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节

  就算是佛门、玄门、魔门体系,已经那样地完备,你让三方互相包容一下,按法理规矩来?
  哪边的法理?哪边的规矩?
  到时候自然还是争立道统,辟邪降魔,打成一团!
  从古到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神主的体系是用来解决“我”与“从我”之间的问题,面对“非我”的存在,虽然也有转换的可能,但更多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了断!
  神主体系内,就用体系内的方式来处理;
  现实的事情,自然就用现实的手段来解决。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分个清楚明白。
  如今,余慈就对幻荣夫人讲:
  如果你要进这个体系,按规矩来,咱们就好好谈谈;如果不进来,也好办,把拳头亮出来就好,咱们比比如何?
  第136章 重立道境 剑指太霄
  面对余慈如此直白的态度,幻荣夫人沉默。
  余慈的根底她知道,玄黄的根底她也知道,但同样的,她的根底,余慈更是一清二楚。
  更何况,还有羽清玄。
  很多时候,决断的机会只在一瞬间,失去了,就很难再下定决心。
  几个转念的功夫,玄黄已经刺穿碧落天域,直抵外域,和幻荣夫人打了照面。
  短距离突击,果然还是论剑轩的正宗剑遁更强。
  幻荣夫人所在的区域,正是近期往来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只是专门到这里来观看羽清玄“碧落飘雪,神通补天”之神迹的,便有几十位。
  猛然间看到,竟有一位粉雕玉琢的红衣童子突兀现身,惊奇之余,也没哪个蠢到会以貌取人。
  盖因玄黄丝毫没有遮掩气机,身外剑意凛冽,挟冲势而来,如狂飙巨浪,即使最后有所控制,强横剑压依旧横绝太空,所过之处,就算周围没有一个步虚修为以下的弱者,一干人等也是连打几个寒颤,当下有往一边躲的,也有胆上生毛,仍凑在一旁看热闹的。
  这里没一个人知道,就在他们周围,源自于羽清玄的封禁法力,已经渗透到虚空各处,隐成牢笼,便是地仙大能在此,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突破。
  就玄黄而言,最可贵的品质,无疑就是专注。既然余慈吩咐了下来,他对周边的情况一概不管,只是盯紧了幻荣夫人,当然,也没了失了礼数,仍然按照以前见面时那样,一本正经地施礼:“多日不见,夫人安好。”
  “玄黄你也好。”
  和玄黄不太一样的是,幻荣夫人倒还在周边修士脸上扫过,那些人都是一副看戏看半截的迷惑模样,不过等这边的消息传播出去,总会有一些“有心人”,挖掘出背后的真实。
  余慈的做法,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或许是有了羽清玄撑腰?
  坦坦荡荡,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也透出了最直白的意志:不管如何,今天就了结了吧!
  幻荣夫人微叹,余慈的做法简单粗暴,效果却很好。
  说白了,真界就是一个比拳头的世界。
  不管中间绕了多少道弯,转换多少形式,归根到底的本质,就是这个。
  以前,幻荣夫人还可以动用些别的手段,可面对声名赫赫的羽清玄,她还真没有多少底气。
  更何况,她很清楚,余慈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此时的照神铜鉴中,别的区域已经差不多被余慈新建的体系替换完毕,唯有种魔部分,还留了一些——别的魔种已经破碎,只有她的魔种还在。
  虽然照神铜鉴重新洗炼,魔种肯定不如以前长性,她受魔种控制之初,也是保留了心性,可是,只要开头震荡,伤了她的根本,再被揪着无明之位缺失的缺陷,染魔主的威能,还能发挥多少?
  幻荣夫人本身没有鱼死网破的心思,如果有,当年在九宫魔域,她就不会让余慈星芒种魔。
  况乎今日,她早已在“圣典”之上除名,在魔门西支的根基,这些年也已被连根拔起,天地大变在即,不抱团取暖,还要独往独来,真真是寻死了。
  她拿出的姿态,固然是带着某种侥幸,可更现实的因素,还是自提身价……一旦事不可为,她必须在余慈的新体系中,占据一个对她而言,最有利的位置,再静待时机,徐徐图之。
  所以此刻,幻荣夫人微微一笑,对着玄黄,却又越过玄黄,向数千里外的余慈道:“这印契,我签……只是,那份因果,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巫神九变开辟真界,以血脉牵系众生,承担了因果,终于被剑修斩破,已经是沉眠近十劫;无量虚空神主以“自信”之法,在元始魔主的体系中挖了一个洞,然后他被曲无劫强行夺舍;余慈做得更绝,释、玄、魔三家,一家不落,因果反噬又将如何?
  对幻荣夫人的置疑,余慈微笑不语。这点儿决断都没有,还谈什么神主大道!
  再说了,黄泉夫人早说过,他的眼界之小,近乎绝症,能把道理捋顺,已经很了不起,何必再琢磨其他?
