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节

  这年头需要的是果敢和决绝,甚至当个刚愎自用的独夫。而恰恰这些看似不好的品质,却是你成功的基石。恰恰成为别人依附于你的理由。虽然这个道理看上去甚是奇葩,但事实就是如此,王源也对此很是无奈。王源也是个激进而功利的人,当摸清了这些适用于这年头的基本原则之后,王源便立刻照办,他可不会有半点的矫情和犹豫。
  有意思的是,这几日丰王李珙一直缠着王源,希望能随王源一起去参加这次行动。但王源考虑到此行的危险,他不想路上多个累赘,于是拒绝了他数次。但李珙倒也持之以恒,被拒绝后毫不气馁,照样不断的跟在王源身边求肯说服,王源最终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同意带着他一起去。
  当然,王源也是出于另外一种考虑。一来越是艰险的行动越能看清李珙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来若是有一位皇子同往,对黄河南岸的州府的视察将更有激励的效果。毕竟皇子代表的皇权,即便他是个不受玄宗待见的皇子,但在别人看来,他的到来便代表着玄宗。和自己的身份比起来,他身上的光环更加的辉煌耀眼。
  李珙喜不自禁,他并非不知道此行的凶险,但他有自己的算盘。王源都敢于涉险,而自己和他一起经历这段险境,无疑会让王源对自己刮目相看,并且加深和王源之间的关系。这对于王源最终决定支持自己夺取太子之位是极为有利的一步棋。当然危险是存在的,搞不好便要丧命,但如果自己当不上太子,那么未来自己怕是也难逃一死。李珙还是有些狠劲的,与其将来被自己的兄弟宰了,还不如此刻搏一搏命。况且他相信王源是不可能做太冒险的事情的,王源敢于前往,必是有安全上的保障。
  而且,此刻的情形若是当年的太宗皇帝来选择的话,他怕是也一定会选择和王源同行的吧。偶像的激励之力是强大的,这是以太宗为偶像的李珙最终克服恐惧选择前往的精神上的力量。
  第822章 无常
  七月十七日傍晚,火一般的太阳落山之后,王源等人也迎来了出发的时刻。高仙芝和众将领送行到蒲州东城之外,看着王源等人和三千骑兵缓缓往东消失在暮色之中时,众将领均有些默然。这位大唐的传奇人物的行事风格令人难以理解。像这种行动其实根本无需为之,或者根本无需亲自为之,而他却乐此不疲。
  相较于高仙芝刘德海等人更加关心王源的安危外,李光弼等人却更关心的是此举带来的后果。王源若是涉险被俘或者被杀,对于整个战局是有巨大影响的,而此人执意要这么做,明显是有悖大局的考虑。私下里李光弼的观点也得到了郭子仪的认同。
  王源是个传奇人物,他的经历以及达到的高度无人能及。若说大唐如今站在塔尖上的几位名帅之中,王源无疑是最耀眼最光辉的那一位,这也是大唐无数将领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然而钦佩归钦佩,有些事还是不能苟同。李光弼和郭子仪自问自己和王源是两类人。若他们为大军主帅,可不会去为了一个颜真卿便亲自涉险。更别说去理解王源所言的那种“不放弃不抛弃”的所谓大唐精神了。在他们看来,放弃颜真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需上升到王源所言的那般高度,纯粹是小题大做不分主次。
  在王源离开大营的那一刻,李光弼也做出了决定,他要回成都去见陛下。一来他要去谢陛下命王源救援自己之恩,另外有些事情他也想去和陛下说一说。因为在整个神策军大军之中,李光弼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氛。那是一种对王源的绝对服从和崇拜的气氛,这才军中是很少见的。而这种气氛让自己在神策军中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那晚的争执之后,神策军中的将领们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排斥。不是因为敏感,而是确实有一种被排斥在外被众人无视的感觉,这让李光弼很不开心。
