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顾恒听了,又觉意外,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先前就在众人都忙着照看西闲的时候,章令公主突然发难!
  幸而阿照格外警觉,一眼看见章令公主举止有异,便挡在西闲身前,同时一掌推在公主的手臂上:“殿下做什么?”
  阿照这一下虽看着轻,但实则有几分力道在内,章令公主往后踉跄两步。
  她的身旁原本是范雨沐跟冯潋楚,冯潋楚靠的要近些,但不知为何,两人撞在一起,竟跌在地上。
  章美人在两人身后,不明缘故,只看见章令公主摇摇欲坠,还以为她是受惊之故,便忙来扶着,又问道:“殿下怎么了?”
  章令抬头看着西闲,双眼微红,有些泪光,把她一推复又上前。
  阿照已经看出不妥,忙道:“来人!保护贵妃!”
  章清怡此刻才明白过来,忙闪身到了公主跟前儿:“公主,你你想干什么?”
  章令抬手,章清怡只觉得手臂上微微刺痛,却不以为意,又着实分不清状况,便道:“贵妃娘娘要生产了,公主别惊吓到她。”
  谁知才说了这句,突然间双腿发软,眼前发黑,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整个人便往前栽倒下去。
  地上范雨沐跟冯潋楚见状,吓呆了,忙往旁边要逃开,一时却又爬不起来。
  章令理也不理,迈步又要往前,阿照眼睁睁看着章清怡倒下,惊心之余知道章令手中必然有什么暗器之类。
  郭昭容也看出不妥,她虽是将门之女,只是并不通武功,只喝令去叫侍卫进来,又命身边两名宫女前去拉住章令。
  如此拦阻之中,恰好赵宗冕赶到。才一击制服。
  先前章美人已经给抬去急救,本来在这里等候的还有范才人跟冯昭仪,但冯昭仪不知为何恶心呕吐,太医诊断说是受了惊吓,就也先回了自己宫中。
  接着范才人也自去了,却又有刑部尚书之女许贵人因听说出了事,便也匆匆而来,陪着郭昭容等候。
  顾恒听小江子转述的时候,泰儿随着苏霁卿,立在内殿之外,不住地问长问短:“母妃真的要生孩子了吗?”
  苏霁卿道:“是啊。”
  泰儿年纪虽小,却已经极为懂事,问道:“侍读,母妃会顺顺利利生产吗?”
  苏霁卿一怔,然后微笑道:“这是当然了。”
  泰儿对他有一份天然的信任:“可泰儿为什么不能进去陪着母妃呢,父皇都在里头。”
  苏霁卿道:“这、太子毕竟年纪小,且这会儿进去,娘娘自然就只留心太子了……所以要等娘娘专心生下小皇子之后再进去陪她好不好?”
  泰儿这才乖乖点头,却时不时地趴到门扇上去听里头的动静。
  众人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泰儿突然听到里头“哇”地一声清脆大哭,他回头大声叫道:“我听见有小孩子的声响了!”
  顾恒其实也听见了,只是有些不信。
  大家忙凑到门口,果然是稳婆喜欢的颤声说道:“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是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是弟弟,真的是弟弟!”泰儿听着这熟悉的哭声,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快让我进去看看!”
  苏霁卿跟顾恒等悬着的心也总算是随着放下,然而就在泰儿想要冲进去的时候,里头却又惊呼:“等等……”
  苏顾两人的心刷地又提了起来,里头却再无声息了。
  泰儿已经等不及,打着门叫道:“怎么了?母妃,母妃!快让我进去!”
  众人挤在门口,几乎都想从门缝里钻进去。
  这本来并非厚重的两扇门也终于不负众望地打开了,阿照满头大汗,一眼看见顾恒跟苏霁卿都在,微微一愣之下,急道:“快,叫太子进来。”
  泰儿见房门打开,早就想钻进去,阿照话音未落,泰儿自己已经跑了进里屋。
  顾恒无法可想,见阿照要关门,忙问:“怎么样?”
