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她大骇,抬头朝其他人望去,却见他们皆是同样状态,一脸迷茫,已然被掀翻在地,控制不住地朝墙壁处张开的缝隙滑去。
  宋清欢顾不上其他,伸出手用力攀住地面。然而这段墓道,地面乃地砖砌成,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着力点。手上一脱力,身子猛地跌入那墙面裂开的幽暗缝隙之中。
  “阿绾!”
  最后一幕,她看到沈初寒飞身朝她扑来,同她一道跌入暗无边际的黑暗。
  静。
  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宋清欢被狠狠一摔,似晕了过去。不知多了多久,才缓缓睁眼,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咬了咬牙,伸手四处摸了摸,触手处是坚实的地面。
  难道……她又掉到什么地方来了?
  艰难地以手撑地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下有几分软绵绵的触感,先是一怔,忽的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那电光火石地最后一刻,沈初寒似乎成功地抓住了他的手。
  莫非——她身下压着的,竟是沈初寒?!
  心底一慌,撑起身子坐到一旁,低低唤道,“阿殊,是你么?”
  出乎意料的,她并未听到回答。
  四周似乎更静了,唯一能听到的动静,便是自己“噗噗”的心跳声。
  素来冷静的她这会也忍不住慌乱几分,四周一片漆黑,也不敢乱动,静坐一瞬,忽然想到自己身上也带了火折子,忙手忙脚乱地掏出,吹亮了火折子。
  火光一出,她慌忙低头朝身旁望去。
  身侧躺着的人果然是沈初寒!
  紧皱的眉头一松,目光落在沈初寒的面容上,脸色却忽的沉了下来,眼中有慌乱闪现——
  她看到,沈初寒的嘴角,竟然渗出了点点血迹。
  难道,他受伤了?
  宋清欢心跳猛地一滞,抬起冰凉的手搭上沈初寒的手腕。
  略略一听,他的脉搏尚算平稳,并未受重伤,宋清欢不由舒一口气。正准备松开手,却突然察觉到平稳的脉搏之下,似有一股隐隐蛰伏的力,在血液中四下流走,十分奇怪,似乎随时会喷薄而出。
  正待细探,忽听得沈初寒咳了一声。
  她大喜,顾不上其他,抬眼朝沈初寒望去。
  却见沈初寒长长的睫羽抖了抖,缓缓睁眼朝她看来,眼底一片青色。
  “阿绾……”他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作势要起身。
  宋清欢忙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宋清欢眉头紧锁,目光紧凝在他面上。
  沈初寒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阿绾不用担心。”
  宋清欢眸色闪动,声音已有几分哽咽,“你嘴角都流血了,想必定是哪里受了伤,我……我再帮你看看。”想到方才他那有几分古怪的脉搏,宋清欢伸出了手,面露焦急之色。
  沈初寒轻轻避过,宽慰一笑,“我没事,运功调理一下就好了。”
  宋清欢刚待再说,忽想起什么,神情一僵,“是不是我方才那一掌?”
  她刚刚深陷幻觉,虽然记忆有几分模糊,但也隐约记得自己朝沈初寒胸口拍了一掌。自己当时已近魔怔,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沈初寒生生受了,怎会不受伤?
  更何况,刚刚跌到此处时,沈初寒分明垫在了她身下,那么大的冲击力,又怎会没事?
  她心下一急,声音已带了些许哭腔,“阿殊,你可不许瞒我。”说话间,忽的瞟见他方才躺过的地方有斑斑血迹,心中猛地一揪,“阿殊,你……你吐血了。”
  见她这般手足无措一脸心疼的模样,沈初寒撇了撇嘴,声音愈发柔和,“阿绾,我当真没事。方才你那一掌,我反应及时,用内力化去了大半。只是心头有口淤血,恰好方才降落之时在地上一撞,反倒将那口淤血给逼了出来。”
  他沉凉的声音似种魔力,让宋清欢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宋清欢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将信将疑道,“当真?阿殊,你不许瞒我。”
  沈初寒伸出手摸了摸她散乱的发,“阿绾,我何时骗过你?我调理一下内息就好了。”
  宋清欢这才长长舒一口气,“那你快运功调理,我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方才只顾着担心沈初寒的伤势,连他们所处之处都没有弄清楚。
  沈初寒看一眼她手中将灭未灭的火折子,从袖中掏出一支巴掌大的火把来,“用这个。”
  宋清欢接过火把点燃,四周顿时亮堂了不少。
  她拿起火把四下一照,方知们如今处于一个方形墓室中,墓室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宋清欢忍不住皱了眉头,起身看向沈初寒道,“阿殊,你好好调理调理内息,我四下看看。”
  沈初寒眸色深沉,眉尖微蹙,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只道,“小心些,不要碰任何东西。”
  宋清欢点点头,四下查看起来。
  就着火把的光芒,她才发现墓室的墙角处立有一个琉璃制的漏壶,壶中有水,缓缓滴落,看模样,若待水滴漏尽,恰是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什么东西?
