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节
“我一个人去,尽可能悄无声息的将他们给救出来。你要是率领着鬼舞军团一起去,那就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李牧羊并没有被仇恨和担忧冲破理智,出声分析着说道。“而且,鬼舞军团一旦出现,西风帝国那些正在四处搜寻我们行踪的军团会立即齐聚风城。到时候,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鬼舞军团的战力再过强大,以难以寡敌多,以少敌众。他们也有父母,有兄妹,我不想他们因为要救我的父母而被人夺走性命。”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或许已经以你父母妹妹为饵,在风城布下天罗地网,为的就是等你过去。”千度不无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李牧羊点头说道。“我不了解陆勿用,但是我了解宋孤独。那条老狗算无遗策,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你还想要独自去救人?”
“我可以为他们去死,因为我的命就是他们给的。”李牧羊沉声说道。“你们不行。”
千度轻轻摇头,说道:“你是嫌弃鬼舞军团的人太多是吧?那行,我就把他们打发了,我一个人陪你去。”
“——”
虽然千度极力劝阻,希望李牧羊多多休养,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了,可以用‘伤痕累累’来形容。可是,李牧羊仍然在另外一个帐篷里见到了陆清明。
自己真正的父亲。
在战场之上,李牧羊突然间闻得这个消息时,有种荒谬和不知所措的感觉。
新的一轮战斗很快开始,也化解了李牧羊和陆清明独处时的尴尬和沉默。
只是,当战斗结束,当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再见时,李牧羊的心情仍然复杂之极。
他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罗琦是自己的母亲,李岩是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他从小到大所认知的一切全部都被颠覆了呢?
陆清明的伤势也很不乐观,即使得到了千度这边的祭祀的救助,但是他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我父亲——”李牧羊的声音低沉,轻声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让祭祀帮忙治疗过,身体外部足可治命的大伤口有七处,小伤口有四十八处——”千度理解李牧羊的心情,尽量的用轻松的语气来解释这些事情。“那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治疗及时,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最致命的是——”
“是什么?”
“幽冥钉。”千度看了李牧羊一眼,说道:“他的身体里面被打入了一根幽冥钉。祭祀们尝试过,他们的修为能力还没办法将他体内的幽冥钉取出来。所以——那根幽冥钉直到现在还在陆叔叔的体内。”
李牧羊再一次沉默了起来。
幽冥钉,又名为打龙钉,专为克制和折磨龙族所创立的一种罕见酷刑。
宋孤独为了得到龙族的不死之秘,抽取地底的幽冥之气,凝聚成钉,然后将它从头顶天灵盖一根又一根的打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李牧羊的体内有八根幽冥钉,当宋孤独准备打入第九根幽冥钉直接将李牧羊钉死的时候,陆清明用自己的身体迎了过去——
这就是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这也是父母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祭祀有没有说过——怎么样才能够把身体里面的幽冥钉拔出来?”李牧羊出声问道。
“没有。”千度摇头。“因为幽冥钉主要是针对龙族来使用。就算这些钉子打在了龙族的身上,也不会有人想过再将这些钉子从龙族的身体里面抽取出来——”
千度看到李牧羊脸色平静,这才接着解释,说道:“所以,直到现在,只有打入之法,却没有抽取之法。幽冥钉只要打入身体里面,就与人的精血融合为一体。它是一股凝聚成钉子的幽冥邪气,想要将钉子拔出来,就要将受害者全身的精血魂魄也全部抽取出来——那样的话,就算把幽冥钉全部拔出来了,受害者也会因为失去精血魂魄而死亡。”
“果然如此。”李牧羊嘶声说道。在他的记忆海里,所能够搜索到的信息也是如此。
因为龙族的肉体之躯太过强大,普通的刀剑之伤其实很难伤到它们的要害,更不可能限制它们的肉体和魂魄,继而被人族所利用驱使。
这个时候,有人创造出来这专门克制和囚禁龙族的幽冥钉。
将地底的邪恶之寒气凝聚成钉,进入龙族的身体就和精血融合,难以将它们单独的剥离。
除非死亡,或许那体内的幽冥钉便会一直陪伴着你。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些,但是,一到夜晚,幽冥之气最为旺盛的时候,那种折磨几乎让龙族生不如死。更不用说只是肉体凡躯的普通人类了。
对于这种惩罚,龙族是无解的。
千度身份特殊,见多识广。李牧羊原本以为她会知道一些什么解救之法。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
“牧羊,你不要担心。终究会有解决办法的。”千度出声说道。“我不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此番回去,我就让我的二爷爷帮忙出手救治,他可是孔雀王朝的国师,也是国教的教主,境界深厚,实力深不可测,或许他有解决之法——”
“谢谢。”李牧羊感激的说道。
“那么客气做什么?不是说过了嘛,我们是朋友。”千度轻声说道。
“好。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李牧羊出声说道。“千度,能不能让我和父亲单独呆一会儿。”
“我去看看派遣出去的探子们回来了没有。”千度出声说道,主动走了出去。
李牧羊站在陆清明的身侧,看着他密布伤痕的国字脸,沉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拔钉之法,可我不能救你。”
第五百一十六章 幽冥之痛!
