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嗯嗯。”
  何弈从衣柜拿了什么东西进了浴室,初夏没注意,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何弈真的要在这里睡,这是在洗澡啊。
  妈呀,初夏捂着小心脏,有点激动。
  这情形似乎没问题,又似乎哪里有问题。初夏想不出来,就索性不去想。
  她跟个古代新娘子似的忐忑,一会儿抠抠床单,一会儿掸掸枕头,一会儿又颇为苦恼地啃啃指甲,这副“娇羞”的样子,就差给她盖个红盖头了。
  她想起那种小说里的美男出浴图,腰上围一条浴巾,然后一边歪头单手擦头发一边走出来,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水滴从发梢滴落,划过脸上硬挺轮廓,随着他的动作滴落。
  妈呀,这一把真是赚翻了。
  但是下一秒她又害羞起来,双手捂脸,呜呜呜,她怎么可以那么色,她是变态色魔吗?
  不不,她才不色,她是好孩子。
  初夏,你这样yy何弈的身体是不对的,知道吗?
  初夏坐直身体,好像这样心里也变正直了似的。
  我不看他,我等下肯定不看他,我不吃他豆腐。
  但是,下一秒,浴室门开,初夏还是没忍住第一时间看过去。
  与初夏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何弈没有光着上身围浴巾,而是穿了一身浅灰色薄棉睡衣,还是长袖长裤的款式,上衣是那种衬衫式的翻领设计。
  在家睡觉比市区公园出来遛弯的老大爷穿得还正式!人就是一背心加一大裤衩。
  初夏正出神吐槽,冷不防什么东西兜头盖下来。
  当然不是红盖头,初夏扯下来看,是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
  体贴的何弈,见初夏穿着校服不好睡觉,特地在衣柜里给她找了件衣服当睡衣。
  这衣服是去年他妈给他买的。他妈工作忙,没注意男孩子到了高中长个就跟春天的树枝抽条似的,蹿蹿地长,所以买小了。洗了之后搁衣柜里,何弈嫌小就没穿过。这会儿何弈把它翻出来,正好给初夏穿。
  其实当时他妈买了同款同码的两件,还有一件是白色的,何弈最先找到的是白色那件,但实诚的何弈觉得白色那件可能会比较透,因此又翻了几下才从柜子最底下把这件黑色的抽出来。
  “新的。”何弈对初夏说。
  不要嫌弃。
  初夏本来以为何弈让她穿他穿过的衣服,正要羞涩扭捏一番却听到何弈这样说,于是讷讷“哦”了一声。
  初夏拿了之前何弈给她找出来放在桌上的新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流理台上、地上,淋浴的地方,不见一根头发,看来何弈用完就收拾过了。初夏想起自己在家好多时候都是妈妈给收拾的,有些汗颜。
  洗完澡,初夏穿上何弈给她的那件衣服,大了很多,长度到她膝盖下,袖子也太长,她给撸起来了。对着镜子看,oversize款。用五指梳了头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正想要出去的时候,不经意瞥见自己刚换下的衣服,衣服堆里露出她浅粉色文胸的一角。
  初夏今天穿的是纯棉的无钢圈文胸。她想了想,脱了衣服,又把文胸穿上了,然后才穿上衣服,重新整理。
  正要抱着自己换下的衣服出去的时候,一转眼又瞧见白色流理台上,一根长长的头发,煞是扎眼。再看看地上,地上也有好几根。
  幸好发现得及时,初夏扯了一段卷纸,折起来,将那些头发一一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又在浴室里找了一遍,确认没有遗落一根长头发,才开门出去。
  何弈躺在床的一边,靠着床靠,一条腿自然屈起,正在看一本书。他听到初夏出来的动静也没有看她,目光仍旧注视着书本,只淡淡提醒说:“要玩会儿手机吗,在你那头床头柜上。”
  初夏转头看床头柜上何弈的手机,所有的绮丽心思荡然无存。
  现实向她袭来。
  她刚才完全把父母忘记了。
  这会儿烦心事纠结事又想起来了。
  在一个人深陷某种情绪不可自拔不理智的时候,移情是一种非常好的解决方法。
  刚才初夏对何弈的那一番情绪激荡,使她完全忘记了她对父亲的气愤和怨念。现在再想起,似乎就没有那么抵触了。
  父母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担心她?她不回去,他们会不会到处找她?会不会报警?
  之前初夏出走,全凭一腔意气,对可能导致的后果不管不顾,也不去想。现在气性过了,却有些过意不去,也有些害怕父母生气责备,害怕承担后果。此时,她反而检讨起自己来,是否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初夏拿起了手机。按了开机键,发现这手机没有设密码,又或者是细心的何弈之前更改了设置。
  大晚上的,也不敢打电话,于是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在同学家睡了。
  那边几乎是立刻回复短信,想必母亲正在着急:“宝贝,你在哪个同学家?”
  母亲之前给林聪慧打电话,林聪慧说初夏没去她那里。
  初夏感到有些对不住,但还是回复:你不认识的发完觉得口气不好,又补充一条:新同学母亲想当然地以为是女同学,问:她家远吗?她住哪里?妈妈明天来接你,再买点吃的过来谢谢她爸爸妈妈初夏忙回:不用!
  母亲怕初夏不想回家,回复说:你爸爸答应不送走你的猫了,你在哪里?妈妈明天来接你初夏回复:不用,我自己会回来
  听初夏说自己会回来,母亲才放心一些,说:那你早点睡初夏:嗯,你放心吧
  母亲:好
  第15章
  初夏转头对何弈说:“我跟我妈说好了,要给你关机吗?”
