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不用。”孟勤勤说着, 已经拦下了车。
  晚上八点多，周寒才回来。
  孟勤勤站在梧桐树下，看着他从街那头慢慢走过来，穿过一个个路灯，像穿过一个个白天和黑夜，倒影被拉的时长时短。
  长街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肩上搭着包，缓缓前行，有些孤独。
  他走到灯下，灯光照亮五官，眼睫垂下，面容疲惫。路灯是昏暗的橙色，照在他身上，显出一些毫无防备的柔软。
  一瞬间，孟勤勤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喊他：“周寒。”
  周寒抬起的脚放了下来，他停在原地，愣了一下，目光投向梧桐树下的阴影处。
  “你回来了？”
  孟勤勤从暗处走出来，周寒看了她一眼，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他似乎完全不想搭理她，孟勤勤干脆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十月的夜晚，温度不算高，他穿着短袖t恤，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有凉意。
  周寒皱起眉，轻轻抬了一下手，想甩开她。
  小臂肌肉在手掌下鼓动了一下，结实有力。孟勤勤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太冲动，但仍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周寒不再理她，继续往前走。
  “周寒！”孟勤勤有些急了，松开他的手臂，直接拦在他面前，“我叫你呢！”
  周寒终于抬头，懒懒看她一眼，“有事？”
  “我……”
  有什么事？孟勤勤一时语塞，她急着想解释，但是周寒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解释。
  孟勤勤有点失落，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周寒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又开始往前走。
  “等等，等等！”孟勤勤再次抓住他的手，“我等你很久了！”
  周寒停下脚步，侧头看他，他扬了扬眉，似乎笑了，“所以呢？”
  “呃……我连饭都没吃，水也没喝，你知道，下午特别热……我给你打电话了，没人接，信息也没人回……”
  她噼里啪啦乱说一通，就是说不出那句我喜欢你。
  周寒难得耐心极好的听她扯完，终于笑了。
  “下午训练，手机放柜子里了。”
  这算解释？这一句话，就让孟勤勤冰凉的心开始回暖，她受到了鼓舞，勇气一点点回到胸膛，她结结巴巴说：“那个，卢洋……他喜欢我……”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他……”
  我只喜欢你！这句话还是说不出口，孟勤勤急得满脸通红。
  “嗯。”周寒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她。
  孟勤勤更加着急，一颗心噗噗乱跳，她真想掉头就跑。
  “我、我的意思是……我妈……我妈她……”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孟勤勤长长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机智救了自己一命。她还在后怕，没有说话。
  周寒站在原地，由着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长街静悄悄的，一长一短两条人影铺洒在路面上，看起来是相互依偎的模样。十月里，微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格外温柔甜蜜。
  周寒低头，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掌真小，手指又细又白，握在他手臂上，没有骨头似的，暖暖的，软软的。他手臂的线条纹理衬得她皮肤更白更细腻。
  无名的躁动又从心底窜了出来，周寒抿紧唇，将头扭向一边。
  “我可以走了吗？”
  孟勤勤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手。
  手臂上温软的触感消失了，周寒的唇抿得更紧。
  “我回去了，再见。”他扬扬手，算是告别，犹豫了一下，又改了主意，“回去开车，我送你。”
  孟勤勤有些雀跃，嘴角扬了起来，她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在这里等你吧。”
  她大概是做贼心虚，怕进去被张芳看见。
  周寒想了想，点头，“那你乖乖等我，就在这里。”
  “嗯。”
  孟勤勤在路灯下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张芳的白色宝马开了出来。汽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周寒探身，给她打开了副驾的门。
  孟勤勤在副驾坐下，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空气里飘散的全是周寒的味道。那种味道，孟勤勤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一点中药的气味，夹杂点淡淡的烟味，干净和慵懒的味道。
  那样的味道让她着迷，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孟勤勤不敢看他的脸，将目光挪到他修长的手指上。
  前面是一个稍急的转弯，双手握住方向盘一转，右手却像触电似的松开了方向盘。
  孟勤勤下意识抬头看他，见他面色平静，只是眉头似乎微微皱了起来。他右手垂下，左手单手掏把，注视前方，神色如常。
  “你手怎么了？”
  周寒不说话，假装没听见，手却偷偷往里藏了点。
  孟勤勤不再问他，直接去抓他的手。
  周寒立刻躲开，皱着眉教训她，“别闹，开车呢。”
  孟勤勤不理他，还想去抓他的手。
  “乖乖坐好，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周寒猛一打方向盘，急踩刹车，靠边把车停了下来。
  “你手怎么了？”孟勤勤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盯着他，一点也不退让。
  周寒抬起右手，随意给她看了一眼，立刻收了回去，“伤了。”
  “怎么弄的？”孟勤勤的眼盯着他的手腕，那里有些红肿。
  “训练的时候，用力过猛，错了筋。”
  孟勤勤有点心疼，低声抱怨他：“那么用力干什么？”
  周寒没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用力！鬼知道他为什么一肚子的火！他一想到中午的场景，就恨不得把面前的沙袋锤爆。一起训练的学员，都以为他吃了炸、药。
  周寒盯着窗外，心情有些复杂。
  孟勤勤全副心思都在他手腕上，她盯着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那块红肿碍眼。终于，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周寒僵了一下，扭头看她。孟勤勤只担心他的手，一点没发现异常。
  她把周寒的手抬起来，凑过去，撅着嘴，轻轻吹了吹，然后抬起头，望着周寒，“疼吗？”
  周寒：……
  车外的路灯倒映在她眼里，星星般亮晶晶的，他的心突然就颤了起来，有一股燥热在身体里窜动。
  “没事。”他挪开目光，盯着方向盘。
  孟勤勤不管他，轻轻揉了揉，“有没有药？”
  他练拳击，应该常年带着备用药。
  “嗯，书包右侧口袋。书包在后座。”
  这次轮到她对他说：“乖乖等我。”
  孟勤勤说完，一翻身就跪在副驾上，弯了腰，撅起屁、股准备往后座爬。
  她还没迈出腿，腰就被扣住，紧接着，一股力道把她拽了回来。
  她呼一下，面对着椅背跪坐在副驾上，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后倒。周寒的手臂适时挡在她身后，将她扶了回去。
  孟勤勤跪坐在副驾上，双手握着椅背，惊魂未定。
  她瞪大眼看他，“你干什么？”
  周寒避开她的目光，不自在地咳了一下，“你穿的裙子……”
  孟勤勤：……
  对，孟勤勤才想起来，她穿裙子，而且挺短！所以跪在椅子上撅屁、股……走！光！了！
  气氛真是尴尬到让人想掉泪！
  孟勤勤涨红了脸，丢下一句我去拿药，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她在车外足足待了三分钟，觉得脸上的热度退得差不多了，才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到后座拿药。
  虽然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但是再回到副驾，看见周寒的侧脸，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
  孟勤勤紧紧握住药瓶，手心的汗沾在玻璃瓶上，滑溜溜的。她吭哧了半天，终于低声说：“我帮你擦药吧？”
  “嗯。”他应了一声，看着她，突然笑了。
  孟勤勤心里特别慌，她觉得他肯定在笑她走光的事。感觉所有的血液都争先恐后往脸上涌，脸烫的厉害。
  孟勤勤努力低着头，特别小声问：“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周寒低低应了一声，乖乖转头看窗外。
  孟勤勤倒出一些药油在手中搓热，然后覆上周寒的手腕，轻轻给他揉。
  “呃……”
  “疼？我、我轻点。”孟勤勤手上的动作更轻。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