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纪居昕暗暗捏拳,不管纪仁德如何,如果他能记起当日尹斌所述细节,并循着路提前找到线索,纪仁德便一点便宜都得不到!
  快!
  努力想!当日尹斌是如何讲述来着……
  ☆、第159章 准备
  时间不等人!纪居昕紧紧盯着纪仁德的方向,心急的要跳出来,勉强自己快点快点再快点,不然就要被四叔捷足先登了!
  哪知纪仁德只与那皇商打了个招呼,看都没看尹斌一眼,就走开了……
  纪居昕耳中翁鸣,用力呼了口气,才发觉刚刚失态了。
  他以为纪仁德冲着那皇商去是问话或是有什么线索,甚至知道尹斌这个关键人物,现在想想真是关心则乱,尹斌会在此冬月祭走运是前世发生过的事,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此人毫不起眼,且与刘珏没有任何交集,纪仁德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
  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纪居昕闭了闭眼,长出几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
  纪仁德会与皇商打招呼,大约二人之前认识,两人距离不远,打个招呼没什么不对。现下再看,纪仁德已经游走于宗室权贵之间,姿态谦雅宛如君子,抬手投足气质自如,与人言语颇有游刃有余之态,只眸间偶尔暗含思量之色,大概是想一边经营自己圈子,一边仔细观察他人。
  离的有些远,纪居昕无法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他几乎可以断定,纪仁德话间必会各种试探。因为那些人里,有一半以上是刘珏交际圈子。
  调查死因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得到什么有用线索,一时半刻也不会水落出石,所以这个时间差对纪居昕来说,是有利的。
  他招手让周大过来,暗暗指了指尹斌的方向,“记住这个人。”
  周大也不问原因,仔细观察片刻,对纪居昕点了点头。
  满目都是寒暄聊天的人……纪居昕找到一个角落,让周大取了盘茶点,认真回想往事。
  他闭上眼睛,摒弃四周嘈杂声音,认真回忆……
  那夜很冷,屋里的炭用完了,他独自出门,想到小库去取。途中经过水榭。水榭在冬日被改成了暖阁,里头灯火通明,正是吕孝充在与尹斌饮酒聊天。
  二人音调拉长,一时高一时高,兴奋又含糊,显是喝醉了。
  吕孝充问尹斌,如何尹家升官这么快,尹斌骄傲答道都是自己功劳,自己生下来时北斗星星光大盛,福运加身,一辈子好运,别人比不了,吹了半天牛,才语含得意说在冬日祭上,得了个巧缘。
  他捡到一封信,信里详述了那位公子被杀真相,列举了人证物证,信封里甚至还放着一枚可做证据的玉扳指……
  纪居昕修眉微蹙,咬了唇继续想,这封信是在尹斌在哪里捡到的呢?
  可惜想了很久,记忆仿佛被云雾覆盖,非常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明确记得尹斌是说了的,还说的很清楚,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他吃了块点心,喝了口茶,看了眼仍然在人群里游走的纪仁德,默默提醒自己,还有时间。
  “献艺大家请了哪位?”
  “听说是兰大家。”
  “兰大家?竟然连兰大家都请动了?那一会儿我等非看不可了!”
  “正是,兰大家色艺双绝,清丽出尘,一曲‘追梦人’感动天下,无人能及,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必要大饱眼福了!”
  ……
  四周声音入耳,纪居昕顿时怔往。
  兰大家……传说中冷艳绝伦,舞乐天下第一的女子!
  思绪像被什么一撞,脆生生响了一下,之后灵台清明,朦朦胧胧的记忆如同拨云见明月一般,清晰浮现于眼前!
  纪居昕猛地站起来,他知道了!全部想起来了!
  尹斌那时说的正是:听说兰大家到了,我立刻朝祭台赶,路过假山群时,被一百年老槐树根绊倒,这么巧就看到了虬结根系中间有一封信。
  纪居昕唇角上扬,脸色红润,一双清澈眸子熠熠生辉,任谁都看出他很高兴。
  周大略侧过身,“主子?”
  纪居昕冲他神秘笑笑,“你来陪我走一趟。”
  按流程安排现在是圣上的休息时间,礼部不会安排任何献艺流程,兰大家就算到了,也不是这种时候出场,所以……他的时间非常充足。
  纪居昕和周大一起登上高处。
  整个祭台很大,正北是大片皇陵,无需多做注意,东南西三面,皆用假山石墙隔出很多分区,用来做不同的事,因圣驾前来,隔断布置也层出新意,除了山石之外,还有诸多绿色盆景,高雅摆件,美观又大方。皇陵讲究也别外不同,松柏很多,常见不常见的植物都不少,但老槐树么……
  只有一株!
  纪居昕唇角轻扬,叫周大附耳过来,“我让你记住的那位公子……你把他敲昏带到合适地点,保证祭典完毕之前才会醒来。”
  周大做事从来不问理由,只要是纪居昕让他做的,杀人放火都会去,从不关心是否合理,是以纪居昕一说,周大立刻点头,“是!”
  纪居昕悠然回到了所有人交流寒暄的主会场,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去拿那个证据。
  因为不确定那封信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他最好与尹斌出现的时间相同。他不敢贸然守株待兔,现在跑过去等,万一人家看到有人,不放了或者换地方了他不要哭死?
