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后面青萝追过来,把手里的披风给褚浔阳披在身上。
  褚浔阳略一思忖就抓着手里的两个瓶子直奔了营门的方向。
  青萝还在受罚不敢擅自离开,朱远山却不敢大意,赶紧跟了去。
  褚浔阳奔到营门的时候那里却是一切如常,只有一队守卫在往来巡逻。
  见她跑过来,所有人都十二分的警觉,连忙行礼,“参见郡主!”
  昨天因为私自放了褚浔阳出营,领头的还领了五军棍。
  “嗯!”褚浔阳没空搭理他们,越过路障径自徘徊在营门前面的山路上左右观望,然则四野空旷,空无一人。
  “之前不是有人来送东西给郡主的吗?人呢?”朱远山问道。
  “已经走了。”那士兵回道,“搁下东西就走了。”
  没有追到人,褚浔阳的心里略有几分失落,折回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姑娘,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吧。”那士兵挠挠头,仔细的回忆道,“她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具体的样貌属下记不得了,但是样子生的还算周正。”
  “是个姑娘?”褚浔阳沉吟,“除了留下这两瓶药之外,她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就只留了东西下来,说是让转交郡主的。”那士兵道,想了一下就试着问,“不过她人也才刚走了不多一会儿,郡主若是想见,属下这就去给您把人追回来?”
  “不必了!”褚浔阳摇头,抬手制止他。
  前世的时候她和延陵君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对那人的性格还是能看透几分的,他既然没叫人留下话来,那便是没话想说的,所以追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对延陵君此人的身份好奇的很。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定了定神,褚浔阳便对朱远山嘱咐道,“父亲军务繁忙,这件事就不用特意禀报给他知道了。”
  “是!”朱远山想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遂就点头应下。
  褚浔阳收了药瓶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南华方面都闹腾的厉害,先是程南恩的一个死忠党的旧部寻机行刺荣显扬被擒,继而又传出荣显扬的那个侄子荣威意外坠马亡故的事情,再到后来荣显扬在重新整顿军务账目的时候又揪出了程南恩贪墨军饷购买霉烂的粮食以次充好的罪证,并且军中又牵扯出许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整个南华军中乱作一团,干脆直接挂了免战牌关了营门内部整顿。
  那边具体的情形褚浔阳并不清楚,这几日她却是被褚易安和褚琪枫轮翻看着将她按在帐篷里养伤。
  延陵君送来的伤药的确是有奇效,短短五日伤口已经结痂,并且恢复的状况极好,周边原本红肿发炎的地方也基本恢复原样,这让负责给她换药包扎的青藤欣喜不已。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伤口好了以后该是不至于留疤了。”这日换了绷带,青藤满脸都是美滋滋的,可是手里晃了晃那药瓶又苦了脸道,“那人也真是小气,既然给郡主送了药来索性就大方点嘛,这剩下的最多也就够两天的量了,可是郡主这伤口就算恢复的再快,起码也得半个月呢。”
  “拿人手短的道理你没听过?”褚浔阳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白送的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说的倒像是别人都欠了你的一样。”
  “奴婢也是替郡主着急嘛。”青藤翻了翻眼皮,媚眼儿直抛,“郡主你现在不当回事,回头过个一两年,等配了郡马之后再知道着急也晚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若是传到太子殿下那里,当心你的舌头。”外面青萝刚好进来,闻言就冷了脸。
  青藤和青萝都是褚浔阳的贴身丫鬟,两人都和她同岁。青萝的样貌普通话也不多,跟在褚浔阳身边不过两年,实际上却是父亲放在她身边的暗卫;而青藤则是一小陪着她长大的,一张脸蛋儿生的极为出色,身段儿也长的快,凹凸有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前世哥哥出事之后,为了撑起东宫的门面褚浔阳就主动请缨到这里戍边,本来是想把两个丫头留在京城许了人家安置下的,可是她们执意不肯,硬是跟着她在这苦寒之地不离不弃的呆了整整六年,这份情谊,褚浔阳自是铭记。
  青藤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埋头收拾东西。
  青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送到褚浔阳面前,道:“郡主!”
  褚浔阳看着她手里两个新的小瓷瓶不免一愣。
  旁边青藤倒是眼睛一亮,赶紧抢过去打开了查验,看过之后就惊喜道:“呀,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灵犀呢?刚才念叨着说郡主的药不够了,这就送上门来了,嘻嘻!”
  青萝的眼中写满忧虑却是欲言又止。
  褚浔阳抿抿唇就利落的爬下床,穿了靴子往外走。
  “郡主!”青萝赶紧追上去。
  青藤不明所以,心里奇怪也跟了去。
  褚浔阳出了帐篷就直奔东侧营门,这一次倒是没叫她失望,远远的就见一个蓝衣小婢徘徊在门口的山路上。
  褚浔阳心里松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郡主!”士兵们赶紧行礼。
  那小婢回头看来,粲然一笑,露出脸颊上一对儿深深的梨涡,俏皮可爱,“奴婢深蓝,给郡主请安!”
  “这药是你送来的?”褚浔阳道,冲她抖了抖手里药瓶。
  “是我家主子叫婢子转交郡主的,承蒙郡主不弃,请您收用了吧。”深蓝道,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纯良无害。
  褚浔阳捏着手里的药瓶,略一思忖,道:“我现在想要见他,方便吗?”
