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俊美冷峻,丰神如玉。就这张脸?
  乔费聚知道,平都公主知道,早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撕下
  和内宫打交道,最好是男人定计,女人执行,可是乔氏说不干就不干,夏文衍只能挽挽袖子自己上。
  写折子,递牌子,夏文衍见到夏语澹已经是两天后。
  “家里依着规矩往他府上送祭礼,接的人也没有干站了有一阵子,聂二夫人才带了人出来致歉收了东西。现在营陵侯府真是不成样子了,只两位夫人努力维持着,聂侯病得起不了身,侯夫人听说神智不清了,其他人……”夏文衍摆摆手道:“都不中用。”
  现在营陵侯府的烂摊子金氏和洪氏接手了,可是一片倾颓两位夫人只带了小部分人尽力把丧礼办下去,其他主子下人都在抱头乱窜。夏文衍一点点的试探夏语澹,聂家若能从轻发落,夏尔敏的罪过也小些。
  “父亲,喝茶吧。”夏语澹递上一盏茶。
  夏文衍对夏语澹甚是恭敬,双手接过了,只润了润唇捧在手上。如今一对父女已经清晰的有君臣之分了。
  如现在,夏语澹靠坐在三屏风围子软榻上,夏文衍坐在夏语澹身侧的圆墩。父女关系夏文衍也是成年的男子,不能和夏语澹同面而坐,现在口渴了也不能多喝水,怕上厕所。男子进内宫总有许多不方便。
  夏语澹深知夏文衍之意,一指向天竖起,意指皇上道:“怒气未消,那是一定的。试想想,我们家姑娘在为你家生孩子,十月怀胎的辛苦不说,生产时在鬼门关走一圈,遇上这样的事岂不心疼自家姑娘。皇上心疼了,总要让别人疼够,至于具体的旨意,我是不知道的。总之那家与我没关系,平都公主却是我的大姑子。”
  “娘娘所言甚是。”夏文衍心头一紧,硬着头皮道:“尔敏种了一株文殊兰,我带了来,公主闷了可以赏一赏。”
  夏语澹看了夏文衍一会儿,才冷清的道:“我劝父亲拿回去吧。”
  “公主可是说了什么?”夏文衍着急问。
  这是夏文衍和二房商量好的,先通过夏语澹用一株花试探一下平都公主,若能收下,就是容忍了夏尔敏。多少家事匹配,婚前期望太高的夫妻,婚后磕磕绊绊过了日子才知道想得太美好,这就不是夏尔敏的错了。
  夏文衍等可不知道那位巧儿是老相好。
  “公主什么也没有说,公主至今没有抱怨别人。可是人说过的话,总有人听见,也总有人鸣不平。这会子大堂姐种的花,只怕公主看了会更加伤心。”
  夏语澹身边的冯扑很管用,夏文衍求见,冯扑就把夏文衍要说的话估摸出来了。也让夏语澹重新认识了夏家二房那几个人。
  夏文衍已经不抱有侥幸了,道:“你大姐姐现在也在害怕,谁知道聂家的小子是这样的人,辜负了公主的深情,皇家的恩德。娘娘你可要帮帮尔敏呀,她现在的日子难过。”
  “父亲你怎么没有听见呢,平都公主现在是我的大姑子。”夏语澹微微讥诮,道:“我算了一下,我十岁进夏家,后面两年大姐姐出嫁我在淇国公府,就大家同住在一个府里的近两年。我见大姐姐的面儿,一双手也数的过来,至于说过的话,除了点头低头的打过招呼,加几句‘有空过来坐坐’的客气话,我和大姐姐一句姐妹之间亲昵的话也没有。之所以用大姐姐称呼她,不过是看在我们一个祖父的份上。姐妹的感情,说实话父亲,大姐姐于我和陌生人没有区别。以后的日子我和大姐姐应该也不会有过多的交往,而平都公主却是我以后日日相见的大姑子。”
  迎姑娘受了家仆的辖制还有探姑娘出头。夏语澹住侯府的时候被家仆辖制成什么样了,那时候没有任何人站出来维护。姐妹不是血缘上是姐妹就够了,这还不如和大姑子建立好关系。
  夏文衍面色难堪,却依然抬头恳切道:“往日的事罪在为父身上,才让你和家里这些姐妹生分了。我也说一句实话,娘娘今时今日的地位,家里每个人都悔了,往日之事已过,娘娘只看日后。尔敏现在是潘家的媳妇,潘亲家正想做工部尚书的位置,若亲家做了尚书,二弟的位置也可以动一动。娘娘的娘家人在前朝出息,也是为娘娘争口气。”
  夏文衍今日来,也有足够的底气。凡后宫女子得宠,晋位,总会推恩到娘家头上,金银,爵位,官职,这些是必须的。朝中有人好办事,前朝后宫以人际关系紧密相连。夏语澹现在不需要,日后皇太孙宫里的女人多了,子嗣多了,夏语澹应该懂得朝中有人的好处。
  现在是要培养夏家实力的时候!
