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沐元瑜疑惑:这样大方?
  “反正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朱谨深接着道,“你不怕,就尽管试试。”
  就知道没这种好事。沐元瑜讨饶:“我怕,怕得很。殿下都不用收拾我,只是不理我,我就很难过了。”
  朱谨深顿了片刻:“——你不想下床了?”
  他说着话,眼神都又压抑起来,沐元瑜这回真是莫名,这样也能撩起他来?
  她真不敢再啰嗦了,老实闷声,小心翼翼从他小腿处爬出去,下了床。
  她动作快,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打理好了,往床铺的方向招呼道:“殿下,起床了。”
  里面应了一声,朱谨深拉开帐子,移身下来。
  他是正经叫人伺候大的,这些穿戴上的事会做,但不太熟练,尤其他要求还高,沐元瑜坐到罗汉床那边等他半晌,他还在低头理着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玉佩的丝绦。
  “殿下,你快编出朵花来了。”沐元瑜忍不住调侃。
  朱谨深想了想,抬头看她一眼:“你过来。”
  说着话,他把那块玉佩又解了下来。
  沐元瑜以为他要帮忙,起身走过去,道:“我不细致,殿下知道的,恐怕还不如殿下自己弄得好——呃?”
  她伸出手去想接那块玉佩,朱谨深却没有给她,而是低了头,直接往她腰扣上系去。
  那是块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朦胧天光里都能看得出温润晶莹,雕成鹤鹿同春的花样,寓意健康长寿。
  沐元瑜忽然有点结舌:“殿下,这——送给我?”
  朱谨深没有着声,只是专心地打着绳扣。
  沐元瑜无措地立着。
  过好一会,朱谨深弄好了,才退开来,打量了一下。
  沐元瑜也低头看,她现在腰上悬了两块玉佩,忽然间福至心灵,道:“我这个送给殿下?”
  朱谨深勾了嘴角,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沐元瑜想捧脸,哎呀,一比她好木头。
  她忙去解自己的,有点手忙脚乱。
  她用的是一块连年如意的玉佩,云南外边政区的好几个藩属邦都盛产玉石,她这块的用料自然也极好,比朱谨深的白玉不差什么。
  挂在他腰间,也不掉他皇子的身价。
  就是——
  “被人看见了,要寻个什么理由呢?”
  “要什么理由。”朱谨深态度极平常地道:“处得好的,换汗巾子的都有,换块玉佩有什么。”
  汗巾子是系裤子用的,一般还是系的里面的小衣,其私密性自然比玉佩这种象征君子之物强多了。
  当然,能好到那份上的,关系多半也,不怎么寻常。
  沐元瑜一想也就坦然:“也是。”
  她是心里有鬼才虚,把面皮放厚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门外此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是宫人来叫起了。
  朱谨深的手指拂过腰间的新玉佩,若无其事地走开到了镜台那边去,等着宫人给他梳发。
  **
  都收拾妥当,两人去拜见皇帝。
  皇帝有事没见,只是传出话来,叫朱谨深用心办差,同时还有一封手谕,上写着拨了两个都察院的御史给他用,他可以凭手谕去都察院要人。
  两人便又折道往外走。
  在午门处碰上了朱瑾渊。
  朱瑾渊笑着快走两步拱了拱手:“二哥。”
  他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十月里,所以再看朱谨深形单影只,成天只能和少年混着,心里就又有了些优越感上来。
  朱谨深随意向他点了个头,继续往外走。
  朱瑾渊倒是愣了一下:“二哥,你不去学堂?”
  “不去,我有事做。对了,”朱谨深脚步停了一停,向他道,“正好碰见,就劳你替我跟先生告个假。皇爷给我派了差,这几日我应该都不去了。”
  他被监生围堵才是昨晚的事,朱瑾渊没这么快得着消息,就更愣住:“派差?什么差?”
  好好的,怎么会从天而降这出?
  那他的差呢?
  他才生出的优越感忽然又被扑灭了。
  “我此刻忙着,回头空了同你说。”
  朱谨深没什么给他解惑的意思,敷衍了一句就继续往外走了。
  他一走动,衣裳下摆处的丝绦随晨风微微荡起,朱瑾渊眼角瞄过,忽然又觉得不对——他不记得朱谨深的配饰,但他认得这块连年如意,因为雕着有荷花莲叶,他曾以为沐元瑜爱莲,所以才邀他去过荷花荡吃酒赏景,结果却被拒绝了。
  现在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持续着回不过神来,愣着驻足回望朱谨深与沐元瑜的背影,虽然早知这两人好,这块玉佩真是沐元瑜送出去的,也没有什么,可他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对了,沐元瑜才遇了刺没几天,一直在家歇息着,这一大早的,他又是为什么会从宫里出来?
