,就被送到燕州去了,皇上登基后根本没露过面。
  “丞相既然想要染指皇后之位,那就是要动皇室的根本,燕北总督必然不会再坐等了,我想皇上召他进宫也有这层意思。”定安伯笑道。
  相思点头,若是这样,先帝看来也不是表面那么年老无用的。
  “日后,见着你……我二弟一家,你别太顾念,你的恩义已经还完了。”说完这个,定安伯看见远远走过来的陌篱,背着手离去。
  陌篱一开始还慢慢悠悠,先一步过去给定安伯行礼,之后淡淡然走到相思身边,可等着定安伯消失在拱门处,他立刻抢过相思手里的圣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太好了!如此,再不用担心有人妨碍我了。”
  相思瞪他道:“就这么开心?”
  “那是当然,你是最怕家人伤心的,你为了他们能伤我的心。”陌篱侧过头,盯住相思的眼睛苦笑着说道。
  相思想说那是上辈子的她,可定安伯一家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深深吸了口气,抱住陌篱道:“不会的,谁都不会比你重要了。”
  陌篱顺势抱住相思,额头顶着她的额头道:“这几日我不在,你想没有想我?”
  相思大方应道:“极想!”
  “那么我的郡主殿下,您的府邸前阵子我已经派人修缮过了,虽然还不完美,但是正房是绝对没问题了。”陌篱耳尖一热道:“等着郡主殿下回到京都,府上缺不缺一位郡马?”
  “唔……我想想啊。”相思乐道。
  “我听说前朝公主与府中男宠极为恩爱,若是没有郡马,男宠我也愿意。”陌篱撑着羞意,继续说道。
  “那万一我有了郡马怎么办?”相思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
  陌篱温柔一笑道:“郡主年纪轻轻也不想成为寡妇吧。”
  相思脊背一凉,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可再见陌篱他还是带着羞涩,只是刚刚陌篱说话的感觉太像前世那个他。难道说……这小子已经慢慢朝着前世的方向走了?
  “我们来说点正事!”相思推了推陌篱道。
  陌篱抱住相思就不撒手,闭着眼睛舒服道:“这哪里不是正事?”
  “我说的是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相思一拍陌篱脑袋道。
  陌篱蹭了蹭,咕噜了一声道:“丞相手下有三位跟随多年的老心腹,一位是户部尚书,一位是最近想要夺得吏部尚书的位置结果被谭悦晓的父亲拔得头筹的吏部侍郎,还有一位就是远在边塞的范大将军。
  相思让找我这个时间段喜欢逛花楼的,一个都没有,至于他们的家人,那些纨绔子弟又太多了,不过……”
  相思屏住了呼吸。
  “关于相思所说的龙阳之好,我到是有了眉目。”陌篱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相思迅速亲了他一口道:“是谁?”
  “丞相府……那位庶出的六公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思坐在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摘着首饰,她的许多大件已经搬去了京都,皇上还为了她的安全,特意找了亲近的侍卫统领带着一队人马在庄子外守候,只等她一同前往京都。
  放下耳环,相思有些迟疑,上辈子她明明记得闹出龙阳之好的是丞相手下一名心腹的亲戚,又如何变成了六公子,还是说,其实上辈子就是六公子,丞相为了掩人耳目,到让下头人顶了包?
  伸手要去取固定发髻的金簪,却被身后之人抢了先,金簪取出,墨发飞散,铺了满肩。
  “你又跑来,到是当这儿是你家了。”相思手悬在空中,本想放下,可也被那人捉住拉进怀里。
  “你在何处,我家自在何处。”
  相思转头白他一眼,到没将手抽回来。
  放下金簪,陌篱干脆蹲在她跟前,将她两只手握在一处,微微仰脸看她,总觉着一辈子都看不够。
  “你将石榴支出去了,不也是害怕我来,被她瞧见?”
  相思脸颊一热,作势就要站起来推开他。
  陌篱顺着她一同站起,到利用巧劲,将相思拥入怀中。
  “下头人又传了消息过来,你要不要听?”
  陌篱的话就在她耳边,她羞得转过头强装镇定的点点头。
  “这些人日子,我的人都在盯着丞相府那位六公子,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人。”陌篱搂着相思问道:“你猜是谁?”