  何弈说:“你可以玩一会儿。”完了又补充道:“平常家里不是不让玩吗。”
  他还记得初夏的话,说爸爸没收手机不让玩。
  初夏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觉得会影响何弈睡觉,而且她躺在何弈身边也没有心思玩手机啊。
  于是初夏说:“不了。”
  “困了?”何弈问,“那关机吧。”
  初夏关机,何弈把书放到床头柜上,说:“我关灯了?”
  “嗯。”
  “啪。”何弈长手一伸,灯光灭了,初夏的眼前瞬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就特别敏锐,初夏只觉周遭寂静,而后是何弈衣料和被子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声音停止,何弈躺下了。
  初夏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她模模糊糊看到地上一团东西,那是蜷成一团睡着了的momo,而后她转头看见床的另一侧躺着的何弈。
  这是一张双人床,而他们两个各据床的一端,都默契地挨着各自那边的床沿躺着。两人之间的空隙,大得还可以躺两个人。
  幸好这床薄被足够大,要不然还真盖不下这“天各一方”的两个人。
  初夏的肚子上搭着薄被的一角,她转头看黑色朦胧中对面何弈的身体轮廓。她忽然想到,这情形怎么那么像一对小夫妻呢?
  不对,小夫妻新婚燕尔,应该是搂在一起睡的,中间的距离紧密地可以碾死蚂蚁。
  他俩这情形应该比较像那种同床异梦懒得搭理对方的中年夫妻,正中年危机呢。
  初夏觉得好笑,便无声地嘻嘻笑了笑,又忍不住捞起被子的一角闻味道。何弈的被子上,一定有何弈的气味。
  不过她什么气味都没有闻出来,连洗衣液那种刺鼻的香味都没有闻到。
  那边何弈感觉初夏在扯被子,便将自己那边的被子往初夏那边松了松,说:“我被子够,你可以拉过去点。”
  初夏忙说:“我够了。”
  何弈便不再说话了。
  初夏慢慢地、轻缓地翻过身去,虽然看不清,虽然眼前漆黑又朦胧,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轮廓,但是初夏还是要看,毕竟和心目中的男神睡在一张床上,这辈子应该也只有这一次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因为初夏有些激动,一激动就觉得稍微有点喘不上气,可能是文胸勒着了,她悄悄把手伸到背后,手指一勾将背扣松开了。这样就感觉好多了。
  她本以为自己今晚会兴奋地睡不着觉,睡不着也没关系,就这样看着何弈便很好,她还有些舍不得睡呢。但是没想到实际上她很快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初夏迷迷糊糊间在睡梦中想要翻身,却忽然保持不了平衡差点摔下床去,她稳住了,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她潜意识以为自己是在自己家,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咦,自己怎么不知不觉睡到床的边缘来了?这样很容易掉下去啊。
  迷迷瞪瞪间,她挪动屁股,将自己的身体往里挪,大约挪到床中间的位置了,又觉得夜里身上有点凉,便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上。下一秒,睡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立即沉睡过去。
  后半夜,她翻了个身,又换成侧身睡。她梦见自己抱着一床厚被子睡觉,温温的暖暖的,但那厚被子竟然会动,还想要把她推开。她手臂一伸,把那被子抱得更牢了。
  梦里的人,逻辑跟现实世界里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逻辑,许多在现实世界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梦里可能你根本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梦里你是相当迷糊混沌的。所以初夏在梦里不会去想被子的温度怎么会比她还高,被子怎么会自己动。
  第二天,初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朝着原本何弈睡的那个方向侧身睡着,迦 (*&*)爷 而她身体的位置不在原先那个地方,而是越过中间线,快要抵达何弈那一边的边缘了。更为夸张的是,整床被子都被她卷在了身上,她成了春卷的馅。
  老天,她是怎么睡成这副豪放又扭曲的样子的?
  这可真是高难度啊。
  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早知道,就不该相信自己的睡品的啊。早知道就应该把自己的手脚都绑起来。
  稍微让她感到庆幸的是,何弈此时并不在房间里。
  事到如今她只能默默祈祷自己是在何弈起床走后才开始豪放睡成这样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自己在何弈面前不是形象全无了吗?笑也要被他笑死了。
  此时,初夏真想诚心提醒一下全世界睡品不好的迷妹,千万不要和你的男神盖着棉被纯睡觉,你的开心快乐只有一夜,而你睡觉时候的丑态却会在男神心中留一辈子。以后每次想起你的时候脑海中就先出现你那副糗样。
  初夏没能苦恼太久。因为她很快意识到不管之前如何,现在首当其冲应该在何弈回来之前把这皱巴巴的床单、团成一团乱糟糟的被子、一半悬空快要掉到地上的枕头收拾好,好歹挽回一点形象。
  怕何弈很快回来,初夏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枕头归位,床单抚平。
  忽然,她发现一处床单上一块小手指大小的水渍,水渍的位置,与她刚才醒来时候嘴巴对应的位置吻合。
  初夏知道自己有一个习惯,每当侧身睡觉的时候,嘴巴总是会微微张开,这样口水就容易流出来。她摸了摸自己左边的唇角,果然摸到口水干涸后的留下残迹。
  来不及懊丧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初夏赶紧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麻溜折了两折,按在床单的口水印上。
  用纸巾将口水印吸得半干,痕迹就没有刚才明显了。但初夏显然还不满意,嘴对着吹了吹,希望它快点干。
  此时,“咔擦”一声响,那是开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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