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

  年修明反手将办公室门甩上,抬手捏住萧芃的胳膊,用力将人顶在门后。
  他周身似是有压不住的怒火,努力的平息与克制才能够正常说话:“为什么要那么说?我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萧芃拉下他的手臂整了整衣领:“听懂了,我只是想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年修明的情绪难得外放,“你知不知道承认了性取向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社会是开明了,可我们这个行业不一样!你知道有多少家长忌讳这件事情吗?”
  萧芃怎么可能不知道,几年前同性恋教师状告教育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家长们对这件事情的容忍度有多低他也有数,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他不能不认。
  写匿名信的人,有意把事情说的模棱两可真假参半,今天他一旦对两件事情矢口否认,等到日后某一天性取向曝光,那么大众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他隐瞒的第二件事情也是事实存在的。就像年修明说的,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容忍度有所上升,然而性骚扰学生不仅是道德上的败坏,那是违法的行为!
  这人竟然写了匿名信,手中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更多的证据,他或许就在等着自己全盘否认,然后再将手里的照片或者录像举报到教育局。一旦匿名信里有一项情况属实,那么不管有没有对学生进行过骚扰,他到时候都百口莫辩说不清。
  “性取向是我的隐私问题,没有罪过也不违法。”萧芃淡淡的回他,“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如实的上情况给报调查组,我觉得问心无愧。”
  他站得笔直说的坦荡,年修明已经愣在那里没了话。
  萧芃觉得年修明很不正常,一向克制自持的他今天的情绪太过于外放,回忆起来,好像只要遇到与自己有关的事,年修明的情绪就很容易失控。萧芃有点冲动,他想问年修明的性取向是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作罢。现在提这件事情没有意义,且不说他现在已经有了李澍禾,凭着年修明和姜野之间的纠葛,自己知道了这么隐私的事情,也只是会徒增烦恼罢了。
  年修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也不放话让他离开。
  萧芃只好自说自话地告辞:“我还有课,先走了。”
  直到萧芃走后很久,年修明才慢慢回神,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语调冰冷的吐出几个字:“来,我有话问你。”
  几分钟后姜野推门走进办公室,年修明靠着办公桌微冷的看着他:“你做过什么?”
  姜野愣了愣:“什么?”
  “我问你做了什么!”年修明推开桌子站直身体,厉声呵斥道,“为什么那么做?”
  姜野看着他不说话,年修明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却依旧难以平息内心的愤怒:“我和你的事情,为什么要去牵扯别人?”
  姜野静静看着他半晌,继而冷笑起来:“今天教育局来人了,怎么?是来查萧芃的吗?他是在外面办班,还是去给人做家教了?”
  年修明眼中的怒火骤然平息,转而疑惑皱起眉头,姜野……不知情?
  电光火石之间,姜野抓住他的衣襟把人仰面按在了办公桌上,年轻人的眼里是滔天的愤怒和惊人的森冷:“我就知道除了萧芃没有人能让你这个样子!你认为举报的人是我,所以忙不迭的把我叫来质问对吗?!年修明,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啊?”
  年修明奋力挣扎,却因为躺在桌面上而使不上劲,只能无助的被姜野强硬的挤进双腿之间。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是跟萧芃有关你就事无巨细的关心,从来是纵容宽恕的对他,甚至明明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去帮他带班主任!”姜野狰狞的笑着,“可不可笑?你心里有他,人家心里没你啊!!”
  “走开!”年修明企图把他推开,却被圣怒当中的人抓住双手按在头顶。
  “走?走去哪儿?”姜野俯身贴在他脸颊边,“要我去把萧芃叫过来,请他看看你有多关心他吗?”
  他说着侧头将嘴唇贴在年修明鬓边,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那敏感的肌肤上:“还是叫他过来,看看你,是怎么被我压在办公桌上的?”
  年修明慌乱到声音发颤:“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办公室……嗯……”
  姜野咬住他带着凉意的耳垂,轻轻吐纳着道:“你的办公室不是更安全吗?反正也没人敢主动开门,只要你不出声,没人知道屋里有人。”
  “姜野!!”年修明急红了眼眶,却被他粗暴地堵着嘴唇。
  那是个丝毫没有柔情的亲吻,姜野几乎要咬碎他的肉,年修明也不肯妥协和他撕咬,一吻结束年修明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姜野的嘴角冒着血,却依旧不肯停止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滚!!”年修明起身撞过去,却被他顺势按趴在了桌子上。
  冰冷的手伸进衣摆,年修明浑身的血液都顺着那手指被冻僵。那只手贴着他的皮肤被温热,年修明的身体慢慢回温,姜野的上半身压在他的背上,窝在他颈间一动不动。
  片刻后,寒凉的水滴落在年修明皮肤上,姜野沉闷而痛苦地低吼声,透过他颤抖的胸膛传到年修明耳中:“为什么,我一直站在这里,你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看我!”
