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节

  “子安,找到人没有?”老茶也问道,“要不要分头搜索?”
  张子安略加迟疑,摇头说道:“还是不要分散了。”
  老茶艺高人胆大才会有些提议,分头搜索也许会更快地找到对方,但显然也会给己方带来更多的危险,那些去荒僻之地各种作死的低成本恐怖片里,尽是大难临头就跑散的傻鸟男女。
  “也好。”老茶像是明白了他的担忧,点头同意。
  领路的依然是飞玛斯,它的嗅觉是最好的雷达,但是在复杂的道路里寻找气味并不容易,而它又没像战天一样接受过专业的追踪训练,偶尔会跟丢或者原地绕圈。
  张子安心知对方熟悉地形,可能已经跑了,这时候急也没用,于是没有催促飞玛斯,让它安心地寻找气味的源头。
  他考虑过带战天一起来,但怎么向战天描述猫神雕像的气味呢?就算是王牌警犬,追踪犯罪分子时也要让警犬先嗅一下犯罪分子的衣物才行,猫神雕像可没有衣物。
  另外他也担心,如果正面遭遇虐猫者,战天下嘴太重可能会伤到对方,毕竟虐猫不犯法,狗咬人却犯法,若战天下嘴太轻,咬而不伤,又可能在对方的反击中受伤……于是干脆不带战天。
  他也很庆幸没带菲娜来,菲娜看到刚才坠楼的那只猫时,估计就要气炸了。
  飞玛斯努力嗅闻,追踪着气味来到一间空旷的大房间外面。
  这个房间应该是还没有建好内部的墙壁,只有几堵承重墙。
  在进入房间之前,飞玛斯围着房间嗅闻了两遍,低声向张子安说道:“这个房间气味最重,有人的,也有猫的。”
  张子安以眼神示意老茶,让它做好准备,又挥手让星海稍微退后一些,以免它受伤。
  他伸出手指,比划到“三”时,与飞玛斯和老茶一同冲入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地上的食品包装袋和空饮料瓶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人,还不止一位。
  张子安小心地靠近没有窗框和玻璃的窗户,向外探头看下去,下方正是楼道的入口。
  房间中间的地板上有一团灰烬,老茶伸出猫爪稍微靠近,感受到灰烬的余温,“还是热的,人刚走,要不要追?”
  张子安有些犹豫,虐猫者熟悉地形,可能早已从另一条路离开了烂尾楼,追不一定能来得及。
  正在这时,飞玛斯突然叫道:“猫神雕像的味道!”
  张子安精神一振,他们来的首要目的就是寻找猫神雕像,既然飞玛斯嗅到味道,就证明小雪的线报是正确的。
  “在哪里?”他和老茶向飞玛斯靠近。
  飞玛斯在食品包装袋和空饮料瓶周围转了好几圈,“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
  奇怪,它明明能闻出猫神雕像曾在灰烬周围出现过,但却无法定位雕像的确切位置。
  “在这附近?”
  张子安深感意外,若猫神雕像在这附近,就意味着虐猫者曾经和猫神雕像近距离接触过,难道他们捡到了雕像?之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着?虐猫时带着,逃跑时也带着?
  虽然这并非说不通,但站在虐猫者的角度来说,有这个必要吗?他们应该不知道猫神雕像与虐猫之间的联系,而猫神雕像又死沉死沉的,于情于理都不太可能随身携带。
  这团灰烬,应该就是老茶看到的打火机点着的火,坠楼的那只猫在死之前也被放置在这团灰烬上炙烤过。
  老茶在附近巡梭,星海也好奇地四处闲逛。
  灰烬附近有一大块钢筋混凝土的残块,像是从哪里崩塌下来的,可能某个虐猫者拿它当座位,上面还摆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冰咖啡。
  盯着残块看了几眼,张子安猛地心念一动,手电光上移的同时也抬起头。
  灰烬的正上方,天花板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看到第六层,残块与空洞的形状基本吻合。看来当年的开发商选择的建筑材料也是伪劣产品,幸好没有住人,否则迟早出事。
  飞玛斯也看到了,它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自己之前瞎闻半天的行为很惭愧,于是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小心些!”张子安来不及阻止,只得在后面提醒道。
  片刻之后,空洞里落下几缕灰尘,飞玛斯的声音从空洞上方传来:“错不了,猫神雕像刚才就在我现在的位置!”
  “能闻到雕像的去向么?”他对着空洞说道。
  “闻不到,它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飞玛斯答道。
  “好的,下来吧。”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无奈和惋惜,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又断了。
  过了一会儿,飞玛斯安然无恙地回到五楼。
  张子安后退几步,将混凝土残块、天花板空洞、灰烬、食品包装袋和空饮料瓶整体纳入视野,形成一个全景图像。
  一股森然的寒意涌上心头,令他不寒而栗!
  他仿佛看到了,那几个虐猫者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虐猫取乐。
  然而,在火光照不到的头顶上方,猫神雕像就在楼上透过空洞冷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是否知道,当他们肆意虐猫取乐的时候,有一个无比恐怖的存在就悄悄潜伏于他们旁边?
  大概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他们可能当场就吓疯了。
  老茶和飞玛斯也想到了这点,即使强悍如它们,同样脸色微变。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张子安一声叹息,招呼精灵们说道:“这里没咱们的事了,走吧,回家。”
  第844章 绕路
  从烂尾楼回来,屎尿与脂粉的味道,久久停留在飞玛斯的鼻端萦绕不去,即使在它睡着了之后依然出现在梦里。
  梦里?
  “飞兄!飞兄!”
