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节

  那婢女忙点头答应,揣了手帕便慢慢的朝前方杨国忠的车驾行去,秦国夫人在车帘的缝隙里瞧瞧的看着,只见那婢女快要行到杨国忠的车驾旁边时,两名禁军士兵纵马而上,将那婢女拦住了。片刻后,那婢女被逼叫出了那方手帕。
  秦国夫人忙放下车帘,坐在黑暗里喘息。手帕中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方白手帕,秦国夫人只是想知道,能否通过这种方式和杨国忠传递消息,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秦国夫人既失望又害怕,迎接自己和杨家众人的倒底是什么?禁军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这是谁下的命令?
  陛下么?陈玄礼么?还是另有其人?
  正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才让人更加的恐惧。此时此刻,秦国夫人无比的想念王源,多希望王源忽然带兵出现在这里,那便什么都不怕了。然而,车窗外是单调的雪原黑色的山岭枯黄的败草凌冽的寒风,根本连王源率军到来的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没有。
  玄宗的车驾旁,陈玄礼率领百余名士兵紧紧跟随着车驾,片刻也不离开半步。后方中郎将陈道乾策马而来,将手中的药盒递给陈玄礼道:“大将军,秦国夫人呈上的药物,说是要给贵妃娘娘服下退烧的药。”
  陈玄礼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连药盒子都没打开,一扬手,那药盒划了个弧线飞出官道,落在路旁的雪地里。
  “吃什么药?都要死的人了。”陈玄礼低声嘟囔道。
  ……
  崇山峻岭之间,三千骑兵正在崎岖的山道上奔驰。经过一天时间毫不休息的疾驰,王源公孙兰柳钧等人已经冲出了秦岭大山的怀抱,将山峦甩在了身后。
  前方便是山口,王源终于勒住了马儿,士兵们也得以趁机喘息,掏出水囊喝几口水。
  “拿地图来。”王源伸手道。
  谭平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来,上边圈圈点点画着线条和标记,那是王源这两年来命人绘制的从长安到陇右乃至剑南河西等地的地图。这次王源带出来的便是长安以西的详细地图。
  王源的手指顺着官道延伸的方向蔓延,在一处血红色的红点停留下来,轻声道:“出了山口,在行五十里便是马嵬坡了。不知陛下的车驾现在何处?”
  公孙兰道:“昨日不是说在抵达金城县了么?金城县离马嵬驿五十余里,车驾的速度一定不会很快,现在一定还没到。估计在二更之前便可抵达,但不知他们会不会半路歇息宿营,若是那样的话必是在明日午前抵达。”
  王源沉吟片刻道:“金城县到马嵬驿之间均是山野之地,他们无处可停留,应该会连夜赶往马嵬驿。而我们必须要在他们之前赶到。”
  “可是大帅,我们出山口还要行五十里,怕是赶不及吧。而且太阳马上要落山了,抹黑赶路可不容易,掉入雪坑之中可不是开玩笑的。”赵青沉声道。
  王源回头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沉声道:“无论如何要赶到,哪怕是赶夜路。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一次比任何事情都事关重大,甚至比咱们以前的所有领军出征打仗的事情都要紧急,无论如何也要赶到马嵬驿,听到了没有?”