李牧羊确实知道一种救治之法。
一种只有龙族之主才能够使用的方法。
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将那根幽冥钉吸入自己的身体里面,用自己强大的真龙之力去吞噬消化与其抗衡——
以前就有龙族被人类打入了幽冥钉,结果那头黑龙的父辈就用吞噬神功将那根幽冥钉给抽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也就是说,两头龙的血液进行互换。龙王将带有幽冥毒气的血液吸入自己的龙体里面,再将自己最纯粹的龙血渡还回去。
那个时候,龙王一族正处于战力巅峰,仅仅只有一根幽冥钉还是可以承受的。况且,龙王一族坐拥无数神奇功法和仙丹灵药,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抵御此钉带来的痛苦。
可是,李牧羊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八根幽冥钉。就算是继承了龙王一族的真龙之血,也已经是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倘若再吸入这第九根幽冥钉,他体内的鲜血就会被那幽冥寒气冻成冰块。当第九根幽冥钉入体,也就是他命陨之时。
李牧羊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他还要用这条残躯去救自己的父母,去救自己的妹妹李思念——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想方设法的活着,自私自利的活着。
所以,他要向自己的父亲,向自己的另外一个父亲道歉。
他知道救治之法,但是现在却不能救他。
父亲为你差点儿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为人子女的却不愿意为自己的父母做出牺牲——听起来很不公平。
世事两难全。
陆清明伤得很伤,从外表上看起来比李牧羊还要伤的严重许多。
在他带着李牧羊从岚山之巅上面逃脱时,一路行来,是他和那一狼一狗不停的与那些追逐而来的帝国强者们战斗厮杀。
宋孤独施展《大光明术》打晕了李牧羊,李牧羊也用自己的雷霆之力给予了宋孤独一定程度的伤害。
胖子公输垣赶去的很及时,将即将坠落的李牧羊给拖到了他的穿云雀之中。可是,也因此和那一狼一狗失去了联系。
脸色青紫,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口子。身体上的大伤口都被孔雀王朝的祭祀们涂抹了特殊药物,又用药布将其包裹。
李牧羊蹲下身体,看着睡在兽皮褥子上的陆清明,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怎么就成了我的父亲呢?”李牧羊握住他的手说道。
“我已经有了一个父亲,现在又多了一个父亲,心里确实觉得怪怪的——我并不是讨厌你们,我只是觉得——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才好——”
“你待我很好,公孙姨对我也很好——现在应该叫母亲了。罗琦是我的母亲,她也是我的母亲——我现在有两个父亲,有两个母亲,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陆契机——以前总觉得家里人太少,除夕的时候不够热闹,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亲人——”
“我是你们的儿子,我是陆家人——你们早些告诉我也好啊,你们在陆家还完整的时候告诉我也好啊,总要给人一点时间接受不是?总要让人——享受一下陆府大少爷的荣光不是?”
“现在倒好,陆家倒塌了,陆爷爷——爷爷也走了,被人追杀的路上你突然对我说我是你儿子,我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我什么荣光都没有享受到,我连完整的家庭生活都没有体会过,现在,我一不小心就成了你们的儿子——”
“爷爷被人杀了,我要替爷爷报仇。陆家被人灭了,我要重振家族。这么多的事情,这么重的责任,全都落在我的肩膀上面了。你说,这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会开心乐意?再说,我是一头龙啊,我的身体里面有头龙——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整个神州的人都要杀我——”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想要屠龙的时候,我生活的真是很有压力啊。父亲,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前路茫茫,我要何去何从?”
“——”
陆清明自然是没办法回答李牧羊的这些质问的,他现在还昏迷不醒根本就听不到李牧羊在说些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李牧羊看着陆清明,声音悲怆的说道:“我希望我永远都不知道我是你们的儿子,我希望我一辈子都生活在江南小城。我希望——过安逸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杀。”
陆清明的表情呈现痛苦之色,身体也开始挣扎起来。
脸色狰狞,表情扭曲。
挣扎的越来越激烈,额头上面开始出现大颗大颗的汗珠。
在这冰天雪地的白马平原,陆清明竟然因为疼痛而汗湿衣被。
“又开始了吗?”李牧羊说话的声音哆嗦,就连声音也含糊不清起来。
深夜子时,幽冥气最为浓烈的时候,体内的幽冥钉便开始发作。
不仅仅是体内的幽冥钉在折磨你,就是地底下的幽冥毒气也仿佛受到召唤似的,一股股的朝着你的身体里面钻去。
就像是不断的朝着龙的躯体里面打入钉子一般,打龙钉之名也正是因此得来。
显然,现在正是午夜子时,陆清明体内的幽冥钉开始活跃,开始拼命的去吞噬他身体里面的热量。
他现在流的是热汗,等到热汗流完,身体温度就会降至冰点。
那个时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李牧羊和陆清明的反应一样。
而且,因为他的体内有八根幽冥钉,所以他所承受的痛苦折磨是他的八倍或者说无数倍。
当你的痛点到达一定的峰值后,你就感受不到疼痛。
这种说法完全是放屁。
李牧羊的身体坐不住了,身体哆嗦的就像是寒风中摇曳的一片叶子似的。
他拼命的握住陆清明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力量,或者借用一点他的力量。
他将所有的力气都去抗击寒冷和疼痛,就连握手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力气了。
“啊——”李牧羊的身体瘫倒在地上。
他拼命的挣扎着,扭曲着,翻滚着。
用脑袋去撞击地面,他感觉疼痛在脑海里。
用身体去撞击柱子,他感觉疼痛在脊背里。
他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撞击,他感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疼痛。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