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慧妃瞧了他几眼,笑道:“倒比那些日子更清俊了些,知道你如今在御前离不得,不该麻烦你,张嬷嬷却说你的医术比那些太医好,便劳烦你跑了一趟。”
  林杏:“能给娘娘瞧病是奴才的造化。”
  张嬷嬷刚要放隔帘,慧妃挥挥手:“小林子也不是外人,忌讳这些作甚,就这么瞧吧。”说着把一只雪白的手腕子搁在软枕上,让林杏号脉。
  林杏心里嘿嘿直乐,这可是运气,又能占皇上便宜了,一伸手就按在腕子上,还假意寻不着脉,来回摸了几下。
  不过,这脉象……
  林杏微微皱了皱眉,当初云贵人就有体寒之症,这慧妃怎么也有,这个病虽说不大要紧,受孕概率却会大大降低,一个巧合,两个难道还是巧合?
  若不是巧合,莫非这宫里有人给这些娘娘们集体下了药,这说不通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慧妃道:“听说万岁爷命你在暖阁抄经?”
  林杏一激灵,这话听着可不大对味儿,怎么隐隐有几分酸意呢,莫非这位吃醋了,还是听说了什么,疑心自己跟皇上……
  这次叫自己来钟粹宫,莫非诊病是假,其实为了试探自己跟皇上的关系,想到此,暗叫不好,要是勾引皇上龙阳之思的罪名,落在自己脑袋上,那可是要命的罪过。
  慧妃虽不得皇上待见,却协理六宫,有这个罪名,料理了自己还不容易。
  想着,汗都下来了,飞快转了几个念头,有了个主意,开口道:“万岁爷说这几日心烦,想修心养性,却又政务繁忙,见奴才的字过得去,便让奴才替万岁爷抄几遍心经,奴才倒是得了造化,每日抄经受益匪浅,只瞧着万岁爷辛苦,吃饭都不得闲,心里难受,今儿还跟成总管说,不如让娘娘们隔三差五的给万岁爷送些吃食,顺道跟万岁爷说说话儿,娘娘们温柔解语,定能让万岁爷愁烦顿消……”
  第33章 就在这儿抄
  噗嗤一声,慧妃忍不住笑了:“嬷嬷你瞧小林子这张嘴,真真儿的会说话儿,说的本宫心情都好了不少,这心里一好啊,身上也舒坦了些,只是……”
  说着,脸色萦上愁绪:“便本宫再温柔解语,不和万岁爷的心思怕也没用。”悠悠的叹了口气,那怅惘的神情,幽怨的姿态,如水的柔情,林杏看着都觉糟蹋,这么个美人儿竟生生的成了怨妇。
  乾清宫那位无视这些美人还罢了,却惦记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发育不良男女不分的小太监,这不是有病是什么,简直是病的不轻,遂道:“娘娘不必如此,万岁爷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猜。”
  说着,顿了顿,给慧妃充足的反应时间。
  果然,慧妃眼睛一亮,身子都坐直了,盯了林杏半晌儿,又靠了回去,给张嬷嬷递了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呵呵笑了两声:“林公公虽没在我们这钟粹宫落下脚,说起来,也算从我们这儿出去的,也不是外人,怎么也得帮扶着咱们主子些不是。”
  林杏忙道:“在奴才心里头娘娘才是主子呢,只娘娘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嬷嬷:“不用你赴汤蹈火,只你透两句话儿出来就成,万岁爷的心思倒是怎么样儿的,我们离得远拿不准,你天天在跟前儿伺候着,想必知道一些。”
  林杏眼珠转了转:“依着奴才,娘娘不若扮个男装试试……”
  “大胆的狗奴才,胡说什么呢。”张嬷嬷脸色一变,指着他:“你当娘娘是外头那些下三滥的戏子不成。”
  林杏忙道:“娘娘尊荣,奴才哪敢胡说,奴才是一心为了娘娘,奴才可没别的歪心。”
  慧妃咳嗽了一声:“嬷嬷何必动怒,本宫倒觉这奴才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虽有冒犯,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本宫,莫怪他才是。”说着瞧了眼旁边架子上沙漏:“皇上快散朝了,只怕要传小林子伺候,别耽搁了正经差事,赶紧回去要紧。”
