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既然指婚下来了,大婚的时辰自然也应该定下来。只是这次皇上一次性为四位皇子指婚,总是有个长幼有序的。四皇子去年便被封为吴王,而且已搬到宫外开府,今年指婚一下来,大婚的吉日也随之定了下来。
  吴王是在六月底纳吉下聘,八月成婚。而五皇子齐王则是在七月纳吉下聘,十月完婚。至于六皇子,他的婚事则是安排在十二月。所以也就是说,这一年会有三位皇子大婚。
  这些吉日都是钦天监那边定下来的,只是皇子大婚,忙乱的是礼部和内务府。好在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已经着手准备了。再加上前面已经有三位皇子大婚过,所以众人对这些纳吉下聘的礼仪。早已是熟之又熟了。
  当然这三位皇子是今年就成婚,而最小的七皇子却是得到明年,只因为未来的昭王妃今年不过才十四岁,连及笄都还未到呢。所以皇上干脆让他们明年,等王妃及笄了,再办礼仪。
  礼部和内务府的人,自然是恨不得大呼三声吾皇万岁。
  而这其他人,私底下嘀咕什么的都有,毕竟京城贵女那么多,皇上却偏偏选了个连年纪都不够的小姑娘指给七皇子,这可实在匪夷所思。
  倒是有人嗤笑一声,只道你们各个只瞧见年纪,却没瞧见人家小姑娘的身份。她出身卫国公府,乃是卫国公沈令承的嫡长女,不说别的,上头兄长沈如诲,如今在朝廷之中,那可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光是今年就因在皇上跟前凑对了两次,颇得皇上的赏识。
  而且这次选秀,沈如诲的婚事也定了下来,皇上亲自指婚,这女方乃是武夷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工部侍郎聂明源的嫡长女。这门婚事,可谓是门当户对之极。
  所以沈姑娘年纪虽小,可家世却一点都不容小觑。倒是有不少人瞧出了皇上对七皇子的偏爱啊。毕竟四皇子的正妃,不过是一个三品官员家中的嫡女,而五皇子的正妃倒是侯府的嫡女,六皇子的正妃乃是他嫡亲的表妹。所以看来看去,这次指婚,七皇子的这位王妃却是出身最好的。
  所谓好事不怕多磨,得了这么一门鼎立的姻亲,便是等等又何妨。
  而沈长乐则并不知京城中人,对他们婚事的猜测。这几日她正准备去外祖母家中小住,只因她的指婚来的太突然了,章老太太都没回过神。要说外祖母的想法,倒是和祖母的不谋而合,觉得她年纪和皇子差地有些大,怎么都不会被选上。
  可谁知皇上宁愿让七皇子推迟一年大婚,都将她指给了七皇子。
  所以这会老太太哪里能舍得,一时恨不得又是准备这个又是准备那个。好在徐氏知道她老人家的心思,干脆让沈长乐过来小住几日,宽慰宽慰老人家。
  于是沈长乐过来的这日,章茹也回家来了。
  她一瞧见自己的外甥女,心里这个后悔啊。其实她一直都想让长乐做自己的儿媳妇,只是觉得她年纪还小,便一时忍不住没提。可现在这叫一个追悔莫及的。
  “这才几日的功夫,咱们长乐都要嫁人了,”章茹颇为感慨地说道,拉着她的手,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惋惜的。
  沈长乐被她这么一打趣,羞地连话都说不出,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别提多娇羞了。她微微低着头,低声害羞地喊了一声:“姨母……”
  章茹的手臂被她晃了下,轻轻一笑,在她额头上点了下,说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姑娘大了,总是该嫁人的。你放心,等明年的时候,姨母替你攒着一份嫁妆呢。”
  章茹自个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待沈长乐一向如亲生女儿一般,什么好东西,两个儿子都没有,都得先给沈长乐。况且小姑娘又长得这般娇,这好看的首饰带在她身上,那才叫相得益彰呢。
  “我不跟姨母说了,”沈长乐别过头,虽然指婚是一回事,可是北大打趣总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打指婚圣旨下来之后,她心病一除,整个人便迅速地好了起来,这气色比之前还要容光焕发呢。
  徐氏在一旁笑着听她们说话,可心底却也有些许失望。章漾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原以为只是表哥喜欢表妹而已,可是待他长大了,这份喜欢虽内敛起来,可徐氏哪能瞧不出来。本还想着,来个亲上加亲呢,谁知沈长乐就被指婚了。
  自打得知她被指婚给七皇子之后,章漾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茶不思饭不想的。
  连老太太都知道这事,好在谁也没教训他。毕竟这么多年来,谁都瞧出来他们之间倒是不曾越矩过。而且沈长乐也从不曾表露出一丝对章漾的情愫,所以徐氏知道,这事也就是自家儿子剃头担子一头热而已。
  如今既是木已成舟,只怕着她这个傻儿子能早日走出来。
  纪启殊正在章漾院子里,瞧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立即打趣道:“怎么,心情还不好呢,要不咱们出去骑马?”