  她心中狐疑,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且作罢,检查其其他来。
  这时,她又发现了一点异常。
  看上去光洁无暇的墓室闭上,半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凑近些透过洞口朝外一看,却只见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漏壶和洞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宋清欢查看了一圈,除这两样东西外,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她转头朝沈初寒望去,见他正缓缓收回手,吐一口浊气,面色恢复些许红润。
  “阿绾可发现了什么?”沈初寒抬眸望来,沉声道。
  宋清欢指了指那漏壶和洞口,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
  沈初寒眉头一皱,起身走了过来,很快拧了眉头,“这墓室里如今看着平静,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漏壶中的水一旦漏尽,我们在待在这墓室之中,势必会有危险。”
  宋清欢也是拧了眉头,“可我方才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地方装有机关。”
  沈初寒也细细查看了一圈,同样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宋清欢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有些泄气地在地上一坐。
  沈初寒也跟着坐下,抬眸凝视。
  “阿绾还好么?”他忽然沉沉开了口。
  宋清欢微怔,点点头,“我……我没事……”
  沈初寒沉默一瞬,眸子黑白分明,眼底似有星光泄出,“阿绾方才……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他的嗓音凉凉,火把的照耀下,容颜似水墨丹青般隽永,淡淡的眸光让宋清欢卸了防备,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我见到了前世之景,我死后,你另娶了苏娆,完成了你一统天下的大业!”
  她方才仔细想过了——
  那香气和铃铛声确实有控人意识的功效,能够勾起潜在在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发生的事情。前世,她以为沈初寒为了江山天下之故,利用了她,所以心中一直介怀,生恐这一世重蹈前世覆辙,才会看到那样一幕。
  沈初寒闻言,眉头恨恨一皱,猛地伸手一捞,将宋清欢揽入怀中,语声有几分沉凉,一字一顿,似有些咬牙切齿,“阿绾,前世今生,我所要的,从来只有你。永远记住这一点,好么?”
  更何况这一世,我本就是为你而生。
  后面他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抵着宋清欢的头顶,眸色深沉。
  宋清欢知他心中郁闷,忙不迭点头,乖巧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你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万一哪一天,你发现有人比我更好呢?”
  她这般撒娇的口吻似取悦了沈初寒,沈初寒无奈一笑,眼底深沉退去,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这世上没有人比阿绾更好。”
  宋清欢甜甜一笑,彻底释怀。
  如果说她先前总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不确定感,此刻看着沈初寒奕奕发光的眉眼,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个男人爱她,已揉进了血肉之中。
  忽的,她想起什么,眉梢一扬,“阿殊方才……看到了什么。”
  沈初寒舒展的眉头一落,眼底有一分嗜血狠厉一闪而过,快得让宋清欢来不及抓住。
  他看到,阿绾喜欢上了别人。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真的,他历尽千辛谋得重生机会,如此算无遗策,是绝不可能让阿绾爱上别人!正因为心底这样坚定的信念,他在幻境中陷得比其他人要浅许多,很快回了神。
  沈初寒长睫微敛,浅浅一笑,“我大概内力比你们要深,所以并未曾看到幻境。”
  宋清欢不疑有假,心中恍然。
  难怪他能及时将自己唤醒,若是没有沈初寒,她怕是要在那墓道之中将自己逼疯了去。这也正在墓道中设置长明灯和铃铛所希望达到的功效吧。
  好毒辣的法子!
  她心中恨恨,愈发觉得这陵墓之中,实在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忽的神情一凛。
  他们刚从幻境中回过神,便莫名其妙跌入这密闭的墓室之中,定是昭帝留的后招,也就是说,这墓室里头,或许比方才的墓道之中更不安全。
  不由心焦起来,伸手将那漏壶取来,眉间忧心忡忡。
  如果他们不能在这漏壶之中的水漏尽之前找到一个出去的法子,留在此处,怕是凶多吉少!
  看着漏壶中不剩多少的水,她心底愈加着急起来,抬眸看向沈初寒,“阿殊可想到了什么?”
  沈初寒没有出声,眸光紧紧盯在那墙上的洞口上。
  密闭的空间,墙上的小洞……
  难道说……
  宋清欢心中蓦地一惊。
  那个小洞,是释放毒气之处?如果他们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方法逃出这个墓室,他们就极有可能被释放进来的毒气给熏死?!
  她能想到的问题,沈初寒自然也想到了,起身站起,四下查看起墙壁来。
  然而,依旧是徒劳。
  宋清欢看着手里漏壶中的水一点一滴滴落,一颗心也越发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滴水落尽,忍不住心生恐惧,慌乱抬眸朝那小洞口望去。
  只见朦胧火光之中,她见到那洞口处,果然有袅袅烟雾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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