  林杏谢了恩出来,心说这慧妃的心机手段,真比云贵人厉害多了,跟张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也难怪在后宫里翻云覆雨呢,这女人的心思可不简单。
  张嬷嬷亲自送她出了钟粹宫,到了宫门口,把后头宫女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这是娘娘赏给你的,只以后凡事想着咱们娘娘,没你的亏吃。”撂下话转身回去了。
  林杏掂了掂那份量,琢磨这一盒子莫非都是金子,要真是,自己可发大财了,瞅见四下没人,打开了个缝儿往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两只眼都笑眯缝了,暗道慧妃还真是个有钱的主儿,这一盒子虽不是金子,可比金子值钱多了,就刚那一眼瞧见的镯子项链就值老钱了。
  看来自己给慧妃出的主意,娘娘很是满意,林杏是觉得,皇上既然前头连着招寝云贵人,从根儿上还是喜欢女人的,没准是属于那种可弯可直的类型。
  既然如此,干脆投其所好不就得了,都弄成不男不女的,不正和皇上的心思,没准皇上一动心,跟娘娘们夜夜春宵,火气没了,也就顾不上自己这个发育不良的小太监了。
  而自己便可以在中间牵线,就看慧妃今儿这大方劲儿,过不得了多少日子,自己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如果穿回去没戏,就装个重病送出宫,再伺机跑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开个药铺诊所,或者买几百亩地,盖一座青砖的大宅子,当个优哉游哉的小地主,都是不错的选择。
  到那时不管是死太监刘玉的阴谋,还是变态皇上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抱着一箱子宝贝,哼着小曲进了乾清宫。
  张三一瞧见他,忙迎了上来,目光扫过他怀里的盒子,嘿嘿笑道:“奴才这儿恭喜林哥哥大发财源啊。”
  林杏嗤一声乐了:“你倒眼贼,咱家瞧着你今儿也有财运。”从袖子里摸出块碎银子丢给他。
  张三急忙接了:“奴才谢林哥哥赏。”
  别看林杏在乾清宫年纪最小,张三几个这声哥哥叫的,可甭提多亲了。
  正说着,忽见刘喜儿跑了出来:“哎呦喂,我的林哥哥,您可回来了,万岁爷哪儿发脾气呢,咱们侍膳监的人,如今都跪在外头领罪呢,万岁爷叫奴才来找您,要是找不着,奴才这脑袋可得搬家了,您快点儿过去吧。”
  林杏愣了愣:“不就是给万岁爷送几样点心吗,也不是正经儿午膳,谁伺候不一样。”
  刘喜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让哥哥得万岁爷的意呢,林哥哥不在跟前,奴才瞧着万岁爷连饭都吃不下去。”
  林杏抬腿就是一脚:“放你娘的屁,再胡说,咱家一脚踹死你。”
  刘喜吓得哆嗦了一下,忙道:“奴,奴才不敢了。”
  林杏气哼哼的往里走,刚的好心情去了大半,莫怪慧妃变着法儿的试探自己,就连自己身边儿的刘喜儿说话都带着暧昧,更何况别人了,估摸如今长眼的,都觉皇上提拔自己当这个侍膳总管,是因为瞧上自己了,想跟自己搞同性恋,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前脚一走,后脚门外当值的太监呼啦就围了上来:“张三哥,您可够可以的,林公公可比您小好几岁呢,你这声哥哥真叫的出口。”
  张三白了他一眼:“年纪大有个屁用啊,这年头有能耐有本事的,别说让我叫哥哥,就是叫亲爹都成。”
  周围哄一声笑了,旁边儿一个小太监道:“我说你们刚听见了没,万岁爷如今可是一会儿都离不得林公公了,这早上刚伺候了早膳,这才多一会儿没见,就想的慌了,说起来,我这摸样儿虽比不得林公公,可也不差,怎么万岁爷连扫都不扫呢,莫非林公公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伺候的万岁爷浑身熨……”
  话没说完,就挨了老大一嘴巴,打的小太监眼前直发黑,半天才看清了是张三:“张三哥,你,你打我做什么?”