  他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悠闲自在地看着对面正看书的章漾,只是他手里的书都拿着好久,都不见翻过一页。正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纪启殊瞧了一眼他这个表哥,好像确实是有点消瘦了。
  “还为表妹伤心难过呢?”他随口说了句,可谁知这句话就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一般,章漾霍地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就把他往外推。
  纪启殊打小就和他关系最好,怎知他今日一句话不合就翻脸,当即也冷了脸,伸手推了他一把,怒道:“我说你还真生气,有本事你就去把表妹抢回来,你冲我发什么火?”
  结果他说完,章漾眼眶一下就红了,把他都看傻眼了,生怕他眼泪下一刻就夺眶而出。他们两人打小就爱一起闯祸,都不知道被各自的亲爹教训过多少回,章漾就是被舅舅打地再厉害,从来都没掉下一滴眼泪过,这回不会真的要为了表妹哭一场吧。
  “是,我是没本事,我没用,”章漾看着他,半晌从牙间挤出一句。
  纪启殊见他这么颓唐的模样,也不好再刺激他,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哄道:“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表妹再好,那也都快成了昭王妃了,咱把她忘了,明个就又是一条好汉。”
  章漾白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回罗汉床继续坐着去了。
  纪启殊就没见过他这么怂,跟着坐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沉重地安慰道:“说真的,你输给七皇子,那不冤枉啊。”
  章漾抬头,狠狠地瞪他,他不想再听到七皇子这三个字,最好这辈子这名字都别在他面前出现。他连七都不想再听到。
  纪启殊虽然不太能明白章漾的心情,不过他觉得他倒是能和沈如谙两人达成一致。之前他带着七皇子去沈府,事后差点被沈如谙追杀,只可惜还没等他抓住自己,指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这会,他觉得沈如谙的心情,也不会被章漾好到哪儿去了。
  “再废话,就赶紧给我出去,”章漾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想再搭理这个,这时候还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的表弟。
  倒是纪启殊笑了下,说道:“那可不行,我娘还在这呢,我可滚不了。”
  章漾瞧了他一眼,哼了声,随口问道:“姨母怎么今个来了?”
  纪启殊登时惊讶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知道今天表妹过来了?”
  章漾只觉胸口一闷,仿佛一口气血一下憋住,半晌都没说话。
  纪启殊一瞧他这样子,这才知道,他还真的不知道。
  原来是徐氏知道儿子的心思,生怕沈长乐过来,他再受点刺激,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便吩咐他身边的人,不许提这事,左右这几日他也都是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门。
  可谁知纪启殊这个嘴快的,竟是一下就给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表哥,还没开始,就已出局
  第103章 喜事连连
  沈长乐见到章漾和纪启殊的时候,他们两人正站在老太太院子门前的树下,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什么。以至于他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看见她俱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表妹,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纪启殊冲着她打了声招呼,而旁边的章漾则是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沈长乐自然注意到章漾不正常的表情,只是这会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一直都以为二表哥对她的情谊,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他如今也只是一时没看开,日后总会想明白的。
  “两位表哥是来见外祖母的吗?”沈长乐看了他们,微微点了下头,便要往旁边走。
  虽说是表兄妹,可到底也到了避嫌的年纪,因此她也不能和他们多说。正当她要离开之时,就听章漾突然叫住她,说道:“表妹,还没恭喜你呢。”
  他这般突兀地叫住沈长乐,可是把纪启殊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抵了抵章漾的手臂,示意他千万不要乱说话。要不然让小舅舅知道的话在,章漾又得倒霉。
  沈长乐回头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显然她也担心章漾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于是她赶紧趁着章漾还没开口,便说道:“两位表哥,我先回去了,便不耽误你们见外祖母了。”
  说罢,她也不等章漾再开口,便匆匆离开。等她走地远远的时候,身旁的春柳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她转头瞧了眼,春柳尴尬笑道:“奴婢还真怕表少爷说出什么话来呢?”