  阿照迟疑了一下,低低说道:“应该……是双生子。”
  方才稳婆顺利接生了一个,喜喜欢欢抱在手中,赵宗冕也松了口气,从头看到孩子出生,他也知道西闲是没有力气了,可不管怎么样,终于熬到这小家伙冒了出来。
  赵宗冕正低声安慰,直到太医诊脉,又同稳婆嘀咕了几句。
  西闲的胎像原先就有些奇怪,只是双生子非同一般,不到临盆,连太医们也是不敢确信的。
  直到剩下一个,太医又细一诊断,的的确确还有一份胎息。
  稳婆又忙查了查,众人才又慌张起来。
  只是如今西闲已经没了力气,人也有些半昏迷了,要怎么才能把另一个孩子生下来?而且事不宜迟,胎儿在母体中呆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而且不仅胎儿有危险,母体也同样。
  在众人的高呼低劝中,西闲却因耗尽了力气,昏昏地只是要睡。
  惊心动魄之时,是赵宗冕听见外头泰儿大声尖叫,他看看西闲,略一思忖:“把太子叫进来。”
  泰儿在外头等了半宿,这会儿如出闸的小老虎,直奔西闲床前:“母妃,母妃!”
  他大声叫着,眼前众人的脸色都很慌张,有个嬷嬷怀中抱着个挣扎的小孩子,那一定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但是……泰儿的目光只望着床上的西闲,他嗅到浓重的血腥气,不禁用尽浑身力气大叫:“母妃!”
  泰儿扑到西闲身上,赵宗冕道:“小闲,泰儿来了,快,快打起精神。”
  西闲听见泰儿的叫声,果然又睁开眼睛:“泰儿?”气息微弱。
  赵宗冕道:“小闲,你看泰儿都来了,你赶紧打起精神,把孩子生下来给泰儿看看。”
  西闲一怔:“不是已经……”
  她明明记得已经生下了一个小孩子,难道……是自己疼到极至出了幻觉?
  阿照早也会意,悄悄地同那嬷嬷一块儿转到旁边帐幔之后。
  “你这会儿睡着叫泰儿怎么办?快,快……打起精神,把孩子生出来。”赵宗冕向着泰儿使了个眼色。
  泰儿愣了愣,忙叫道:“母妃,母妃!泰儿、泰儿等着抱弟弟呢!”
  西闲脑中一片混乱,听着一大一小的话,垂眸看看自己的肚子,果然还是鼓着的。
  真的……还没生?眼泪本已经干涸了,这会儿却突然又莫名涌了起来。
  她看看赵宗冕,又看看泰儿的小脸,原本虚脱了的身体里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劲儿,西闲握住赵宗冕的手,重又缓缓地半坐起来。
  永延皇帝登基的第一年冬,立冬之夜,大雪。
  紫宸殿走水,幸而太子承天之命,有惊无险。
  同夜,贵妃林西闲在甘露宫顺利诞下两名皇子。
  民间百姓听闻这消息,纷纷都说天佑皇嗣,毕竟宫阙毁掉可以再建,麟降之喜却是难得。
  由此也可见新帝皇运强胜,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此乃盛世大吉之兆。
  第162章 0811二更
  虽然在赵宗冕连哄带骗、以及泰儿的“帮助下”, 西闲顺利生下了双生子。但也到底元气大伤, 养了近两个月才有起色。
  先前在情形稳定之后, 赵宗冕问起顾恒紫宸殿的情形,除了最后私放柳姬一节外,顾恒也把所知的尽数告诉。
  赵宗冕听罢道:“你啊你, 叫你死死留在甘露宫哪里也不许去, 怎么偏就顶不住?这次得亏贵妃无事, 如果有妨碍呢, 你说?”