  相思自然不知,只能摇头。
  “丞相嫡子只有一位,嫡女也只有后宫里的那位,其余皆是庶出,六公子的父亲同样也是庶出,只是他运气不错,还算得丞相看中,丞相周边不乏阿谀小人,六公子的父亲与丞相身边一位知事有交。我这次遇上的便是这位知事的远方表亲。”陌篱玩味的笑道。
  “他出事了?”相思上辈子只是道听途说,记得差不多时间已经是极限。
  “他被那位知事赶出了家门,好好的一个秀才啊。”陌篱笑容变浅道:“若是今年秋闱他可以入选,想必比他这位表舅要官路通达的多。”
  “他被知事诬赖说有龙阳之好?”相思恍然。
  陌篱拉着相思的手往内室去,相思随着他的脚步,一时恍惚。
  “那日明明被人发现与小倌馆的美人纠缠不休的是六公子,到头来却变成了明明在家苦读的可怜书生。”陌篱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灵,“他与那位知事的庶女本有婚约,如此一来,婚事不妥不说,功名怕也要就此断送。”
  相思不言,自古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何况丞相几乎一手遮天,这书上就算告到天边也不过是个死字。
  “那庶出的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陌篱感觉手心一痛,笑得开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那书生么?”
  “不是让他做证?”
  “要揭开那六公子的虚伪面具,不用他也成。”
  相思一愣,两人居然已经走到床边。
  “因为他对我说,功名利禄他不在意,无情的家人他也早已失望,唯有……”陌篱一拉相思,两人摔在了床里。
  相思窝在陌篱怀中到并不害怕,只是烛光印着少年的眼眸,那原先黑漆漆的一团里,好似冒出了火苗。
  “他说,唯有那个姑娘是他死都放不下的,他什么都不求,活下去就是为了遵守两人的约定,定是要将她接出苦海,一同生活,哪怕村里种田,县里叫卖,只要两人一起,总是这世上最……”
  陌篱眼睛先是瞪得老大,而后一点点的闭上,唇上的温柔犹如丝丝红线紧紧的缠住他那颗几乎要跳出的心脏。
  双手收紧,依偎在一处,正如那书生所说,只为这一人,就是死了也是值得。
  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还有不到两年,他已经快要等疯了。
  身侧已经均匀的呼吸,陌篱摸着那张温热的脸,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今儿这个丫头可没功夫将他赶走了。
  仔细将相思的被子盖好,陌篱从怀里取出张纸,纸上画着许多的小格子,格子上写着各种数字,正是那一日他从山庄里取回盒子的盖面。
  “不是易经,不是算学,究竟是……”
  “少主。”
  窗外一阵风,声音幽幽传来。
  陌篱收起了那张纸,翻身下床打开了窗户。
  “丞相府六公子果然从府里出来了,去了叶竹馆。”
  “盯着他。”陌篱轻声道。
  “是,只是还有一事……”零壹在窗外又道。
  “说。”
  “属下跟踪时,发现皇家宗室一些旧派也去了叶竹馆,神色却不像……”
  “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弄清楚他们的行踪规律,若是里头有什么……我不介意亲自去一趟。”陌篱袖子一挥,相思床上的帷帐落了下来,油灯也随即熄灭。
  屋内一片黑暗。
  “东西都上车了么?”
  “还有没有拉下的东西?”
  “姑娘还没出来么?”
  听着外头忙活成一团,相思放下外祖母的手,含泪走了出去,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好孩子,你回去之后不要想我们,等过一阵子我们定是会回去的。”何氏拉着相思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
  “我也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相思说完又对尘惜道:“等着你回府,再来我府上玩儿,住一阵子才好呢。”
  与众人话别之后,相思被送出内院,朝着马车停放的地方去,皇上的侍卫已经在院外等候。
  “三娘啊。”
  相思刚要上车,忽听身后外祖父叫她,她转过身躬身听候。
  “甭管别人怎么说,咱们还都是亲人,一直都是。只是不认你的,你也别放在心里,你外祖母不希望你们母女决裂,然你外祖父却不是个迂腐之人,慈孝慈孝……你母亲对你不慈已不认你,你就不要惦念,她对我们不孝,亦不是我的女儿。”
  一阵清风吹来,相思抬手拢住飘起的发丝,抬眼间只觉外祖父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曾经那个让她有些害怕的老人,虽然依旧严肃,可眼里的慈爱,竟不比外祖母来的少。
  “还有那个小子,别以为可以混老夫的眼睛,他若对不住你,你再觅良缘便是了。”老侯爷霸气的一扬手,不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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