  “卑职等遵命!”赵青和谭平等人肃然道。
  王源回头看了身旁的柳钧一样,但见柳钧紧咬嘴唇眼圈有些发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柳钧,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赶到的。”
  柳钧咬牙点头道:“义父不要为我担心,孩儿明白。如果我娘亲真的遇险,请义父准许孩儿将他们杀个精光。”
  王源冷笑道:“若是你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将他们碎尸万段。都抓紧喝几口水,嚼两口干粮,时间紧迫,我们要赶路了。”
  第734章 马嵬(一)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荒野雪地里格外的清冷萧索。御驾不停,在雪中的微光照耀下往前艰难而行。初更时分,终于抵达了马嵬驿。
  “陛下,到了马嵬驿了,请陛下和娘娘下车歇息吧。”高力士的声音在车外轻轻响起。
  玄宗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从下午那段小小的插曲之中,玄宗已经感觉到了不妙。陈玄礼的态度很是有些恶劣,这是不可想象的。玄宗想问个明白,但他又觉得不该问。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无依。身边的所有兵马都是陈玄礼的兵,一旦陈玄礼不听自己的,那么自己将无依无靠。丰富的斗争经验告诉玄宗,他需要忍耐。
  “陛下,下车吧,老奴给陛下和娘娘烧些水烫烫脚,在吃一碗热汤,去去寒。”高力士沉声道。
  玄宗轻轻的掀开了车帘,火把照耀下,他看到了高力士满是关切的双眼。一股暖流涌过心中,玄宗知道,起码高力士还是自己人,高力士不是和陈玄礼一伙的。
  “陛下,娘娘,请进驿站后堂歇息,臣等已经命人烧了火盆和热茶,陛下可去暖暖身子。”陈玄礼上前拱手道。
  玄宗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愤怒,微笑点头道:“好,陈大将军辛苦了。咱们终于赶到马嵬驿了。对了陈大将军,火盆恐怕不多,炭薪也不多,请相国和太子,以及两位国夫人一起进后堂烤烤火吧。”
  陈玄礼眉头一皱,沉声道:“臣遵旨。”
  玄宗本就是要找杨国忠来商议,这个时候玄宗最需要杨国忠给他出主意,他需要告诉杨国忠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希望杨国忠能给他分析分析这当中的原因。玄宗相信,即便有事发生,也定不是杨国忠在背后主使,因为杨国忠对自己是最忠心的。杨国忠或许不是相国的最佳人选,或许办了不少不恰当的事,但玄宗用的便是他这一点。只要忠心耿耿,玄宗可以包容他的很多缺点。
  听到陈玄礼答应请杨国忠和两位国夫人过来,玄宗稍稍安下了心。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见到杨国忠。陈玄礼不阻拦,这是大好事。
  马嵬驿的规模不小,共有数处院落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的院子。整座驿站有前门和东西门,以围墙环绕周围,倒像是个大军营。随行兵马和随从人员虽有近五千人,但在这几座院子里挤一挤还是能够挤得下的。
  玄宗携着杨玉环的手下了车,内侍们引导着走进后堂。后堂果然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两只火盆也烧的红红的,里边热烘烘的。进了内堂,玄宗几乎冻僵了的身子恢复了运转,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贵妃娘娘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暖炕,玄宗关切的问候着,又亲自倒了杯热水一勺勺的喂给贵妃娘娘吃。杨贵妃甚是感动,喝了热茶之后,也感觉好了许多。
  玄宗自己也喝了一盏热茶,这才发现杨国忠和秦国夫人他们还没来,于是问站在门口凝立不动的陈玄礼道:“大将军,怎么相国和国夫人太子他们还没来呀?”
  陈玄礼躬身行礼道:“陛下稍候,臣这便去催一催。”
  陈玄礼阔步走出后堂廊下,朝着两侧一摆手,两名龙武军将领从廊下的黑暗中现身。陈玄礼低声道:“带着兄弟们严密守住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入,是任何人,包括陛下。若出了差错,唯你们是问。”
  两名将领忙拱手低声道:“大将军放心,不会有差错的。”
  陈玄礼哼了一声,整了整盔甲迈步朝前厅行去。前厅之中,李亨负手而立,李辅国站在一旁踱步,见陈玄礼走来,李辅国忙上前来问道:“陛下和贵妃如何了?”
  陈玄礼道:“安顿好了,陛下一定是知晓些什么了,催着要见杨国忠。我看,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李辅国缓缓点头,轻轻走到李亨身后,沉声道:“请殿下下令,该动手了。”
  李亨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子来,他的脸惨白如纸,鼻息微微扩张着,发出沉重的呼吸之声。但他的目光中带着兴奋之色,冒着一股残忍的光芒。
  “都准备好了么?不要让杨国忠察觉,他手下带着几百卫士。”
  “殿下放心,以陛下之命传他,待他进了中院,我们便即刻动手。”陈玄礼道。
  李亨沉吟片刻,点头轻声道:“去吧,我要去内堂陪着父皇去了,你们做你们的事,不用来找我了。”
  “遵命!”陈玄礼和李辅国躬身拱手,李亨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迈步朝内堂行去。
  驿站西边的院子里,杨国忠正坐在厅上烤火。他在车上睡了好几觉,此刻精神饱满的很。看着院子里一车车自己打包带来的金银细软之物排成一排,他的心里很是欣慰。无论如何,自己有这些金银财宝,到了成都之后,自己还是能过奢华的生活。潼关被破之后,杨国忠便已经开始打包金银细软了,他的撤离可一点都不仓促。
  只是此刻杨国忠有些纳闷,为何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被单独安排在其他的院子里。杨家的车驾应该停放在一起,院子也有限的很,都不够众人住的,分开住岂非浪费住处?更奇怪的是,两位国夫人居然连人都不见,从下车到现在也每派个人来招呼一声。
  感觉到奇怪的杨国忠于是起身招来两名护卫,要他们分别去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的院子里去瞧瞧去,看看两位国夫人住在何处。然而不久后,两名护卫回来回禀说,两位国夫人都已经睡下了,院门口把着禁军,不让进去回话。
  杨国忠有些疑惑,刚落脚便睡下了,难道累得太狠了?这有些不应该啊,起码她们也该吃了晚饭去见见陛下,问候下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是病了么?