  他脱困之后本是要卯足了劲要领军平叛,干一番大事的,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施展空间。所以他需要去见玄宗,寻求慰藉,寻求玄宗的帮助。跟这位王元帅,李光弼还是觉得无法合拍。
  在征求郭子仪的意见时,郭子仪也有同感。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于王源离开大军的第二日相约去见高仙芝,表明了想回成都见驾的态度。高仙芝也不阻拦,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只是当李光弼提出将朔方军兵马也带回成都之时,高仙芝断然拒绝了他们。
  李光弼和郭子仪也没办法,但他们去意已决,于是和郭子仪带着数百亲卫毅然离开大营,去往成都觐见玄宗而去。
  ……
  炎炎夏日,七月流火天。大唐北地的四季分明,冬日酷寒难耐,风如刀割,到了夏日又烈日暴晒,宛如将人放在火炉上烤。特别是天宝九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安禄山的反叛已经让大唐王朝如在火中炙烤,而且老天似乎也跟着起哄,从新年之后,下了不足三场雨。入夏之后,更是一滴雨水也无。河流干涸,田地荒芜,北地大片良田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荒漠,龟裂的土地像是渴死人张开的嘴巴,期待着天降甘霖。
  无雨又炎热,每日太阳升起时,天地之间就如同是一个大烤炉,足以将所有物事尽数烤焦焚毁。人祸连着天灾,仿佛不给天下之人活路一般。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毫不留情的展示着他的威严和冷酷。
  洛阳皇宫之中,安禄山赤着上身,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裤躺在大椅上呼呼的喘气。身形肥胖的安禄山最怕的便是炎热,而洛阳和范阳节度使治所幽州城虽只相隔千里不到的距离,但气温的大幅度反差便让安禄山大吃不消。
  虽然他的身旁,七八名内侍和宫女将大扇子上下挥舞,累得气喘吁吁面色通红,但安禄山依旧满身大汗,热的像是一条摊在椅子上的死狗。
  然而其实炎热并非是安禄山的最大的敌人,寝殿之中弥漫着的阵阵腐败的臭味的来源才是安禄山的头号劲敌。自从登基之后,安禄山身上便莫名其妙的生了毒疮。肚皮上几片毒疮在炎热的气温之下已经开始溃烂,散发着恶臭。屋子里飞舞着十几只苍蝇,围绕着安禄山溃烂的肚子嗡嗡飞舞,趁着打扇宫女挥扇的间隙,迅速落在安禄山肚皮上那几片溃烂腐败的脓疱上吸吮爬动。
  除了肚子上的溃烂的毒疮之外,他的双目也不知什么原因生了囊肿。前几日还只是略有红肿,今日却已经肿的像两个大桃子。从他已经肿胀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缝中也流淌着黄色的恶臭的液体来。
  “一个个都是快死了么?没吃饱饭么?朕满身大汗,你们还在不出力,想热死朕么?”
  安禄山在软椅上喘息大骂着,伸脚猛踹过去,正中侧边站立打扇的一名宫女的小腹。那宫女“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面色瞬间变得蜡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这一脚差点踹断了她的肠子。
  其余几名宫女和内侍手中的扇子立刻加快,顿时如起了一阵狂风一般,将落在伤口上爬行的苍蝇吓得无影无踪。
  安禄山稍微感觉到了一丝舒适的凉意,直着嗓子高声叫道:“李猪儿,李猪儿呢?说好的给朕取冰块来,冰镇瓜果消暑的呢?狗奴婢又跑到哪里偷懒了?朕非活剐了你。”
  话音落下,李猪儿端着一只托盘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托盘上面的一块冰块上摆着切开的几片西瓜,西瓜和冰块都冒着凉飕飕的冷气。