  “表哥能有什么话,”沈长乐眯着眼睛瞧她,直把春柳看地心底发怵。
  好在她也没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便领着春柳去了她所住的院子。她在济宁侯府一直就有自己的院子,这会自是过去休息。长辈们还在说话,只是她肚子实在有些不舒服,这才提前回来了。
  “姑娘,要不奴婢给你弄个热水袋捂一捂吧,”待回了院子之后,春柳便着急说道。
  沈长乐立即摆手,尴尬说道:“这么热的天,上哪儿去找热水袋。你若是去找,岂不是让大家都知道了。”
  她是月事来了,才会小腹这般胀痛,方才外祖母也就是瞧出她不舒服,这才让她先回来休息的。只是这会她只觉得小腹又酸又涨,只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她前一世因时间实在没处打发,倒是看了不少闲书。只记得她曾经在一部医书上瞧过,据说女子月事时这般酸痛的感觉,会在生子之后减轻,只可惜上辈子她没机会有孩子,自然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这会捂着小腹时,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传闻来。若是生孩子的话,沈长乐脸上一红,她与纪钰两人前世便没有孩子,若是这世的话,一定能弥补这个遗憾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会像谁呢?
  像他还是像她啊?
  “姑娘,喝点热水吧,”春柳端来热茶的时候,轻声唤了一声正在出神的人,谁知沈长乐一个猛转身,险些撞翻她手中的热茶。
  好在春柳眼疾手快,这才没把手中茶盏摔下去。
  “姑娘,”春柳心有余悸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可把沈长乐叫地尴尬极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还未成婚,就开始想孩子的事情,真是不知羞。
  可谁知,沈长乐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能在做梦都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只是她只能感受到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小脸,却怎么都瞧不清楚他的五官,也不知他到底是长得像纪钰,还是她?
  ***
  不管是日有所思还是夜有所想,沈长乐只觉得这日子竟是飞一般地过了起来。她与纪钰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七月,她是六月的生辰,也就是及笄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大婚了。
  于是整个沈家都开始为她和沈如诲的婚事忙起来了。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沈如诲的婚事,他是在今年九月成婚,纳吉下聘则是定在下个月初六。
  因沈家已有好些年都没有这样的大喜事,再加上这又是沈家长房嫡孙的婚事,头一等的重要。所以老太太还特地让爹爹找了工匠,将整个沈府都修缮了一遍,而大哥哥的婚房更是大整了一遍,据说就是房中的地砖都是用的最上等的,而屋子里窗子更是用五彩琉璃镶嵌的,请的都是京城最顶级的匠人。
  而到了下聘的那天,家里更是热闹极了,因仿效古法,大哥哥还特地去捉了两只活的大雁。
  沈如诲的婚事,光是过礼都是极隆重的,可大姐姐沈慧出嫁却极低调。这倒也无法,魏燕生本就只是个举人,在京城也只有老乡而已,连房子都是租住的。所以大姐姐的陪嫁里,还有一座两进的院子,原本陈氏倒是想陪一座三进的。这么多年来,她手里好歹也攒下了些银子,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不留给她,难不成还能便宜韩氏生的那些便宜儿女不成。
  只是老太太却把她叫了过去,大概是替她分析了一通,这魏家也不是什么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家庭,听说在家乡还算个富户。若是真想给儿子在京城买座宅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魏燕生是家中次子,又因常年在外求学,在父母跟前也不是极受宠。若是你突然陪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给女儿,万一魏燕生的父母拖家带口地到京城来投奔你们,你说沈慧作为儿媳妇是收留好呢,还是不收留好呢?
