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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节

  “你好,我姓张,是本店的店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张子安说道,“还是说顾客你想先随便看看?”
  借着说话的机会,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
  她的相貌也很普通——不管别人信不信,看惯了世华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脸,再看普通人的普通脸,他倒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除了样貌普通之外,她皮肤的色泽比较黯淡,尽管她略微化了妆,但依然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几抹愁容。
  另外,张子安还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皮肤有些松弛,这样的松弛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身上。
  她笑了笑,“老板,我想买只宠物。”
  声音柔弱而略带沙哑,显得中气不足。
  “好的,那你喜欢哪种呢?猫还是狗?或者对海水鱼、珊瑚之类的有没有兴趣?”张子安问道。
  “呃……鱼就算了,猫和狗就好。”她迟疑了一下,答道。
  “好的,那喜欢猫还是喜欢狗呢?”张子安追问。
  “都喜欢。”她说,神情不像是在敷衍,“我早就想养一只宠物,无论是猫和狗都好,但总是因为一些原因而养不了,今天终于能抛开一切,满足自己这个心愿了……”
  她在笑,但笑容并不那种非常开心的笑容,反而令人觉得很落寞。
  张子安抬手示意店里追逐嬉戏的幼猫与展示柜里翘首以待的幼犬,“本店猫和狗的种类不少,客人你更喜欢哪种?”
  果然,她毫不迟疑地再次说道:“随便哪种都可以。”
  张子安早有心理准备,契而不舍地说道:“客人如果不确定的话,要不要再随意看看?选宠物讲究眼缘,兴许看着看着就找到了你想到的宠物呢……”
  她转头又快速扫视了一下店里的宠物,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想养一只宠物,随便哪种都可以,老板你帮我选一只吧,好养的就行。”
  张子安察言观色,觉得她并不是随口说说,似乎是真打算随便养一只。店里每只宠物都价值不菲,看她也不像富二代的样子,出手这么阔绰?
  “对不起,客人你如果没想好的话,可以下次想好以后再过来。”张子安的语气中隐约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她一愣,很是意外,情绪激动地表示:“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很想养一只宠物!”
  “我知道。”张子安点头,“但我依然建议客人你想好以后再过来。如果你是一时冲动想养宠物,以后多半会后悔,无论对宠物还是对你都不是好选择——你浪费了钱,宠物也被迫要换主人,两三次转手之后要么受虐待,要么流落街头,而你也会耿耿于怀。”
  以前父母经营宠物店的时候,他见过有些顾客一时冲动买回宠物之后,很快发现自己不适合养宠物,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上都没有真正做好养宠物的准备,就找上门来要求退掉,如果不能退,就转手给亲戚或朋友。
  所以,自从他开始经营宠物店,就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因此而损失一些生意也坚持不随便、不将就的原则。
  第862章 犯难
  张子安的话里柔中带刚,令这位姑娘不禁为之错愕,她以为自己的要求很低了,随随便便就能买回一只宠物陪自己,没料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
  眼前这位有钱却不赚的老板也令她刮目相看,甚至连一片灰暗的内心都仿佛照进了一缕稀薄的阳光。
  她没生气也没有恼火,换了个角度说道:“老板,请相信我,我真的不在意什么种类的宠物,只要是猫是狗就好,而且我买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它的,不会将它随便转送给别人。”
  尽管她语气真诚,张子安还是没有轻易松口,而是反问:“客人你不妨说说自己的需求与客观条件,我会尽量帮你分析一下——比如说周围的邻居是否介意宠物吵闹、租的房子还是买的房子、家里是否有足够的空间、家人或室友对养宠物的态度如何、是否有足够的时间陪宠物户外运动、宠物过于亲昵会不会干扰你的工作和学习、经济状况如何等等,你说得越详细,我就可以帮你分析得越准,看你适不适合养宠物,以及适合养什么样的宠物。”
  一连串的问题令她有些应接不暇,努力消化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邻居也在养狗,所以不介意吧……房子是家里给我买的,我是独居,家人在外地……空间么,是中等户型的房子,空间应该还可以吧……户外运动……”
  说到户外运动时,她顿了一下,继而苦笑道:“我以前不太喜欢户外运动,喜欢宅在家里,不过以后会努力多出去走走的。嗯……经济状况……经济状况还可以吧,养活自己没问题,再养活一只宠物也没问题。至于宠物会不会干扰我的工作和学习,这个请你放心,我买宠物就是为了让它陪我,整天黏着我才好……”
  从她的叙述来看,她其实挺适合养宠物的。她希望宠物尽量黏着自己,那么狗更适合她,但是她又提及自己不喜欢户外运动,这个又与养狗产生了些许矛盾。
  很多家庭,尤其是年轻夫妻或情侣,喜欢狗也养了狗,平时跟狗各种亲昵,但轮到牵狗出门遛狗时却总是互相推诿,甚至因此产生矛盾和吵架,毕竟大家都累了一天,谁都知道躺在沙发上刷朋友圈或者玩游戏更舒服。
  若家里有老人还好,可以把遛狗的事推给老人,但年轻夫妻又不喜欢跟老人一起住……
  这位姑娘说自己不喜欢户外运动,但强调说以后会努力多出门走走。老实说,张子安对她的说法表示怀疑,想克服宅的惰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很可能新鲜两天之后就重新回归宅生活,懒得出门。
  如果她执意想养宠物,张子安觉得她更适合养猫,养猫是一个比较稳妥的选择,虽然无论何种猫都不像她希望的那么黏人,但总好过把赌注下在她养宠物之后从此就爱上户外运动的选项上,这个机率太渺茫了。
  她说完之后,满怀希望地问道:“老板,我适合养什么宠物?猫还是狗?”