  有人在呼唤它。
  尽管没睁开眼睛,它还是下意识地蹲坐起来,举起一只前爪放在脑袋旁边,比划出剪刀手的模样——这是它与影迷合影时最能讨影迷欢喜的动作,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飞兄?你这是……”
  它睁开眼睛,略显年轻的老茶出现在它的视野里,正困惑地盯着它的剪刀手。
  飞玛斯赶紧把前爪伸到脑后,装作挠痒痒,侧头看了看四周。
  长长的马车队伍于不远处安歇,袅袅的炊烟带着烹制食物的香味飘来。
  马车围成了一个圆形,将女眷安置在内围保护起来,还挂着布帘子用来遮挡,防止心怀不轨的男人偷看。
  送亲队伍里的男性全都睡在马车外围,此时正在陆续起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一开口就是低声叹息和抱怨。
  守夜的队伍扛着鸟铳、猎枪和砍刀回来了,大部分人倒头就睡,争取在出发前能睡上一觉,至于早饭可以边走边吃,还有少部分领头的向伍满城汇报情况。
  伍凝的父亲伍满城又是彻夜未眠,顶着黑眼圈替队伍里的每个人鼓劲,承诺只要安全抵达滨海镇,大家都能发一笔横财。
  他在佛山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原本是送亲队伍要极力避免停留的危险地带,离官道甚远,而且一时半会回不到官道上。
  那天夜里暴雨倾盆,暴涨的河水冲垮了渡口,漫过了河床。半夜的时候,熟睡的人们从梦中惊醒,发现浑浊的河水已经涌进了屋内,鞋都已经漂了起来。雨仍在下,伍满城当机立断,决定连夜出发,绕路而行,再等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发生。
  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困马乏的队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隆隆的巨响,来自渡口的方向,像是天边打了一声闷雷。
  拉车的马匹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人立而起,尥蹶子拼命嘶吼,车夫拉都拉不住。
  河水决堤了。
  那个村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逃掉。
  人们一夜没怎么睡觉,原本走在路上都昏昏欲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恐慌起来,若不是伍满城平时驭下甚严,可能当场就四散而逃了。
  洪水于身后快速追来。
  情急之下,送亲的队伍如同被死神追击一样慌不择路,哪里地势高就往哪边走,等好不容易摆脱了洪水没顶的危险,他们也远远偏离了预定路线。
  好在伍满城为了防备响马山贼,命令亲信们都随身暗藏了枪械,可以打猎,也可以防止手下有人见财起意。队伍出发前准备周全,沿途路过村镇时也会补充干粮饮水,倒并不会饿着。
  现在的情况是,后退和前进同样困难,伍满城也不允许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飞玛斯、老茶和星海当然一路随行。
  “飞兄你没事吧?老朽总觉得你今日有些古怪……”老茶面带忧色地说道。
  飞玛斯尴尬地摇头,“我没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我很好。”
  “那就好。”老茶点头,抬起一只前爪指向林中,“那边有道小溪,此时溪水尚算清澈,飞兄可要去梳洗一下?若等人们都起床,想必溪水中尽是屎尿味道……”
  飞玛斯咧嘴苦笑,怎么今天跟屎尿干上了?
  它望了一眼马车那边,布帘子帷幕后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女眷们可能已经起床,过会儿可能就要梳洗外加倒马桶了。确实如老茶所言,再耽误下去只能远远跑到小溪的上游去梳洗了。
  不过飞玛斯毕竟是狗,不像猫那么爱干净,梳洗不梳洗的无所谓。
  “要不算了吧,是不是快出发了?”它抬头看看天色,问道。
  老茶也有些疑惑,“平日这时已经出发,但今日却迟迟没有动静,真是奇也怪哉……飞兄自去梳洗无妨,队伍出发时老朽会去喊你。”
  “好吧……”
  尽管飞玛斯并不太想梳洗,但也不想被老茶当成邋遢狗,跑进树林里,找到那条小溪,先喝了些水,然后把头扎进水里洗了洗脸,再将毛发甩干。
  这个时代的溪水甘甜清冽,味道跟现实世界中的自来水完全不同,比那些号称来自山顶湖泊里的矿泉水要好喝得多,即使是菲娜的依云水也远远不如。
  飞玛斯洗完脸,又跑回昨夜睡觉的地方,看到队伍依然停留在原地,没有出发的迹象。有不少人围着一辆马车指指点点,互相窃窃私语。伍满城满面愁容,倒负双手唉声叹气。
  “出什么事了?”飞玛斯问道。
  老茶摇头,“不知道,看样子好像是有人生病了,刚才老朽看到随行郎中进入车内,半响还未出来。”
  夜里能睡在车里的,要么是女眷,要么是伍家的亲戚,总之是尊贵人物,普通车夫等人都是睡在露天的。
  从伍满城愿意耽搁行程请郎中为其看病也能猜到,车里的人应该有几分地位。
  “不会是伍凝生病了吧?”飞玛斯担心地问道。如果身为新娘子的伍凝生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伍小姐乘的车不是那辆。”老茶肯定地说。
  “哦,那还好。”飞玛斯放了心,只要伍凝没事就好,其他人在它看来无关紧要,全都是电影里跑龙套的,连配角都算不上。
  旁边的草丛里传来喵呜喵呜的声音,星海欢快地跃起来,向一朵野花上翩翩起舞的蝴蝶扑过去,看样子即使天塌下来也影响不到它捉蝴蝶的雅兴。
  飞玛斯的肚子饿了,正想问什么时候开饭,就见马车的门帘一掀,年过古稀的白胡子郎中从车里下来,向伍满城连连摆手。即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从神色上也能猜到,车里的病人情况可能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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