  于是陈氏一个激灵,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老太太这招不太地道,可这也是为了沈慧的未来好。不过就因为这嫁妆的事情,沈兰可是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次,可陈氏的钱爱给谁,那是她自个的事情,沈令昌都管不着,别说她一个庶女了。
  毕竟沈慧本就已经低嫁了,若是再摊上一个不省心的婆母,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于是沈令承纳吉下聘之后,沈慧的婚礼也就来了。沈家倒是也没为难魏燕生,让酒席摆在沈家,毕竟女婿以后还要考功名,脸面还是要紧的。
  而为了不让场面太过冷清,作为未来妹夫的纪钰,亲自赴魏家的酒席。而魏燕生的父母,一听说连皇子都来参加了,当即惊地就要跪下。而听说这位皇子,是魏燕生未来妹夫时,对自家的儿媳妇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沈慧三朝回门的时候,沈长乐瞧着她的气色,当真是娇艳动人,说起话来更是裹着蜜都不止呢。
  而魏家父母,也在儿子成婚一个月之后,启程回想了,据说是因为家中几百亩的稻田还要人盯着。
  所以沈慧便过起了上无公婆,下无子女,甜甜蜜蜜的夫妻二人生活。
  沈慧的婚事办完了,整个沈府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置办沈如诲的婚事。虽说家里都在忙乱着,可是沈长乐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直到聂清桑陪嫁的床搬进沈如诲的院子里时,沈长乐这才发现,她大哥哥真的就快娶媳妇了。
  嫁妆对于姑娘来说,那可是顶顶重要的,有些规矩大的家族,可是打姑娘一出生开始就攒着嫁妆呢。据说沈长乐就是这样的,虽然这么些年来,她从来没听见过。可是自打她婚事指下来之后,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言辞之间便透漏了不少。也就是这会,她才知道原来她出嫁的床都已经准备好了。
  据说那是她爹爹亲自找人买下的木头,光是打造这床就要花上一年的工时。当然这张传说中她的陪嫁床还没见着,她便见到了聂清桑陪嫁的床,只因她好奇沈如诲如今院子里修缮的情况,便找了沈如谙陪她一块去看看。
  正好沈如谙也正想去,兄妹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两人便去了。
  一进院子先是被地上光亮地能照清楚人影的地砖惊住,接着又是瞧见了里面镶嵌五彩琉璃的隔扇,处处都透着精致。而八宝架上摆着的物件虽是有新有旧,只是那些旧的只怕更加名贵。
  这会东西都搬好了,只有几个丫鬟在屋子里面打扫,所以一见他们来了,纷纷起身请安。
  待沈长乐和沈如谙两人进了里屋时,看见那张大地离谱的床,都是一惊。而屋子里的不少物件,一瞧都是女子所用,沈长乐知道这肯定都是聂家那边搬过来的。于是赶紧拉着沈如谙出去了,毕竟这是未来大嫂要住的地方,他们看过就算了,也不好长久待着。
  倒是沈如谙用极惊讶地口吻说道:“这屋子可真不像大哥住的呢。”
  “我觉得挺好看的,”沈长乐不在意地说道,四处镶金裹银,不过却不显得过分奢靡富贵,反而有种低调的大气奢华。
  沈如谙嗤笑一声,说道:“你们姑娘家就喜欢这种风格,就是苦了我们这些男人。”
  “什么你们啊,我又不是这样的,”沈长乐自问自己的闺房还是颇为低调的。
  沈如谙立即笑了,反驳道:“那是你没瞧见昭王府如今的样子,反正可都是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来修缮的。”
  “什么呀,二哥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沈长乐一听他提起纪钰,登时就跳脚起来。
  自从她被指婚之后,沈如谙刚开始还有点我的妹妹要嫁人的不舍,可后来也不知纪钰许了他什么好处,在她面前可是再也不吝啬提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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