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而且不论是妆花还是织金,民间能有多少,绝大部分都是送到京城里,其中最好的更是全部进上,正是皇家人用。那么奚夫人也是在批评皇家了?
  原以为奚老夫人还会继续教训,可她却突然向自己转回道:“老身听闻汤副千户在盛泽镇里一向都是种菜自吃的,武定侯府勋贵世家,境如此简朴!”
  云娘自然不会说,其实玉瀚才不肯种菜呢,都是阿虎在种,而且玉瀚并不是非要俭省度日的人,他不过是十分随性而已。但是她只笑道:“正是,我们离了盛泽镇时,园子里还有许多的菜呢。”
  “正是,我又听人说汤副千户当巡检时,连买肉的钱也没有,只吃豆腐,是以人称‘汤豆腐’可是如此?”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但是于此之时,云娘只能点头,“朝廷的俸禄银子实在太少,我们家大人又从不收商船一丝一缕的,若非如此,也难支撑。”
  “朝中的俸禄是皇帝老爷定下来的,哪里会少?”奚老夫人赶紧道:“我们家里便也只用俸禄,日子就还过得。”
  云娘并不相信,虽然知府的俸禄一定会比玉瀚的多,但是奚家上下人口不少,又有许多的仆妇,却比不了玉瀚只带阿虎一人上任,所以定然不大够用。只是也不能反驳,又点头应了。
  奚老夫人又讲了家里应该如何勤俭度日,接着便道:“‘奴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这一点也尤为重要……”这一次眼睛却落在钱夫人身上停住了。
  云娘赶紧也细看钱夫人,她虽然装扮素雅,可总还是上了粉,画了眉,而且她带来的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十分地俊俏,梳着双丫髻,两个发髻上偏又用粉色的缎带束着,十分地机灵可爱。云娘猛然发现这个丫头很是面熟,想了一下便记了起来,原来正是先前跟着刘氏的丫头桃儿。
  刘氏犯了错,被钱县令赶了出去,桃儿竟然到了钱夫人身边,还很受钱夫人器重,就是到奚府上也带着她。
  这时钱夫人已经赶紧起身道:“老夫人说得很是,我虽然来学了几回,终还没有真正领悟。想来这脂粉俗物并不是好东西,不用才对。而且,这次家去不只要将自己身边的仆妇重新检视一回,就是几个妾室也要认真教导她们。”
  桃儿十分机灵,这时候赶紧上前跪了下来,“奴婢是夫人娘家的家生子,今日能随着夫人来知府衙中十分地欣喜,一时高兴,便逾了矩,还请老夫人宽恕。”
  钱夫人便呵斥桃儿道:“谁许你花红柳绿的打扮?这些日子我精神不够,竟然没有注意,回去看我教训你!”
  桃儿便又认错,“奴婢回去便改,一定尊夫人教导。”
  奚夫人见钱夫人十分地肯认错,便笑道:“你肯听就好,我原听人说樊家是商户出身,再看这个丫头便更觉得没规矩,只得认真告诉你做人做事的道理。我娘家原是诗礼传家的大户,幼成庭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年高有德的长辈教导,是以我从小……”
  原来钱夫人的娘家是商户出身,无怪她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
  其实云娘倒不觉得商户有什么丢脸的,就像盛泽镇上唯一的张举人便瞧不起商人,可是几个牙行大老板家的日子过得却比张举人家好多了,而且这些牙行老板们也瞧不上张举人呢,时常说他酸腐。
  而且若论出身,云娘家里不过是农家,现在说得好听些也不过耕读人家,家里虽然没有教自己《朱子家训》,可是却不会这样盛气凌人地教训别人,那才是没有教养呢吧。
  只是她心中再不快,却也不肯表露,只面上带笑地与钱夫人听了半晌的教导,又因“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她们便在奚府用了一顿极俭省的饭菜回去了。
  出了知府的大门,钱夫人便派人传话给云娘,“我们今晚去看戏吧。”
  云娘不知玉瀚会不会有事,一时倒不好答应,正在迟疑间,玉瀚却走过来道:“今天晚上船就泊在府城外,我们索性就一同看戏去吧。”
  看戏前大家先去了酒楼,女眷们单独一间雅室里。钱夫人也算与云娘早熟悉了,又兼在奚府拘得紧,见酒上了来,接过来先给云娘斟了一杯,然后便自己倒了一杯先喝了,骂道:“老虔婆!去一次便训我一回,只这一次,我再不到府城里来!”又夹了一块水晶脍放到口中,“留我们吃饭,只一碟青菜,一碟豆腐,我就不信她日日只这两样!”
  “我家的仆妇她也要指手划脚!”
