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还有什么事?”老郑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还不一次说完了?”
  那人手里捏着一个小盒,笑道:“我差点忘了,再把这药给他们送过去——小心点,别摔碎了,里面都是玻璃瓶!这药可挺贵的!”
  老郑一听是棘手的差事,顿时退缩道:“贵的东西你自己送去,我不管!”
  “哎呀,老郑,没那么严重,你只要不去故意摔它,药瓶就碎不了,里面有东西缓冲着。”那人强行把小盒子塞进老郑的餐车里。老郑百般阻挠,还是没成功。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老郑急道。
  那人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哎呀,老郑,帮帮忙吧,我实在懒得再跑一趟了。”
  老郑盯着剩下的烟。
  “好好,全给你。”
  那人无奈地把整包烟都给了他,老郑这才眉开眼笑,“给谁?”
  “张万国他们。”那人抬手指向养殖场的更深处。
  第629章 昂贵的针剂
  听到“张万国”这个名字,飞玛斯与老茶对视一眼。它们听张子安提过这个名字,知道这个人似乎是把有问题的茶杯犬卖给了贵妇,引来一场风波。
  老郑把香烟塞进兜里,推着餐车拐了个弯,向养殖场更深处的一排平房走去。
  昏暗的光线中,餐车碾过半块砖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个黑色垃圾袋嘭地掉在地上。
  垃圾袋的袋口里露出一只约克夏的脑袋,死灰般的眼神无比空洞。
  “艹!真特么臭!还死沉死沉的!”老茶用胳膊掩住鼻子,拎起垃圾袋重新扔在餐车上。
  他推车来到平房前,敲响了其中一扇门。
  “谁啊?”屋里有人问道。
  “我,老郑!帮人送药过来的!”老郑高声答道。
  利用这个机会,飞玛斯和老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蹿到了平房的房顶上,近距离观察着下方。
  门被拉开一条细缝,一双眼睛警惕地从门缝中确认了老郑的身份,这才把门完全拉开。如果张子安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张万国。
  “怎么让你送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怎么不自己送?”张万国看了看老郑的背后,发现只有老郑一人,语气有些不满。
  “你以为我想送啊?”老郑更没好气,他帮人跑了一趟腿,反而落了个埋怨。
  “药呢?”张万国知道他只是个厨师,没心情和他纠缠不清。
  老郑从餐车的抽屉里拿出药盒,小心地递过去,“拿稳啊,摔了可不怪我!”
  张万国接过药盒,警惕地盯着老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不?”
  “不知道,啥药?”老郑直着脖子好奇地问道。
  张万国微微一笑,“不知道就好。老郑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说完,他就关上了门。
  “艹!神马东西!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郑骂道,抬起腿想踢门,最后又悻悻地放下,推着车向后院的垃圾场走去。
  飞玛斯和老茶等他走远,从屋顶探下头,透过窗玻璃望向室内。
  室内有包括张万国在内的三个人,都是男人,但谁也没去注意窗户。
  “拿来了?”有人问张万国。
  “拿来了,看这次的品质怎么样吧。”张万国打开药盒,取出几支针剂,对着灯光仔细打量。
  “上次那批药的质量太差了,一针下去那狗都蔫了,我就说别买太便宜的,你们偏不听!”另一个人发牢骚道。
  “我也知道贵的更好,那多出来的差价你补?”前者讥讽道。
  “我补?凭什么我补?”
