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难道又要被揍一顿?
  .
  “你们把剑放下吧,这不是什么歹人。”贺光的声音乘着夜风轻轻的传了过来。“你是不是认出我了?狄将军?”
  他从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眼神里全是复杂的东西。
  这位将军平日从不擅离职守,若说他是专门为花木兰而来,那这其中蕴含的消息更是不妙。
  他被父亲赶到这梁郡来,已经渐渐远离平城的政治中心,现在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瞎子,一有不对,自己先忧心难安,只能靠这些白鹭来四处打探。
  与其是这样,不如大大方方表明身份。他是君,他是臣,有些事情,不如直接问来的更快。
  狄叶飞脖子上的剑被撤走了,但是两个白鹭一点也不敢放松,一左一右的持着武器,隐隐守住狄叶飞所有能攻击贺光的方位。
  狄叶飞并不上前,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干脆地跪了下来。
  “末将狄叶飞,参见太子殿下。”
  “你果然认出来了。”贺光嗟叹了一声。
  是的,这所谓的贺光,正是魏帝拓跋焘的长子,自幼就被立为太子的拓跋晃。
  他被赐死的生母姓贺,晃和“光亮”同源,所以他便化名贺光,和京中来召见崔家郎君和游可的使者一起南下,伺机混到花木兰身边。
  狄叶飞虽然只在五六年前和这位太子接触过,但人的脸型想要发生巨大的变化是很困难的,更别提拓跋晃的两边耳垂都有小痣,这被人认为是他从小“天资聪颖”的象征,他只是左右看了一下,便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甚至能想象到贺光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非是陛下无法以势以利让花木兰屈服,干脆就从花木兰重情着手,把自己儿子送过来了。
  当然,听素和君说这位太子殿下和陛下分歧越来越多,想来也有陛下让他出宫稍微反省一二的缘故。
  无论是哪一种,花木兰都被搅合进去了。
  这让知道花木兰终是被这两位算计的狄叶飞很不爽,也了悟了素和君为何会对他欲言又止,直说自己有顾虑,再多的不能再说。
  他不需说,只要自己来花家示警,自然就会遇见太子拓跋晃。
  素和君大概是这样想的,所以反而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你虽然认出我来了,不过最好还是别……”
  .
  “你们几个,到底在那边干什么?!”贺穆兰的声音犹如石破天惊一般打断了拓跋晃的话,更是吓得几位白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她她她她怎么大半夜出来了?
  她她她她是顺风耳不成?
  想趁半夜偷偷找这些白鹭攀个交情,去打听下自己那位副将“陈节”消息的贺穆兰,对自己撞见这种场景也是满腹震惊。
  无论是狄叶飞会对贺光下跪,还是那些白鹭对狄叶飞表现出的敌意,都让她蹙紧了眉头。
  她根本就不怕吓醒花家人。她怕她不出声撞破他们,这群人还要把她当傻子、蠢货一般继续蒙在鼓里。
  亏她还在白鹭面前那么替他维护!
  想到这里,贺穆兰额角的青筋都随着她的呼吸鼓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指已经全部吓懵了的众木鸡们。
  “你,你,还有你们……”贺穆兰指了指贺光和狄叶飞,又横指了几个白鹭,“给我全部进屋子里去……”
  她把拳头捏的嘎嘎响。
  “我们来好好讨论讨论。”
  ☆、第46章 认亲大会
  贺穆兰从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及花木兰。
  这并不是一种自卑,而是一种自知之明。
  她的经历比花木兰要简单的多,也平和的多。虽然在后世见惯了死人、见惯了各种冤屈和无奈,但她毕竟是没有见过刀光剑影、政治阴谋,生活在和平时代里的一位普通司法工作者。
  至少在她的年代,明面上是不存在“一言即死”的这种权贵的。
  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和这样的人相处。
  “你说你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贺穆兰盯着身材瘦弱、毫无所谓“王八之气”的贺光,脸上的不豫之色并没有一点减轻。
  “……我正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贺光苦笑了一下。
  “那个一直坐镇后方,替大魏之主监国的‘储君’。”
  拓跋焘是个不折不扣的勇士,他认为天子既然要做万民的表率,那就必须先做军中的表率,每一次大的战争,他几乎都是御驾亲征。
  而这个时候,国内的朝政就落到了还没有成年的拓跋晃身上。
  拓跋晃五岁就被立为太子,八岁开始在百官的辅佐下监国。他的父亲在外征战,他就在后方坐镇京城,调集粮草,征调民夫,为前方的大军做保障。
  虽然不曾亲上战场,他却不比前方任何一位主将的担子轻。
  若说拓跋焘表现出的是彻头彻尾,百分之百的鲜卑族领袖的样子,那被众多汉臣们辅佐着长大的拓跋晃则同时拥有汉人领袖常有的智慧和鲜卑人对荣誉的追求。
  正是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个纯粹的鲜卑人模样,而朝臣都已经习惯了他在朝中处理政事时运用的那种“多方询问”和“极力平衡”的风格,在他年长以后,在拓跋焘不再频繁的出征之时,父子间的摩擦自然就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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