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李然就是胆子小,自己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谢淮:我们现在回去吧。
  李然使劲点点头,然后递给他们一把黑伞。
  谢淮接过来,撑开伞。
  黑色的大伞支开,伞面很大,谢淮率先走到雨雾中,雨点滴答滴答地落在伞面上。
  谢淮黑色的额发被风卷过来的雨沾得稍稍有些湿润,他朝江栩开口:过来。声音低沉又悦耳。
  江栩双手插裤兜,嘴角卷着,慢腾腾地向前迈了一大步。
  宽大的伞面由于他的加入空间变得窘迫。
  谢淮不经意地问:为什么帮李然?
  你看见能不帮?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带伞的同学优哉地漫步,没带伞的在雨中狂奔,有的同学两人共同举着一件校服外套,躲在校服下面一边跑一边嬉戏打闹。
  江栩的嗓音清清淡淡的: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是妈妈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反复跟他叮嘱过的话。或许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添花送炭的,但下意识里还是会跟着照做。
  谢淮:就这么简单?
  江栩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对啊,你不知道我一向乐于助人?
  谢淮笑了一声,然后开口: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谢淮语气很认真,罕见没有调侃。
  江栩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莫名搞得有些不自在。
  他刚侧个身要走,恰巧后面两名同学打闹跑过,其中一人狠狠地撞了下江栩的肩膀,江栩没防备身体猛地向前,额头撞到了谢淮身上。
  地上湿滑,谢淮脚下没稳住,被他撞到旁边的墙上,黑色大伞翻倒在地上。
  雨滴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伞心。
  江栩的头对着墙面,马上要撞上去。
  一只大手及时捞住了他。
  江栩有点懵,鼻尖贴着谢淮的喉结,谢淮身上的清幽混合了雨水的清新。
  滴答滴答!连谢淮的眼睫上也染上了雨水。
  江栩呼吸有些困难,谢淮信息素的味道慢慢侵蚀了他,像藤蔓一样,抓着他,缠着他。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江栩才会闻到谢淮的信息素。
  谢淮眼睫煽动,没有分心去理会刚刚因为错乱而溢出的信息素。江栩呼吸的热气一下下喷在谢淮的脖颈。
  谢淮的手收紧。
  他垂眼看江栩,男生脸颊白皙,褐色的桃花眼晕着水雾,嘴唇形状很好看,淡淡的红色,刚才卷着的不可一世的嘴角正绷着。
  谢淮的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下。
  撞到他们的同学紧忙道歉:对不起,我们不小心,你们没事吧?
  谢淮把江栩扶好,弯腰捡起地上的雨伞:没事,你们走吧。
  伞面重新遮住江栩的头顶,看着浑身湿透的人,谢淮低笑:如果宣歌在,他会说:你又湿了,想诱惑谁?
  江栩:
  教室里 ,宣歌的尖叫声尤其高亢:我的妈呀,顾俊松,你快看这帖子!
  【学神的性取向究竟为何?】又又又更新啦!
  绵绵雨雾,砖红色的墙壁,白皙瘦高的男生扑在学神身上。谢淮的眼神不像以往那么淡漠,漆黑的眼中仿佛有星光缀缀。
  重点是,学神的手搂在江栩的腰上!
  江栩半抬着着头,侧脸眼睫浓长,像鸦羽一样,睫毛的尖端几乎刷到了学神的喉结!
  宣歌:我的妈啊!我死了。
  顾俊松感觉宣歌眼睛成了两颗心的形状,到底什么照片?
  他抓着宣歌的手,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差点惊掉下巴!
  照片里的人是栩哥吗?靠,栩哥跟学神这张照片看着好奇怪,莫名感觉有点欲!
  他忍不住抢过手机,仔细看,栩哥脖子怎么那么白,被握住的腰太细了吧。alpha有那么细的腰吗?
  顾俊松心底慢慢哀嚎,他栩哥还是栩哥吗?
  你在看什么呢?
  顾俊松缓慢转头,照片里的人正站在他旁边。
  他吓了一跳,手里啪嗒掉在地上。
  宣歌抱怨:顾俊松,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江栩一只手撑在顾俊松桌子上,弓着身体问:什么东西,给我瞧一瞧。
  顾俊松舌头打结:没、没什么?