  “都少说两句吧,大家都是为公司干活的,试试这次的。”张万国打断他们的争吵。
  屋子里有一个铁笼子,笼子里趴着一只幼年贵宾犬。它的体型比常见的贵宾犬要小两圈,但似乎又离“茶杯犬”这个定义还有些距离。
  张万国从笼子里抱出它,放到一张铺着白布的桌子上,对另外两人说:“这条狗底子不错,如果这次能成,至少能赚个两万块。”
  “哦?这条狗哪来的?”另一人接话道。
  “基因突变吧。”张万国不太确定地说道:“它爹妈都是普通的贵宾犬,生出的一窝小狗里就它个子最小,它的兄弟姐妹都比它大,它都抢不到奶吃。”
  “这种情况倒也有。”第三人说道,“咱们养殖场这么大,每批总会生出几条小个子的狗崽子,就跟咱们人类偶尔也会生出侏儒一样。”
  “但眼下这样还不行,它挺小,但还不够小,当茶杯犬卖还差点儿意思。”张万国举起几支药剂,“所以咱们就要用到这些药了。”
  “其实我一直挺纳闷的,这种药到底是什么药?怎么一打进狗体内,狗的体型就能小一圈儿?”前者纳闷地盯着药剂。
  “我只知道圈子里把这种药叫‘缩小针’,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另一个人只了解一些皮毛,等待张万国的解释。
  张万国冷笑,“缩小针?倒是有这种说法,但其实不太准确,这东西应该叫溶脂针。”
  另外两人没听清楚这个陌生的名词,茫然问道:“绒之针?”
  “溶脂,溶化脂肪那个溶脂。”张万国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整容行业里经常用的,价格贵得很,注射一次要大几千块钱,好一些的甚至上万,一般是那些有钱的明星和网红为了瘦脸才用的。不过这钱花得值,只要能起作用,它能让一只卖几百块钱的普通贵宾犬摇身变成两三万甚至更贵的茶杯贵宾,不过前提是底子必须好才行,不然浪费……像这条就不错,比上次那条好。”
  他指着那条等待注射药物的贵宾幼犬说:“刚出生的小狗,体内的脂肪含量都比较多,摸上去肉乎乎的,这针就能把大部分脂肪消去,短时间内让它们的体型达到茶杯犬的标准……就是风险比较大,有的幼犬能撑过去,有的就撑不住,跟赌博差不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另一人发狠道。
  张万国呵呵一笑,“老兄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上次那条狗底子不太好,为了让它达到茶杯犬的标准,注射的药有些多,再加上那批药的品质也不行,卖给那女人后两三天就死了,偷鸡不成惹来一身腥……不过这条应该没问题。”
  “不过是溶脂针而已,咱们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还非要晚上弄,白天弄不是更好?我还想回家跟老婆亲热呢!”第三人不解地问道。
  张万国冷笑,“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以为这针剂是能随便注射的?要把这几种药剂按比例混合在一起,才是溶脂针。这些药都不是正规渠道弄进来的,国家不允许私人买卖调配溶脂针的药物,更不允许私人注射溶脂针——我问你们,你们谁有整容医生的行医执照?如果有,咱们以后就白天干,没有,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还想不想赚钱了?”
  那两人一缩脖子,不再言语。
  第630章 调配
  张万国的器具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他装模作样地穿上一件白大褂,戴上一次性胶皮手套,小心地打开数种药剂的瓶塞,依次用注射器抽取一定的剂量注入量杯。
  他的精神很专注,面容严肃,与白天作为销售代表的他截然不同。白天的他为了能多卖出一只宠物可以低三下四装孙子,但现在的他为了牟取更大的利益而强迫自己认真起来。
  真正的溶脂针很贵,而且被很多国家禁止使用,中国卫生部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至少禁止向私人出售调配溶脂针的相关药剂,也不允许没有资质的人私自注射溶脂针,这已经属于整容领域了。
  爱萌宠没有去购买真正的溶脂针,那样成本太高,负担不起,而是买来溶脂针的主要成分自己调配,即使比例不那么精确也没关系,反正是给狗注射的。
  正如他刚才说的,爱萌宠的体量这么大,每年繁育出大量的幼犬,其中总会有个别几条幼犬的体型有异于同类。有的比同类大,有的比同类小,就如同有人能长2米,有人只能长1米5一样。
  无论身高2米还是1米5的人,绝大部分都不是巨人症或者侏儒,但所谓的茶杯犬其实就是侏儒,所以张万国要借用溶脂针令1米5的人体型进一步缩小,令其看起来像侏儒。
  张万国在宠物行业混了很久,也查过相关资料,当他第一次看到普通的狗产下小体型幼犬时,考虑过按照正规途径来繁育茶杯犬,就是等小体型幼犬性成熟后进行交配,以期生下体型更小的幼犬——真正的茶杯犬就是这么来的,不外乎遗传与变异。
