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一个普普通通的渣男

  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你是来自哪座城市的人,追溯祖宗十八代你肯定会发现自己是个农村人。这句话怎么看都是一个诡辩论,但却不一定是假的。
  钟离知从小到大不喜欢老师,觉得全天下的老师没办法承担起教书育人的责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怼过去,无奈这句话没办法证明。
  即便是没办法证明,她在当时的班级里也有一个惊人的言论:“如果真的要追溯的话,说不定现在活在中国的人在原始社会时期,全都是一个祖宗!”
  当然,班级里很多同学对钟离知的话深以为然,只可惜也没有个谁能理直气壮地反驳老师,毕竟吧,现在的教育虽然说是素质教育,但基本上还是属于应试教育,而应试教育中,成绩最大,老师最大,得罪了老师,得了,乖乖叫家长吧。
  章钟正不需要追溯祖宗十八代,单单从户口本上看,他就是一个农村人。
  在农村里面,基本上有四种家庭:第一种,穷苦人家,父母都去外地打工,家里只有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这也是现在大部分农村人家的现状;第二种,普通人家,父亲外出务工,妻子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和老人,比如说薛季遥的家庭就是这样;第三种,普通人家,一家人都去外地了,孩子也在外地上学,家里不一定有老人,但大部分情况下是有老人的,比如章钟正的家庭;第四种,有钱人家,全家更改了户籍地搬出去住了,成为了城里人家。
  在城市里长大的章钟正,没学会什么好的东西,倒是把一副做派端得十成十,一副天下最高傲的样子,开始瞧不起乡下人家,也厌恶起自己农村人这个身份,这就是老一辈口中所谓的忘了根本!
  在青春期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少男少女都会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章钟正还在青春期的时候确定未来的另一半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薛季遥在青春期的时候确定自己未来会是一个贤妻良母,而钟离知……她没空想这些,光顾着和成年人斗智斗勇去了。
  走上社会的时候,章钟正开始努力工作,努力地融进这座城市,但是,越是长大,他就越是发现,对于这座他从小长到大的城市,他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外地人,而这座城市排斥着像他这样的外地人——哪怕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只要户籍不是这里的,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低人一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章钟正仇视这些所谓的本地人,他想着要把这些人统统踩在脚底下,所以他花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
  世道很不公平,大部分的努力换来的不是预期中的结果。
  章钟正在公司里的地位并没有因为他的努力而有所提升,到了二十八岁的现在,他在公司里也只是一个中高层的管理人员而已,再如何努力他还是在“本地人”的脚底下,所在的公司,也很普通,在这座城市里一抓一大把。
  二十八岁,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照料他,他的父母先着急了,就介绍了一个女人给他,是乡下老家的人,说是今年二十四岁,毕业大学生,叫薛季遥,长得好看,贤良淑德。
  他对女人没有什么要求,觉得合适就同意了,只是嫌弃对方的乡下出身,见了一面,觉得对方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是个乖巧的女人,就同意了,对方似乎也对他没什么要求,就这样,一个家庭的诞生了。
  从此,男主外,女主内。
  薛季遥是个大学生,也有要出入社会尝试工作的想法,但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她工作,要她留在家里伺候公婆,薛季遥同意了,大部分的乡下孩子在接触了花花绿绿的城市生活之后都会有所改变,至少是在观念上,但薛季遥大概是受妈妈的荼毒太深,所以对自己男人提出的要求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觉得有点遗憾,遗憾自己考了一个大学之后,不能出入社会打拼。
  明明是软软糯糯的妻子,和自己想象中的贤妻良母很像,但章钟正就是讨厌这个女人,说不上来原因。
  明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非常适合他,但是结了婚以后,就开始挑三拣四的了。
  莫名其妙的讨厌,就像是一颗埋在了他心里的种子一般,尚未破土发芽……
  直到有一天,一具火热的躯体贴近了他。
  章钟正一向不好女色,但是那一晚,却破格为了那么一个一眼看过去就很是轻浮的女人动心了,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他知道对方的名字叫做钟离知,知道对方是本地人,于是乎,一颗心就开始活络起来了。他想要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她不够贤惠,只要能乖乖待在家里就好了,他需要这种带出去就让他有面子的女人,他需要对方的本地户籍来洗脱自己外地人的身份,他还需要身边有这么一朵解语花。
  一夜激情,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妻子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他一回来她就醒过来了,给自己脱了外套,温顺得不像话,往常的他很是体贴自己的这个妻子,如果回来晚了,还会对自己的妻子说一句,如果以后自己还这么晚回来的话,就不用等了,但是那一天,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妻子,觉得很烦躁。
  在一个夏日的夜晚,那颗种子,在他的身体里发芽了。
  这个女人和自己组成了家庭,这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个女人,他遇到了一个更适合他的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追求。
  他想起来了,他没有钟离知的电话和地址,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叫做暮光的酒吧是她经常去的地方,他就更加烦躁了,接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给自己的妻子一个好脸色看。
  为了找到那个女人,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加班,没有在上司面前刷脸,专门堵在暮光等待。她一直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女人总算是出现了,只可惜,对方似乎对那一夜的露水情缘一点都不上心,居然说要给自己钱,他知道,对方不像和自己扯上关系,甚至还直接说她看不上自己。
  为什么看不上自己?就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吗!
  他很生气,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不耐烦,借口要去上厕所,结果就尿遁了。没关系,他可以跟在她的身后,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水性杨花的女人,结果呢?却听到那女人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
  “我受不了了,我先走了,本来以为能钓凯子,结果遇到一神经病……你还记得今天早上来找我的那只小白兔吗?那神经病是小白兔的老公!恶心死我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就来缠着我,我敢保证,我的钱都比他多,最瞧不起这种乡下来的凤凰男了……又穷又老又丑!你都没看到他那副嘴脸,啧啧啧,以为他自己举世无双最厉害,以为他随便勾勾手指头我就会扑上去……”
  凤凰男……又穷又老又丑……
  章钟正以为自己有一颗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强心脏,在商场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受得住,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挺脆弱的,有一颗玻璃心。
  他却不敢上前跟这个女人理论,这个女人看起来太不好惹了,谁知道她背后有什么人吗?但是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老婆上门找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住址,结果却被自己的老婆知道了。
  怒火一下子就转移了地方,他觉得,自己的怒火必须发泄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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