  “陛下,陛下,奴婢猪儿在呢?陛下息怒,奴婢是给您弄冰镇西瓜消暑去了。西瓜给您冰镇好了,瞧瞧,黑籽红瓤还凉飕飕的冒冷气呢,陛下快吃两片消消暑。奴婢我找的可不容易呢,城里城外的找,好容易找到了几只西瓜。这冰块啊,奴婢也是在洛阳城的大户人家找了很久,才在端王府的地窖里找到了些去年冬天存下的冰块。奴婢可不容易了呢。”李猪儿来到近前,尖着嗓子道。
  安禄山呵呵笑道:“恩,不错不错,有点孝心。朕快要热死了,快扶朕坐起来,让朕吃两块消消暑。”
  李猪儿答应着,将托盘摆在小几上,快步走到安禄山的身后,用瘦弱的身子吃力的顶起安禄山肥硕的上身,让他坐起身来。一名宫女忙在安禄山的背后塞上靠枕,让他可以靠在上面支撑起他肥胖的身体。
  “拿来。”安禄山伸手道。当他坐起身来时,便能看到他的双目的红肿已经相当的眼中,两只眼睛已经肿胀成了一条缝,显然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李猪儿忙端起托盘递到安禄山身边,安禄山勉力伸手摸索着,一把摸到了冰块,冷的打了个哆嗦。
  “陛下,往上,往上一点。”李猪儿提醒道。
  安禄山怒骂道:“朕知道,你当朕瞎了么?朕看的清清楚楚。”
  李猪儿不敢吱声,安禄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西瓜,拿起来连皮带瓤的送进嘴里大嚼,发出满意的哼哼声。西瓜流出的汁液顺着黄而卷曲的胡子往下流,一直流到脖子上,再混合着汗液流过肚皮流到了腹部的几片溃烂的脓包上。冰冷的水渍接触到伤口,受到刺激的安禄山大声呼痛。李猪儿忙用布巾替他擦抹肚子,却不料手上稍微用力,触碰了脓疮,安禄山更是大声的叫嚷起来。
  “狗奴才,想疼死朕么?就知道你们一个个没安好心。”
  “是是是,陛下息怒,奴婢下手轻些。”李猪儿强忍着恶心,用布巾轻轻的将脓包上渗出的恶臭的血水擦掉,喉间几度作呕,终于强行忍住。
  安禄山吃了西瓜,身子舒服了些。眯着肿胀的双眼道:“李猪儿,朕的伤口可好的差不多了?为何朕总是感觉麻酥酥的,那些御医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李猪儿愣了愣赔笑道:“麻酥酥的便是要愈合的迹象,陛下不用担心。陛下洪福齐天,岂是几个小小的疥疮所能打败的。”
  安禄山道:“不对,你老实告诉我,伤口到底如何了?朕怎么感觉越来越严重,头昏脑胀,身子无力,全身都疼的要命。”
  李猪儿陪笑道:“奴婢不是说了么?快好了,就快好了,陛下放宽心。”
  “你敢骗朕,当着面骗朕?你们打量着朕什么都不知道是么?朕便是被你们这些人活活蒙在鼓里,到头来死了都不知道。”安禄山突然发起怒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说实话便是。陛下肚子上的毒疮……不太好……那个……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给朕说清楚。”
  第823章 荒唐
  李猪儿本不想实话实说,但见安禄山逼得紧,不说实情恐要遭殃,于是索性一咬牙告知安禄山实情。
  “是是……本来是几块互不粘连的毒疮,这几日好像愈发的严重了,毒疮溃烂开来连成一片了。里边……里边好像还有……蛆虫在动。”
  “什么?”安禄山叫道。
  “有那个……蛆虫在动,在脓疮里边,像是苍蝇飞来飞去的下了籽儿。陛下要是不怕痛的话,奴婢……奴婢替您用竹签子给挑出来。”李猪儿道。
  “住口!”安禄山大叫起来。抬脚一脚踹翻了李猪儿,大声骂道:“狗东西,你是说朕生了蛆么?你是说朕已经死了,身体上生了蛆么?死人才生蛆虫,你是咒朕去死么?”
  “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是那意思。”李猪儿忙咚咚磕头道。
  “打,给我打。狠狠的打。”安禄山大声道,伸手指着李猪儿,但却因为根本看不见人而指向了别处。不过禁卫却不会误解他的意思,几名禁卫上前来一把将李猪儿按倒,随即“噼里啪啦”一顿棒子打下来。
  李猪儿杀猪般的嚎叫着,翻滚着。十几棍子之后,安禄山摆手道:“好了,留他一条命。还不滚出去,给朕去请好的郎中来。不来的统统给朕砍了。请不来朕连你一起砍了。快滚!”