  张三脸色铁青:“我打你是轻的,你这狗奴才行啊,连万岁爷都敢编排了,刚那话若传到万岁爷耳朵里,你倒是想挨老子的巴掌,只怕都没机会了,更何况,林哥哥对咱们什么样儿,你小子忘了不成,那些好酒好菜的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扫了周围一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一句林公公的八卦,老子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先弄死他,听见了?”
  众人忙诺诺的应着,张三交代完往里头瞧了一眼,心里也替林杏担心,如今皇上瞧上跟前侍膳太监的流言,可传的飞快,倒是不怕别的,就怕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太后娘娘哪儿可是憋着劲儿要找万岁爷麻烦呢,若是拿住这个把柄,主子斗起来,倒霉的必然是奴才。
  林杏也知道这个理儿,所以才踹了刘喜一脚,一想到皇上的表现越来越露骨,心里也暗暗吃惊,不怕别的,就怕这祸水还没来得及东引,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毕竟这变态不是别人,是皇上,他要是非惦记自己,按着自己扒了衣裳,谁管得着。
  成贵这个御前大总管只会把自己打包送到皇上床上,顺道替皇上把风,以免皇上搞小太监的事儿传出去不好听。
  再说,就林杏看,皇上根本不在意名声,别说搞小太监,就是把他老娘搞到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自己怎么才能全身而退,真的好好计量计量。
  林杏一进来就见侍膳监的太监都跪在院子里,一个个直打哆嗦,也不知是天冷冻得,还是吓的。
  成贵看见她,目光闪了闪,说起来,林杏这个侍膳总管的差事,就是斟酌万岁爷的御膳,试菜验毒的事儿,不用他亲自出马,尤其,这时候早膳已过,午膳未至,不过一顿点心罢了,林杏这个侍膳总管不再,也不算什么大事。
  谁想万岁爷就发了性子,让侍膳监的奴才跪在外头,这件事让成贵暗暗心惊,本来还觉得皇上就是一时兴起,把林杏当成了当年养的那只兔子,如今瞧着,越发有些上心了。
  这么下去,就算林杏这小子再精,皇上非想,他还能敢反抗不成,早晚成了事儿,不行,自己得找机会劝劝皇上,后宫娘娘们可都盼着万岁爷的雨露呢,这要是宠了林杏,还不乱了套啊。
  首先一个,太后娘娘哪儿就过不去,这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真要是折腾起来,谁也甭想好,再有,万岁爷可还没有皇子呢,要是贪恋上这一门,往后不沾娘娘们的身子,大齐岂不有绝嗣之忧。
  真闹到那种地步,就不是单纯内宫里的事儿了,外头朝臣也不能饶了林杏,非当成祸水凌迟了不可。
  越想越心惊,因此,这会儿瞧见林杏,心情真有些复杂,或许,自己该想想这小子的提议,弄几个漂亮可心的奴才在御前伺候,也分分万岁爷的注意力。
  林杏到了跟前,两人一对眼色,基本彼此的心里想的什么就明白了,林杏心里真庆幸,成贵是个一心为皇上着想的好奴才,要是换一个,不定早把自己洗剥干净送给皇上了,管皇上怎么折腾呢。
  林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德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上自己哪儿了?
  林杏一进来,屋里伺候的太监齐齐松了口气,忙道:“万岁爷,林总管来了。”
  林杏忙跪下:“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今儿早上朕说的什么?你说一遍。”
  林杏愣了愣,琢磨皇上什么意思,今儿早上皇上没说什么啊,不就给自己擦药的时候,说了几句不许动什么的,难道让自己重复这些,太变态了吧。
  可见皇上的神色,着实不好惹,只得低声道:“那个,万岁爷早上给奴才擦药的时候,说不许动。”
  噗……饶是皇上正生着气,一口茶也喷了出来,想起昨儿这奴才的样儿,心里的怒意倒去了大半,看了他一眼:“谁让你说这个了,你跟李长生打架,朕怎么罚的你,忘了不成?”