  只是这样的话,就得解决了尹斌这个‘福运加身’的人,要保证他不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纪仁德还在四处见人。
  纪居昕现在心态很好,一点也不着急,于是他也开始找人。
  来到京城,他其实还真有些人要拜访的,比如林风泉的叔祖徐文思的亲戚。
  他在临清几次出手,直接或见接地帮了别人,别人不像纪家眼瞎,很认可他的努力,很真诚地想与他维持关系,此次进京,他收到了林风泉徐文思的好几封信,说是自家长辈想见见他,无奈没有合适时机,现下倒是正好。
  几家大人眼力也不差,早看过纪居昕的画像,纪居昕这一走出来,清俊少年模样不要太招眼,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于是林家通政使司的叔祖父,徐家六科给事中的伯父,很快不期然偶遇老乡纪居昕,热闹聊了起来,连夏飞博家在京城的官员关系网络,也有几个过来打了招呼。
  甚至还有不认识的人也过来了,比如三品苑马寺卿的刘大人,纪居昕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初在阳青扳倒王县令时,得了大便宜的刘县丞,不就有个叔父是苑马寺卿来着?
  纪居昕做为晚辈,自然态度谦逊应对得体,并且适度表现自己才华,让别人放心。
  他这这么热闹,纪仁德自然看到了。
  纪仁德眉头微皱,显然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小庶子如何能引这些官员关注。要说前途,纪居昕不过是个秀才,便是在临清成绩不错,功名路还很难说;要说身份地位靠山,更是一个都没有,根本没利益可图。
  他想了想,把这个原因归结于长辈对小辈的喜爱了。
  纪居昕模样长的不错,听说在临清时与夏林徐三家少爷交好,混的很好。现在看这些大多是这三家人,就算不是,也与这三家有关系,认为自己猜的不错,很快放下了。
  相貌也是很重要的资本,他这‘京城纪四’的名头,有一分部也是借了长相的光,他非常明白。
  这种场合大家都很忙,能抽出时间聊上一两句已十分不错,纪居昕很有眼色,浅聊几句后,就不再打扰,只说日后空时一定上门拜访,大家纷纷暗暗赞许其心性,不骄不躁,沉稳有度,小年纪实在难得,皆道一定恭候,便转头各忙各的了。
  纪居昕在京城时间短,除了因临清而来的关系,其它的并不多,所以各种谈话会面结束的算是相当快,他又没去寻别人搭话,身边很快冷清下来。
  纪仁德看到很满意,心道果然所料不错。
  周大很快回来,冲着纪居昕做了一个顺利完成的手势,纪居昕眼睛都亮了,太好了!
  他开始放心地吃东西。
  之后要忙的事很多,大概没这么多空闲。
  “纪公子,我家爷请您过去一下。”
  刚吃完东西,面前出现一个小厮,小厮相貌清秀,仪态很好,还很眼熟。
  纪居昕微笑,“可是郡王爷寻我?”
  来人正是刘召的长随,脸上挂着热情的笑,“正是,如果公子空闲的话……”
  “带路吧。”
  纪居昕站起,跟着长随去见刘召。
  就算刘召不来找他,他也会想办法找过去,他身份地位不一般,如果意外捡倒信时,有这样一位证人……
  效果会更好。
  离开前,纪居昕看了看纪仁德。
  纪仁德正站在刘环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刘环面色有些不愉。
  纪居昕忍不住笑了。
  刘环此人,与刘珏一起巴结着刘昊,相处时间最多,线索的可能性最大,可刘环在宗室圈汲汲营营这么久,年纪再轻,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纪仁德……是不是低估了刘环?
  ☆、第160章 证据
  纪居昕与刘召见面次数不多,相处却已如积年老友一般。
  “见过郡王殿下。”纪居昕笑着上前行礼。
  ‘积年老友’刘召态度却不怎么好,双手抄袖哼了一声,“就因你如此见外,每次见面皆要行礼,在外也从不轻易提及吾名,才会混的如此惨淡。方才人群里,又受冷遇了吧!”
  纪居昕早已习惯刘召表达关心的别扭方式,“多谢召殿下关心,方才一切顺利,我并未受到冷遇。”
  “谁关心你了!”刘召瞪了纪居昕一眼,“你当好生记住我说过的话!”
  “……我知道。”纪居昕声音轻缓,“今日天凉,殿下一直随圣上跪在祭台,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他会有此问,皆因随皇上一起跪在祭台上的,就属刘召年纪小。太子身体不好,圣上特许跪了个厚垫子,垫子底下没准还会有暖膝之物,刘召可是硬生生跪在地上那么久……他好像看到刘召站起来时腿有些抖。
  “啰啰嗦嗦像个妇人……”刘召皱皱鼻子,“我跪你不是也跟着跪了?我身体壮的像头牛,怎会有事?再说哥哥还给我带了膝上加毛的裤子换。你操心我还不如操心自己,就这小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也敢来这里受罪!”
  刘召面色有些窘迫,话意很凶应该是很不好意思,看样子应是受了些罪,现已妥善处理,纪居昕唇角弯弯,“这便好。我也没事,衣服是特制的没受什么罪,劳你惦记了。”
  纪居昕说话时看了眼身上衣服。衣服是卫砺锋亲自挑料子选款式盯着做的,别说膝上的特别毛层,就是上面中衣里也缀着一层薄薄的毛料,穿在身上非常温暖,在外晾了这么半天,愣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刘召摆摆手,从他身后走出几个持着食盒的人,麻利地在旁边石桌上摆上几盘菜食。
  “我瞧着你们那堆人都在说笑,也无甚好菜,特别赏你点。”
  刘召嘴上说的傲气,眼角却注意纪居昕表情,一脸的在意,纪居昕忍俊不禁,“谢召王殿下体贴。”
  刘召哼了一声,走过来坐下。
  纪居昕不等他瞪眼,也坐过来。
  他理解刘召对他的好意,心内一片温暖,他也没辜负这份好意,每样菜皆吃了,直夸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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