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节
珊瑚专卖店的老板等在门口，搓了搓手，略显紧张。
这些进口珊瑚不远万里从异国他乡前来支援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即使运输途中小心保温和加氧，也难免会有个别死亡。
“轻点放！轻点放！”他心疼不已地指挥工人从推车上卸货。
张子安注意到这些保温箱上盖着各种各样的章，都是进出口检疫许可通过的标志。
工人卸完货后就推着空车离开了。
老板小心翼翼地将保温箱逐个拆封，其他人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随着盖子的掀开，稍带异味的气息从箱内弥漫而出。
张子安他们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看到箱子里大约盛放着一多半海水，箱底是塑料方格，塑料方格之上放置着十几款不同种类的珊瑚。
保温箱之所以格外沉重，除了海水本身的重量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珊瑚活体是附着在活石之上的，箱子里每个珊瑚都附带了一块大小形状各异的活石。
老板又拆开了另一个箱子，里面同样是珊瑚。
“呀，这个澳洲甜甜圈的圆度不错啊，辐射条也挺对称，多少钱？那个双色河谷脑珊瑚我也要了！”女顾客一眼相中了两个脑珊瑚，像怕张子安跟她抢似的。
这个脑珊瑚以橙色为底色，中央微微凹陷，较为均匀地分布着紫色辐射状条纹。
另一个双色河谷脑珊瑚的纹路则如大脑皮层的皱褶一般，又像是没有出品的迷宫，凸起的部分是鲜艳的橙红色，凹陷的部分则是带着荧光的浅绿色。
老板略加思考，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四千块钱，价格还算公道。
“行，我要了。”她豪爽地说道。
小雪悄悄戳了下张子安，催促他快选，否则好的珊瑚都被这位似乎不差钱的女顾客抢走了。
张子安其实也挺焦急，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他是第一次挑选珊瑚，在心里默默回想以前看到过的珊瑚图片与介绍，并试着与眼前各种珊瑚逐一对应起来。
如果指着珊瑚开口询问这是什么种类，肯定会被女顾客瞧不起，说不定还会被老板趁机哄抬价格，总之不能露怯。
他发现两个保温箱里的珊瑚种类似乎有重合，第一个保温箱里的珊瑚更大，而第二个保温箱里的要小些。
另外，第二个箱子里有几个珊瑚的形体似乎有些别扭，经过仔细观察后他大致猜到了，有些珊瑚为了人工繁殖而进行了切割，切割之后的形态与天然形态还是有些差异的。
那位女顾客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更喜欢天然形态的珊瑚，目光始终停留在第一个箱子里，对第二个箱子里带有人工切割痕迹的珊瑚不屑一顾。
显然，同一种珊瑚，第二个箱子里的要便宜不少。
张子安估摸着，第一个箱子里的珊瑚，其中也许混杂着印尼渔民下海悄悄开采的野生硬骨珊瑚，否则哪这么多天然形态的珊瑚拿出来卖？
不过毕竟这个老板有珊瑚进口许可证，保温箱还附有出口国当地的珊瑚出口许可文件，就算张子安心存疑虑也无话可说。
其实人工切割过的珊瑚也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饲养，基本上跟天然形态的珊瑚也相差无几。
除了这些区别外，第二个箱子的底部还散落着一些活石碎片，推测应该是运输过程中的颠簸将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活石震得更加散碎。
张子安没有与女顾客争抢第一个箱子里的珊瑚，而是戴上老板提供的一次性手套，在第二个箱子里挑挑捡捡。
当然，挑选的时候也有很多规矩，比如不能把珊瑚拿出水，手只能握住活石而不能触碰珊瑚等等。
老板一开始担心张子安是个菜鸟，不过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很守规矩，也就放心了，而且第二个箱子里的珊瑚本来也不贵。
小雪也凑到第二个箱子旁边，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箱内的珊瑚。
直播间的网友都替张子安着急。
“抠比店长你这时候就别抠儿了！还真想从垃圾堆里淘出宝贝来？”
“再抠门，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
“真气死我了，鶸店长你太lowb了！”
张子安丝毫不为所动，又不是他们出钱，他们当然可以信口开河。
他将第二个箱子里的珊瑚仔细浏览一遍后，心中有了腹稿，有意其中几个珊瑚，估计了一下价钱，应该在预算范围内。
手指拨拉到一块零散的活石碎片时，指腹上却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咦？
他第一反应是局促不安，因为他觉得可能是触碰到了珊瑚本体，违反了挑选的规矩，说不定会被老板横眉冷对。
“怎么了？”小雪注意到他的神态异样，问道。
“没什么。”
张子安见老板根本没注意，松了口气。
他把那块活石碎片翻了个身，看到碎片的另一侧上果然栖息着一个珊瑚。
这个珊瑚颜色黯淡，只有一丁点儿大小，呈现如泥土般的灰褐色，几乎与活石碎片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他的手指刚才碰了一下，用肉眼几乎无法发现它。
这是什么珊瑚？
