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第六十二章
  不出一月,护国公府的老老少少被一路押解出了京都,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闹得轰轰烈烈的护国公府被查检一案终是落下了帷幕,压在整个京都上头的乌云似是也都随着散开了。
  “二少夫人,前院里传来话,二爷今日里也不回来用饭了。”黄鹂掀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几只小小的白玉碗,“这是小厨房里新做的甜汤,您和哥儿姐儿快用些。”
  婉盈并未有半分惊讶,只叫过四个孩子净手,这段日子季文衍能回来用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还会近半夜的时候才回来,是以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甜汤香甜却不腻味,婉盈见着四个孩子喝的高兴,嘴角不由微微挑起,笑道:“倒真像小猪。”
  几个胆子大的小丫鬟都捂着嘴嗤嗤笑起来,黄鹂白了她们一眼,不满道:“哪里有您这样说哥儿和姐儿的?”
  婉盈刚要开口,外面就有丫鬟进来说话,说是侯夫人那里叫人请她过去呢。
  婉盈心中疑惑,却并未耽搁,只吩咐人好好照看着四个孩子,这才带着黄鹂和樱桃去了正院。
  正院里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没有,婉盈心中咯噔一声,惊觉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二少夫人来了,快些进来吧。”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掀了帘子,低眉顺眼的样子,连身上青色的衣衫都黯淡了许多。
  婉盈迈步进了房里,只恭恭敬敬的朝侯夫人、二房的婶婶与世子夫人行了礼,又与吴氏相互见礼后,才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这下,人也到齐了。”侯夫人手里捻着佛珠,神情淡然:“弟妹,你且说说,你之前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婉盈微微侧目,只见那位侯府的二房婶婶清白了脸,抖抖索索的开口了,“嫂嫂这是要逼死我么?”
  侯夫人神色不变,只听世子夫人温声又不失严厉道:“二婶这是做什么?话哪里能乱说呢?若是传到外面去,侯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此时的婉盈还十分的茫然,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此时就如同听天书似的,只是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众人的神色却让她知道,这里面怕是有不小的事情。
  “嫂嫂,我的苦,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夫人吕氏抹着泪道,她此时似是已经完全看破了一般,再也无所顾忌了:“二老爷顶着芝麻大的官儿,事事不顶用,左一个妾室右一个通房丫鬟的,哪里还有我落脚的地方?您那侄儿又是个呆子,我若不多想些做些,二房可要怎么过活?”
  侯夫人放下茶盏,神色淡然:“你的意思是,侯府里短了你二房的钱财生计了?”
  吕氏状若未问,继续抽抽噎噎道:“嫂嫂,当着小辈的面儿,我也不遮掩了,您且看看,二房里还有些什么?我这是过得什么日子?”
  “老大家的,你可听见了?”侯夫人看了世子夫人一眼:“现如今可是你当着家,可是几当家不严,生了事端?”
  世子夫人扑通跪下,婉盈一瞧自是坐不住了,也急忙跪下,旁边吴氏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随着跪了下来。
  “回母亲,儿媳虽不能说是事事完善,但也是经了心的,侯府自有侯府的规矩,儿媳一切按着规矩来,自问问心无愧,实在是当不得二婶如此说。”其神色并不委屈,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味道:“望母亲明察。”
  婉盈心里急的挠心挠肝,这都老半晌了,她跪也跪了,倒是有个人跟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就在这一会儿,吕氏憋不住了,起身愤愤然道:“嫂嫂早已知晓实情,又何必惺惺作态?二房的男儿撑不起家门,我为着自个儿的儿孙多多着想又做错了何事?你们婆媳两个又何必在我跟前做戏?”
  侯夫人终是冷了脸色,微微上挑的眼睛瞪向丝毫不知悔改的吕氏,沉声道:“你这愚妇,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先如今侯府正如烈火烹油,你竟不知死活的赚起黑心钱来?你可知道,若是有人知晓威远侯府二房当家主母竟然放起利钱,整个侯府都得被你这愚妇给拖累!”
  婉盈心中一惊,心道她这位二婶平日里看着虽不怎么精明却也不傻,怎么竟会干出这种愚不可及的事情来?
  深吸了口气,挥开吴妈妈的手,侯夫人冷声道:“此次若不是老大家的察觉的早,你哪里还有命跟我说话?我自问并未亏待过二房一家,自己的爷们儿儿子不顶事儿,就别怨到我这里来。”说吧,也不管吕氏神情如何,只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三个小辈道:“叫你们过来,便是让你们知晓实情如何,你们且给我记住,只要一日身在侯府,那便不能做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事情!”