  “我一向最可怜她的几个儿媳,在她的手底下,怎么熬日子呢?”
  说着又长叹一声,“真是羡慕你不必再见这个老虔婆了!”
  云娘也明白,钱夫人虽然气得骂人,可是也不过出出气而已,钱县令正在知府手下,至少一年几个节日里都少不了要到知府家中来拜会,而钱夫人则少不了还要听奚夫人的教训。且就是今天,奚夫人虽然也对自己颇有微词,但是总归要比对钱夫人客气得多,原因就是玉瀚就要回京了,离开了江陵府治下。
  第92章 涤足
  钱夫人骂过奚老夫人,心气便似平复些了,轻声告诉云娘,“你大约不知道,奚知府一向标榜自已禀承朱子遗风,可是却都是装出来的。他虽然不与商户们来往,不论谁送的礼都推拒了出去,可是到府城几个月,就已经办了三个寿,一场嫁女,两个洗儿宴,两个百日宴了。这些礼只做人情往来便就收了,其实还不是只有来没有往,你算算是多少!”
  云娘便奇道:“就算知府与夫人两人各办一次寿宴,也不过两个,怎么能有三个呢?”
  “三个寿宴是为知府大人的父母和一个叔叔办的,眼下还没到他们夫妻的寿日呢。”
  “可是,知府大人的父母大人并没有在江陵府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钱夫人嘲讽地道:“他的父母大人十几年前都去了阴曹地府,还不是说因为特别思念父母,便一样办寿宴。又找借口说叔叔曾经抚养过他,又给叔叔也办了一场寿宴,估计过了节就要给婶娘也办了。”
  “嫁女就不必说了,原本在京城已经定好了出门的日子,见外放了知府,便硬生生地拖到了任上。在京里他算什么,就是添妆的也有限,到了江陵,他是一府之首,那些夫人太太们不都是一两千两银票地添?”
  “再加上新添的一个庶子一个庶孙,各办了两场,又是多少进项?无怪前两天奚家父子们又都收了新的小妾。别人家生儿子多要花银子养,他家正相反,多生一个便多赚一份礼金,恐怕连娶妻的聘金都够用了。”
  今天的钱夫人与平日很不一样,不再维持着她一直在云娘面前一直保持的大度温和的样子,而是似乎将她所有的真性情都显示了出来。云娘觉得她似乎被奚老夫人那句出身商户气到了。不过想到奚老夫人说话的语气,如果是云娘,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下去。
  所以钱夫人才口无遮拦地乱说上一通吧。
  云娘便给她倒了一杯酒,劝道:“润润喉吧。”
  钱夫人将酒饮了,气方才慢慢平了,因在奚家,大家都没有吃饱,现在不免多用了些饭食。云娘听到男人那边还在喝酒,便拉了钱夫人道:“我们不如去出去看看,方才路上我见有一处银楼离着不远。”
  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去银楼的,钱夫人点了点头,却叫了从人先去吩咐,云娘知她向来如此排场的,跟着她出了酒楼,却依旧坐马车过去。
  到了之后,早有人接了出来,又捧上无数的饰品。钱夫人上手便拿了一支上面带了极鲜艳可爱翠色的金凤向云娘道:“不想江陵府竟然能有点翠的首饰,你选这件吧!”
  云娘先前见她戴过类似的,眼下才知这是点翠的,懂得必然极贵重,便笑道:“我不要这样的。”说着便拣那些极精巧轻便的挑,只金银香熏球就拿了几十对,又挑了几样新式样的钗环戒指之类的,俱让店家拿漂亮的小匣子一一装了起来。
  钱夫人先前当她要买首饰,现在才知猜错了,便问:“你这是准备送人?”
  云娘向来是个有心的,先前就曾向京城来的于老板打听过京城的风俗,是以知道京城女眷们喜欢江南新奇的首饰,原以为待玉瀚任满前再买也来得及,眼下却是要匆匆入京,是以方才下船时便带了银钱,赶紧在吴江城内买上一批,是以点头笑道:“听玉瀚说他家里子侄辈甚多,送小女孩这样的小玩意不是很好?”