  放眼历代王朝,外戚家族起起伏伏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夏语澹看着夏文衍自以为是的神情,缓缓道:“父亲还记得我在元宵夜说过的话吗?”
  夏文衍恭敬道:“娘娘教诲臣时刻紧紧。”
  夏语澹静看夏文衍,声音清冷:“那一天说的是好听的话,今天我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其实是一个意思。别人以为我有幸册为太孙妃,是沾了夏氏的光,因为我是高恩侯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侄孙女。父亲你自己要知道,高恩侯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侄孙女有没有分量。我不是因为身为夏氏而被册为太孙妃的,我就是因为姓了夏,才差点做不了太孙妃。我能做上这个位置,全凭了太孙殿下的宠爱,那我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能坐稳多久,也只仰仗太孙殿下一人而已。其他的人,夏家的人,我不会因为他们而得到太孙殿下更多的宠爱,相反,如夏尔敏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一次次的消耗,我会一点点的失去太孙殿下的宠爱。”
  说到此处,夏语澹自嘲一笑道:“父亲,十六年前进太子宫的夏婕妤就是我的下场。后宫里太孙妃和婕妤有什么区别呢,我没有了太孙殿下的宠爱,夏家的人会理我一理吗?所以上回我说的话,父亲必须做到,这是你的分内之事,你若做不到等我来管,我不管血缘上他们和我什么关系,我都依律处置了。这次夏尔敏的事,她现在日子难过……遭到了丈夫的背叛之后,又遭到十年相伴的表妹背叛,公主比夏尔敏难过十倍百倍。那么该承担的罪责,就不要想着逃避的吧。到了现在,也给我拿出敢做敢当的样子来!”
  说到最后,夏语澹面若冰霜,竟然颇有威势,让夏文衍头都不敢抬去来。
  夏语澹那么一点情面也不留,夏文衍原来打算的,待夏语澹承若开口求情后,献上夏家及潘家坐上工部尚书之后的忠心,都说不出口了。
  夏语澹就是料定夏文衍会说什么话,才把情面全部撕下。在皇权面前,各种人际关系有什么用,除非做到则天女皇的份上,让高宗皇帝想废都废不了,否则被人捧得越高,摔下来死相就越难看了。而后宫的女子如繁星一样多,女皇就一个。夏语澹连几百个人名都记不住的人,没有玩弄政治的才华,就只能安静的呆在后宫里靠着赵翊歆的宠爱生活了。
  直觉告诉夏语澹,夏家是不能靠近和扶持的,靠的太近把夏家扶持起来,皇太孙还没有厌恶,皇上也忍不了要出手把自个废了。
  夏文衍落寞了走了,不仅是夏尔敏之事的打击,早先埋在心底的意气风发都被夏语澹一通冰水浇了下来。
  高恩侯,皇后娘娘的侄子,太孙妃的父亲,到头来一点区别也没有!
  夏文衍走后不久,陈姑姑拿了这个月要总结,下个月要安排的宫务过来。
  夏语澹洗把脸打起精神把宫务看起来,简单来说宫务就是皇太孙夫妇的账单清单,夏语澹身后六七百人,赵翊歆翻倍,这群人开销多大?每天白米也要吃掉二十担。
  夏语澹好久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不由怀念。不知道那些前辈们离开了电子计算器和各种会计软件是怎么把账册看得透透的,反正夏语澹做不到,心算三位数以上的都会加错,珠算夏语澹不是当主母培养的,就没有摸过这件东西,最别扭的还是‘一二三’的文字,而不是阿拉伯数字,眼里的文字要在脑海里转换成数字,夏语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赵翊歆坐在身边都不知道。
  夏语澹拍拍她桌子上,左手一摞银钱开支的账单,右手一摞府库物品接收和送出的清单,虚心请教:“你还没有娶媳妇的时候,这两摞不会是你看的吧?”