  李猪儿忍痛起身磕头谢恩,一瘸一拐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出了安禄山的寝殿,李猪儿一瘸一拐的走着,口中咬牙切齿咒骂:“死肥猪,坏的生蛆的狗杂种,老天保佑你全身生满毒疮,保佑你全身溃烂,烂穿了肚肠而死。没事就拿老子出气,老子这一辈子就毁在这个狗杂种手里了。狗杂种,狗娘养的,王八蛋的龟儿子,日你安家十八代祖宗。”
  李猪儿一边走,一边捂着臀背上的痛处骂的起劲,忽听耳边有人道:“李内侍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人得罪了李内侍了?”
  李猪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但见一身青袍的严庄正站在面前,微笑抚须看着自己。自己顾着骂人,倒没看见严庄就在回廊上走来。
  “原来是严先生,吓了我一跳。没事,只是自言自语几句罢了。没事没事,严先生请了。”李猪儿忙笑道。
  严庄看着鼻青脸肿的李猪儿狼狈的样子,低声道:“陛下又打你了?”
  李猪儿看着严庄,本想否认。忽然满腹委屈涌上心头,一屁股坐在栏杆上眼泪汪汪,一边抹泪一边叫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严先生,我是没法活了。三天两头的打我,这么下去我迟早被陛下打死。你给评评理,三天两头的发邪火,说好话也不是,说坏话也不是,左右是个打。我这一身还有一块好肉么?白日里还要办差,替他弄这个弄那个,然后稍不顺心便是一顿棍棒,你说我容易吗?我图的什么?”
  李猪儿一边哭诉,一边撩起衣服让严庄看身上。但见李猪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鬼画符一般。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着简直让人怵目惊心。
  严庄皱眉道:“怎么打成这样了,陛下最近是怎么了?”
  李猪儿眼泪狂涌,哭道:“还不是登基之后,陛下忽然身上生了几处毒疮,眼睛也忽然肿了。请了很多郎中来瞧病,情形却一日坏过一日。之前陛下就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奴婢出气,这下子更是心气不顺。登基这一个多月时间,几乎天天打人。宫女被打死了七八名。和我一起伺候的小德子被打断了肋骨。还好我挨打的习惯了,皮躁肉厚的禁得住。不然怕早就死了。”
  严庄见他涕泪横流的样子有些想笑,但终于憋住,伸手掩口咳嗽了两声道:“陛下的眼睛和腹部的脓疮还没好?我以为不过是上火还有天气热生了疖子罢了,这么多天也没好么?”
  李猪儿止住眼泪,四顾看了两眼,低声道:“好什么呀?不瞒你说,已经严重的很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虽然陛下自己不承认,奴婢确是知道的。肚子上的几个毒疮更是厉害,刚才我看到肉里都有蛆虫了。我就是因为说肉里有蛆虫,才被陛下又命人打了一顿,说死人身上才生蛆,说我是咒他早点死。”
  严庄惊愕道:“生了蛆虫?这么严重?”