  他栩哥气势还在,眼神还是冷的。双a恋什么的太不适合栩哥了。
  谢淮明显腹黑不好招惹,直觉告诉他栩哥跟他混在一起会吃亏。
  钱飞宇:卧槽,班长,一个中午没见,你跟江栩之间发什么什么?怎么会有这种照片流出来,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之间真有什么。
  钱飞宇,就你多嘴!楚辞替钱飞宇捏了一把汗。
  看谢淮的样子,今天心情不错,否则早该收拾钱飞宇了。
  班长,我们听说李然的事情解决了。
  恩。
  谢淮的声音心不在焉,他回头看最后一排,江栩的手撑在顾俊松桌子上,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莫名看得人有些刺眼。
  谢淮突然开口问:楚辞,顾俊松是a吧?
  楚辞随口问:是啊。怎么了?
  谢淮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心里好像突然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却也说不出什么,半响,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第十一章
  宣歌跑进教室,声音急迫:不好了,周晋丢表的事七班班主任知道了,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德育处。刚才付老师来教室找李然,让他赶紧去德育处。李然的妈妈知道这件事了。
  一中校规明确规定不可以偷窃,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李然讷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目无光。
  江栩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我陪你去。
  李欣反复跟七班班主任刑老师解释:李然不会拿的,我跟您保证,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一见到李然,李欣立刻拉住他的手,儿子,你跟妈妈说实话,寝室同学的手表是不是你拿的?
  见妈妈这么着急,李然紧忙回答:不是,我没拿,您血压高,天气热,先别急。
  周晋看到江栩,慢慢走到江栩身边:怎么?这你朋友?如果是的话就算了,一块表而已,没多钱。
  用不着。江栩没搭理周晋,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同时出示了证据。
  邢老师不相信江栩的说辞:等我叫一下412寝室其他人。
  江栩:你早该把他们寝室所有人都叫来,而不是单单针对李然一个人。
  跟他们预料的差不多,李泰,红猴儿看过照片以后,没咬定张清源,只是低着头。
  张清源矢口否认:不是我。我没有这样的帽子。
  李然气到颤抖:这个帽子明明是你的,出去玩你戴过很多次,你为什么否认?他们在寝室明里暗里逼问过我很多次,为什么你一次也没站出来!
  颜色像,款式不一样。我家又不穷,我为什么要偷东西?张清源理直气壮。
  江栩注意到从刚刚开始,谢淮一直在看手机,偶尔回消息。
  两边的争执进入白热化,付老师帮着李然说话,邢老师步步紧逼。
  李欣开始悄悄抹眼泪。
  激烈的争执引起了校长的注意,杜校长听了事情经过以后,沉吟了一会儿:这件事性质恶劣,涉案金额比较大,我们必须报警。
  谢淮:等一下。
  杜校长阴云密布的面容看到说话的人是谢淮以后,舒展了一些:谢淮同学,你有什么要说的?
  校长,您请看,这是我同学刚刚发过来的截图,来自张清源同学的朋友圈,其中一张是他带着跟监控里面一样的帽子在吃火锅。
  谢淮滑动手机:二奢店刚刚发过来的,张清源卖表的店铺底单。
  白纸黑字,表的款式,收款人姓名,写得清清楚楚的。
  杜校长看了一眼,把手机给邢老师看,怒不可遏:邢老师,你看看你班同学做的好事,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教学任眉心皱成山,继续批评:邢老师,出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现在班级内部保密处理吗?
  邢老师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对着张清源大骂:张清源!你马上给你家长打电话,限他们在一小时之内赶过来,否则立刻报警处理。
  张清源恶狠狠地瞪着江栩,李然,谢淮等人。
  天边再次晴转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雾蒙蒙,天空灰白。
  张清源父亲在雨中扇了他一个响亮嘴巴,不少同学从窗户那里看到了。
  刚出办公室,李欣当场给江栩跟谢淮鞠了个躬:两位同学,今天谢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儿子这件事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
  李欣一个单身母亲在社会上艰难打拼这么多年,深知如今的人可谓无利不起早。
  他们没钱没势在哪都没有话语权,只能被人欺负。
  江栩他们不惜得罪别人帮李然主持公道,她感激万分,不停地道谢。
  李然,快扶起阿姨。阿姨你不用谢了,既然是同班同学,遇到这种事理所应当站出来。江栩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他看了一眼谢淮,期盼他能处理一下。
  可是,谢淮的模样怪怪的,以往的他的状态松散疏离,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此刻,谢淮眉心拧着,眼神放空,好像在回忆什么。他垂下的拳头紧握着,指节发青,应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谢淮。江栩叫他。
  谢淮没回应。
  你怎么了?江栩拉了下谢淮胳膊:谢淮,你想什么呢?
