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成熟 第42节

  没有征兆,和夏天的雷阵雨似得,他说他在她奶奶家楼下。
  薛与梵拿着手机悄悄下楼,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她不得不再小心翼翼一些。
  今天老薛喝了白的,向卉也喝了点红酒,两个人干脆在奶奶家住下了。
  还好老薛鼾声大,薛与梵摸黑开了门,穿着到小腿处的睡裙小跑着上了车:“你怎么来了?”
  “离家出走了。”他笑着把今天家里的事,概括成三两句说了,自嘲:“想想也是公平,一个有关心,一个有耳光,说出来是平分的了。”
  薛与梵瞄见杯槽里亮着屏的手机,他开了静音,亮着的手机屏幕上不断显示有信息和电话打进来。
  他说着往自己伤疤上撒盐的话,嗓音哑哑的,听不出语气。他靠在座椅上,不看车灯照亮的那块区域,却望着车灯外大片的漆黑。
  “我们家有三本大相册,里面几乎没有我什么照片,全是我哥的,我甚至都不太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后来等我妈意识到也该给我拍照的时候,她已经在我哥身上拍了太多照片了,以至于她都厌倦给小孩子拍照了。”
  薛与梵观察着他的表情,摸不准他的情绪:“要不要我也说点我比较惨的事情?”
  薛与梵表示如果有需要她也可以自揭伤疤,跟他说说自己小时候被奶奶打的事情。比如她小时候曾经因为和附近的小男生手牵手,手掌心挨过打。因为死犟,偏要穿小裙子,也挨过奶奶的打。
  她奶奶,一个反感至亲男人以外所有男性的一个人,甚至走在路上碰见别的男人,都会下意识的侧身避开。
  “比惨大会吗?”周行叙侧了脸,笑了一声:“所以你知道吗?我哥越是喜欢你,我就越不想放过你。”
  直观他坦白接近动机,她没有因为不是喜欢而难过生气,原本就是知道的答案。有时候连她自己反思也觉得这样瞎搞,就是吃饱了撑着。
  薛与梵做作地撩拨了一下头发,叹了口气:“居然不是出于美色,没有想到我的美貌竟然分文不值。”
  薛与梵有的时候觉得他们即便不做恋人,也能坐在一起侃大山。即便是无聊琐碎的事情,他们也能比任何一对恋人都心平气和。
  周行叙被她逗笑了,他想,吵架完来找她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又说起周景扬稀烂的车技,形容给薛与梵听的时候拿她的睡姿当了对比,吃到了她一记刀子眼神之后,他没闭嘴,半是打趣问问她要不要试试在车上办事。
  他说:“反正这车明天要借给我哥开。”
  这回薛与梵动脚了,越过中控区,不痛不痒地踢了他一脚。
  扯着她的脚,将人抱到自己身上。
  薛与梵的腿曲在他身体两侧,后腰上抵着一个方向盘。
  还是那股雪松味道,鼻尖先碰到,他从嘴角开始吻。薛与梵感觉到后背横着一条手臂时,下唇被包裹在一片温热里,几乎在意识到的同时,她失守。
  他嘴巴里苦苦的,薛与梵尝到了烟草的味道,很快苦味在两个人嘴巴里慢慢过渡没了。
  可恨她是个坐位体前屈,开始就意味着结束的僵硬身体。曲着的两条腿酸痛不已,她拍着周行叙的肩头,叫他把自己放回去。
  他唇上亮晶晶的,掌心托着她,喘着气问:“要不去后座?空间大。”
  薛与梵摇头,摘了脑袋上松垮垮的发绳:“去便利店。”
  周行叙觉得有道理,毕竟事发突然,他们两个也没有频繁到需要随身带着小雨伞。
  他们放弃了车,步行去了就近的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薛与梵说她去买,周行叙意外她居然好意思。
  没一会儿旁边的自动门也开了,她拿着块外面裹着巧克力的雪糕,丝毫不怕腻。
  便利店外的自动售卖机卖出了一瓶矿泉水,出货的声音巨大。他手里刚点上的烟,还没抽,白烟往上飘,最后被一阵风吹散了:“原来是想吃雪糕啊。”
  “不然呢?”薛与梵咬了一口雪糕,拿着雪糕递到周行叙嘴边:“来一口。”
  “不吃。”周行叙蹙眉:“你不嫌齁?”
  她不嫌,吃得津津有味,还对他说:“不开心的时候要吃甜食。”
  问她理由。
  她说:“甜食,是天使啊。”
  谐音梗。
  周行叙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笑点很低的人,但薛与梵好像长在他的笑点上。
  他们走在夜色下的小路上,路过小区的人工湖,周行叙问她:“什么时候从你奶奶家回去?”
  薛与梵掰手指:“大概再过三四天吧。”
  问他有事吗,周行叙说教她游泳。
  没头没尾的一句。
  “不要。”薛与梵拒绝,她从小就不是一个亲水的小孩:“我不会。”
  “不学怎么会?又不是小狗,天生会狗刨。”周行叙讲歪理:“万一掉河里你怎么办?”
