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谢易之想了想,决定大半夜说自己乐团成员的坏话:“黄希月不一定有你想得那么好,不要被人骗了。”
  黄啾啾抬眼愣愣看着对面神色不自在的男人:“希月她……”
  谢易之打断她的话:“好了,早点休息,别哭。”
  今天已经出乎谢易之往常的界限,他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是为了接近黄啾啾,从而学到谷老爷子喜欢发光点。
  两人同时上楼,心情居然意外的放松,没有去想之前缠绕自己的那些烦心事。
  谢易之拿出手机,里面全是未接通的电话,各种人的。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无外乎让他回去或者其他一些事。倒是黄啾啾……谢易之想起之前她的语气,怎么都不太好,她家里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简单。
  谢易之在通讯录翻了很久,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电话号码。他重新给秦泊打了电话:“有谷城敬的联系方式么?”
  秦泊:“……谁?”
  谢易之揉了揉眉心,耐下心重复一遍:“谷城敬。”
  秦泊震惊道:“大过年你要他电话干嘛?”
  谷家人不喜谢易之,更讨厌秦震坤。谢易之又是秦震坤的学生,他们见面一般不冷嘲热讽已经是好的了。该不会好友受了刺激,要和谷城敬指挥挑战吧?
  谢易之不耐烦,声音一下子低了好几个度:“有还是没有?”
  秦泊无奈,只能连忙道:“我找找,应该是有,待会发给你。”
  最后拿了谷城敬的联系方式,谢易之握着手机思考了好一会,才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
  第二天,谢易之打算去要自己的二胡,对面公寓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相当‘热闹’。
  黄啾啾被谷老爷子和明莲奶奶围在一起,边上还站着谷城敬和他媳妇,原本空荡荡的公寓充满了人气。
  “你来拿二胡吗?”黄啾啾一眼便望见门外的谢易之,连忙挤了出来,将放好了的二胡递给谢易之。
  谢易之接了过来,正要离开。
  “谢家小子吧?”谷老爷子转身过来忽然开口道。
  谢易之点头,看着老爷子虽白发满头,却仍旧精神抖擞,眼神犀利不减当年。
  老爷子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谢易之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转头离开。屋内时不时还传来老人家爽朗开心的笑,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黄啾啾。
  黄啾啾很早父母逝世,寄养在叔婶家生活这件事,谷老爷子是知道的。这孩子老实,谷鸿良问什么她就说什么。今天早上听自己儿子提起黄啾啾回华恒道住,老爷子想都没想立刻带上一大家人来了。
  “啾啾跟我们回家,奶奶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明莲笑眯眯摸了摸黄啾啾软乎乎的头发,示意自己儿子去楼下开车掉头过来。
  谷家只有一个孙子,在国外读书,像极了他爸谷城敬,一米八几的魁梧身材,谷家两老想宠着都宠不起来。明莲几乎是把黄啾啾当孙女疼的,今天来的路上心都提得老高,生怕黄啾啾太伤心了。
  大过年的,从老家过来,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出了事。明明走之前这孩子还一脸高兴的说自己要回去看叔婶了,甚至特地去定城西边买了几样有名的特产。
  “明莲奶奶,我……”黄啾啾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谷城敬截断了。
  “大过年的,让你一个人住这,我这指挥也当得太没用了。”谷城敬严肃道,“啾啾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黄啾啾一个人哪抵挡得过四个人,最后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家。
  今年过年黄啾啾算是过得跌宕起伏。前一段时间,连带着除夕那晚,孤零零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没有亲人祝福,什么也没有,周遭甚至都听不见一丝声音,好像自己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可是从大年初一的晚上便开始不一样了。先是谢易之忽然和自己一起练二胡,还带着自己去吃了‘年夜饭’。接着明莲奶奶他们把自己接了回去,热热闹闹过了新年的后半部分,苏莉伯母还给自己买了新衣服。
  ……
  “妈,这顶行吗?”苏莉给黄啾啾戴好帽子,回头和自家婆婆絮叨起来。
  “红色好看。”明莲奶奶指着另一顶针织毛线帽子笑眯眯道,“这个好看,暖!”
  苏莉拎起另一顶红色针织毛线帽子,冲乖乖坐在那的黄啾啾道:“啾啾,你喜欢哪个?红色可以吗?”