  谢淮嘴唇动了动:没什么。
  江栩跟李欣说了好几遍不用谢了,才说服李然先送李欣回家休息。
  江栩拍了下谢淮肩膀:班长,走了。
  手腕忽然被谢淮握住,谢淮眼神晦暗莫测,喃喃地说:江栩,这不是你第一次帮助别人。
  不是他第一次帮助弱小。
  没什么比看着父母低三下四却无能为力更让人感到绝望。
  被很大的力气拉扯着,江栩后背靠在墙上,谢淮收紧拉住他的手,额头轻轻抵在江栩的肩膀:我头晕,让我靠一下,行吗?
  他们的位置处于走廊的角落,谢淮的头搁在江栩肩膀。江栩鼻尖盈着浅浅的竹香。
  江栩侧头,这个角度看过去谢淮的脸清俊英挺,模样有些累。
  为了这件事,整个中午谢淮也在忙,头晕可能是午饭吃晚了低血糖造成的。
  江栩:你中午没吃饭?
  没吃。谢淮起身,后背靠在墙上,仿佛刚刚只是头疼需要靠一下,去吃个饭?
  食堂靠窗户的角落,一个很高的男生顶着一头红色头发,手指夹着烟闪着猩红的火光,他正在窗边吞云吐雾。
  窦城看到了谢淮,从一进门开始给同行的人拉椅子。
  窦城把手里的烟卷熄灭,走向刚洗完手出来的谢淮。
  谢淮抬了下眼皮:躲到这里抽烟?
  窦城:有人看着不让抽。听说你被北泽大学保送了。
  嗯。正在选专业。谢淮淡淡应着。
  窦城:跟你一起来的是谁?以前没见过。
  你不是有脸盲症吗?能分辨出他跟别人不一样。
  老谢,不是他跟别人不一样,是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窦城认识谢淮十年了,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温和。
  谢淮说了个名字:江栩。
  一个月前你跟我说,让我别找麻烦的那个江栩?窦城多看了江栩几眼。
  初中时候,谢淮还不是今天的谢淮,他跟窦城是实验中学老师谈及色变的问题学生。
  抽烟,喝酒,跟小混混打架。
  那天,谢淮的父亲出了车祸。
  至此以后,谢淮仿佛变了一个人,往日的兄弟一个也不联系了,零星的,偶尔的,他会回复窦城的短信。
  窦城还记得谢淮发给他仅有的两条消息。
  第一条:窦城,我怎么那么恨有钱人。
  第二条:我要考大学,最好的。
  不学无术的人很多,扬言要改邪归正的不少,只有谢淮做到了。
  连窦城也忍不住佩服他:老谢,你特么是个天才。九年级时候,谢淮仅仅用了十个月时间从大榜第八百干到第一名。
  谢淮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手指:七班的周晋,你对他了解多少?
  新来的转校生?家里有几个臭钱,近些年生意不景气,苟延残喘而已。他挡你道了?需要我出手?
  用不着。我会自己盯着他。谢淮瞥了他一眼:你最近老实点,北泽体育学院正在考察你。他可不想再给窦城收拾烂摊子。
  窦城无所谓地说:北泽大学我不敢想,我女朋友想让我陪她去南宜。
  谢淮:作为一个校霸,你整天恋爱脑有意思?
  上个月跟这个月的女朋友从来都不是一个。窦城看上去凶巴巴的,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个沉迷于恋爱的脑残。不是在追人,就是在被甩。
  老谢,你这么暴躁,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对象。我记得你初中就分化了,大家把你吹得那么牛逼,什么顶级alpha,信息素极强,你的信息素只在打架的时候用,一个o也没玩过吗?
  谢淮哑火了,这方面他的确没什么话语权:信息素不好玩。
  我说的是omega好玩。
  谢淮:我不想玩。
  不想玩想认真?老谢你动凡心了?是那个江栩?难怪你单身这么多年,口味真够独特的。
  江栩刚转来,老谢立即跟他说,别找江栩的麻烦,看来早盯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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