  赵翊歆咳嗽了一声道:“怎么可能,自然由各处管事层层上报,报于詹事,然后互相监查。”
  詹事就是管家,管家不止一个。
  夏语澹点点头,认真道:“我看你以前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也没有少了吃,也没有少了穿,宫人们格尽职守,用心办差。”
  赵翊歆挑眉,此刻日光倾斜映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就衬得他更加成熟俊朗,他轻笑道:“我以前的日子确实过的还不错。”
  夏语澹把账本一合,摇头伤心道:“所以你的媳妇儿,就和詹事一样的用处。没有媳妇儿,你照样过日子!”
  赵翊歆上了软榻,搂住夏语澹,呼吸在夏语澹的耳后道:“我怎么能再过回原来的日子,我娶媳妇了呀,我是男人了呀,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离了你去,我睡也睡不着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寡妇
  白日宣淫这种事,夏语澹是不会顾及的,兴之所至,管他白天黑夜。
  红被翻浪之后,在亮黄的烛灯下看账本,就更加看的慢了。略略一看,看不出什么,夏语澹可没有一眼识得猫腻的本事;细心核算,用心翻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下功夫,两摞账本清单都有磨掉的时候,以后一天天的宫务,宫务一年年的增加,慢慢磨就是了,太孙后宫现在人少,主要是后宫只太孙妃一个女人,人的数量少,人的心思也少,夏语澹打起精神来,不是办不到。
  可是需要下这翻功夫吗?夏语澹集中不了注意力。
  夫妻是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可是赵翊歆还没有娶媳妇的时候也生活的很好,主内?事情都是自己找出来的。
  贫家的女人下地干活,择菜做饭,打扫洗衣会忙到连轴转。富贵的女人供奉公婆,侍奉丈夫,驾驭家仆,敲打姬妾,管教子嗣,对外交际也常常把自己忙得各种脚不沾地。
  值得吗?
  贫家的女人被一日三餐,一年温饱磨成了黄脸婆,黄脸婆可不是一个好听的词。
  富贵的女人被繁重的家事所累,外表光鲜亮丽,里面又如何?
  今早陈掌事拿来了钟粹宫里所有秀女的名册。陈掌事这么做也不是膈应夏语澹。为皇太孙选秀冷眼选了两年,就算太孙妃不在那批人里挑,太孙妃都已经进门了,那批人也该有个结果,选出几位来扩充皇太孙的后宫,这年头屋里不多放几个女人,就好像造好了屋子没摆放家具一样。
  这事夏语澹没有决定权,但她作为正妃有影响的权利,或者她特别喜欢哪个秀女,也可以留下她于宫中作伴。毕竟男人要上朝要办差,滞留在后宫的时间有多少?滞留在后宫的时间也不会都对着一个女人。别把每个女人想得太复杂。
  皇上后宫,吴成妃和钱肃妃好的和亲姐妹似的。
  夏语澹握着账册心不在焉赵翊歆也看得出来,道:“不想看晚上就不看了,又不急在今日。”
  “好。”夏语澹彻底合上了账册命宫人收拾走。三个半时辰一场厮混和胡思乱想,没有理顺一件事。对着宫人离去的背影夏语澹有一点点心虚,脸颊微红。
  人走干净了,赵翊歆看着夏语澹呆呆的样子良久,才拉住夏语澹的手静静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今天夏文衍进宫了,赵翊歆以为夏语澹呆呆的样子是因为聂家的家事。
  “哦?”夏语澹疑惑的哦一下。
  “哦。”夏语澹语调打了一个转,已经为自己解惑了。
  把夏文衍打发走的话没有错,夏语澹现在让夏家人人自悔的地位,全仰仗于赵翊歆的宠爱,那么如何让赵翊歆一直宠爱下去,不离不弃呢?
  此中弯绕赵翊歆理解不了,轮到他疑惑了。
  夏语澹目光清澈,干净直爽道:“我明白出嫁从夫,我不明白夏尔敏的过错究竟有多大。不明白的事我就不插嘴了。”
  若是寻常亲戚姐妹之间,夏尔敏这样的算闺蜜婊吧,在道德范畴。可她利用了公主,从中得到的好处受益至今,就不是道德的范畴了。
  赵翊歆绷住的面容松下来,道:“你不求情吗?”