  林杏这才明白是说这个:“万岁爷罚奴才抄经。”
  皇上:“既然知道,怎么不做,莫非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林杏:“奴才不敢,早上万岁爷上朝的时候,不是吩咐奴才回去吗,奴才便以为明儿再抄呢。”
  皇上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你这奴才惯会偷懒耍滑,本来朕想着罚你抄两天经,定定心,可如今看你这态度,朕很是生气,你先好好想想,怎么让朕消气,想好了跟朕说说,朕满意了,就饶了外头侍膳监的奴才,如果朕不满意……”说着目光微微一眯,射出两道冷光:“你自己掂量后果。”
  撂下话,拿起折子看了起来,根本不搭理跪在地上的林杏。
  林杏愕然,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满意?难道让自己脱光了,对这变态投怀送抱,林杏想着都起鸡皮疙瘩,真不明白,撂着后宫这么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去抱,跟自己逗什么咳嗽。
  见皇上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林杏琢磨着这事儿不大好弄啊,暖阁下头有地龙,地上还铺着软软的地毡,就算跪上一天,也不算什么,可外头侍膳监的小太监们可就不成了,这么冷的天,在青砖上跪半天,非落了残疾不可,自己得尽快想法儿。
  林杏冥思苦想,皇上就算再饥渴,对自己这么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太监,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吧,即便有哪方面的心思,也不可能立马就把自己按炕上干什么。
  而且,从今儿早上皇上的表现来看,这变态享受的是逗弄调情的过程,不是结果,自己真要脱光了,往他怀里一躺,没准他就失了兴致,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古今皆然。
  想明白了,往前蹭了几步,蹭到踏脚上,微微抬头,微微抬起脑袋,软着声音道:“万岁爷,奴才想明白了。“皇上瞥了他一眼,见这奴才打蛇上棍,这都快归到炕上来了,唇角微扬了扬:“哦,那你说说,怎么明白了。”
  林杏低声道:“奴才想了,万岁爷之所以罚奴才,就是因为奴才性子不定,胡作非为,才让奴才抄写心经,静心养性,万岁爷是为了奴才好,见奴才不受教,才惹万岁爷生气的,奴才多抄几天心经,好好收敛收敛性子,万岁爷,您看这么着成不?”
  皇上放下手里的的折子:“知道错了就好,只不过,你这性子着实该收敛收敛,那你说说,打算抄几天经?”
  林杏眼珠转了转,小心的道:“要不三……”刚吐出一个字,见皇上脸色一沉,急忙道:“六,六天,奴才抄六天心经。”
  见皇上脸色未变才松了口气,心说,他奶奶的,老娘做小伏低的就为了发财,等老娘存够了银子,谁他娘耐烦伺候你这变态。
  皇上点点头:“既然小林子知道错了,就叫外头的奴才都起来吧。”
  成贵应一声出去。
  林杏站起来,刚要认命的进耳房抄经,忽听皇上道:“去哪儿,就在这儿抄……”
  第34章 老娘怒了啊
  在这儿?林杏瞄了眼皇上的御案,不是让自己在这儿上头抄吧!仿佛知道他想什么,皇上一指下头:“在这儿抄。”林杏愕然看着皇上指的地儿,正是自己跪着的脚踏,变态皇上难不成让自己在地上抄。
  林杏想的没错,皇上一句话,成贵就让人挪了个小几进来,笔墨纸砚也都拿了过来,小太监拿金狮子镇纸压住白宣,湖笔递到她手里:“林公公请。”
  林杏颇幽怨的拿起笔,琢磨自己也够倒霉了,一个侍膳总管,却在暖阁里抄心经,这抄多少遍是个头啊。
  抄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瞄了皇上一眼:“那个,万岁爷,午膳时间快到了,奴才若不去盯着,只怕底下的人疏忽,出了纰漏是小,若耽搁了万岁爷用膳,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上眼睛都没扫一下,只是淡淡的道:“出了纰漏就拖出去杖毙,跟你什么关系。”
  林杏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他娘是皇上,打死个人在他嘴里说出来,比吃白菜还平常呢,林杏只能低下头继续抄经。
  皇上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停了停,这奴才低着头,正好露出一截弧度美好的颈子,白花花的晃眼,上头的青黑伤痕已经散了不少 ,更觉透亮腻白,皇上不禁动了动手指,仿佛还记得那滑腻温润的手感。
  成贵在旁边瞧着,暗暗心惊,莫非皇上对林杏这小子真起了那种心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