  “好。”黄啾啾坐得笔直,像个小学生一样。
  苏莉忍着笑,将她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给换上新的帽子。
  帽子是红乎乎的一团,又是针织的看起来特别暖和。黄啾啾脸小皮肤又白,整张脸像是陷进了一团红棉花里,看着软绵绵的。
  “这个好,妈你眼光还是好!”苏莉捏了一把黄啾啾的脸特别满意道。
  谷城敬这时候也走了进来:“好了没?我们要走了。”
  今天是素竹乐团开工第一天,整个谷家一大早便起来拉着黄啾啾打扮,势必要让她以新年新气象去乐团。
  “好了好了。”苏莉扶着明莲一起走到门口,目送着黄啾啾和谷城敬上车。
  华恒道乐团正式成员开工会比其他人早,枫叶乐团和素竹乐团训练室靠得近,难免会遇上。
  至少黄希月是看到了黄啾啾,她似乎过得很不错。黄希月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全是牌子。看起来状态也相当不错,路上好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在望着黄啾啾。
  “晚上有笋干炒火腿,你还想吃什么?”谷城敬看了看自己媳妇发来的短信,立刻问旁边的黄啾啾。
  “明莲奶奶前天说想吃小南瓜糕。”黄啾啾没察觉后面的黄希月,努力想了一会道。
  谷城敬不自觉叹了口气,揉了揉黄啾啾的头:“我是问你想吃什么,你明莲奶奶有老爷子撑腰呢,什么吃不到?”
  两人姿态亲密,让后面的黄希月疑惑又震惊:难道黄啾啾她……竟然……
  乐团正式开工后,几天之内大多数人都拎包入住了公寓,黄啾啾也不例外。不过这回苏莉带着明莲奶奶一起在公寓里呆了一整天,把房子给装饰了一遍,再也看不到之前冷冰冰、空荡荡的样子,充满了居家的味道。
  在乐团开工第一个礼拜,黄啾啾没再去公园练二胡,而是有时候晚上去谷家吃晚饭后,谷老爷子便拎着二胡,带着她练,美曰其名促进消化。
  这样一来周五便空了下来,黄啾啾想了想决定问谢易之要不要一起去公园练二胡。
  收到短信的谢易之:“……”他都快忘记自己找的这个借口了。
  谢易之直接给黄啾啾打了电话过去:“周五上午我们乐团还有两个小时的训练,你过来等我。”
  谢易之做指挥做习惯了,说话间不经意便带上了命令的味道,好在黄啾啾并不在意。
  第一周状态总是不好的,大家还没从过年的氛围中缓过来,谢易之在训练室大发雷霆,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很重,专门点名批评的人基本上眼圈都红的。
  “还有几个我没点名,如果再是这种状态,给我走人。”谢易之冷声道。
  乐团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不是签终身或者好几年的,最长的也不过是一年。谢易之定下这个规矩就是为了好让人卷铺盖走人,去年都不知道走了几个。
  训练时间一到,大家灰溜溜走出了训练室,谢易之被钢琴手拉着说了一会话,没及时出去。
  “哎,你来找希月吗?”枫叶乐团的人认出了黄啾啾,立刻朝后面刚走出来的黄希月道,“希月,你姐来找你了。”
  黄希月并不给黄啾啾好脸色,事实上她已经懒得装了:“你找我什么事?”
  黄啾啾虽然心中已经明白一些,但黄希月这样径直怼上来,还是难受的。
  “她来找我,不是你。”谢易之这时候正好走出来听见黄希月的话,迈着长腿越过她,走向黄啾啾,“走吧。”
  不止是黄希月愣住了,旁边枫叶乐团的一些人也愣住了,完全不清楚事情的发展。
  “你姐……她和我们指挥?”边上一个人试探地问着黄希月。
  “呵呵,她不但和我们指挥走得近,还和素竹乐团的指挥走得近。”黄希月冷笑着留下一句暧昧的话离开。
  只是事情没如她所意料发展,到下次训练时,整个枫叶乐团的人都知道黄希月的姐姐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物,连自己乐团的指挥都想招揽她过来。
  得知谣言的黄希月:“……”可去你的厉害人物。
  而另一边和黄啾啾一起走的谢易之,人生第一次在一个站满老大爷老大妈的公园中,抱着把二胡练习。
  “你平时都在这学二胡?”谢易之只在谷老爷子的朋友圈见过几张照片,没见着全面。现在他们都快被白发老爷子们给淹没了。
  “嗯,他们都拉得比我厉害多了。”黄啾啾认真看着附近几位拉二胡的大爷们。
  谢易之只想把自己耳朵封闭起来,一个魔音便算了,一整个公园的角落全是魔音穿耳,到最后回去时,他脸上表情都不对了,萎靡的低气压一直萦绕在周边。
  “你是不是听着难受?”黄啾啾忽然问道。
  第21章
  谢易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敛眉望着黄啾啾问:“你是绝对音感?”
