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行北。
  ☆、第24章 相决绝
  承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叶行北略显焦灼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
  “阿欢,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承欢哦了一声,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无比安宁,“刚才在和学生们吃饭。”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让福叔去接你?”
  承欢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关心她,还是习惯了在她面前演这些深情戏。她说:“不用麻烦福叔,我这就打车回来了。”
  “那我在家等你。”
  “好。”承欢挂了电话,进店里和蔡蔡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打了车返回叶宅。
  不无例外,叶行北在客厅等她,傻哈蹲在他脚下正在啃着一个玩具骨头。
  叶行北站起身迎上来,去接承欢手里的帽子,“玩的怎么样?”走近之后,待闻到了承欢身上的酒味,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又喝酒了?”
  承欢点点头,“和学生们喝了几杯。”她刚才喝得不少,现在酒劲有些上来,她有些头疼。
  叶行北看她脸色并不好看,连说话都带着疲态,就伸手想要去扶她。
  承欢却抬手将他的手挡开了。她看着他,声音里除了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我想和你谈谈。”
  她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叶行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扯了一下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笑来,故作轻松道:“有什么事,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再说。”
  承欢却由不得他,“我想和你谈一下叶陵南的事。还有,画廊的那次收购案。”
  叶行北唇角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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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的灯光很明亮,叶行北感觉这灯光甚至亮的刺眼了。
  承欢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窗沿上摆着的那一排小植物。窗子洞开着,白色的纱帘随风微微浮动,有时候会遮住她大半个身子,她的背影看起来孤独而萧索。
  叶行北不敢先开口,他甚至不想说一个字,她进卧室之后就一直沉默。他感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像是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但比起这种煎熬,他更怕承欢接下来会和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眼。
  可她还是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们重逢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当初和我练琴的那个人是叶陵南?”
  叶行北的心一阵阵抽紧,他的呼吸因为情绪的波动开始急促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强自撑着,忍耐着,可最后还是敌不过她的沉默。
  这种无言的控诉,比什么都来得迅猛而可怕,迅速消磨他勉强撑起来的意志。
  虽然只是一个字,却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一般。
  “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胸腔沉闷得几乎要窒息。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报复叶陵南?”
  “是。”
  “林家的融资贷款、还有我父亲的画廊收购案,是不是都是你一手谋划的?”
  “是。”
  就算是承欢早就知道了某些真相,也猜到了叶行北的目的,但是这些从他口中一一被证实,还是让她感觉心如刀绞,疼的难以抑制,此刻将将死了才好。
  “为什么?”她苦笑,尽量睁大了眼眶,可泪水还是不断从眼睛里掉下来,落在面前那盆碧光环碧翠的叶子上,“叶行北,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这么傻,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她想起他说过无论白筱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是他的妻子。
  这句话,他果真没有骗她。他在接近她之前,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娶她的准备。
  她总觉得陆与江薄情,觉得他总是把利益得失计算的清清楚楚,无论当初多么爱安疏影,还是照样可以娶了施凉。
  而现在,这个天天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又能比陆与江好到哪里去?
  她付承欢做不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却也成了那个另娶的。
  “阿欢,对不起。”叶行北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背影,心里几近绝望,他知道,承欢永远都有一种孤勇,她今天会问他这些,就是在和他清算。
  她如果还能隐忍,如果还没打算放弃他,这些话,她绝不会说出口,就如同那晚他向她求婚一样。哪怕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他心里清清楚楚,他们俩就要走到尽头。
  承欢缓缓转过身来,让叶行北清清楚楚看清楚她此刻眼中的绝望和悲凉。她脸上还带着笑,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叶行北,你欺骗我,利用我,一步一步让我走进你早就设好的陷阱。你欠我这么多,现在你能和我说的,只有对不起?”