  几人急忙应是,这才起身。
  后面的事情如何婉盈并未详细打听,只是多多少少的听了一耳朵,放利子钱的事情被侯夫人彻彻底底的抹平了;差点闯了大祸的吕氏被禁足,美名其曰为子孙祈福;二老爷则被怒气正盛的威远侯一脚踹出了十米远,都在床上养了十来天了。
  被迫看了一出戏的婉盈对此只有两个感想:其一,古代的女子虽说精明的多,但也总不缺脑残的;其二,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都是男人的错!
  ——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啊!
  只不过后来婉盈很快就把这事儿放到了脑后,实在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她压根没心思去想这件已经完全被处理好的事情了。
  先是嫁入卢府的韩婉怡又闹腾了起来,差点把好不容易早产生下来的哥儿给折腾没了,那点子夫妻情分早就被磨光了,若不是卢府得罪不起尚书府,这亲事早就散了。事儿闹得大,婉盈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的,看着韩老夫人眉宇间的愁苦,她心里终是不好受了。
  只是这事儿才刚结束,威远侯府里又来了新麻烦,刚刚安分了没多久的二房,似是要崛起了——二房的一位小庶女被提亲了,而这提亲的人家,则是三皇子的母家。
  细细一想,事情好像不大对头了。
  锦绣前程 第六十三章
  三皇子母家姓陈,原就家世不显,在遍地不是皇亲就是高官的京都更是都连颗豆粒儿都算不上,顶多是颗小芝麻,是以在这种立储的关键时候他们试图扒到威远侯身上,那意图不要太明显。
  能在京都里混出头的都是人精,就连婉盈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旁的人更是看的清清楚楚,当然,这些旁的人里可不包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季二老爷。
  自认为是侯府半个主人的季二老爷对于二房的处境那是极度不满意,凭什么大房吃香的喝辣的而他二房就只能干喝汤啊?他哥不厚道,那他得自救啊!是以当陈家递上这个“橄榄枝”的时候,季二老爷很高兴的就忘了身上的伤,乐呵呵的抬手就想接过来……然后就差点被威远侯剁掉手……
  威远侯看着不成器的弟弟也是心里苦,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兄弟在,威远侯府何愁不倒啊?!
  心里苦的威远侯决定不忍了,他大张旗鼓的把季二老爷送到远离京都的深山别院里休养身体去了,随行的还有被禁足的二夫人吕氏跟那个被提亲的小庶女,至于季二老爷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妾,想走的就给了银钱送走,不想走的则被圈在了各自的小院里,等闲不得出门。
  威远侯这番动作实在是太大,比之前陈家来提亲时的动静都大,整个京都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陈家就这么被狠狠地打了脸、看了笑话,面上还不能掀桌子生气,谁叫他们心里没底呢!
  心胸不怎么宽广的三皇子自觉被打了脸,哄着他亲娘去老皇帝耳朵边上告了状,双眼都有些浑浊的老皇帝老神在在的就在朝上问起了这事来。
  威远侯表情纹丝不动,道:“回陛下,微臣家不成器的二弟身子不好,需要休养,他那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便跟着去了,只能辜负陈大人家好意了。”
  老皇帝撩了下眼皮,微微点头,这事儿就算扯过去了。
  且不说三皇子一脉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忧心忡忡,此时这些立在朝堂上脑子转的飞快的大臣们皆是心里一突,渐渐的就看清楚了皇帝的本意,没有一个皇帝会让他认定的继承人丢如此大的脸面!三皇子,从来都不是储君的人选!再有一点,威远侯的态度太坚决了,他如此不计后果的得罪三皇子,不就是因为三皇子与皇位无缘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立储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没了三皇子,还有谁能比得上四皇子呢?
  当然,婉盈对于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本就不甚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季文衍说给她听得,权当是来增加夫妻感情了。
  “既然陛下的意思一直很明确,为何三皇子还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跟侯府扯在一起?”婉盈不是不好奇的,虽然说天家无父子,但皇帝也不能就这么耍着自个儿的儿子玩吧?
  正翻着书的季文衍满不在乎的道:“陛下的血脉太少了,只有两个还算成才的成年皇子,既然都成了皇子,为何不能做皇帝呢?”
  婉盈恍然,又听季文衍道:“再者,任哪个帝王也都的是踏着鲜血上位的,若是没有三皇子,四皇子就过得太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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