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定王妃好似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的儿子,然而此时她收起笑容,略严肃地说:“第一件事,永不准忘记你是盛国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要永远将我们的国家放在第一位。咱们大盛虽然战火不断,可总有一天会像国姓那样繁荣昌盛。”
  “第二件事,不准做那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言而无信之人。”
  “好,延煜都答应母妃。可是第三件事情呢?”
  定王妃摸了摸师延煜的脸,重新温柔笑起来,“这第三件事……咱们延煜是男孩子,男孩子永远不准欺负女孩子,咱们延煜如果把女孩子惹哭了,就一定要把她哄好。”
  师延煜松了口气,说:“哎呀,这件事情比前两件简单多了!我离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远远的就成啦!”
  定王妃失笑,也不再和他多说。不舍地抱了抱他,终于跨上离开的骏马。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是可惜她并非像她梦想的那样死于保家卫国,而是死在了盛国皇帝的猜忌忌惮之手。
  台昌州这边的情况传到了宝江城。
  肖折釉一连几日眉心紧锁。她不知道沈不覆究竟在哪里,又担心台昌州失守。台昌州如今已被辽兵包围,只许进不许出,这是要等得到沈不覆下落后,一举攻下台昌州。
  台昌州于盛国而言,实在太重要,更何况如今还是师延煜守在那里。
  “不覆究竟在哪……”肖折釉望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越想越头疼,她闭着眼睛养养神,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急忙问坐在一旁的绿果儿:“漆漆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呀,”绿果儿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和往常一样吃好睡好,今天还跑去寺庙祈愿呢。”
  “去寺庙?你是说她现在不在府中?”肖折釉惊了。
  “是呀,二姑娘说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一早就让表少爷陪着她去寺庙了。”
  肖折釉怔了怔,心里忽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漆漆可不是个信佛的人!
  “走!立刻去寺庙!”
  绿果儿一愣,这才发现了肖折釉的脸色和声音都很不对劲。她不敢马虎,急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活,陪肖折釉跑出去。
  此时漆漆正跪在蒲团上。刚拜完佛祖,陶陶立刻将她扶了起来。漆漆如今已经有八个半月的身孕了,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陶陶将漆漆扶到一旁,忍不住说:“二姐,我听说女人做了母亲以后性子都会变得柔和。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倒觉得是真的。你看你,以前对神佛之事最是嗤之以鼻。现在当了母亲,也能过来虔诚地拜佛祖了。”
  漆漆没接话,反而说:“我听说这寺庙里的斋饭不错,你给我讨点好。怀了孩子以后胃口都变大了,折腾了半天饿死我了!”
  “好,我这就去!”
  陶陶将漆漆扶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转身进了后头去讨斋饭。然而等他出来的时候,长凳上空无一人。陶陶四处张望,也没看见漆漆的身影,他急忙拦住一个扫地的小和尚询问:“你有没有看见刚刚坐在那里的妇人去哪儿了?”
  “她已经走了。”
  陶陶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手中荷叶包着的斋饭摔到地上。他冲到门口,望着下山的路,愤怒地大喊:“二姐,你又骗我!”
  台昌州前有一道河,然而这条河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红。这几日,辽兵已经杀了很多盛国人。
  漆漆经过这条河的时候,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她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城墙上的盛国士兵警惕地看着她,而在她身后是辽兵几十万的兵马。
  守城的士兵看着她的肚子,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妇人是不是傻?现在这个城里的人都盼着逃出去,你倒是自己进来?”
  漆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少废话,你们王爷的孩子来找他了。”
  士兵惊讶地看着她。
  漆漆被领到师延煜那里的时候,师延煜已经提前知道她来的消息。师延煜坐在首座,他面如铁色,怒不可遏。
  他抬眼盯着走到门口的漆漆,在看见她肚子的时候目光一凝。他的目光重新上移,死死盯着漆漆的脸,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嘛?”
  漆漆笑得开心,“来陪你一起死。”
  师延煜抬手,身前桌面上的茶器被他拂到地上,碎成碎片。
  厅中的几员将军和下人都小心翼翼地去看师延煜的脸色。
  漆漆脸上笑意更甚:“你这人这么讨厌,要是和你一起生活简直就是煎熬。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和你一起死啦!”
  师延煜一下子站起来,冲到漆漆面前,愤怒地掐着她的脖子,再次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嘛?”
  漆漆望着师延煜近在咫尺愤怒的眼,她抿了下唇,用唇形无声地说:“来睡你。”
  师延煜一愣,愣的忘了发怒。他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后面几个人的反应。似忘了漆漆是用唇形,别人根本听不见。
  略冷静了些,师延煜转过头来,漆漆在对他笑,笑得像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人?师延煜看着漆漆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第148章
  好像有一种深埋土下的情感蠢蠢欲动,如初春的嫩芽,在雪后初晴时,终于勇敢地破土而出。
  师延煜满心的愤怒逐渐熄了。他望着眼前大着肚子的女人,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漆漆努力伸手去捶了一下自己的腿,然后问师延煜:“能不能给点吃的?又饿又累!”
  师延煜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闷声往外走。
  “你慢点成不成,我走了好久都快累死了!”漆漆想要挣脱自己的手腕。
  师延煜回头看她一眼,没吭声,放慢了步子。
  师延煜一路将漆漆牵回住处,这一路惹得侍卫频频注目。一进了屋,漆漆就甩开了师延煜的手,径自坐在长榻上,踢了鞋子,费力地将脚抬到长榻上,伸手去揉。
  她走了太久的路,双脚已经浮肿了。雪白的绫袜上还染着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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