  叶行北很想过去抱一抱她,哪怕是给她擦一下眼泪,安慰她一句也好。但是,他的脚步却如此沉重,比当年车祸之后,第一次复健更难迈出这一步。
  他害怕,她连安慰她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了。
  她如今所有的伤痛都是因为他,所有的眼泪,也都是因为他。
  “阿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无关叶陵南,无关报仇,我们只是想要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你不久前还问我的,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们还要生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男孩子以后要接管叶氏,撑起这个家,女孩子就宠着她长大,再给她找一个爱她的丈夫。阿欢,你以前还和我说,等老了,我们就去乡下住,建一个小四合院,白墙黑瓦,养养花,种种树……”
  叶行北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往的很多事情都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翻过,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样,她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对她说过的话,都如此记忆犹新。
  只是他不知道,他其实记得她说过的很多话,做过的很多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可能了。”承欢摇头,泪水掉的更加厉害。她泪眼迷离,叶行北的面容模糊不清,不再是那个她记忆中兰芝玉树的男人。“行北,不可能了。就算我再爱你,我也不可能原谅你利用我去伤害叶陵南。这段婚姻,再继续下去,我们只会互相伤害。我们三个人,都不会幸福。”
  “不,阿欢,再过几天,我们就要举办婚礼了。”叶行北做着垂死挣扎,他看着她,喃喃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举办婚礼了。你不是想要个婚礼吗……只要再过几天就好。”
  承欢也看着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绝望、愤怒、悲伤,齐齐地涌上来,几近将她压垮。她蹲下身,将头埋在两膝之间,终于哭出声来。
  “行北,不可能了……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婚礼……我们不可能了……我不会再帮你伤害叶陵南,我无法原谅你……我们之间,再也不能了。”
  她一句一句地重复着不可能,她残忍地否决了叶行北,更残忍地从心底告诫着自己。
  她们之间不可能了,再也不能,就算她再爱他。
  他亲手将她逼到了绝路,她早已没了退路,在情义之间两难,进退维谷。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她是,对他是,对叶陵南也是。
  她无法原谅他,所以选择离开。他会因为她的离开,也会放下仇恨。而叶陵南,也能不再一个人痛苦。
  叶行北眼眶通红,眼前的亮光一寸一寸地暗下去,承欢在他面前蜷缩着,他想看看她,看看她的样子。但是他始终没有开口,只能睁大眼睛,将她看着,一瞬不瞬,生怕这以后再也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了。
  她很快会离开,不愿见他。
  或许他也将会再也看不见。
  承欢一直在哭,最初的愤怒慢慢淡去,现在只觉得心底的悲伤和绝望如何也难以压制。她想,或许自己今天是酒喝多了,才会有这么多眼泪。借酒浇愁愁更愁,所以今晚她才异常的多愁善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站起来,越过了叶行北,走进了衣帽间。
  她把她搬到这里的时候,拿过来的那只行李箱拿出来,打开柜子开始整理衣物。每一件,她都折的很慢,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衣料上,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渍。
  叶行北听见声响,有些木然地转过来,他已经看不见她了,眼睛陷入黑暗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只能凭着感觉猜到她在做什么。
  他没有再开口挽留她,他呆呆地站在那,只能睁大眼睛,在这一刻静静地陪伴着她,祈求着眼睛能像以往一样恢复过来,让他再看看她的模样。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都是徒劳。他听见了她扣上箱子的声音,听见她扶起箱子的声音,听见了她拉起拉杆的声音。
  最后是滑轮滚动骨碌碌的声音。
  他知道她今天去爬上,特地穿了双平底单鞋,走起路来,脚步声很轻。他听不见。
  他以为她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阿欢,明天再走好不好?明天再走,现在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也要能打得到车。明天我让福叔送你去。”
  他声音里的惶然承欢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样傲气的一个人,如今在她面前竟然如此狼狈。
  她到底是爱惨了他。她仍旧会心疼他。
  放开手里的箱子,她走过去,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踮起脚抱紧了他的肩膀。
  叶行北似乎没想到她还会抱他,身体明显一震,随即很快将她狠狠抱进了怀里。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的颈上,灼痛了她的心。
  承欢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单薄的衬衣。
  最后,承欢缓缓放开叶行北,双手覆上他的眉眼,一点一点地细致描摹,她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就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
  叶行北知道,她在和她道别。
  一吻过后,她退后一步,轻轻道:“行北,今晚我留下来,睡客房。明早你不要送我,更不要来见我,今晚的眼泪已经留的太多了,我不想在哭了。”
  ☆、第25章 入骨
  承欢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
  她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四十四,直到最后的那个数字从四跳成了五,她才将手机扔回床头,起身走到洗漱间准备洗漱。
  一照镜子,竟发现自己的眼睛又红有肿。
  承欢用凉水洗了把脸,又打湿毛巾敷了好大会,才感觉眼睛稍稍好些。
  她昨晚只是稍作洗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躺下了,这时候,她才发现昨晚收拾的太匆忙,洗面奶和护肤品一件都没拿,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带出来。
  她站在镜子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回主卧去拿。
  现在这种时候,叶行北应该开没醒。
  小心翼翼打开卧室的门,里面很暗,只有窗前的壁灯发着微弱的灯光。
  承欢下意识看了床上的叶行北一眼,他似乎睡得很沉,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进门了。
  承欢稍稍放心下来,轻轻走到洗漱间去拿洗面奶、牙杯和牙刷。
  她没有看到,当她转过身之后,床上熟睡的叶行北缓缓睁开了眼。
  沐浴露和洗发液承欢没有动,因为是家庭装,她和叶行北用的都是同一瓶。走出洗漱间,她又去拿了护肤品和化妆品,还有她放在床头抽屉里的那些证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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