  年修明的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目光呆呆的看着电脑主机旁的照片,那是几年前入职培训后的合照,照片上的自己站在中间的位置,身边的萧芃眉眼弯弯笑得极尽温柔。
  既然上面的意思工作不能停,萧芃继续开始连轴转的上课模式,高三要复习准备模考,高二的新课还没有结束,工作到晚自习下课回到公寓,已经是10:30了。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意外也太憋屈,萧芃坐在沙发上放空了好久,还是决定打电话联系一下李澍禾。
  这次不是忙音,而是直接关机,李澍禾最近真的是忙得见不到人影。
  找不到说话的人,萧芃也只能继续发呆,顺便想一想举报的那个到底会是谁。
  10:40左右,熊威宁一脸倦意地推门进来,见萧芃坐着发呆便问:“怎么不睡觉啊?嫌时间还早是吧。”
  他最近说话都这样夹枪带棒的,萧芃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摇了摇头:“你先睡吧。”
  熊威宁也没听他的,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心事重重的遇到什么事儿了?”
  萧芃没有说话,熊威宁则兀自说着:“今天教育局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跑到我们团委一阵查资料,说我们有一大堆的团建资料缺失,害得我们团委加班加到半夜,你说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啊?不知道学期末忙得很吗?这个时候来查个什么劲儿的资料啊!”
  萧芃有样学样跟他一起靠在靠背上:“他们不是来查资料的是来查我的,用你们来掩人耳目。”
  熊宁睁开眼睛坐直:“查你?你干什么了?”
  萧芃睁开眼,歪着脑袋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操!谁他妈这么不干人事儿啊?”这段时间本来就不顺,熊威宁更是窝着一肚子火,听到这事儿顿时炸了起来,“喜欢男人女人跟他们有他妈什么关系啊?背后嚼着老婆舌头闲的没事了是吧!”
  萧芃被他吵得头疼,索性遮住眼睛平静地说:“幸好举报的是个匿名信,这要真是实名举报我现在就被直接带走调查了。”
  熊威宁还在愤愤不平:“查什么查?有什么好查的!性取向什么时候还犯罪了?我非得把这个寄信的人给揪出来不可!”
  萧芃摆了摆手:“你就别惹事了,一来调查组在乎的不是性取向的问题,二来他们也是在暗中查访,再说了,人家也不想耽误我工作,只是例行调查把事情弄清楚。”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压抑的太厉害,熊威宁的反应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更大,萧芃有些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现在开始担心熊威宁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了。
  “总之现在你什么都别管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呢,也就该上课上课该干嘛干嘛。”萧芃拍了拍额头,“校长还有年修明都替我说了不少好话,暑假救人的那一次也给教育局留下了挺好的印象,只要骚扰的事情能澄清,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静静等着,熊威宁也只好压下怒火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转眼到了周末,陈轩安要来公寓上课。
  下周二就是元旦假期,省艺考1号正式开始。原本熊威宁受了委托要带陈轩去考试,昨天陈轩安的爸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下了年假,要亲自陪着儿子去考试了,这个假期熊威宁总算能够休息休息。
  早上8点,陈轩安准时敲门。
  自从去了团委上班熊威宁的作息也正常起来,这会两人正在吃饭。熊威宁放下碗起身,一打开门就奇怪地问:“嚯!什么东西那么大一箱子?”
  陈轩笑嘻嘻闯进门把手中的箱子放在一边:“我爸妈让我搬上来的!说是感谢熊老师的教导,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萧芃咬着包子好奇歪头:“什么东西啊?”
  “我妈说是一些水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嘿嘿!”陈轩安傻乐着。
  熊威宁有些不耐烦的说:“下课赶紧给我抱走啊!我又不是白给你上课,我可是拿了钱的!”
  “我妈说啦!你拿的那些钱啊一半的课时费都不够!”陈轩安完全无视他的话,背着包就往房间走,“熊老师你就别推辞啦!我都搬上4楼了,你别想让我搬下去啊!”
  熊威宁追上去想要踹他屁股,这熊孩子一点话都不听。
  这边师徒二人去上课,萧芃把碗筷收拾放在厨房里,又重新折回来好奇的在箱子边蹲下。
  盯着纸箱看了一会儿,萧芃随手把盖子掀开立刻惊讶的挑起眉头来。满满一大箱车厘子!每颗都红的发黑,个头都有小山核桃那么大,这个季节里这么一大箱子,可不便宜了!
  正看着就听见门锁咔咔一阵响。
  李澍禾一开门就看见萧芃蹲在地上,扬着脸看他的模样,活像一只等主人回来的猫。
  “干嘛呢这是?”
  话音未落,灵巧的猫儿一步窜进他怀里,李澍禾手忙脚乱的伸出手,将人接在怀里紧紧扣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