  还真把自己当成正室夫人了,钱夫人心里暗道,面上却一直点头笑,“果真不错。”又帮她选些小玩意儿,“这都是京城里不常见的。”自己也挑了几样,自然也要了那只点翠钗。
  一时有人来传话,“大人们请两位夫人看戏去呢。”
  钱夫人亲热地挽着云娘的手,两人并肩坐了一辆车子走了。
  这架车子与先前奚家的不同,翠绿的车帐,上面络着络子,装饰得十分富丽,车里也宽敞。但两个人并坐,总免不了肩挨着肩,腿并着腿,倒是无形中更亲密了。钱夫人便低低地道:“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一向觉得你是个极好的人,今日再见上这一回,便不知何时能再相遇了,我便向你说几句知心话儿。”
  车子从石板路上驶过,马蹄哒哒地响着,伴着钱夫人亲切的声音,“汤家可不比别家,是最早跟随高祖起兵的结拜三兄弟之一,高祖大封功臣时他们家排在第一位,本朝以来出了一位皇后,好几位后妃,又出了众多皇家倚重的将军,他们家的姻亲无一不是世家名门。”
  “汤兄弟待你虽好,可是你进京后的路亦不好走。宫中的贤妃,侯府的侯爷,还有新封的武定侯世子,都不会愿意汤兄弟娶你。毕竟他们家重新再起,也极想与朝中的重臣结成姻亲,彼此共同进退。”
  “可是,你也不必担心,汤兄弟毕竟对你一心一意,只要他肯护着你,汤家的侯爷又是最倚重他的,说不定便肯认你了。”
  钱夫人果然说得十分恳切,每一句话又都正在自己的心坎上,又执着自己的手用力握了一握,似乎在鼓励云娘成功地在汤家立住脚。
  若非那日无意间听了钱夫人与樊小姐的话,云娘便要将她当成好心人。只是现在的她却不会真正信她,钱夫人并不相信自己会在汤家立住脚,却又如此恳切地劝慰自己,其实正如她自己所言,不过是修炼得十分深厚罢了。
  再细细一想,钱夫人对自己的劝慰中,并没有一句真正实用的话,说些京城的习俗,或告诫自己应该如何做,却都是泛泛之谈,她根本就不信汤家能认自己。
  云娘也不是傻的,今日已经在奚家见了十足的虚伪,现在便也无师自通地笑道:“真是感谢你能帮我想这么多,但我毕竟是玉瀚明媒正娶的妻子,汤家自然会认我的。”
  钱夫人却不想云娘会如此回话,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又赶紧道:“正是如此,我也觉得不错。”再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恰好,就到了戏园子,这戏园子却与吴江县里不一样,竟是专门唱戏的园子,里面包房、茶座俱全的,钱夫人本以为云娘未曾来过,正要指点她。可是她方听了云娘的话,心里未免有些好笑,一个盛泽镇里的织娘,竟然如此自大,竟以为侯府是那样好进的,便一声也未响,悄悄落后一步,只看云娘笑话。
  不料云娘显然对戏园子十分熟悉,反携着她落了座,叫了茶点小吃,等戏唱了起来,点评又极得当,待名角唱到名段时,不由得拿手轻叩着拍子,轻声吟唱,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将手上的金戒指扔上去打赏,其间不忘记得体地与钱夫人闲聊,又在看戏的间歇与几位偶遇的官夫人招呼……
  钱夫人突然觉出自己错了,身边的汤夫人并不再是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汤夫人了,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懂得了官夫人们的应酬,学会了这些场合的礼节,而且她变化得非常的自然,自然到自己一直没能发现。
  但是,汤夫人若只是以为这样便可以傲然进京,在武定侯府站住脚,成为汤家的六夫人,那可真是笑谈了!
  以樊家的富贵,与江阴侯府的生意往来,还有从小便受到的教养,钱夫人当年初入嫁到京城江阴侯府尚且十分艰难,就算眼下有了儿女傍身,日子也并不轻松,更何况杜云娘呢?
  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杜云娘柔和亲切的神态,钱夫人却心软了,她与杜云娘并没有仇怨,而且还曾利用过她收拾了刘氏,完全没有必要盼着杜云娘遭遇不幸,那样于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戏散时,钱夫人与云娘同行时又实心实意地道:“你只要想办法让汤家的侯爷或者贤妃娘承认你是汤家的六夫人,此后便不必再担忧了,勋贵人家再没有休妻的理。”
  云娘便笑了,她虽听出钱夫人的好意,却更听懂了她并不相信自己能够成功。可是自己知道自己一定行的。
  正要说些什么,汤玉瀚却正在前面等着,“云娘,我们今晚就住在城里。”她便向钱夫人点点头,与玉瀚去了驿站。
  一路议论了几句戏中的故事,便到了驿站。云娘坐下来便以手支着头沉思起来。汤玉瀚见她十分地用心,便笑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朱子家训》。”
  “我们家的云娘学问越发的好了,开始攻读《朱子家训》了呢。”
  “你还打趣我,”云娘便十分严肃地道:“我今天遇到了好多不明白的事,方才看戏都没有心思,只是怎么也想不通。”
  汤玉瀚见她这副模样,赶紧问:“什么事说给我听?”