  “是!”深蓝颔首,似是早有准备,“我家主子这会儿刚好得闲,只是他不方便过来这里,恐怕得要麻烦郡主随奴婢前去烈焰谷一趟。”
  青萝的神色瞬时一紧,刚要说什么,褚浔阳已经吩咐,“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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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美男,走起~
  ☆、第014章 架子真大
  关于延陵君那里,褚浔阳的脑子里一直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询问清楚的。
  青萝很清楚她的脾气,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道:“郡主稍候片刻,奴婢去找朱校尉。”
  出了上一回的事,若不是多找几个人跟着,青萝就第一个不放心。
  褚浔阳知道她的顾虑,并没有反对。
  青萝虽然是父亲给她的,但万事却都是以她为先,倒是不至于拖她的后腿。
  青萝去了不久就带着朱远山并一队侍卫过来。
  显然朱远山也是被上一次的事情吓着了,这一次带过来的侍卫足有二十四人,褚浔阳认得,都是褚琪枫身边的人。
  朱远山是个实在的,不等褚浔阳发问就已经挠着后脑勺道,“郡王爷这会儿走不开,让属下多带几个人跟着郡主。”
  这几日南华军中整个被封锁了起来,否则的话只怕褚琪枫就要第一个不答应她出营。
  褚浔阳没说什么,叫人牵了马来,看向深蓝道:“会骑马吗?”
  “是!”深蓝歪着脑袋应了,动作灵活的攀上马背。
  她的年纪还小,小脸和身子都还带着婴儿肥,褚浔阳看着她的动作不觉失笑。
  褚浔阳的样貌本就生的俏丽妖娆,只是因为简单的束了马尾又穿了一件剪裁单调的男式长袍,所以一眼看去众人最先注意到的都只是她眉宇之间散发出来的英气,此时这么弯眸一笑,眉目之间便有艳光流过。
  深蓝看的一下子就痴了,瞪着一双大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褚浔阳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深蓝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郡主长的真好看。”
  她还满脸的孩子气,这话说出来也不会叫人觉的是恭维,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青萝随行,不会武功的青藤就被褚浔阳留在了营中,一行人策马奔赴烈焰谷,这一次走的自然是东侧的小径入谷。
  那边的道路平坦,不需要下马,深蓝在前面引路,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那样子倒像是个骄傲的将军一般。
  入谷的道路窄且长,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在一处草木茂盛的谷底之内深蓝下了马。
  周围四野空旷,全无人烟。
  一众人面面相觑,深蓝便是轻门熟路快跑到一处从半山腰断断续续落下来的瀑布前头,两手做了喇叭状冲着水流喊道,“浅绿姐姐?我带客人来啦!”
  声音清脆,在群山之中回响不绝。
  这边山谷里的余音刚刚消散,那瀑布后头竟是透出一角红色的纸伞,紧跟着一个女子抖着裙衫上的水滴跑了出来。
  见到褚浔阳等人,她便从容的屈膝见礼,“贵客到访,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
  褚浔阳觉得有趣,就下马跟着走过去。
  “郡主!”青萝不放心的要跟,那绿衣的婢子却是有些为难的看向褚浔阳。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褚浔阳道。
  延陵君若是真要对她不利,方才在路上就可以事先埋伏动手了,也不必等到这里。
  青萝等人自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倒也没有坚持。
  浅绿撑了伞护着褚浔阳过了那道水流,里面入眼却是一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紫藤花架子,花团锦簇,透着悠然的香气,恍如陷入了梦境一般。
  褚浔阳十分意外,前世的时候她在这附近呆了六年,却从来不知道这烈焰谷里竟会是别有洞天,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浅绿引着她往里走,绕过长长的花架尽头,那里已经另有一个身着橘红色衣裳的大丫头等着。
  见到褚浔阳来,也是恭恭敬敬的上前见礼:“奴婢桔红,见过姑娘。”
  褚浔阳颔首,稍一凝神,入耳却是听到悠扬的笛声,那笛声清雅却又透着几分深沉厚重,声声入微,扣人心弦。
  褚浔阳循声望去,眼前入眼却是大片火红的枫树林。
  眼下不过刚刚九月,这谷中却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一条宽约丈余的小路在树林深处延伸,上面铺洒了大片的落叶,眼前的整个世界就像是完全渲染在了一片灼灼燃烧的火焰当中一般。
  身后是紫藤花的架子,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枫树林,这般景象浓烈璀璨的近乎叫人窒息。
  而彼时一抹青衫坦荡的瘦长人影正依靠在远处的一株枫树底下闭目吹奏一管长笛,人景相称,仿佛是在画中一般。
  两个丫头没再多言,屈膝一福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褚浔阳踩着脚下火红的落叶一路走过去,大约是察觉了她的脚步声,延陵君便收了笛子,站直了身子等她走近。
  褚浔阳莞尔,打量一眼周围的环境,笑道,“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才是烈焰谷这个名字的由来么?的确是红如烈焰,别有洞天。”
  “这里是早些年火山喷发之后和外界隔开的一处深谷,里头气候与外面自是有些不同。”延陵君道,算是简单的做了个解释。
  褚浔阳耸耸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虽说今天是她主动提出的见面请求,但是这人派了深蓝过去的时候分明也是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
  延陵君被她看着,一张清俊绝艳的脸上竟是有了些许不自在的表情,淡声道:“郡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来只是为了当面道谢。”
  上辈子褚浔阳只见过他几次,但没有哪一次见到的不是他风流近妖的笑容,这么庄重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反而叫褚浔阳觉得不适应。
  “是么?”褚浔阳微笑,目光落在他手中颜色陈旧的笛子上道,“可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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