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第73章 回来
  洞内水域深浅不一,湿气重,温度低。
  冷双成握着秋叶的手,运功度气与他,发觉他的掌心依旧是冰冷的。她仔细看他的脸,在青蓝色海水的映照下,苍白皮肤上透着一股凄清意,像是经受不住寒气。
  她心中一动,用指尖拈住他的脉一探,试到脉道不充,血流不畅,气息往来艰涩,可见是他残毒未愈之下,又受了风寒的缘故。
  冷双成立即问:“公子中过毒?”
  “嗯。”秋叶见她关切地为他把脉,顺势将她搂进怀中。
  冷双成细想一下,应是与他分离的这十数天来,未曾有人把好关,让他中了毒。“谁下的毒?”好在已被他化解得差不多了。
  “我服下赤川子,从鱼鸣北手里套到了解药。”秋叶说得轻描淡写,两眼徐徐打量洞内光景,检查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一听到赤川子,冷双成就明白了他服毒的缘由,是为她诱解药。她内心激荡不平,如海底风暴卷起,手上不知不觉带了点力,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秋叶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嘴边含了点笑容说:“值得。”
  以眼下情况来看,确是值得。
  她鲜少表露情绪,对他的言行举止多有迁就之意,对待他人亦是一样的文雅守礼,直到她抛下了持重的意态,在他面前露出嗔怪、羞恼的颜容来,他才相信,她就在他怀里,是完全属于他的。
  洞内极静,冷双成听得见秋叶平缓的呼吸,着急说道:“洞里太冷了,公子还是去外面等着我吧?”
  “你扶我出去。”秋叶不想她一人留在水底。
  冷双成犹豫一下,关切之情战胜了探洞之心,拉住秋叶的手腕,带他游向了洞外,送他到水阶上。
  侍从们连忙迎上来,递过备好的毯巾姜汤之物,细细照料着秋叶。
  冷双成多等了一刻,见秋叶站在冬阳之下,恢复了往日的气色,才向他提议,由水性好的侍卫陪她再进去一次,帮助她探探溶盆里的究竟。
  溶盆即是方才洞内水域不一的峡沟,旁边生着钟乳石,石壁上还斑杂着一些年代久远而形成的琥珀蜡脂。方才秋叶进洞查探了一番,并未见到水上有其他出路。他谨慎不应冷双的的诉求,冷双成坚持主意,一度不听他的使唤,随他一起上车休息。她背对着众人站着,似乎在生闷气,秋叶只得退了一步,唤所有水性好的侍卫,都随她进洞去。
  冷双成带着十数人的队伍,鱼贯游进了溶盆。
  侍卫们也抵不住寒意,在水里捞了一刻,就得上到石坡来喘气。冷双成等着他们全数疲乏无力时,才唤他们系缚住自己腰部,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到海峡深处,将绳索绑在了钟乳石上,自身像是一尾鱼般,灵活游向了他处。
  两百年来,琉璃镇的海底地势稍有变化,但依然存留着沉积的矿宝。
  砗磲活物类似贝壳,壳质在海底被泥沙掩埋,沉淀了数百上千年后孕育出宝石,被称为海底灵玉。有一种双线玄纹的贝壳,内中藏有绝大秘密,即是砗磲尚在呼吸时,吸入了海底燃油,将它包裹在壳内生长多年,最后孕化成白玉外表、膏油内质的宝石,若是被知晓内情的人采了去,适当加热,便能引发出一场火爆的反应。
  可惜的是,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由于水深谷冷,阻挡了一众闯入者的脚步,鲜少有人能探到究竟。
  两百年前,北部出了个厉害人物,采集到了这种砗磲石,搬运回去造成一座宫殿,最后放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留下冰川宫主疯化成魔的传闻。
  师父即是败于那场战役中,所以令冷双成记忆深刻。
  砗磲石在以前有个雅名,叫作琉璃火,说是将它点燃,可盛放出绚丽焰彩,如空中琉璃塔顶。
  冷双成在海口镇玉店才买到一颗内嵌琉璃火的砗磲子,经她仔细辨认,察觉到是从溶盆流泻出去的一小块,被采矿渔民捡到,加以雕刻,再变卖到市集上去。那颗砗磲子质地不够纯正,依然像宝石一般熠熠闪光,若是将整片的琉璃火宝石收拾出来,其光彩不知又要闪耀多少倍。
  冷双成独探溶盆底,就是为了琉璃火砗磲石而来。她准备好了气囊给自己度气,在一众石块中挑挑拣拣一刻,采集了足够多的琉璃火石,装入皮囊中,再奋力游向了漩涡处。她凭借得天独厚的前世秘闻记忆,从海底另寻出路,自山脚背部离开了秋叶的掌控。
  侍卫扯断了绳索才发觉不见了人,火速回报给洞外的秋叶。
  秋叶坐在车中思索一下,回想冷双成两三日前所求种种,均是与她苍城的救援有关。他揣度她去意已决,便传令关口,不得再阻留过往的行商,算是暗中成全了她的心志。
  他并非是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她有言在先,苍城之行必不可免,且又听进去了他的半年约定,再强留她,只怕会惹得她不高兴、生出悔意。
  他愿意多给她一段时间去准备,过后,他就要想办法接她回来。
  冷双成背着包袱躲进山林,许久不见底下有动静。日影沉沉,飞鸟回巢,所经路途一切正常。她等了足够久,确信无人会摸进这座山头,才循着密集的草迹,去做第二等大事:捕捉香兔子,回去向萧政交差。
  简苍当初听了她的主意,借口要兔子,将她名正言顺打发来琉璃镇,便于她探溶盆挖秘石。此后虽被秋叶掳了去,耽搁了三日,但计划需照常进行。
  现在她落得便利,自然迫不及待将正事推入轨道中。
  兔子深居柏木山中,长年出入,染化了香气。冷双成寻到了目标洞口,抛入诱饵,又得耐心等着兔子上钩,不禁想念起小猞猁的好处来。
  小猞猁嗜兔肉,抓食时又快又准,可惜被她放置在客馆的竹箱里,分开了三日。
  她还在想着,秋叶到底怎样处置了小猞猁,眼前突然一道黄黑皮毛的小兽身影闪过,稳稳地逮到了一只兔子。
  冷双成看清了它耳尖上的缺口,大喜过望,轻轻一呼,便引得它来到身边。
  她先将兔子救下,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会在这里?”
  人道是他乡遇故知,她偏是深山遇猞猁。
  小猞猁摆摆头,在前面带路,引着冷双成走向了山窝里的石屋。原主人离开了此处,不见归还。屋中尘灰冷落,床上侧躺着一道人影,腰中带着一支贯透了前后的银箭,血水濡出,染湿了包扎的巾布。
  冷双成连忙走上前,摸了摸萧拓的额头,一片滚烫。
  她打来水滴进他嘴里,问道:“小侯爷本可以逃走,又何留在这里不去?”
  萧拓只是身体不适,并非是心智丧失,睡在这里半日,还时刻提防着上山的人。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他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等你来。”
  冷双成拧了一块冷手巾垫在萧拓额上,继续问:“若我不来呢?”
  萧拓暗沉沉地说道:“那就一直等下去。”
  他唤侍从去接冷双成,侍从只带回了她的行装和竹箱子,并不见兔子的踪影。他猜测她是走得急,不至于连捕兔的帮手都不带,所以遵循先前与她的约定,来柏山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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