  无量虚空神主是此界最顶尖的大能,虽依附于元始魔主,而不坠其威;巫神更是真界的缔造者,此界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神主,影响绵延至今。
  余慈距离那两位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当前更面临着天地大变的漩涡,存身与否,还在两可之间,现在就担忧日后的劫数,何其愚也。
  感受到余慈的意志,幻荣夫人不再多言,心神微动,直趋余慈心内虚空所拟化的道境,在云楼树上,将印契签下。
  照神铜鉴殷殷鸣响,最后一片属于魔门体系的区域,彻底被新体系覆盖。
  当下灵台摇动,已经束缚她数十年的魔种破碎,某种奇妙的感触直抵心头。仿佛是云楼树上的符纹延伸进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符印”。
  有此印,她便等于身入仙籍。
  这个仙,还是虚位。
  幻荣夫人和其他人不同,最多是和影鬼有些相似,都是以余慈的境界,难以彻底纳入的大能。
  面对这种情况,玄门早有应对之策,便如上清宗封召神明的体系。
  可如今,上清的体系早已崩坏,所的“仙籍”,等于是口头凭证,牵系不算太紧,可是余慈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太霄神庭还在洗玉湖底,封召神明缺了最重要的支撑。
  不过,余慈早有应对之策。
  他转动腕上的手环,启动了这件迄今为止,他最为得意的符箓作品。
  万古云霄。
  此时的万古云霄,其实已经与他的心内虚空彼此“干涉”,云楼树的变异,就是最好的参照。
  二者谈不上谁包容谁,却是形成一个“虚空交叠”的奇妙架构。
  浩缈无边的力量,通过心内虚空的中转,厚积薄发,以一种“可控”的方式,一路攀上真实之域,在已经搭起的平台上,支起了新结构,恢宏道境,就此铺陈开来。
  幻荣夫人眯起眼睛,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等待着。
  虽然是她先一步妥协,可她这种层面的强者,按照体系的要求,势必有一层相对应的“待遇”——现在可没有元始魔主为余慈代发工钱的好事儿了。
  眼下,就是余慈给她的回应,满不满意,全看后面的演化。
  如果成功,一切休提;
  如果不成,不用幻荣夫人做什么,余慈自己就要受到反噬之劫。
  到那时,幻荣夫人依旧大有可为。
  对幻荣夫人的想法,余慈心里透亮,但在此刻,他根本不予理睬。
  心神重归于体系内部,有沉甸甸的力量,一直压落心底。
  这是幻荣夫人带来的因果,也是照神铜鉴重塑,体系搭建完成后,天地法则意志的反馈。
  此时,天地法则意志的“注视”,完全不同了。
  这个不同,是优先级的不同。
  如果说以前,在天劫之下,还有一个先来后到、先强后弱的分际;那么如今,余慈和此界绝大多数人相比,都不会再有优势,天地法则意志会优先“考虑”,先砍掉他这个真界的毒瘤,仅有的比他靠前的,大概也就是罗刹鬼王这个层面的……
  说也邪门,念谁来谁。
  遥远虚空之外,罗刹鬼王的意志缥缈而来,还有几个更隐晦的,不外乎八景宫、魔门等。
  这让余慈确认,此间因果的成就,虽不如当初在华阳窟,扭曲整个真界法则体系的大场面,却有着更深层的影响,以至于引来了此界大能的注意。
  虽然各方来头惊人,可有羽清玄在,径自封锁虚空,不管是谁,一概莫入。
  如果是别的事,各方想来会知难而退,可是眼下的情况当真不同。
  余慈在天地法则体系中插入的法理,在真实之域搭建起的平台,虽然还不起眼,虽然还是大半虚妄,其根基,却是牢牢扎下,毫无疑问是神主大道。
  敏感时期,敏感作为,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等闲视之。
  余慈倒是对此早有准备,他已经和赵相山就可能面临的局面做过推演,此时并不急着出头,而是将心神浸淫于真实之域铺展开的道境中,也浸淫于照神铜鉴的符纹结构上,继续进行。
  一做就是半个多月的功夫,一直做到照神铜鉴上的符纹刻画,短时间内已经进无可进,道境的根基也彻底扎下,才终于收手。
  事实证明,第一关,他过了。
  眼下等于是一个小圆满。
  心内虚空,云楼树上,枝叶微颤,泠泠清音,洒播四方,虚生道士、血相老祖,还有刚刚移质换性的赵相山,都盘坐在树下,状态是平安喜乐。
  余慈视线扫过他们,透过他们,遍视神主网络之上,所有信众,包括外域沉默已久的幻荣夫人,包括亿万里外,关系上清重立根基的无羽,一直心中纠结的李闪,包括一直以来,始终坚定站在他这一边,此时还远在北荒的寇楮,洗玉湖上的小五,若即若离的影鬼……等等等等。
  面对这些“信众”,余慈没有因为神主的需要,而刻意保持什么“一视同仁”之类,因为这里面,有信力强弱,有亲疏远近,本就是既成的事实。
  但不管余慈心中如何看法,就此体系中,他们是平等的。
  这个平等,不是没有地位的高下,而是其中升降的法理,公正无私,不偏不斜。
  强者高、弱者低;信者近,疑者远。
  强者虽强,地位虽高,但信力不足,就很难分享余慈体系每一次扩张带来的福祉;但他们也有相对的自由,如影鬼,如幻荣夫人。
  相反,只要是真正的信众,随着余慈这个体系的扩张、升级,其神通法力,也会相应增长,另一方面,受体系的限制也是极大。如寇楮,如无羽。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公私分明的做法。
  现阶段,余慈的掌握还没有问题,至于日后如何,还要进一步调整。
  余慈静静体悟,心神如镜,映彻大千,清晰明透。
  话说回来,这个感觉很熟悉……无别有情之心?
  真是个让人不快的参照对象。
  万魔池上,黄泉夫人“移转灵枢”的重塑进程,几已冻结,也没有解开的意思,对其他人而言,这是会要了命的,但黄泉夫人早结“真种”,想来也不会在乎。
  余慈在彻底弄明白之前,绝不会轻易给她机会。
  余慈拿自己的状态与黄泉夫人相比较,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余慈将“公私分明”做得很明显,黄泉夫人则已经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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