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谁的人

  慕容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凤凰儿不打算再多言。
  她冲赵重熙眨了眨眼睛,两人站起身告辞。
  “亭儿留下。”慕容绯唤住想要随二人一起离开的慕容离亭。
  慕容离亭顿住脚,略有些惊诧道:“父王?”
  活到快十七岁,他还从未见过似这般在人前有些失仪的父王。
  凤凰儿转头冲他笑道:“我们能识得回客院的路,离亭世子请留步。”
  慕容离亭道:“那我待会儿再来寻二位说话。”
  凤凰儿点点头,同赵重熙一起离开了外院书房。
  慕容绯叹道:“亭儿,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更何况她和你根本不可能,你又何必白白浪费自己的情感?”
  “父王,儿子不会做糊涂事的,倒是您方才……”慕容离亭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为父是过来人,你心里的感受我非常清楚。然,世间每一个做糊涂事的人都认为自己不会做糊涂事。
  你虽然比寻常人多了些见识,但始终还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年郎,又怎可能不犯糊涂?
  方才为父当着旁人的面把你唤住,的确是有些失仪,但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心。”
  “儿子明白。”慕容离亭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慕容绯又道:“司徒六姑娘聪明漂亮还是其次,最让为父欣赏的是她的心智,实在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太过坚定了。
  如果司徒家未曾背离大燕,即便你不喜欢,为父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做楚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可惜……”
  慕容离亭苦笑了下:“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父王,儿子知晓您是被军饷弄得焦头烂额,可您却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司徒恽对大宋未力寸功,他凭什么保住了爵位?”
  慕容绯道:“你的意思是,即便那秘辛真同一笔天大的财富有关,估计也已经被司徒恽送给了宋国皇帝。”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慕容绯一阵心塞:“算了,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慕容离亭追问:“既如此,您为何不早些放司徒箜他们离开?”
  “亭儿!”慕容绯轻斥道;“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你我分析出来的,事情真相谁也不清楚。
  更何况那司徒箜说自己这一趟连凤凰台都没有见到,这话谁会相信?”
  “父王的意思是……”
  “这几日你就不用去上朝了,多在司徒箜身上用点工夫。”
  ※※※※
  再说凤凰儿和赵重熙,两人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客院。
  凤凰儿走到窗边,身子一侧便坐在了椅子上。
  赵重熙见她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紧锁的眉头又像是在思索什么要紧事一般,心里越发没有底。
  他本以为一走出慕容绯的书房,司徒箜立刻就会向自己发难。
  孰料她一路行来竟是不发一言,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赵重熙走到凤凰儿身侧:“司徒箜,你要是真生气了就骂我几句。”
  凤凰儿抬眼看着他,噗哧笑道:“你以为我会同你计较那秘辛的事?”
  赵重熙反问道:“难道不是?”
  换作其他女孩子知晓了这种事,估计当着楚王父子的面就能发火。
  凤凰儿道:“你只在意我有没有因此而生气,难道就没有注意慕容绯话里的纰漏么?”
  赵重熙想了想道:“愿闻其详。”
  凤凰儿道:“慕容绯说二十多年前司徒淑妃临终前,墨竹听见了她和我祖父的对话。
  后面又说墨竹本就是端康帝的人,所以她把听到的话告知了端康帝。
  而司徒家搬离大燕几年后,端康帝方才驾崩。
  也就是说在司徒淑妃交待临终遗言之前,那所谓的秘辛尚无人知晓。
  那么,大宋皇帝又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司徒淑妃病逝才刚半个月,司徒家便举家搬离了大燕京城。
  一个百年世家开国勋贵,岂是说叛离便能叛离,说另寻主子便能寻得着的?
  半个月的时间连一封书信都未必能送到你皇祖父手中!
  若非早就知晓那秘辛,你皇祖父为何愿意接纳司徒家,又为何愿意在大宋立国之后保留了司徒家的爵位?”
  赵重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方才他只顾着担心司徒箜生气了,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司徒淑妃病逝的那一年,大宋虽然还没有正式立国,但皇祖父已经基本占据了中原半壁江山。
  那时他的驻地距离大燕京城比如今的大宋京城还要远。
  司徒家如若想要投靠皇祖父,定然需要仔细谋划。
  半个月的时间绝对不够用。
  所以司徒箜的分析是对的。
  这个所谓的“秘辛”,皇祖父在司徒淑妃病逝之前就已经知晓。
  甚至比司徒恽知道的还要早。
  只是他知道的也并不全面,而是同端康帝等人知道的一样,也是那几个字。
  知晓有这么个“秘辛”之后,皇祖父便开始谋划拉拢司徒家。
  所以才能在司徒淑妃病逝之后迅速开始行动,半个月后就达到了目的。
  “阿福?”见他全然陷入了沉思,凤凰儿轻唤了他一声。
  赵重熙按了按眉心:“司徒箜,你觉得那墨竹真是端康帝的人么?”
  凤凰儿笑了笑:“自然不是。”
  阿福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少年。
  她方才也想到了这一点。
  大宋皇帝在司徒恽之前知晓秘辛并不算奇怪。
  但几十年后皇长孙还在打听秘辛的事情,就说明大宋皇帝当初听说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甚至可以猜测,他知晓的和墨竹说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所以,那墨竹的所谓“偷听”本就是在演戏,而她也绝不会是端康帝的人。
  阿福不知晓内情,她却是知道的。
  整件事既然是父王安排的,那么墨竹究竟是谁的人已经不需要去猜测。
  凤凰儿在心里默默喟叹了一声。
  父王为了自己重获新生,真可谓殚精竭虑耗尽心血。
  她抚了抚衣袖:“阿福,你已经通知你那二十人去指定地点同夜枭夜骦会合了么?”
  “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咱们今日便离开这里。”
  赵重熙挑了挑眉:“你不打算同离亭世子告个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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