  “但大数据统计,会游泳淹死的人群远远大于不会游泳的。”她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说完,朝他眨眼:“总要给别的帅哥英雄救美的机会。”
  周行叙:“我现在一脚给你踹河里去。”
  可能是吃了雪糕,她嘴甜:“四下无人,那这个机会就只能被你捡了。”
  月亮移动了人不可察的距离,今天夜里多云,不是个赏月的好时候。她吃了一半觉得太甜了,骗走了周行叙矿泉水的短暂使用权。
  留了半瓶还给他,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掉剩下半块雪糕。
  “薛与梵,你真是一个宝。”
  她拿着雪糕还没有走到她奶奶家楼下,无意识地因为他的话回头,很不解:“我嘴甜?幽默?”
  “不是。”手里的矿泉水瓶壁的水珠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他换了只手,提着瓶盖处:“是让我开心。”
  薛与梵蹙眉:“我是个笑话?”
  周行叙摇头,视线里的人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解释。但他没解释,提醒她后退走路,小心摔跤。
  “知道了。”薛与梵咬了一大口雪糕,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天空上的月亮,被云挡着,缺了一块。待到云飘走后,周围的一切变亮了。
  风起,树枝上被风惊起的飞鸟展翅,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裙摆,一只手按着裙摆,一只手拿着雪糕,没有第三只手去管头发。
  她突然才发现头上的发绳不见了。
  周行叙伸手帮她整理头发,发丝缠上他的手指。
  他想……
  “薛与梵,你真是一个宝。”
  “我嘴甜?幽默?”
  “不是,是让我开心。”
  “我是个笑话?”
  ——不是,那是句情话。
  第40章 十四分甜 授课
  薛与梵挺喜欢这个暑假, 天虽然热,但是每一个西瓜都很好吃。那天和周行叙分开之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就聊起了天。
  虽然没有从早聊到晚, 但比以前只是‘朋友圈的互赞之交’要好上许多。
  从奶奶家回去的时候, 薛与梵给他发了条短信。
  【薛与梵】:我回家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那行,我抽个时间带你去游泳。”
  薛与梵收到回复后, 打字回他:连夜扛着火车走了,再见。
  她回家住,向卉开心又不太开心。暑假是向卉最忙的时候,放任薛与梵一个人在家, 她便早上不起床, 晚上不睡觉。
  最后薛与梵被向卉带着一起去上班了,和辅导中心其他老师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跟着妈妈上班。
  再见周行叙的时候,薛与梵已经第三天被向卉带去上班了。因为他一直去游泳的游泳馆就在附近,薛与梵就没有让他来接自己。
  向卉听说薛与梵今天要去游泳,看着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头一次觉得不是自己生的。
  但肯运动起来, 整天不是坐着躺着,当妈的当然同意她去。
  两个人约在早上游泳, 他说下午就等着下饺子吧。两个人在前台办完手续, 薛与梵穿着拖鞋跟在他身后:“上午人就不多?”
  “没有下午多。”
  说着两个人往里走,的确人不是很多, 百米的游泳池只有几个散客。
  各自在更衣间换了衣服,周行叙比薛与梵动作快,想了想又折返回前台, 买了个漂浮板。
  薛与梵从更衣室出来,就看见他穿了条泳裤,手里拿着一个和他特别不搭的粉色漂浮板。
  露在空气中的上身,没有了上衣,好看的肩胛肌肉线条和宽肩窄腰的身材显露无疑。可恨着该死的男女体脂差异,薛与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没有甜甜圈但也没有锻炼的马甲线,软乎乎的。
  可如果他那样的身材代价是游泳晨跑加锻炼和吃得少,她宁可不要,至少万一哪天悲到深处了,她还能捏捏自己的肉,告诉自己存不住钱没有关系,她至少存得住肉。
  “有你还需要漂浮板?”薛与梵的泳衣挺保守的,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肩头披了条游泳馆免费试用的白色浴巾。
  周行叙把漂浮板递给她:“万一我没耐心了,总还要有个保护措施的。”
  “不怕,有救生员。”薛与梵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坐在岸边躺椅上的工作人员,夸了句身材真不错:“你救不到我,他们会救我的。”
  周行叙瞥了她一眼:“没有,不是为了救你。保护措施是给我的,我是怕到时候我见死不救算我故意杀人。”
  薛与梵:“……”
  新手起步,从给小孩子玩的一米二的浅水区开始,周行叙下了水,看她扶着岸边像个百岁老人蹒跚走路。
  “你来泡温泉啊?学走路的?试着游起来,这点深度才到腿。”他伸手去拉薛与梵。
  才到腿?
  薛与梵正想骂他睁眼说瞎话,看看这个水,都在肚子这儿了。只是抬眸,看见水线卡在他身上的位置,好吧,的确可能在某些人腿那里。
  人类的参差。
  周行叙的游泳课程开设了十天。
  薛与梵听他损了自己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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