  云娘便将钱夫人所说的奚知府到任后办了三个寿宴,嫁了一个女儿,又办了两个洗儿宴、两个百日宴的事讲述了一回,“你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汤玉瀚笑道:“当日也有人告诉过我,只是我没理他。其实钱县令也可以不理会,只是他们夫妻既然想巴结着上司,把姿态放得那样低,便也只好在心里积了一股火气了。”
  云娘突然明白了,“我想钱家虽然送了特别的厚礼,却也不是因此才肉痛,而是对知府不大痛快而已。”
  “恐怕是的,钱县令是江阴侯的嫡次子,他们家在高祖起事时便是富商,以家资助高祖招募兵马,后来又往来奔波筹集军资。是以高祖登基后,便将皇家的采买等等都交给钱家,钱家便日益富了起来,钱县令夫人的娘家也是辽东的首富。是以他们拿出些银子根本不会在意。”
  “无怪钱夫人听奚老夫人说她是商户出身便如此愤怒了。”
  “正是,钱家原本顶着侯府的名声经商大赚物赚,他们又不参与朝政,过得很好,可是这些年皇子们争夺越发凶狠,又都觊觎钱家的家财,倒把钱家搅了进去,弄得左右为难。”
  云娘便也明白了,“钱家倒不怕用钱,只是不知道给哪一位皇子才对吧。”
  “不错。”
  钱家如此,汤家如此,原来这些勋贵之家看着富贵非凡,但其实却过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般日子。
  汤玉瀚看云娘懂了,便点头又道:“开国以来,虽历经几世,先前几位皇上登基倒也都没有太多的波折,唯有当今圣上,子嗣众多,现在圣上老迈,皇子们正值盛年,几年前便演成夺嫡之势,朝局凶险,就是江阴侯便一改不参与政事的家风,为二子谋了个官位,希望钱南台将来能在仕途有所发展,洞知朝中局势,保住江阴侯府。”
  原来如此!
  所以钱县令特别能钻营,不惜花费巨资与奚知府交好。
  两人说着,便到了驿站,下车后便停下了方才的话题,驿丞早迎了上来送他们进房,又殷切地令人捧来滚水。云娘解了披风要服侍玉瀚歇下,却被抱到了床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家里你服侍我,在外面我服侍你。”
  说着脱了大衣裳挽起袖子端水帮云娘洗脚。
  第93章 失态
  从盛泽镇到府城,不过半日的船程,但因是一路向北,云娘便觉得天气又冷了,她又畏寒,现在双脚泡在热水中便很舒服,见玉瀚拿手握了并不认真洗,只是抚弄,觉得痒痒的,便拿脚向他身上踢水,“给我布巾擦脚。”
  “急什么?”汤玉瀚今日得了新趣味,哪里肯轻易罢手,就势捉住笑道:“先前只知道你帮我洗脚很是享受,现在方知为夫人涤足才是人生至乐。”
  说着便捧了一双玉足细细把玩,原来云娘就是炎炎夏日里也穿着绫袜绣鞋,双足从未在外面露过,肌肤便如霜似雪地洁白细腻,偏她天生双足纤小,骨肉均停,正于汤玉瀚的大手中盈盈一握。
  云娘生性爱美,因要织锦,便不染手指甲,却悄悄将脚指甲都染了淡淡的粉色,有如五对小贝壳一般,越发显得双足娇嫩可爱。
  汤玉瀚其实没少将这对玉足放在怀中暖着,只是那时却没今日看得仔细,心思亦不在此,现在便于温水中一点点地揉捏着,又问:“我见有专门给人捏脚的,听说捏过浑身舒畅,我如今捏得可好?”
  云娘白了他一眼道:“眼下这许多的正事都没有说清,你倒有空闹这些有的没的!”
  汤玉瀚便也想起路上的话,虽不肯放手,却也认真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我。”
  云娘便道:“原来只觉得《朱子家训》是圣贤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可是今天去了奚府,又听了奚老夫人说了,我反倒不信了。”
  “这又是为何呢?”
  云娘便接着将奚老夫人的话都讲给玉瀚听,又问:“按奚老夫人所说,依朱子所论,我们都不要织各种花样的锦缎了,只织素绸就好,甚至大家都只穿布衣。可是谁不喜欢穿得体面漂亮?我最不懂的是官老爷上朝竟然穿补过的衣裳,朝廷还要不要颜面呢?”
  汤玉瀚不想云娘去了知府家中作客,所见所闻竟然十分用心琢磨,虽然不肯放了她的脚,却也认真告诉她,“奚老夫人说的这个《朱子家训》并非宋理学大家朱子所言,而是本朝一位学者所著,只是许多人都混为朱子所作,由此又演化出许多错误,奚老夫人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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