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姜秀润方才在来集市时,便看准备河岸码头,于是顺着混乱的人群便挤挤攘攘来到了码头边,斩断绳子,跳到了一艘小船上。
  没想到,这一路竟然是这般顺畅,没有一会的功夫,便顺着河流飘到了主河道。
  再往前,是一片芦苇荡。
  姜秀润知道过了芦苇荡,就算是彻底回到了燕国的地盘了,接下来该如何逃亡,便要上了岸再议了。
  可是就在入了芦苇荡后,小船来到一处转弯的河道。
  几只漆黑的重木大船将那可怜兮兮的小船围得水泄不通。
  姜秀润立在船上四处看,虽然船上的那些彪形大汉,她大部分都叫不上名字,可是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太子府内外,曾经见过这些人……
  就在这时,最大的黑船船舱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孤的少傅大人,这一趟,玩得可还尽兴?”
  那一刻,冷风袭来,姜秀润的心内也是一冷——她万万没有想到,凤离梧能带着太子府的精干侍卫,亲自追了过来。
  当浅儿还想反抗,可是几十只长钩过来,套住了她的头,若敢妄动,必定要勾下她的头颅。
  姜秀润也被拖拽上了大船,一直被推入太子所在的船舱之中。
  多日不见,凤离梧还是那般俊美如斯。
  只是那脸颊更显刀锋般的清瘦,眉眼间的阴郁仿若被浓墨厚厚渲染了一番。
  而那两只利眸,从姜秀润进来那一刻起,便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带了钩子,扎入她的血肉之中。
  那一刻,在观刑台闻到的血腥味似乎又蔓延在了鼻息之间。姜秀润甚至可以想象自己与兄长齐齐跪在刑台上被砍头示众的样子……
  姜秀润力持镇定,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辩驳,都是一死,干脆也不说话,紧闭着嘴唇。
  凤离梧看他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万里冰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君不是挺能说的吗?先前在刘佩的面前,滔滔若江河,怎么到了孤这里,就一句都不剩了?莫不是因为孤不是他那样的有道明君,不值得君开口一言?”
  听他这话,仿佛自己昨日在梁国大营的言语,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姜秀润将心一横,最后一搏道:“殿下乃心如明镜之人,岂是刘佩那种偏听奉承之人?我心知罪责难逃,该如何判罚,殿下心内一定有了计量。”
  凤离梧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只是那笑,比冷着脸都看着瘆人。
  他终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伸出长指抬起了少年的脸儿,冷冷问道:“为何要逃?”
  姜秀润想到自己这么久的筹谋功亏一篑,眼角也是止不住的湿润道:“那日听闻波国质女产子……我怎么能不心怀恐惧,唯恐成为魏国质子那般的刀下亡魂,于是便跑了……”
  她话说到了一半,却发现太子慢慢转到了她的身后,单手猛地拎起了她,一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脖子,似乎下一刻,便要捏死她。
  姜秀润的心慢慢缩紧,等待着死亡再次降临的那一刻。
  只是她并不知,一脸肃杀的凤离梧正伏在她的脖颈旁,略显贪婪地嗅闻着少年身上散发的香甜气息——这些日子来,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呼吸,好好的吃饭了。
  跟这个养不熟的东西,有千万笔帐要慢慢细算,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安定下自己暴怒的心魂,免得一不留神,掐死了这个满嘴谄媚,满心诡计的东西。
  这满身香软的少年,平日里那么恭顺,迷惑人的心神,竟然一不留神,跑了这么远!差一点,就找不回来!
  第39章 第 39 章
  姜秀润可不知太子心内的盘算, 她只感觉到太子那握惯了弓箭的大掌上有一层薄茧, 那薄茧如今就隔着她高竖起的衣领再细细摩挲。
  也幸好有这衣领皮肤, 不然那层包裹喉结的鱼皮可是要被蹭下来了。
  若是换了秦诏,这般钳住脖子却不下狠手的磨蹭,便是在沾女色便宜。
  可是换成是凤离梧, 姜秀润满脑子都是铡刀悬在头顶的战栗之感,哪里会费神去想冷面太子有可能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就他这副尊贵华美的长相,前世今生, 又何须轻薄个什么女子呢?
  凤离梧更是不觉自己此时是在沾花拈草。
  事实上, 从他去书院接姜秀润, 却发现他居然毫无预兆地带着兄长逃跑后,便觉得自己的心肺被莫名的毒酒浸泡着,刚开始如火灼般愤怒难抑。
  随着自己手下暗中调查, 见识了那小子的心思缜密,步步暗中筹划, 火灼的疼痛的心又好似扔进了玄洞冰窖里, 让人后背阵阵生凉。
  他生平难得信人,可是一腔信任到底尽付了小白眼狼儿。那等子隆隆眷宠,竟然换不来一个弱国质子的真心相待?
  凤离梧觉得, 若是抓回了那小子,他一定能狠得下心肠杀了姜禾润, 就此了断, 只当此生没遇到这么个少年。
  可是属下查询了所有逃亡波国的路线后, 并没有发现这一行人。
  日子过了那么多天, 满府的人眼看着平日就阴郁冷峻的太子,越发没了人的气息。
  从来不挑拣吃食的殿下,竟然会因为吃得不顺口而暴怒地推了满桌子的酒菜!
  而凤离梧自己也觉得愈加心烦意燥,竟然几次在看书口渴,唤人倒茶时喊出了姜禾润的名字。
  当得不到回应时,他只大掌摧动,扯落了不知多少卷的竹简……
  而越是抓索不到公子小姜,他那失望痛恨的心情愈加高炽,这火里来,冰里去,原先欲杀之而后快的心思却不知怎么渐渐消淡了,可心内对那背叛自己少年的愤恨却有增无减!
  方才他一把擒住姜禾润的脖子时,真是想要用力,叫他怕上一怕。可是待挨得近了,闻到了多日不见少年脖颈里的馨香,便再难抑制,只恨不得扯了这玩意儿的衣服,然后便为所欲为一番……
  可这为所欲为,又是怎么个法子?凤离梧的心内也是懵懵懂懂的一团乱麻。
  姜秀润就这么缩脖儿,等着太子的大铡刀落下,却不见太子再用气力。
  她惶惶微微转头,却发现太子的高挺的鼻尖就在脸侧。
  凤离梧大掌翻转,将少年一个趔趄拽起,正身扯入了怀中,鼻尖对着鼻尖,冷声问:“那怀孕的波国质女,可是你搞大的肚子?”
  姜秀润现在满心思都是活命,又被凤离梧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问懵了:“那母国而来的质女,不知是我的哪个姐妹,我……我怎么可能让她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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