  顾恒道:“当时我也不想离开,只是贵妃催的着急……”
  顾恒难得的忐忑, 虽然如今西闲母子平安, 但是回想柳姬质问他的时候,顾恒仍是觉着心里那股后怕的冷气挥之不去。
  紫宸殿那边,也是苏霁卿告诉的赵宗冕,那夜他陪着泰儿温习了功课,才欲哄他入睡,却发现有个太监意图对泰儿不利, 苏霁卿及时拦住, 带了泰儿往外的时候,柳姬出现杀了那太监。
  在苏霁卿带了泰儿随着龙骧卫逃出去后,紫宸殿便起了火, 至于是柳姬所为, 还是别的细作,就不得而知了。
  赵宗冕哼道:“算了, 谁又能想到章令会给太上皇策动呢,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小闲对关潜那么好,章令居然要为了这臭小子害她……”
  顾恒道:“公主也是爱子心切。”
  在章令给龙骧卫押下后,她才哭着跟顾恒说了真相,原来成宗曾传她入太极宫,说起关潜南下的事,并且拿了关潜的随身佩玉跟一根手指给了章令,暗示她关潜已经在他的手中,如果不按照他所做,下次她所看见的,大概就是关潜的头了。
  章令看见那手指几乎疯了。
  原来那几天,正坊间有传言,说是朝廷去南边的安抚使的车驾在路上遇袭之类。章令曾问过赵宗冕,赵宗冕只告诉她如今礼部跟兵部都没有消息送回,且关潜身边许多侍卫守护跟随,必然是有人胡说八道。
  所以在听成宗如此说后,章令倒有一大半是相信了,但她爱子心切,又投鼠忌器不敢对赵宗冕跟西闲说起,便被成宗要挟住了。
  赵宗冕本因为章令意图谋害西闲,不想见她,听了顾恒审讯所得,才叫人把章令带到跟前。
  章令哭着又说了一遍,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我也是没有法子,潜儿在太上皇的手上……宗冕,你若是能救出潜儿,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赵宗冕冷道:“别人给你个棒槌,你就当了真了,只会相信太上皇的话,朕跟你说过了潜儿不会有事,你为什么不信朕,却去听信他所说,最可恨的是你居然要对小闲动手……”
  章令呆了呆:“潜儿真的没事吗?但是,那根手指……”
  “你自己看,”赵宗冕把一份折子扔到地上:“这是礼部新到的公文,有潜儿的亲笔信。”
  章令大惊,忙拿起来细看,果然是关潜的笔迹,且言明如今已经在路上,而且是跟大军一块儿,若无意外年下就会到京。
  既然是跟军队一块儿,那自然是不可能遇到什么山贼了。
  章令惊愕之余,又是宽慰,又是伤心。
  “早先潜儿随着朕去雁北的时候,因为屡次受伤,贵妃就跟朕说了不能总让潜儿冒险,毕竟他是你独生的儿子,”赵宗冕盯着她,越说越恨,“她满心为了你着想,知道你为人母的疼惜之心,但是你呢?你真是糟蹋了她的一片心!”
  章令跪在地上,又是羞愧,又是后悔,掩面哭了起来。
  ***
  那夜在甘露宫中,章美人不慎给毒针刺到,幸而太医就在近前,急忙用金针刺穴救助,因为救的及时,才免除了性命之忧,却也昏迷了数天才醒了过来。
  然而在冯昭仪的鸣玉宫,冯潋楚近来却也多有身子不适。
  月余都有些不思饮食,精神恹恹,起初以为是在甘露宫受了惊吓,太医也的确是如此说的,可是连喝了半个月的安神汤,却也不见好转。
  直到那天,冯潋楚觉着略好了些,便想去甘露宫给贵妃请安。
  毕竟自打贵妃产子后,冯潋楚一直病着,别说去甘露宫,从鸣玉宫走两步都头晕目眩。
  只是才出了鸣玉宫,走不多久,迎面见范才人同一名宫女打眼前经过,虽看见了她,却并没有止步,反而加快脚步离开。
  冯潋楚身后的宫女看在眼中,抱怨说道:“这范才人实在没有规矩,明明看见了娘娘,居然不过来行礼。”
  因精神欠佳,冯潋楚也不愿意跟范雨沐计较,只是又走了两步,未免觉着胸闷,便扶着宫女靠在墙边歇息。
  宫女望着她的样子,十分忧虑:“娘娘,这病到底是怎么样?为什么太医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好转,这可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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