  但进一步考量之后,他发现正规繁育的门槛实在太高,需要的时间也太长,必须要系统地自学遗传学方面的相关知识,然后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详细记录和规划小体型幼犬的血统谱系,不断尝试,直到能稳定地繁育茶杯犬的那一天。
  繁育尝试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以人类来说,小个子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成长为正常体型,狗也是如此。
  退一步说,即使他真的下定决心,并且得到爱萌宠的支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工夫进行尝试,等他们成功地培育出茶杯犬,那时候茶杯犬还流行吗?还能卖高价吗?谁也不敢保证,这年头的流行趋势变化太快了。
  所以他的结论就是——我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直接用小体型幼犬注射溶脂针赚快钱不是更好么?我他娘的又不是要当科学家,爱萌宠的老板也不会同意的。
  另外还有一个顾虑就是,等他真的培育出茶杯犬,估计离失业就不远了——老板有了茶杯犬的种犬,还要他干什么?从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啊。
  几份药剂的称量数据被他详细地记录下来,拿着计算器加减乘除,计算比例。他又拿出一支注射器,细微调整每份药剂的剂量,直到符合他心中的预期为止,再将计算好的全部药剂倒进一个空量杯里,摇晃混合。
  真正的溶脂针是不是这个比例,他心里没谱,不过反正又不是给人注射的,就算出问题顶多也就损失一些钱和一条狗。
  溶脂针能伪造茶杯犬的信息是他辗转从朋友那里听说的,又被他邀功一样转告给了爱萌宠的老板,在老板的支持与授意下进行了数次尝试,虽然大部分以失败告终,但他心中莫名产生了蜜汁自信,觉得自己离正确的比例越来越近。
  旁边那两个人都是老板派来的,名为帮忙,实则监视,想把溶脂针的主要成分比例偷学到手,张万国也清楚这点,所以他看似知无不言,但在配药和计算的时候,往往会在关键的数字上故布疑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室内三人之间暗中勾心斗角,他们心里打的小算盘全都见多识广的老茶猜中了。它微微摇头,虽然它并不懂得经营之道,但以小见大,从这三人身上就能猜到爱萌宠公司内部半点儿凝聚力都没有,老板算计员工,员工猜忌老板,顺利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一旦遇到重大挫折,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树倒猢狲散。
  “老茶,摄像头还在正常工作不?”飞玛斯轻声问道。它看不到自己脖颈,只能问老茶。
  附近猫叫犬吠此起彼伏,它的声音并未引起室内三人的警觉。
  老茶侧头一看,飞玛斯脖颈上的摄像头亮着绿色的指示灯,表明工作正常。
  “一切正常。”老茶回应道。
  如果有人在此时看见它们两个的姿势,一定会吓一跳,因为它们均是靠两只前爪扒在窗台上,并排往屋里看。
  “这些证据应该足够了吧?”飞玛斯问道,“他们如此小心翼翼,肯定是因为他们正在做的工作见不得光。”
  老茶稍加考虑,稍稍点头。那个叫张万国的人刚才为了在另外两人面前装逼,着力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正好被它和飞玛斯听到并且录了下来。国家既然禁止溶脂针的主要成分于私人间流通,那就说明这些人在进行非法药物交易,如果这件事曝光出去,爱萌宠不死也要扒层皮。
  “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直接回去?”飞玛斯试探着问道。如果面前的这个老茶跟它心象世界中的那个老茶一样,肯定会给出飞玛斯料想之中的选择。
  老茶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张万国已经调配好药剂,抽了满满一针筒,便要给那条小体型贵宾犬注射,吩咐旁边两人帮忙按住它,别让它乱动。
  这一针下去,手里的这条幼犬要么过几天就死,要么脱胎换骨变成价值数万的茶杯犬,没有第三种可能。
  他举起注射器,正要扎下去,就听房门咚咚咚地被敲响了。
  室内三人俱是一愣,心说这节骨眼儿上是谁来了?养殖基地里大部分员工都下班了,要么回家要么回宿舍,值夜班的人很少,莫非又是老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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