  “可不是么?味道难闻的很,再不痊愈怕是要烂穿了肚子了。请的那些个郎中也都没办法,用了药也不见效。这不,我还得满城给他找郎中去。话说攻下洛阳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好郎中都给杀光了,现在还上哪找去?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了,严先生自便,我要去办事了,不然回头又是一顿毒打,我可受够了。”
  “好好,李内侍也要当心身子,外边日头毒辣的很也热得很。回头去我府上,我帮你弄些药擦一擦。我闲暇时自己采药配了些跌打药水,也许管用。”
  “那可多谢了,严先生好人呐,回头我一定去府上讨要些。”李猪儿拱手道谢,转头急匆匆的去了。
  严庄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举步朝长廊尽头的寝殿走去。
  ……
  王源一行悄悄从蒲州出发,采用昼伏夜出的策略避免暴露行踪,连续三日,行进异常的顺利。第三天的黎明时分,兵马已经越过洛阳和晋州之间的危险地带,抵达了潞州境内。算算行程,这三天夜晚的赶路效率极高,三夜行了近二百余里,几乎可以抵得上正常的骑兵行军速度了。
  本来王源很是小心,但上了路却发现是小心过头了。这一路上却基本上没看到人影,战乱之后,乡村小镇大多废弃,人烟稀疏,天地荒芜,沿途本来很多的村镇之处都成了荒野。而王源选择的原本就是荒野的行军路线上更是很少见到人。野兽倒是见到不少,都是些几个月来吃惯了死人肉的野狗和野狼出来游荡,倒也不足为虑。
  本来担心夜间行军天色昏暗,但出发之时月半刚过,下弦月甚是明亮,到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故而行军速度颇为不慢。
  进了潞州境内,地形皆为丘陵和小山交错纵横,更利于兵马潜行,王源更是放下心来。此去百里之外便是巍巍太行山。翻过了太行山便是相州和邢州的地界,只要一翻过太行山,距离平原郡也不过两百里不到的路程了。而且王源细细的问过山那边的地形,过了太行山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应该很快便能到达。
  这样顺利的行军倒是王源没有想到的,估算一下行程,估计七日时间便可抵达平原城,而在此之前,王源估算的时间是半个月左右。
  天明之后,兵马在一处小山谷中扎营。派出了数十名斥候四方打探警戒,周围数里之外埋伏了暗哨之后,大部分的兵马都开始在树荫下休息睡觉。
  王源暂无睡意,太阳升起后,整个山谷闷热难当,着实让人吃不消。所以他选择爬上小山坡,在一棵刺槐树的巨大树荫下坐着,展开那副众人画好的简易地图,想来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不久后,王源听到山坡下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轻微的说笑声。于是抬头望下去,只见山坡上,李欣儿阿萝青云儿紫云儿四女往上爬上来,还朝自己伸手指指点点的说笑。
  王源放下地图站起身来笑道:“你们怎地不去睡觉休息?昨夜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不累么?”
  李欣儿抬手拢起耷拉在盔甲外边的发丝,嗔道:“热都热死了,如何入睡?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受不了。”
  王源看着几女红扑扑的脸,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一个个粉嘟嘟的人儿,如今变得灰头土脸满脸汗污,心生歉意道:“害的你们都受苦了,不该带着你们来受罪的。”
  阿萝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是受罪了?我们可不愿在家里待着,那可更是无趣。”
  王源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可不能乱跑,要守军规,莫胡乱走动被人发现了踪迹。”
  李欣儿道:“这荒山野岭那里会有人?再说我们只是想去洗一下身子,换几件干净的衣服。身上都有味道了,自己闻着都难受死了。”
  王源这才发现她们手中每人提着一个小包裹,里边包着的必是干净内衣了。
  “去哪里洗?这里又没有水池。天干的都冒火,沿路的水塘都干涸了,这山谷里也是干的冒火。”王源笑道。
  “那边的山崖下有一处小泉眼,刚才我都去看过了。有一小汪泉水呢。”阿萝指着山坡那边道。
  王源笑道:“原来你们都侦查了地形了,那好,我也去瞧瞧。”
  众女红了脸,李欣儿啐道:“你去做什么?我们是去洗身子。”
  阿萝笑道:“叫他去便是,正好给我们把风,省的我们自己还要轮流把风了。反正他也不睡觉。”
  王源点头笑道:“是啊,我给你们把风,免得春光外泄,被人偷瞧了去。走,一起去。对了,表姐怎么没来?”
  李欣儿道:“我们叫了她了,她在那棵白果树的树杈上睡下了。树上凉爽的很,可惜我们可没本事在树上睡。一翻身就要摔下来了。”
  王源羡慕道:“还是她惬意,那且不管他,你们也去享受享受,我替你们把风放哨去。”
  李欣儿无奈,只得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山上行,众人鱼贯上山,穿过树丛之后很快到达小山的山顶上。两名哨兵正站在山顶的一棵大树树荫下放哨,见到王源等人上来赶忙上前行礼。
  王源摆手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一名哨兵忙道:“那如何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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