  夏语澹苦笑坦然道:“亲情为私,执法为公,法之不行,等于藏私。夏尔敏还不值得我为了她做一个藏私的人。”
  赵翊歆舒张了面色,又笑叹道:“也不知你这样好是不好。”
  夏语澹这个态度很好,可是赵翊歆还记得虞氏死了,夏语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现在能对夏尔敏袖手,证明了她以前过的不好。以前也是她一天天生活过来的。
  夜黑天凉,夏语澹把了一张秋香色的薄毯展开盖在自己和赵翊歆的腿上,细语道:“我只有些,心里失落。夏尔敏给我最深刻的影响,就是她在还没有嫁入潘家的时候,就为夫婿纳了一妾。夏尔敏示于人前的形象,可是被女德一分一毫的丈量过的。自然这也是二婶婶教时时挂在嘴上的,女子的贤德。今日一见,贤德的背后却是这个样子的。我的娘家人是这个样子的,我羞愧难当。”
  夏语澹不想在赵翊歆面前示弱,现在身后的家族已经不是弱点了,是丢人。把夏尔敏给处置了,同辈的姐妹,还是长姐,别人怎么看?
  一个家族出来的,大家的类比着看的。
  哈,嫡出的老大是这样的,庶出的老六能好到那里去,她配做太孙妃吗?早说了夏家的庶女是不配正妃之位的。
  夏语澹做了赵翊歆的妻子,也想给做丈夫的长长脸,目前做不到。
  赵翊歆嘴角含笑,搂过夏语澹,语气却是淡淡的,道:“夏尔敏是做了门面功夫,我不会和门面过不去。”
  “你是要……”夏语澹轻问。
  赵翊歆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道:“我的姐姐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我的外甥没有了父亲。这中间占去便宜的都要吐出来。”
  随后,不止夏文衍,夏家别的人也知道宫里多了一个太孙妃没有区别。潘家老爷没有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反而从左侍郎变成了右侍郎,大梁以左为尊。夏家二老爷倒还是在工部待着,反正他的位置几乎是闲的。夏谰,刚刚升了大兴后卫军百户,被撸成了白板。在夏译被盗马之后,夏谰是夏家言字辈最有出息的爷们儿,他的政治生涯画上了句号。
  这就是对夏尔敏诱导平都公主的处置。
  夏语澹无言以对。
  赵翊歆抱紧了夏语澹道:“你放心我知道娶了怎样的女人,夏家的事我比你知道的更多。”
  夏语澹她伏在赵翊歆怀里,感受到他的气息。
  生活不是童话。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结成了连理就结束了,没有写他们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现在赵翊歆是真的王子,夏语澹却不是公主。
  “姐姐却是公主。”夏语澹自嘲着笑了,道:“今天不是太太来,太太有眼力不进宫来碰灰。其实太太的眼力一向不错,三年前赐婚的旨意下来,太太就摇头道怎么选了聂家。”
  而今夏语澹知道了内情,乔氏都觉得不妥,那为什么皇上放任不管呢?
  “皇爷爷是人不是神!也没有想到聂家这般慢待姐姐。”赵翊歆长长出了一口气,:“聂家的男人就喜欢把自己低在尘埃,然后仰望丈夫的女人。姐姐不会是那般卑微的女人,是不合适。可是不合适并不代表不可以,没有生活在一起过,姐姐不会知道‘不合适’。若不成全她,她会一直把人惦记在心里,皇爷爷担心她成为……”赵翊歆面色晦涩,还是说出了口:“成为第二个怀阳公主。”
  “怀阳公主惦记了谁?”夏语澹微微惊讶,然后是好奇。这是第一次正面提到在崖州十五年的怀阳公主。
  夏语澹进了宫廷才知道,虽然怀阳公主算是被贬到崖州的,皇上并没有扔下这个女儿不管,公主该有的分例宫中出,不远千里,隔山望海也给怀阳公主送到崖州。
  都做到这份上了,聂瑛都可以,谁不可以做驸马?
  赵翊歆莫名失笑道:“她还惦记颖宁侯呢!”
  “啊……”这回夏语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惊住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不可以,公主也不能破坏人家的夫妻感情,要个有妇之夫。颖宁侯夫妇的感情,都传到和庆府了。”
  “是不可以。”赵翊歆很认真的看着夏语澹,等待夏语澹说下去。
  夏语澹积极的攀在赵翊歆身上说道:“说书人说,是根据事实改变的话本。有位西域小国的公主看上了颖宁侯,要率领部众,带着财产来嫁。还愿意依着大梁的规矩,先进门的大,后进门的小,公主愿意做小呢,颖宁侯都拒绝了,怕家里夫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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