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温惠自称是魏彦洲的后妈。
但在正常情况下,这亲妈和后妈向来就是天敌!可这位后妈却公然流露出对亲妈的无限眷恋……这明显不符合自然定律的啊!
而魏彦洲却从温惠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恐怕他的亲生母亲已经……
他的心头直发凉。
温惠沉默了半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了起来。
韦文庭和卫云妮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这也就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不可能会受到家族中人的祝福和允许。
特别是韦文庭是韦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云妮却是卫家家主唯一的女儿……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结合呢?
他们很快就被各自的家人召了回去。
但爱情是战胜一切困难的动力。
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沉着冷静了很久一段时间,让各自的家人都以为他们确实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可他们却在暗中保持着十分亲密的恋爱关系。
可是,韦文庭稍年长卫云妮几岁,所以他的婚事首先被家人提上了议程;而当时韦家家主为韦文庭择定的未婚妻,甚至还是卫云妮昔日的闺中蜜友。
卫云妮受不了这个打击,离家出走了。
但没有人知道,卫云妮悄悄地来到了z国,找到了温惠。
温惠说道,“我是你父亲的大学同学,又是你母亲的好朋友……那个时候我刚刚从意国留学回到国内,在京城找到了工作站稳了脚跟,你母亲就悄悄过来找我,于是,我就帮着她在京郊附近租了房子……可没过多久,她就对我说,那房子住得不舒服,跟着就自己换了个住处……”
“那时候我忙于工作,也无暇照顾她太多,等我闲下来再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怀孕了!”
“你母亲真是一个勇敢的人!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躲在异国他乡——我这么说你别介意,虽然她确实是华裔,但意国才是她真正土生土长的故乡……而她在生你的时候,连我都不在……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乡下的卫生院里住的院,等我出完差赶去看她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你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可她却高兴得很……”
想起挚友早年间的遭遇,温惠的眼眶红了。
她一度哽咽到无法继续诉说,最终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过了很久很久,才把情绪控制住了。
温惠继续说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一直忙于工作,也很少去看你母亲和你;但我知道……你母亲很爱你,她一直都把你照顾得很好……听说你现在已经有孩子了,你能想像到一个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会遇到多少问题?你咳嗽了,你发烧了,你出红疹子了……可里里外外就只有她一个人照顾你……”
“……她不但把你照顾得很好,也把你教育得很好……”
“你知道吗?其实意国语才是你的母语,那个时候你只有三岁多,可说起话来……用那时候的说法也就是,你说起话来就像电视剧里的人物似的,‘请’,‘谢谢’,‘劳驾’之类的礼貌用语用得非常娴熟……那个时候跟你一样大的孩子还喜欢在泥地里打滚呢,可你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服裤子和绑鞋带,会弹钢琴的基本指法,甚至已经懂得餐桌礼仪了。”说着,温惠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止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眼泪。
虽然魏彦洲根本就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温惠说的这一切,让他都觉得……这是真的。
连温惠自己都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晌,她才红着眼眶继续慢慢地往下说。
卫云妮始终不愿意把自己已经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告诉韦文庭和父亲。
连温惠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个时候,温惠只是隐约知道,卫韦两家之间闹得很不愉快,似乎卫云妮也一直怀疑韦文庭是因为家族积怨才会故意亲近她,旨在报复卫家的,所以她也根本就不敢让父亲和韦文庭知道儿子威廉的存在,就怕自己的儿子成为两家矛盾的中心……
所以,这样的隐居生活就一天一天的继续了下去,小威廉也一天一天的长大。
有一天,卫云妮带着儿子去市区找温惠逛街;两大一小逛着逛着,温惠突然觉得肚子疼,就去找公共厕所了,卫云妮就带着儿子在外头等。
可温惠还没上完厕所呢,就听到卫云妮在外头惊惶失措地大叫了起来!
温惠赶紧就往外头跑,卫云妮一见她,就哭着说儿子不见了……
两个女人都吓坏了,赶紧四处寻找!
慌乱中,卫云妮似乎隐约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男人,正牵着一个衣着极似自己儿子的小孩子正疾步朝远处走去!而那穿着牛仔服的小小男孩似乎并不情愿跟着那个男人走,于是男人不耐烦的一把就将小男孩提溜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处了……
卫云妮急了,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一看究竟!
温惠连忙上前一步阻止了卫云妮。
——这可是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全部都是车子!
但卫云妮却心忧被人拐走的孩子,她奋力甩开了温惠的手,不管不顾地就朝马路对面冲去……
一阵粗嘎的刹车声音响起,卫云妮倒在了一辆重型货柜车的车轮下!