  “猫吧。”张子安不太确定地回答。
  “猫?嗯,喵星人也不错,我很喜欢。”她笑着望向于店里地板上嬉闹的幼猫,又抬眼望向货架上跳跃的阿比西尼亚成年猫,进一步问道:“养哪种猫呢?老板你有什么建议?”
  她答应得太干脆,似乎没有半分异议,反而令张子安的心里愈发没底,真有人这么随便地养宠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猫的价格差距比较大,几千到几万的都有,可以按照客人你的经济承受能力自行选择。”张子安说道。
  “我不会选,老板你帮我选一只吧。”她很干脆地摇头,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几千块钱的也可以,几万块钱的……咬咬牙也能承受,毕竟不是天天买猫。”
  表面上装作扫地实际上一直在偷听的王乾干咳一声,意思是选最贵的,最好再额外加些钱,不信治不住这些富二代!
  张子安看她不像富二代,无论衣着打扮还是相貌气质都不像,但她给的这个条件太宽泛了,必须想办法进一步缩窄。
  “那客人你是喜欢长毛猫还是短毛猫?长毛猫可能手感更好一些,但是日常打理起来麻烦,而且换毛掉毛严重,短毛猫更适合现代都市的快节奏生活。”
  幼猫的毛发长短区分不是很鲜明,于是他就指了指菲娜和雪狮子当作范例,引来菲娜狠狠一瞪眼。
  “都行啊,我不嫌麻烦。”她说道。
  这次连张子安也败下阵来,拿她没办法,难道真要随便选只猫卖给她?
  王乾暗暗偷笑,心说师尊您平时在顾客面前装逼打脸无往不利,今天也轮到您吃瘪了?看不出来这位姑娘还真牛叉……
  “要不这样吧,您听没听说过一句口号——领养代替购买?”张子安无奈之下只得祭出最后的法定,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拿这句话安利别人……
  她想了想,“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如果你不是对品种猫有特别的喜好,我推荐你免费领养一只……领养代替购买有诸多好处,首先是可以省钱,其次是可以减少流浪猫狗,再次可以促进社会公益事业的发展,最后则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张子安掰着手指头说道。
  他只是无奈之下这么说的,本来存在一定的自嘲和调侃意味,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点点头,说道:“听起来不错,哪里可以领养呢?”
  “领养有很多渠道,首先你可以从外面捡一只,现在外面有不少流浪猫,你捡一只领到宠物诊所进行驱虫和注射疫苗,检查身体没问题之后就可以带回家了;或者你也可以去专门的领养机构,不过我个人更推荐一个地方,就是马路斜对面的李氏至尊吸猫小吃店,本店与那个店有合作关系,你可以去试试……”
  张子安啰嗦这么多,就是想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第863章 乱叫
  张子安拿这样要求古怪的女顾客实在没办法,不能随便卖她一只宠物,所以打算让她试着领养一只。
  他把她领到门口,指着马路斜对面不远的李氏小吃店,李氏夫妇早已经开张了,生意相当不错,门口还有一两个人排队。
  “那家店就可以提供领养服务,店里的猫都是被前主人遗弃的,健康方面没有问题,疫苗齐全,如果不是特意追求品种猫,从那里领养是个不错的选择。”张子安向她介绍道,“如果想领养狗也可以,我可以给你介绍另一个地方。”
  听到领养宠物,她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样子,欣然点头道:“原来还能这样?去了就能领一只猫吗?”