  虽然是疑问,但谢易之分明语气中透露了肯定。
  黄啾啾歪头想了一会,才犹疑道:“应该是吧。”没人和她说过这件事,但黄啾啾还是听说过绝对音感的。
  “我也是。”谢易之眼神落在前方,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然而拥有绝对音感并非普通。通过训练对某种乐器声音敏感的叫相对乐感,但他们绝对音感是天生而来的。
  谢易之能够听得出别人听不出的音,靠他的耳朵便能够调整音调,不需要用上工具。但同样谢易之对不和谐的声音深痛恶绝,听在耳朵极其刺耳,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谢易之第一次见黄啾啾便没有好脸色。
  黄啾啾睁大眼睛慢吞吞问道:“你也能听见很多很多好听的声音吗?”
  谢易之沉默了一会:“我能听到不少声音。”全是难听的。
  边上有个魔音穿脑,周围还有一群老大爷在各导各演,谢易之可以肯定自己熬不过下一次。因此他主动要求:“下次我们可以直接留在我公寓练二胡。”
  谢易之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避免自己听到更多的魔音,二是他公寓有小提琴,想找个机会让黄啾啾试试。谷老爷子既然看上她,一定和她天赋有关,世上绝对乐感的人并不多。
  “我想在太阳底下练二胡。”黄啾啾想要拒绝,“暖暖的。”
  现在二月份,正是早春,暖乎乎的阳光洒在身上确实舒服。这季节的公园总有不少父母带着小孩去踏青,热热闹闹的。
  “那就在阳台上练习,一样可以晒太阳。”谢易之并不想再来公园。
  黄啾啾扭头看了一眼谢易之,忽然想起之前他特意敲门让自己不准在阳台拉二胡的事。因此她立刻指了出来:“可是你之前说二胡拉得太难听,不可以再阳台上练。”
  谢易之沉默良久后:“我觉得你二胡进步了。”
  虽然他的说谎技能不够强,但黄啾啾还是被谢易之给哄住了,轻而易举答应他下次去公寓练习二胡。
  只是第二周两人并没有机会一起留在公寓里练习,因为整个华恒道都快乱了套,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原因无他,华恒道三年一度的全员比赛要开始了。
  这次比赛规模庞大,乐器种类也繁多,一人可报多项比赛。这个规定其实是为了某些乐器凑数出来的,大家主要还是以自己的专业乐器为主。华恒道的指挥和老师不能当评委,所有的评委是国内的独立大家以及国外的一些有名音乐家。
  此次比赛并不以乐团的名义,而是以单独个人名义参赛。且有年龄限制,超过三十五岁不可以参加比赛。参赛选手是华恒道乐团成员以及后备役们,同时今年还有其他来自全国各地的乐手们。
  每个正式乐团都有几十张表格,指挥拿过来给大家填报。表格有多余,每种乐器的表格也不尽相同。但为了简化报名流程,都只需要填写姓名以及身份证号码即可。
  毕朱挤在黄啾啾旁边的鼓面上,胡乱传了从手里头好几张表格传了一张过去。
  周围没笔的人围着有笔的人,没地方放表格写的人盯着有地方放表格的人,氛围相当凝重紧张。尤其像毕朱、黄啾啾这样又有笔还有鼓面放表格的人更是着急填完。
  黄啾啾还是第一年来华恒道,虽然过了个年,但也不过才几个月,连半年都没有。对这种大活动完全不了解,只好戳毕朱问他要干嘛。
  “快把你的身份证和姓名填上去!然后我帮你一起交上去。”毕朱埋头写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快速说道。
  黄啾啾看着表格最下面两条横杆,见大家都在唰唰签着名,也立刻低头把自己的名字签好,填好身份证号码,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上面表格写了什么。
  毕朱向来好事热情,他写好后将周围的人搜罗一空,把表格交给了谷城敬。再拿了一叠空表格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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