温惠惊呆了!她再也顾不得孩子,只能先召来救护车,准备把卫云妮送到了医院。
可卫云妮伤势过重,她甚至等不到救护车……
临终前,她挣扎着交代温惠,“……帮我,帮我把孩子找回来……不要告诉韦文庭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我,我恨他,恨他……孩子要是还能找回来,就让,让我爸爸照顾他……”
说完,卫云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温惠又自责又害怕,她觉得当时如果卫云妮没有来找自己,又没有来这儿逛街的话,说不定这一切不会发生。
可现在……
温惠想来想去,还是跟卫云妮的父亲联系上了。
但那个时候的温惠,对卫韦两家的恩怨并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两家有仇,所以在还没有找到威廉的时候,她也不敢把卫云妮曾经为韦文庭生过孩子的事情让卫父知道,就怕加深两家的仇恨。
卫父很快就赶到z国京城,查清女儿的死亡确实是一起交通事故之后,老人为女儿办理了后事,万分悲痛地带着女儿的骨灰回国了。
韦文庭则迟了一步才得到消息……
当他赶到z国京城的时候,卫父都已经带着卫云妮的骨灰回意国去了。
因事出突然,韦文庭独自一人匆匆赶到了京城;而温惠和他本就是老同学,再加上她又与卫云妮是密友,便当仁不让的接待了他。
爱人的逝去令韦文庭痛不欲生,可他毕竟是位董事长;尽管他人在z国京城,但从意国传来的生意上和工作上的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
温惠也是个女强人,就斟酌琢磨着帮他处理了几件事……
因为要处理卫云妮的后事,温惠长时间的旷工也令单位不满,就辞退了她;韦文庭过意不去,见她办事能力强,就问她愿不愿意去韦氏企业工作。
韦氏企业是世界闻名的企业,温惠本身又精通意国语,怎么会不愿意呢?于是,她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办好了证件,这才跟着韦文庭回到了意国。
而回到意国之后,温惠曾数次想对卫云妮的父亲坦白此事;但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韦氏企业的烙印,所以卫老爷子根本就不信任她!
因此,温惠只得自己花钱雇人,继续在国内寻找卫云妮之子的下落。
说到这儿,卫云妮母子的故事也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温惠并没有说她是怎么成为韦文庭的妻子的,只是语焉不详地对魏彦洲说,“……你父亲外表看着挺光鲜的,但当上韦氏企业的董事长,其实是件苦差事,实际上他心里也很苦……你不要怪他,他真不知道你的存在。”
“而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遵守着你母亲临终时的交代,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寻找……可谁又知道,你竟然已经不在京城,而是出现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w市!”
“你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我总听到他在睡梦中叫喊着你母亲的名字,我想,你母亲的秘密我已经替她保管了许多年,现在总算明白你父亲对你母亲确实是一片真心。所以当年你父母之前肯定也有误会……既然是这样,你母亲临终前的交代……说不定也只是一时之气。”
“再说了,毕竟我和你父亲也是夫妻一场……我想,说不定他看到你,看到云妮为他生的儿子以后,身体会好起来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温惠喜极而泣,“……幸好还不算太晚,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发起的大规模寻找了……天可怜见,终教我寻到了你!”
魏彦洲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否认,她讲的故事很精彩……
可如果将这个故事套在自己的身世上的话——这简直匪夷所思!
大约是因为放下了心头大石,温惠虽然哭得伤心,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威廉,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去见见你父亲?”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
魏彦洲皱着眉头看着她。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最好还是先安排做个亲子鉴定吧。如果我真是韦先生和……我真是韦先生的儿子,我,我会去见他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妻子伸出了手;许佳期连忙站了起来,牵住了他的手。
他那素来温暖干燥的手,此刻就像一块冰坨子似的,手心里还有粘粘乎乎的冷汗……
许佳期担心地看着他。
魏彦洲面无表情地对温惠说道,“……冯律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您要是能提到韦先生的生物检材来跟我做亲子鉴定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很抱歉,我和我太太先告辞了。”
他拉着许佳期的手,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许佳期甚至来不及跟温惠打声招呼,只是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就被魏彦洲给一把拽走了。
看着小夫妻俩结伴离去的身影,温惠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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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惠与随从离开之后,一个中年人匆匆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他将魏彦洲喝过水的玻璃杯拿走了。
☆、62|启程
当魏彦洲夫妇与温惠一众相继离开之后,一个中年男子跟职员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进入了方才他们呆过的会议室。
他小心地取走了魏彦洲曾经喝过水的玻璃杯,又拿出随身推带的一些专用器械在魏彦洲曾经坐过的椅子周围忙碌了一番……
跟着,这中年男子匆匆离开了冯律师的律师事务所,拎着一只方方正正的箱子直奔机场;十个小时之后,中年男子抵达了意国首都若马机场,并坐专车直接去了一座豪华庄园。
“阿达?你回来了!”
“是的董事长,我回来了。”
阿达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自己这一趟z国之行的所见所闻来……
得知心腹阿达不但亲眼见到了那个面容酷似自己的年轻人,而且还取到了这个年轻人喝过水的玻璃杯和一些体*液(汗液)样本及少许毛发什么的,这让韦文庭十分高兴。
他立刻让人把阿达带回来的这些玻璃杯和汗液样本拿去做鉴定……
跟着,韦文庭又细细地询问了阿达一番,当他仔细看过了这个年轻人的资料,近照和视频之后;韦文庭觉得这个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他和云妮的儿子!
想了想,韦文庭又安排了一番,阿达这才领命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
躺在床上的韦文庭却激动得无语哽咽……
——云妮,云妮!原来你真的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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