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作者有话要说:  被灌了点酒……晕乎到现在。
  明天找个借口早退,这个地方不适合我,哭唧唧。
  ☆、他与爱同罪12
  第十二章
  被傅征闲来无事钓鲨鱼打发时间的回答震慑,燕绥一整个中午没再找过傅征。
  里弗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来,她从甲板上回来后就老实地蹲在指挥室,以防邵建安找不着她。
  干等着也无聊,燕绥坐不住,借了望远镜去瞭望燕安号。
  燕绥正式去燕氏集团当老板前,去过船厂,登过拆得只剩下船壳的货轮,甚至亲自爬过架子,给船身刷漆。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但也仅仅只是熟悉,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
  太阳有些晒,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搬了椅子躲进角落,脱下外套盖住头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陡然见光,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
  ——
  燕绥没能睡太久。
  邵建安交代完傅征,又给他指了个差事:“去把燕绥叫醒,里弗差不多要来电话了。”
  傅征一口水还没滚下喉咙,他放下水瓶,好半晌才拖长尾音“哦”了声,不情不愿。
  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
  傅征没立刻叫醒她,他出去一趟,集合了一队。
  等回来,往那角落看了一眼,燕绥还睡着,风衣盖住头脸,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指挥室是战备区,没人顾得上照顾睡着的燕同志,除了说话时压低声音,走动时尽量减小动静以外,做不到更多。
  她睡在那,就像一道分割线,把紧张,有序的指挥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傅征站在她面前,有些无从下手。
  傅征训兵,从来不手下留情,收拾起不懂事的新兵蛋子更是毫不手软。
  军纪,军法,军令,由他带领的部下从来都是严格执行,从无例外。
  但对燕绥,他平时练兵的方法没一个能用的……
  他束手盯了她片刻,希望她能自觉点自己醒过来,但对一个神经高度紧绷,整天整夜没休息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胡桥,路黄昏和褚东关都在指挥室外面等着呢,见自家老大对着燕绥瞪了半天,面面相觑后,胡桥小声问:“老大不会以为瞪着就能瞪醒人吧?”
  路黄昏耿直,小眼一眯,幸灾乐祸:“那你进去知会一声。”
  胡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不想死。”低声说完这句,刚扭头,就见傅征扯下燕绥盖住头脸的风衣。
  褚东关“诶”了声:“醒了醒了。”
  那惊喜的语气就跟出现了奇迹一样……人家四肢健全,只是睡个觉而已,这戏加得胡桥要是不知内情还得以为燕绥怎么了。
  这边,燕绥眼前骤然亮起。
  她浅眠,一见光就醒了过来,眯着眼适应了明亮强度,拢着她的外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傅征。
  那表情,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似的,直勾勾,亮堂堂。
  傅征怀疑她是故意的,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转向指挥室的显示屏,提醒她看时间:“三点了。”
  燕绥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扬着尾音酥酥软软的“嗯”了声。
  傅征不太友善地睨了她一眼:“还‘嗯’,洗把脸,精神点。”
  傅征肃容时,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那种威严……也不知道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复制粘贴。
  她“哦”了声,在他松开手后,囫囵摸了把脸。
  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她感觉到贴着墙壁的后颈发麻,整个腰椎跟被用钉子钉在墙上一样,僵得无法动弹。浑身都累,那些骨头跟东拼西凑随意搭出的骨架一样,全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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