  正有些疑惑的时候,院外有禁军举着火把前来。手下的护卫问了话回来禀报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请相国去说话的。杨国忠哼了一声,心里觉得挺舒坦的,陛下毕竟还是离不开自己,一旦落脚,第一个必然要见自己,这可是谁都比不上的殊荣。
  杨国忠收拾了一番自己,迈步出了院门,他贴身的十几名武艺高强的护卫紧紧跟随着他形影不离。这是杨国忠从李林甫身上学到的一点,李林甫曾经养着相府十虎,杨国忠也重金聘请豢养着一批武艺高强的护卫,数量比李林甫多了几倍。身边这十六名护卫便是从江湖之间寻访而来的武艺高强的高手。
  两名禁军侍卫和一名内侍站在门口,风很大,吹得火把的火苗泼喇喇的飘斜。但即便如此,杨国忠还是看清了那传话内侍的相貌,不由得一愣。
  “咦?怎么是李内侍来传话?不是陛下传我么?怎么不是陛下身边的内侍来传话?”杨国忠皱眉道。
  “见过相国,高内监分身乏术,陛下身边的内侍公公们又都在忙活,咱家站在那里没事,便自告奋勇来替陛下传话了。这时候人人都忙碌劳累,咱家跑跑腿也是应该的。”李辅国恭敬的道。
  杨国忠并不在意,点头道:“说的是,带路吧。”
  “是。”李辅国躬身应诺,踏步向前,沿着积雪落满的青砖小道往前行去。
  玄宗住的驿站中院是单门独院,要进入中院必须绕行们口。从杨国忠的院子里出来,沿着围墙往东走过几个院子,便到了驿站中院的门口。杨国忠从门外看到了正厅前的院子里,数百名禁军正三五成群的围着燃烧的火堆烤火,似乎一个个疲倦的很,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
  “相国,这几位随从便在外边候着吧。”李辅国微笑道。
  “好,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见陛下。”杨国忠回头吩咐道。
  李辅国微微一笑,举步进了院子,杨国忠也毫不犹豫的跨步进了院子。
  在走进院子的那一瞬间,杨国忠看见了站在大厅台阶上的陈玄礼。陈玄礼全副武装,手握腰间金刀刀柄,正眯着眼看着自己。杨国忠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也许是因为陈玄礼双目之中闪闪而亮的兴奋和轻蔑,又或者是他紧握刀柄骨节突出的手给人一种随时抽刀出鞘的动作,更或者仅仅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一种长期在倾轧斗争之中防备自己的本能。杨国忠感觉到非常的不自在,非常的不舒服。
  他慢下了脚步,眉头皱起。
  “怎么了?陛下等着相国呢,相国请快随我前往。”李辅国转身笑道。
  杨国忠不但没快走,反而停了下来。他的双目扫过院子里一堆堆围着火堆而坐的士兵。然后,他发现,这些士兵虽然看似在各自烤火聊天,但他们眼睛的余光似乎都瞟着自己,带着极大的不善。而且,杨国忠看到火堆旁的几处闪光,那是被抽离了外鞘的刀剑在火光下发出的闪光。一瞬间,杨国忠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一个转身拔脚便往院门外走。
  “杨相国,你去何处?”李辅国叫道。
  “我忘了拿一样东西给陛下瞧,我回去取来,很快就好。”杨国忠头也不回的道。
  李辅国知道杨国忠已经生疑,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但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让杨国忠跑了,带着他手下的百余名护卫顽抗的话,倒是个麻烦事。于是朝陈玄礼使了个眼色。
  陈玄礼“沧浪”一声抽出腰间宝刀,沉声喝道:“杨国忠,你走不了啦。都愣着作甚,立刻拿下杨国忠,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735章 马嵬(二)
  陈玄礼命令一下,院中佯作休息的一干禁军士兵顿时呐喊着起身,刀剑兵刃铛啷啷乱响,大声呵斥着朝杨国忠冲去。杨国忠魂飞魄散,拔脚往门外便跑。外边十余名护卫闻声也赶忙来接应,杨国忠一叠声地叫道:“走,快走。”
