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四年前(6)

  漫长时间的等待,今天大概是所有考生都期待已久的放榜日,抱着既期待又怕伤害的心情,准备揭开榜单,决定未来四年的命运,就看这一天。
  一早进教室,已经一大团人在讲台前鼓譟,放榜这种事真的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看到平常那个高傲的同学,考试当天身体不适,进而影响成绩,现在正愁霉苦脸的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似乎是对自己这两年多的努力感到惋惜、
  有些平常都在摸鱼的同学,有了神明加持似的,考上了一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好大学。
  「江玉树,你查榜了没?」一看就知道杨哲伟铁定是录取了他理想的大学,看他乐的都快发疯了。
  「还没,等等才要查,我还有其他事要先处理。」我用平淡的口吻回答他。
  「现在没有甚么事比查榜重要,你不查,我来帮你查,你准考证号码多少啊?」我看他似乎比我还想知道我的大学。
  「随便你,你要查就查,看完再跟我说就好。」
  「不要这么无精打采嘛!你该不会还在想黄襄的事吧?」他一边帮我查榜,一边说。
  从黄襄离开的那天起后,我的人生失去了重心,在他们的鼓励之下,在学测战场上我还是拚尽了全力,就算她远在国外,我还是想让她看看,那个曾经爱睡觉、不爱读书的男孩,为了她,可以费尽一切心力,只是为了想要让她看到自己成长茁壮的模样。
  但没有她的我真的好痛苦,每天就只能一直看向窗外,这是唯一让我觉得黄襄就在身旁的时刻。,因为我们正看着同一片天空。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我时常在心里这样想。
  「江玉树,你想知道你上哪吗?」杨哲伟笑着说。
  「我自己看。」我冷冷地回应他,并把我的手机从他手上拿回来。
  江玉树,兴中大学OO系
  跟我当初想的没有甚么出入,因为不想花住宿的钱,选择了台中的学校就读,也可以在家里附近接几份工作,这样的方式可以存下不少的钱,这也是我考虑留在台中的最主要的原因。
  杨哲伟上了一间私立大学的国文系,他好像已只对国文特别有兴趣。
  何权锋则上了警察大学,张志霖想要继续完成他的表演梦,选择就读了艺术大学,最后是我们里面考得最好的,林承宏上了台大。说来也真羡慕他,看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成绩烦恼过,大学也顺利地考取台大,如果我的人生有像他这么顺利就好。
  「走啦!放学来去聚聚,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鬼混了,你们说是吧!顺便当作是张志霖的饯别行。」想也知道杨哲伟是想要炫耀他的机车,才刚考到驾照,他二话不说把银行的钱全部拿去买车。
  「靠,你该不会要载我们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要喔!」林承宏畏惧地躲开,毕竟杨哲伟可是出了名的危险驾驶,骑个脚踏车都可以违规,何况是机车。
  「不然我们去吃磨铁啦!又近又便宜,吃完在去附近晃晃,如何?」张志霖雀跃地提议。
  我眼角的馀光瞥到其他三人正狠狠瞪向张志霖,嘴里还念念有词,手还朝我的方向指。
  「就去吧!没什么好不敢面对的。书包收一收,出发了。」他们是不想再让我去那个伤心地,这两年来,我和黄襄几乎每天都会光临磨铁,她最喜欢那间店的炸甜不辣,好像只要吃了炸甜不辣,上学时间的种种不愉快,都可以被击退。她离开之后,我便一次都没有再去光顾,我深怕旧地重游,又会勾起我悲伤的情绪。
  「你…你真的确定要去,你不怕又想起以前的事吗?」
  「张志霖都你啦!那壶不开提哪壶,尽说些让玉树难过的事。」
  「别怪他了,就只是去吃个东西而已,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也该是时候面对了,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下,没有她,你还是得过得好好的,我持续灌输给自己这样的想法。
  自从黄襄离开后,我再也没有好好的感受生活周遭的一切,五彩繽纷的世界,在我眼里看来,好像都是黑白的。我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子,跟着他们一起到校园外吃吃喝喝,我得开始习惯没有她的世界,一个人也要坚强下去,兄弟们也会一直陪着我吧!
  「老闆,来个炸物拼盘。」何权锋俐落地向老闆点餐。
  「好,马上来,马上来。」老闆回应道。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关係,所以现场的气氛非常地尷尬,他们四个人反常地一句话都没说,大概是怕说了什么,而又让我难过吧。
  「干嘛都不说话,怕什么,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承受得住的,别担心我。」我拍拍胸脯跟他们保证。
  「真的是,要人家别担心你,看看你最近这什么鬼样子,无精打采的,像个活死人似的。难道,你真的要继续这样迎接你的大学生活?」杨哲伟吃着刚端上桌的炸物,用带着斥责的语气说。
  「大学生活啊…我可从来都没去想过。不知道…等到真的遇到再说吧!」我不敢想像大学的生活,我对未来一片徬徨。
  「话说以后我们就得在不同县市好好打拼了呢!可能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在五个人聚在一起了。」感觉得出来,林承宏是想刻意转个话题,不想让我一直深陷在其中。
  「真不敢想像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张志霖,你不是说你明天就要出发去北部了,不在多留一会儿吗?」
  他为了想更快融入环境,决定明天就出发前往北部,准备接下来的大学生活。
  「大学端那边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没办法,也只好提前先去北上处理。抱歉了,各位,没能陪你们到最后。未来,我们一定还要在聚。我一定要看看你们未来的样子。」张志霖说。
  「兄弟们,谢谢你们,高中三年有你们,我这辈子不遗憾了。」杨哲伟突然感性地说道。
  「白痴喔!你…你这样让我很想哭唉…我…才…捨不得跟你们分离。」何权锋哽咽地说道。
  面对朋友之间的离别,他还是掉下他珍贵的男儿泪,这次的分离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再相见?
  「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青春里,你们永远都是我最珍贵的兄弟,永远永远。」大家突然感性的道出自己的真心话。
  「未来好好加油!大家都要变成更优秀的自己!」林承宏振奋地说。
  「各位,我知道三年来我给各位添了很多麻烦,但你们还是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们…谢谢你们…我的兄弟。」张志霖伸出了手,手心朝下,叠在了林承宏的手背上。
  「青春有你们真的足够了…我的兄弟,继续加油吧!」说完,泪流满面的何权锋也将手叠在了前面两人的手上。
  「我们一起演绎的青春是这样的美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兄弟们,谢谢!」说完,杨哲伟也滴下了眼泪,充满不捨的眼泪。
  「黄襄离开之后,我整个人好像失去了人生的重心,活的像个废人一样,但你们没有放弃我,持续地安慰我、鼓励我。我很庆幸我的生命里有你们这样一群挺我的兄弟,没有你们我不敢保证可以撑过这段痛苦的日子。每段青春都会苍老,但我希望记忆里的你们一直都好。」话一结束,泪水溃堤,这些眼泪是情感的表达,是自然的流露,也是内心的释放。
  我伸出了左手,紧紧地放在他们四人的手之上,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温暖好似都注入到了我的体内,我不再感到伤感,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情怀。
  我们五人大吼一声,手掌用力往下一压,象徵着我们的故事要在此刻暂时画上句点。
  青春终究该散场,唯独记忆将永垂不朽永远留在我们的生命里头。
  下次再见,又是三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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