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洛国国相

  “四哥,我们,最后不会和洛国对立吧?”
  曼珠抬起枕在黎昊昕肩头的脑袋,看着自家四哥的侧颜,轻声问道。轻柔的大手转过曼珠的肩膀,黎昊昕看着曼珠,浅浅一笑:
  “珠儿,无论未来如何,你都要记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是你的错!无论将来发生什么,答应四哥,忘了它们。不要像沙华那样带着漫天的仇恨活着,那样太累了。我们的小八,就应该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四哥不喜欢看你难过,所以,答应四哥。万一,我是说万一,不要去恨、不要报仇,全都它们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四哥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够一世喜乐!”
  端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曼珠狐疑的看着黎昊昕毫无破绽的笑脸,心里不知怎的,微微有些发慌:
  “四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见曼珠问的正色,黎昊昕微微一怔,随及展颜笑道:
  “没有!”
  大力揉了揉曼珠的头顶,黎昊昕重新将曼珠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窝,让曼珠靠在自己的身上:
  “四哥只是看着当日沙华那样的情形,有些替他难过罢了。若你如他那般整日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里,四哥会死不瞑目的。无论是父王母后,还是我们兄弟几个,我们大家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快乐无忧的度过一生。”
  提起沙华,曼珠胸口又开始闷闷钝钝的痛了起来。
  “四哥!我是离国的公主,我也姓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同你们站在一起!”
  曼珠抱紧黎昊昕的肩膀,望着头顶的那轮圆月,缓缓的闭上眼睛。微风轻轻拂过池塘,荷叶和荷花的摇曳声响轻轻悠悠的传进耳边,如水面上的一圈圈波纹,缓缓的晃动进心里。
  “傻丫头!”
  黎昊昕浅浅一笑,轻柔的摩挲着曼珠的头顶,还像小时候那般,哄着她入睡。
  “四哥,我们,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的!相信我,那个幕后的黑手,我一定会把他抓出来,碎尸万段!”
  朦朦胧胧的声音已经浸满睡意,却还是固执的用最柔软的声线说着最狠的誓言。
  “嗯~~四哥自然相信小八!”
  “四哥,小八已经长大了!”
  曼珠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仿佛呢喃自语。轻柔的大掌在头顶缓缓摩挲,曼珠舒服的像只慵懒的猫儿,就这么在清风明月之下,在四哥的怀中,沉沉熟睡。
  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美好到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曼珠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睡着?为什么不能陪着那个如玉的男人,再多聊几句、多说几句?为什么,不多看几眼那夜明亮耀眼的圆月?当然,那是在她失去了生命中的所有光亮之后的事了。
  此时此刻,同站在一片月华之下的沙华,不得不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夜幕掩映下的旷野似一张大张着的黑漆漆的血盆大口,又似一张漫天交织的大网,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清冷的月华淡漠的洒向这片大地,照不清远方,也照不明内心。沙华就这样仰头望着中天的那轮圆月,望了许久。
  “君上!”
  犹豫再三,冯不庸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沙华身边,悄声唤道。
  “珠儿,最喜欢这圆月了。初来山里时,她总是在月圆之夜,对着天上的月亮喊‘月亮公公’,喊着喊着,便就哭出来了。那时候,我就只能假装自己不敢一个人睡,想方设法挤去和她同塌。就像,我假装害怕打雷,其实是担心她害怕。呵呵~~”
  低哑的笑声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沙华终于收回仰望的视线,转而看向正一脸忧心看着自己的冯不庸:
  “不庸,你信吗?在第一眼见着她的时候,我便认定了她是我此生的妻子!那时候的她,在城墙上来回翻舞着,像个坠落凡间的精灵。我自小便是个古怪不爱理人的,却不自觉的主动出声招惹她生气,惹得她哭了,心里又是酸疼,又是得意。”
  想到当初初见时曼珠那张气鼓鼓被自己说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转头找离王帮忙的憨傻模样,沙华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从小到大,我应该是第一个触碰她逆鳞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其实,她也是唯一一个,我喜欢逗弄的人!”
  冯不庸应和着扯了扯嘴角,跟着叹道:
  “男孩子,在初初表达自己钦慕之意时,总会用力过猛,往往反倒会适得其反!”
  “呵!是啊!初时,珠儿可是恨透了我这个‘登徒子’!总是处处给我刁难不说,无论如何一心为她,却还总没有一句好话!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哄得她愿意唤我一声师哥,接受我所有的示好。不庸……”
  重又抬头遥望着天边的那轮明月,沙华略带一丝颤抖的轻叹声里,透着几许无助和凄楚:
  “她是我生命里,最后的那道光。可我,如今却要亲手将那道光关在外面!”
  冯不庸看着身侧近在咫尺的沙华,却总是隐隐有一种他距离自己很遥远的错觉。似乎他和自己此刻并不在一个空间里,他的那个世界,被黑暗笼罩着,正狂风肆虐。
  曼珠,是唯一可以点亮那抹黑暗的烛火。可如今,那烛光正在肆虐的狂风中不停摇曳、时隐时现,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沙华宽阔伟岸的背影,此时在夜幕下,却显得无比瘦小无助。他更像是个找不到回家路,迷失在了茫茫荒原的孩子,孤独的、倔强的伫立在黑暗里。第一次,冯不庸对眼前这个似乎永远坚毅果敢、杀伐果决的君上,生出了一丝疼惜。
  他的孤独,他的绝望,他的无助,他的脆弱,在这片黑暗里,在这清冷的月华下,被抽丝剥茧的扯了出来。他在痛,他很痛。可他,却连喊痛的权力都没有。那个唯一能够让他止痛的人,如今,却是他必须要斩断的前情。
  他不舍、不甘,却无可奈何。
  “君上……若您,若您当真……我们,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拿下离国。纵便是……以离王溺爱女儿的程度,说不定他会愿意同意让贾统领做女王,如此,您只要和贾统领成婚……”
  “不庸,你自然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打断冯不庸甚为凌乱的说辞,沙华最后看了眼天上的那轮明月,一声长叹后决然转身:
  “回吧!从今以后,萧珩,就是我洛国唯一的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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