  驿站大门紧闭,有百余名禁军士兵迎头堵截,杨国忠只得在十余名护卫的保护之下沿着围墙往西疾走,意图回到西首自己的院子里同自己的百余名仆从护卫汇合。他的后方,数百禁卫军高声呐喊着狂追上来。
  杨国忠快步逃到西首院落,里边的护卫闻声涌出来,杨国忠指着后面的禁卫大声叫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护卫们虽然蒙头转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相国有令,也不敢怠慢,均抽出兵刃朝后方追来的禁军迎上去。杨国忠则脚步不停,不敢稍作停留,沿着院墙一路飞奔,奔到马嵬驿西门处。西门也有数十名禁军把守,十余名护卫猛冲上前一言不发便开始砍杀,守门的禁军拔刀迎战,杨国忠借着这片刻的混乱快步逃出西门外,跌得撞撞的踩着积雪消失在夜幕之中。
  后方,杨国忠的百余名护卫焉是十倍于己的禁军的对手,禁军很快便在陈玄礼的喝令之下将他们击溃。护卫们四散而逃,部分禁军开始追杀他们,陈玄礼则带人追到了杨国忠的住处门前,正欲往院子里搜查,却听有人叫道:“杨国忠跑了,从西门跑了。”
  陈玄礼大骂出声,带着禁军冲向西门,但见西门处一片狼藉,五六十名守门的禁军被杨国忠的十余名护卫砍杀大半,但杨国忠的这些护卫也都统统被当场杀死。
  陈玄礼大喝道:“杨国忠从何处逃走了?”
  一名禁军小头目手臂上滴着血,龇牙咧嘴的指着西门外道:“跑去山坡上了,具体何处,小人也不知道,刚才被这些狗贼缠斗,无法分身去追。”
  陈玄礼大喝道:“给我追,他逃不了多远,点着火把,沿着雪地上的脚印追。”
  众禁军一拥而出,出了马嵬驿西门外边一字排开举着火把在雪地上寻找足迹。不久后有人高叫道:“这里有脚印,通往山坡之上。”
  陈玄礼大喜,忙带人过去查看,只见一条清晰的雪上足迹正通向山坡顶端,间或还有在雪地上翻滚摔跤的痕迹,定是杨国忠无疑。
  陈玄礼嘿嘿笑道:“瞧你能逃到那里去?钻到雪地里当老鼠么?追。”
  众人沿着足迹呈半包围之势一路追赶,不久后,脚印消失在一大片茂密的荆棘之前,荆棘上积雪散落,显然是有人钻了进去。
  陈玄礼哈哈大笑道:“草丛里有只兔子,兄弟们,拿箭来,本将军给你们射只兔子烤了吃。”
  众士兵哈哈大笑,有人给陈玄礼拿来一张弓,陈玄礼弯弓搭箭,对着荆棘从中胡乱射了几箭。箭支将荆棘枝叶射的断裂飞迸,威势摄人,但里边却毫无动静。
  陈玄礼皱眉喝道:“看来这只兔子很狡猾,兄弟们,咱们一起射箭,来个万箭齐发,看看这只兔子死不死。”
  众禁军齐声答应,嘻嘻哈哈的开始弯弓搭箭,杨国忠的声音终于从里边传来:“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紧接着,荆棘一阵抖动,杨国忠从里边艰难爬出,身上全是泥土落雪,华丽的丝袍外罩也被荆棘割的碎裂,一片片的像飘着小彩旗一般。
  “呦呵,这不是杨相国么?怎么人不当,跑来这里当兔子了?”陈玄礼冷声揶揄道。
  杨国忠心中胆寒,但嘴上却强硬道:“陈玄礼,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干什么?想造反么?”
  陈玄礼呵呵冷笑道:“杨国忠,你的死期到了,还有什么最后的话,便快说吧。”
  杨国忠叫道:“你好大胆,是陛下下旨要杀我么?我要见陛下问清楚。”
  陈玄礼嘿嘿笑道:“杀你无需陛下下旨,你这奸相,祸害我大唐这么多年,骄横跋扈,为所欲为,天下人人可诛之。杨相国,要怪便怪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不死,天下难安。”
  杨国忠脸色煞白,高声叫道:“你们好大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当朝相国,贵妃娘娘是我的堂妹,我是大唐的国舅,我是……”
  “闭嘴,你很快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具尸体。”陈玄礼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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