张子安盯着它想了一会儿，然而它的样子与脑海中任何一种珊瑚都对不上号，很像某几种珊瑚，但又似是而非。
是因为经过切割、导致它并不完整的原因吗？
但是他把眼睛凑近看了看，从它的形体上似乎又找不到明显的切割痕迹。
他的动作引起小雪的注意，但她不理解他为何盯着一块石头碎片看个不停。
“鶸店长魔怔了？”
“我以为抠比店长只有捡到钱包时才会这样……”
“哈哈！”
由于手机直播清晰度的限制，没在现场的网友们就更看不清了，纷纷出言调侃张子安。
张子安思考的时候，那边的女顾客已经从第一个箱子里挑选了好几个珊瑚，其中不乏售价上万的，即使如此她依然不怎么满意。
“老板，请过来一下。”
张子安举起空闲的那只手示意道，“我想买这几个珊瑚，帮我算下多少钱。”
第779章 多了一个
自从这批货运来之后，老板一直没有闲着，手里拿着发货单验货，逐一核对数量以及种类，同时还用手机把每种珊瑚的照片拍下来，嘴里不停嘀咕着某某珊瑚有些小，某某珊瑚颜色不如图片上好看……毕竟他跟发货方也是通过网上联系，图片、视频与实物还是有些区别的。
听到张子安叫他，他快步走过来，“要哪几个？”
“这几个叉枝干星、火炬、气泡、宝石海葵、章鱼足……”张子安指点自己选中的珊瑚，老板则嗯嗯地把编号记录下来。
“这位帅哥是第一次玩珊瑚？”老板抬眼问道。
张子安一怔，他已经尽力掩饰自己是个珊瑚菜鸟的事实了，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你说的这些都是珊瑚的学名，但本地常玩珊瑚的一般不会叫得这么正式。”老板呵呵笑道。
“哼，我听到‘叉枝干星’这个文绉绉的词还有些懵，心说这是什么新出的珊瑚品种——原来就是分枝脑啊。”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女顾客也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对新手的不屑。她可能是已经挑到了自己心仪的珊瑚，想过来看看张子安挑选的货色。
被对方一口叫破，张子安脸皮微微发烧。他只是纸上谈兵地在书里见过这些珊瑚，但书里仅仅写了这些珊瑚的学名，没有写出它们的小名，在老手面前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如果是头一次养珊瑚，你选的这些可都不太好养啊……”老板提醒道。
“没关系，就当交学费了。”张子安答道。
他的自信来源于他拥有顶尖的设备，因为玩水族就是玩设备，越高端的设备越能降低饲养难度。
“嗯，这句话我挺欣赏的。”女顾客点头，“按部就班从易到难养起来多没意思。”
“好吧。”老板当然不会反对，谁出钱谁说了算。
他转身取来计算器，“我算一下价钱啊……”
“等下，还有这个，这个我也要了，多少钱？”张子安指着活石碎片上附着的那个珊瑚说道。
为了凸显造景缸与珊瑚缸的色彩，二楼的灯光比较昏暗，老板和女顾客全都没注意到那里还藏着个珊瑚，闻言全都疑惑地凑得更近，这才发现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
“嗯？奇怪了。”
老板刚才明明已经核对了进货单，进货单上的珊瑚与现在的珊瑚完全一一对应，怎么凭空多出来一个珊瑚？
他皱着眉再次清点了一遍数量，如果不算这个珊瑚的话，数量是正好的。
也就是说，发货方多发了一个珊瑚过来。
为了进口珊瑚，他与印尼养殖场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那帮唯利是图的家伙不可能这么好心，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珊瑚是附生在其他珊瑚旁边的，因为太不起眼而被一并开采下来并且装箱运来，甚至连海关检疫时也没有注意到。
可惜的是，这个珊瑚并非什么名贵的种类——名贵的珊瑚一定漂亮，而这个珊瑚又小又丑。
不过……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以他的经验，愣是没认出这是什么珊瑚。
“这玩意儿是……”
他面露沉吟，装作思考的样子，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拿不准。
旁边那位女顾客扫了一眼，笃定地笑道：“这是蔷薇珊瑚吧，老板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蔷薇珊瑚虽然顶着个好听又浪漫的名字，但实际上这个种类在珊瑚里算是比较丑的，颜色也偏黯淡，绝大部分水族玩家对这种珊瑚没兴趣。
另外，蔷薇珊瑚的长相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爱自由，在“蔷薇珊瑚属”这个大类里，有些蔷薇珊瑚长得与其他种类的珊瑚神似，而有些蔷薇珊瑚明明是同一种类，外形却千差万别，经常给珊瑚研究者的分类界定造成困扰，可谓珊瑚界的变色龙。
“呃……”
老板心中一动，蔷薇珊瑚他只有很淡薄的印象，以前个别引进过，但根本卖不出去，最后他都忘了怎么处理的了。
有些珊瑚只有聚成群落之后才比较容易分辨种类，蔷薇珊瑚就是其中之一。
“光线太暗，刚才没看清，确实是蔷薇珊瑚。”他淡定地笑道。
蔷薇珊瑚？
张子安心里有点儿犯嘀咕。
他之前也怀疑过，觉得这个珊瑚挺像蔷薇珊瑚的，可能是其中一个子种类，但细看起来却又有些似是而非，但他毕竟没见过实物，而蔷薇珊瑚又出了名的难区分，因此他不敢妄下断言。
既然老板和这位女顾客都说是蔷薇珊瑚，那大概就是吧，他们更有经验，而他只是个菜鸟。
“好吧，那这个蔷薇珊瑚多少钱？”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