  朱瑾渊抬头望望天,感觉他可能没选好出门的时辰。
  不然怎么会迎头遇上这么多费解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
  挨个(*  ̄3)(e ̄ *)
  ☆、第116章
  都察院。
  宋总宪跪地接了手谕。
  朱谨深道:“总宪请起罢, 此时可有无差的御史随我前去国子监?”
  宋总宪站起来, 躬身请他进去吃茶:“殿下稍候, 臣这就去安排。”
  都察院的御史们众多, 但并不都在衙门里,常常是需要出外差的, 譬如戏文里常出现的能令贪官闻风丧胆的巡按御史就往往是从都察院里调派,也因为此, 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记得那些御史在京哪些又外派,所以手谕上没有指定具体人选,而是由都察院分派。
  宋总宪站在庭中的大树下,脑中转悠了一圈, 有了主意,叫人道:“你去看看, 华敏在不在。”
  他的心腹下属愣了愣:“华御史?他跟二殿下似乎——总宪, 您以往不是挺看好二殿下的吗?怎么他来要人用了, 倒给他派个不顺手的。”
  “顺不顺手,在乎用的人,不在乎其人本身。”宋总宪有点意味深长地道, “你只管去,别叫二殿下久等。”
  下属一头雾水, 摸着脑袋转头走了。
  华敏正闲着,听说有此事,立时眼冒精光:合格的御史不怕事, 不但不怕,没事还要找事,何况这送上门来的!
  就是听说跟朱谨深去,他也不惧,皇子又怎么样,他是正经朝廷官员,皇子也不能平白折辱于他。
  整了袍服,欣欣然来了。
  这去叫人的下属本身当然也是个御史,一路上琢磨着,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生好奇,回来就道:“总宪,下官也无事,不如就一同前去。”
  宋总宪望了他一眼:“唔,你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不过华御史的资历比你深厚,你去了,不要擅作主张,凡事多听少言,看一看前辈的作为。”
  下属拱手应是。
  华敏心下飘然,也忙谦道:“总宪过誉了,下官当和丁御史携手努力,一同襄助二殿下。”
  不过想着是不惧,真见到朱谨深从屋里出来时,华敏的肝胆还是晃悠了一下。
  这位殿下年纪渐长之后,更加贵气逼人,活脱是一个龙子凤孙的最佳模板。
  “见过二殿下。”
  华丁二御史一齐行礼,又各自报了名姓。
  朱谨深没见过华敏,但以他的记性,华敏一报名姓,他当即知道了此人是谁。
  沐元瑜进京那一年,这御史参过她,暗戳戳地其实是想给他难看。随后被沐元瑜以牙还牙了回去。
  就是打那之后,他和她越走越近了起来。
  朱谨深回想着,目光柔和了一点下来,点了个头,道:“事不宜迟,走罢。”
  他如果不想要华敏,坚决要把他退回来,宋总宪当然不至于不给他这个面子,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接收下来了——难道里面还真有什么门道?
  丁御史更好奇了。
  华敏的肝胆则又晃悠了一下:这是怎么个意思?看见他不横眉冷对还罢了,居然还好似心情不错?
  这位殿下莫非是忘了他,毕竟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这两年他都没太出头——嗯,也许真的是。
  这倒是好了,起码他可以安心办差,监生暴动这等事算是难得的机遇,办得漂亮点,他的官职,说不定就可以往上动一动了。
  当下诸人出门,一路锦衣卫开道,直往国子监而去。
  路上,朱谨深简单给两个御史把昨晚的情形说了一下。
  丁御史表示赞同:“殿下分析得是极,若无人居中串联指挥,断断不会无故聚出这个声势来。”
  华敏则道:“此事梅祭酒脱不开干系,不知他今日可去监里吗?若不去,我等还需去他家中问话。”
  “出这么大事,便爬也得爬来。”朱谨深淡淡回道,“除非他至今仍然未有闻信。”
  那这个祭酒,也就彻底做到头了,这代表着他对国子监完全失去控制,乃至于连个给他报信的人都没有,由他生生被蒙死。
  梅祭酒不在监里。
  但他也不在家,一大早奔向宫中请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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