  “那倒是不行,要填一份表格,而且要每天来店里报道,做义工照顾店里的猫一个月,这样才算是通过考验,可以领到你喜欢的猫……你知道,这是为了杜绝并不是诚心领养的人。”
  “啊?这样啊……”她面露犹豫,似乎是觉得有些麻烦,但又不太好意思拒绝,为难地轻搔脸颊。
  从年纪上判断,她很大的概率不是学生了,对于社会人士来说,做了整天的工作累得臭死,还要连续一个月去做义工照顾猫,确实是一个很难做到的考验,而且社会人士的经济往往并不紧张,更趋向于花钱买猫。
  清晨,街道上到处弥漫着早点的香味,中华路虽然不是以小吃一条街而闻名,但天南海北传统现代的小吃也有不少,一到早上无论是早餐店还是路边摊全都如雨后春笋般开张营业,豆腐脑、茶叶蛋、小笼包、酥油饼、八宝饭、灌汤包、蒸饺……各种各样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张子安的肚子有些饿了,估摸着菲娜很快就要闹着要吃早饭,打算等打发走这位姑娘就去买早餐。
  汪!
  一个体型异常娇小的棕色身影从店里跑到门口,像是被飘进来的食物味道所深深吸引。
  张子安低头一看,跑过来的是迷你贵宾犬,飞玛斯和老茶从爱萌宠养殖基地带回来的那只。
  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它的体型稍微长大了一些,但仍然比同龄的贵宾犬小得多,略显蓬乱的棕色毛发里点缀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和鼻子,若不是它的眼睛很有精神,也很活泼好动,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它是一只毛绒绒的公仔。
  在此期间,有几位顾客对它感兴趣,向张子安和其他店员询问过价格,但是张子安有所顾虑,一是顾虑对方是真正对它感兴趣,抑或只是想买走它作为种犬来繁殖茶杯贵宾犬;二是这种特别迷你的狗照顾起来比较麻烦,每次吃饭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把它撑死或者噎死;还有就是当时它还太小,还不到离开母亲的时候。
  因此,它和它母亲一直留在店里,由店员照顾,比其他幼犬享受了更多的优待,不用被关在展示柜里。
  可能是待在爱萌宠期间食不果腹且动辄被打骂的经历,令它有些怕人,除了喂熟它的张子安和店员以外,很少主动去接近陌生人。店里人多的时候,张子安也怕顾客踩到它,就把它抱到楼上。
  它跑到店门口,用力吸了吸鼻子,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寻找这些诱人的香味是从哪里飘来的。
  别看它食量很小,却对食物充满了热情,一方面是天性使然,另外就是以前总是吃不饱的经历——正因为这样,所以给它喂食时要格外小心,以免它吃多了。
  汪汪!
  它的母亲在店里面叫了两声,似乎是让它别往外跑,招呼它回去。
  早上的街道人来人往,上班的和上学的匆匆而行,有人一看就是起晚了,头发翘着脸上全是油,嘴里叼着早饭小跑着去赶公交车。
  以它小小的体型,贸然跑出店里很容易被人踢到或者踩到,而它脆弱的内脏根本经不起那样剧烈的冲击,很多茶杯犬的死因,都是因为缩在沙发上没被人注意到,由于运动能力差也来不及跑,被主人或者客人一屁股坐死了……
  张子安也往屋里挥手,示意让它进去,低头笑道:“回去吧,一会儿就吃早饭了。”
  随着身体的成长,它到了可以离开母亲的年龄,有时候并不怎么听母亲的话,但它仰头看了看他,认出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调头往回跑,四条小短腿紧倒腾,却没跑出几步。
  它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疑惑地回头望了望,却不是望向张子安,而是盯着那位姑娘。
  她仍在看着斜对面的小吃店呆呆地出神,犹豫要领养宠物还是干脆花钱买宠物,有时又想到自己的事,不由地心乱如麻。
  张子安这时正待向她进一步阐述领养代替购买的好处以及必要性,没注意迷你贵宾犬的举动,以为它已经跑回店里了。
  汪汪汪!
  连续的尖声吠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声音来源正是迷你贵宾犬。
  刚才它和它母亲虽然叫了两声,但声音并不大,此时它是全力吠叫,声音又高又尖锐——体型越小的狗,叫声往往越大,它们不能靠体型吓退威胁者,只能靠叫声了。
  张子安骤然一惊,下意识地转身看着它。
  那位姑娘也从遐思中惊醒,同样诧异地回头,“哎呀,这狗好小……”
  不仅是他们,王乾和鲁怡云也被它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但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叫起来。
  它在宠物店里被张子安训练得很好,知道不能靠叫声吸引主人的注意力,因此平时不怎么叫,即使偶尔叫几声,音量也不大,几乎从没有像这样叫过。
  就连店外路过的行人也侧目而视。
  “别叫了,不许叫!”张子安抬起一支胳膊,比划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它别叫了。
  它显然是听到了张子安的指令,稍微看了看他,暂时住了嘴,但只停了两三秒,它又开始叫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位姑娘,叫得愈发起劲,全身绷得紧紧的,像是如临大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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