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程隐脸上疏淡,皮笑肉不笑,“不巧,我没时间。”
  舒窈仍笑得温和,仿若不觉她的不善,问沈晏清,“你们来医院有事么?”
  沈晏清眉头拧了一刹,嗯了声,没多说。
  “今天……”
  “你们聊。”程隐不耐烦,提步就走。
  沈晏清跟上,拉住她的手腕。
  “晏清——”
  舒窈即刻转身,叫他。
  程隐回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沈晏清,又看了看沈晏清身后两步远的舒窈。
  忽地一笑,唇边些微嘲讽弧度。
  “不打扰你们叙旧,慢慢聊。”
  挣不开沈晏清的手,干脆抬起另一只手去拉。
  然而还是纹丝不动。
  他不放开她。
  一个用力,反而将她拉到身前,离得更近。
  没等沈晏清和程隐说什么,舒窈快步走了过来。
  视线扫过他紧握住程隐手腕的手,她道:“我最近不太舒服,晏清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医生?我不知道这里哪个医生比较好。”顿了顿,她眸光微闪,“抑郁症状好像又复发了……”
  她说话间,沈晏清的目光还是在程隐身上,一瞬不移。
  他看着程隐,“别闹。”然后才侧目看向舒窈,眼里淡淡,“我不是医生,帮不上你。”
  下一秒五指一松,却不是放开程隐,而是改握手腕的动作为牵手。
  不管程隐愿不愿,五指相嵌,十指交合。
  “有病的话尽早治比较好。”沈晏清冲舒窈点了下头,“我们还有事,先走。”
  不待舒窈反应,他牵着程隐往电梯走去。
  他在前头,手臂向后,程隐被他拉着,手臂朝前。
  两只手相握相连。
  第21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程隐被沈晏清一路牵着出了医院,到大门外才回过神。
  她停下脚, 轻轻挣开沈晏清的手。
  空气里少了药水味道, 刺眼阳光亘在彼此之间。
  沈晏清回头。
  程隐甩手腕,懒懒看他:“泡小姑娘的那一套不要用到我身上。”
  沈晏清蹙了蹙眉, “没有什么小姑娘。”
  迄今为止三十岁人生, 出现最多的当属她。
  程隐斜扯嘴角笑笑,未对他的回答置以言辞。
  她不喜欢舒窈,这么多年不对头下来,尤其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需要遮掩。不管是不是当着沈晏清的面, 她不愿搭理舒窈,谁都拦不住她甩手走人。
  以前没有逼他做过选择, 现在更不会。
  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响了。
  秦皎的电话。
  程隐瞥了眼面前碍事的身影,朝电话那头喂了声。
  今天来医院, 是因为有些检查项目让医生上门无法进行, 沈晏清没想到会遇上舒窈。一腔话想说, 静等着程隐通完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没两秒就见程隐脸色蓦地一变。
  她握着手机, 五指用力,微微颤了颤。
  沈晏清皱眉,脸上略浮担忧。
  程隐看在眼里,却没心思去管去顾,喉间涌上酸涩,艰难动了动:“我马上过来……”
  挤出这句话,她恍然移开耳边的手机。
  艳阳昭昭,刹那间却莫名有些冷。
  噩运时隔多年,仍然还是噩运——
  秦皎的父亲情况突然恶化,没救过来。
  沈晏清送程隐去另一个医院,程隐绷着背脊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糟糕透顶,白得几近纸色。
  气氛低沉不适合谈话,他抿着唇,一路无言。
  程隐的电话里说了什么,沈晏清不清楚,直到跟着疾跑的程隐进了医院,看到走廊长凳上埋首在膝头颓然低蘼的秦皎,才意识到问题比他想的严重。
  程隐快步进去,脚下满满焦心。
  “饺子!”
  秦皎抬头,那双看来的眼里微红没有一丝润意,干涩得让人看着就觉得疼。
  “你来了。”她低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
  “什么情况?”程隐觉得喉咙发紧。
  她说:“早上的时候我爸突然不太好,接到我妈的电话赶回家,送我爸到医院来……”
  声音到后边弱了下去,渐渐没声。
  程隐声线不自觉微颤:“秦叔叔现在在里面?”
  “嗯。”秦皎抬掌撑在额头,长发随着低头动作滑落,整张脸都在阴影下,“医院说不直接带回家,停尸间可以暂时放几天。”
  程隐无言,呼吸凝重划过胸腔,憋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旁边门一开,秦皎被叫走,起身瞬间和程隐握了握手,彼此的掌心都发凉。
  这一段走廊静下来,程隐站了好久,转身提步。
  沈晏清离得不远,听到她们的对话,已经清楚现下情况。
  他迎上程隐。
  在他走到面前时,程隐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偏着头脸色难看。
  他没开口,她先道:“我知道和你没关系。我不想迁怒你,但是麻烦让我静一静。”
  舒哲。
  造成秦皎如今痛苦的人是舒哲,而舒哲的仇恨源头本该是她。
  心里突突跳得慌。
  她怕自己失控,但也不想在这时候看到任何会让她联想起舒哲的人和事。
  沈晏清手停在半空,她的话像一面透明的墙,生生挡住了他抬起的动作。
  几年之前,她来和他大吵一架,那一天她崩溃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沉着,稳得住,能够将事情理智分开。
  同样,也不再对着他抓狂发泄。
  程隐疲倦捋了捋颊边头发,没看他,擦肩从他身旁走过,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寂静廊上,清晰分明。
  秦皎操办父亲的丧事,报社给她批了假。
  程隐请假陪在她身边,其它地方顾不上,抽不开身,把小杨钢送到了容辛那暂住。
  秦家亲朋不少,但秦皎家只有三口人,秦母沉浸在伤心之中,事情全落在了秦皎头上。
  除了在医院那天显得格外颓然,之后她很快撑起劲,为家事奔波。
  租了个场地,有条不紊地联系各方,定下丧礼事宜。
  丧礼当天,沈晏清来了,备齐祭礼,穿一身黑色前来吊唁。
  程隐穿着丧服和秦皎一起站在门前迎客——她的服装规制和秦皎略有不同,但也将姿态放在了亲人位置。
  见沈晏清到,她拧了拧眉,秦皎微微摇头,小声说无碍:“不关他的事。”
  沈晏清走到她们面前,凝眸看了看程隐,而后目光落到秦皎身上。
  “节哀。”他顿了顿,又沉沉道,“对不起。”
  秦皎抬眸看他一眼,轻扯嘴角,摇头,“沈先生不必道歉。”
  是是非非,她分得清楚。
  沈晏清的视线回到程隐身上,她一直没吭声。
  他敛了目光,冲秦皎颔首,步入灵堂。吊唁完没走,在客棚里坐下。
  老板知道秦皎家里有事,提过要来,被秦皎拒绝,一整天前来的都是秦家的亲朋。
  程隐陪秦皎站着,一站就站到了傍晚。
  天色渐晚,请来帮忙的秦家亲戚大婶在厨房准备晚餐。
  斜阳昏黄,夹着不知名昆虫的鸣声,一切都似笼着一层薄纱。
  一天差不多要结束时,门外忽然有人进来。
  是个送快递的小哥,抱着一大捧白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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