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宫留玉皱眉道:“你越来越会当差了,几个下人的小事儿也拿来问我?”
  陈宁连连摆手道:“殿下误会了,若是一般的下人,奴才也就不说什么,这里不光有几个管事荐上来的人,更有别的府上送来的人,奴才不敢擅专...”他小心觑了眼宫留玉,斟酌着张口道:“这些人奴才都查过底细了,虽然是别人送来的,但根底都清白,而且...这都是极伶俐的一群,奴才想着再给您近身添几个伺候的人,这才特地来问您的。”
  宫留玉蹙了眉道:“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
  陈宁连忙躬身道:“是是是。”他又抬眼看了看杜薇,笑道:“奴才是怕杜薇姑娘一个伺候您太疲了些,这才想荐几个得用的过来。”他说到‘伺候’二字的时候,眼底有丝古怪的神气,语音也带了些暧昧。
  宫留玉略想了想,转头问杜薇道:“你可忙的过来?”
  虽然这里活不重,但宫留玉事儿却多,能帮着忙活的人自然越多越好,她想了想道:“奴婢虽尽了心力,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多个人来也好查漏补缺。”
  宫留玉转头对陈宁道:“别的府送来的不用,把管事荐的拣好的送过来两个,你来挑选。”顿了顿,他继续道:“只许她们在外门伺候,不准进到里头来,住的地方也不必挪,仍旧在西府。”他转头对杜薇道:“等人来了,你好好儿地教她们规矩。”
  杜薇福身应了,陈宁也躬身退下,她也要跟着回去,宫留玉半含笑半含嗔地一个眼风让她定住,然后道:“你字还没写完呢。”
  杜薇已经泛起些困意,但还是强打精神道:“您明日还要早朝呢,若是起不来怎么办,不如咱们明日再写?”
  宫留玉见她真的是困了,这才收了逗弄的心思,挥手让她回去了。
  杜薇一大早上起来先伺候了宫留玉更衣洗漱,然后自去吃早饭,吃完后补觉,按常理说,两个新人一来她该更轻松些,没想到她今日连回笼觉都睡不了,还得等着两个新人来交代事情。
  等她吃完早饭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带着阵香风姗姗来迟。
  杜薇上下打量几眼,这两人做事儿如何且先不论,但看长相都堪称美人了,更加上打扮精心,每行一步都是极好的风景。
  其中一个眼睛细长,天生带着几分媚态的美人伶俐笑道:“杜薇姑娘,我叫红玉。”她来晚本就是想拿乔,看杜薇的反应,如今见她只看着她不说话,便当她是个泥菩萨,继续道:“奴婢今日是一时睡迷了,混忘了时辰,这才迟了的。”
  另一个容色中上,却蜂腰削肩,身材窈窕丰盈之极的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昨儿个在外院忙的太晚,这才睡迷了,还望姑娘恕罪。”她一说话胸口也跟着起伏,胸前的光景就连宽大的门前襟也遮挡不住。
  杜薇御下素来严格,要求手底下人令行禁止,见两人犯了错儿还嬉皮笑脸的,顿时就有了把人打回去重造的心思,不过府上由不得她做主,也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她一眼看去就知道两人存了什么心思,微偏了偏头,对着两人慢慢地道:“迟到这事儿可大可小,本来我也可以对你们体谅一二的,但是...”她冷冷道:“跪下!”
  两人见她头先说了那番话出来,都以为她好拿捏,正准备舒出一口气,但突然听了这么一声儿,双膝一软,下意识地就跪下了。
  杜薇反感地捏着眉心,瞥了眼想说话的红玉:“你们本来是辰时就该来的,如今迟了几刻就跪几刻吧。”她坐在游廊外的栏杆上,看着面色愤愤地红玉慢慢地道:“我既然是管着你们的,那么对你们罚还是不罚,轻罚还是重罚,都由着我说了算,敢辩一句就再加一个时辰。”
  红玉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神色恨恨地道:“你以为你是甚么人?竟这般不讲道理?!”
  杜薇诧异地反问道:“我为何要跟你讲道理,你的意思是,若是上头人吩咐下来我做事儿,吩咐之前也得跟我讲讲道理了?”她对这些内宅女人的想法理解不能:“我说,你听,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红玉被堵得面色一滞,杜薇皱着眉摇了摇头,她还以为送人进来她就能偷个懒,没想到这两个简直是来惹事的,到时候一个不慎招惹了宫留玉,她这个负责管教的人也得倒霉,还是回头想法子撵回去吧。
  她伸直了腿跳下栏杆,看那两人虽不敢反驳,但仍是一脸恼恨地看着自己,便抬手一指:“转身,对着门的方向跪。”
  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转了过去,杜薇进了游廊转到自己住的偏间儿,一针一线地绣着鞋面。
  最近冬日天气渐凉,单鞋再穿要冻坏脚,便只能穿高帮的棉靴子,宫留玉总抱怨他的靴子不称脚,她便观察了他脚的大小,准备做几双样子不同的靴子让他换着穿,她做事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全套,所以连黄绦缘玄缨结的袜子也一并做了,用针线细细缝起来也精致的很。
  南方的冬日算不上十分冷,可总有股刺骨的阴寒,杜薇做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活动手脚,再接着做,等她堪堪绣完靴面上的夔龙眼睛,又转头看了看更漏,算了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迎人。
  她时候掐的果然极有准头,刚出了套院儿的门就见宫留玉远远地走了过来,她正要再迎几步,就见一左一右两个高挑丰盈的身影抢先迎了过去。
  宫留玉也是怔了怔,听见两人娇沥沥地问安才回过神来,这两人也是笑语嫣然,可但凡在上面惯了的人,大都见不得底下人嬉皮笑脸不讲究规矩,他事儿多,这个毛病尤其严重,对着在远处还没挪过来的杜薇道:“这两个哪里来的?”
  杜薇走近几步躬身道:“是陈管事送上来的。”
  宫留玉蹙了眉道:“没规矩的东西,先拖下去敲几板子。”
  杜薇也觉着这两人该打,便躬身应了声是,自有侍从拖了两人下去。
  宫留玉对着杜薇斥道:“让你管个人你也要偷懒,一上午了半点规矩这两人也没学会。”
  杜薇还未来得及说话,红玉不知怎地硬生挣开了两个侍从的桎梏,一下子跪在宫留玉面前怯弱着声气:“回殿下的话,并非奴婢不懂礼数,而是今儿早上一来就被杜薇姑娘罚了半个时辰的跪,实在是没能耐学规矩啊。”她说话的时候挑起细长的眉眼,带着妩媚的风情。
  杜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站在一旁两手拢在袖子里一言不发。
  宫留玉连眼挫都不给她一个,也懒得跟下头人废话,抬手让人把她拖走,才问杜薇道:“你早上罚她们了,为何?”
  杜薇平平静静地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没添油没加醋,宫留玉觉着这跟自己的御下之道颇为吻合,点头赞道:“你说的不错,上头人不必和底下人多废话。不过内院许多事都要你一人打点确实辛苦,这两人能用着就用,若是用不了了打发到外院去再换几个就是了。”
  杜薇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明白陈宁的用心。那两个丫鬟都是上等的姿容,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拿来当普通丫鬟的,陈宁存的就是让他收房的心思,没想到人还没近身,就让他给拖下去打了一顿。
  她试探着问道:“您今儿个虽是把两人处置了,但到底伤了陈管事的面子,毕竟是他荐来的人...”
  宫留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不过就是怕我把那两个丫鬟收了,日后让你为难,直接问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杜薇咳了声道:“到底您的未来通房跟普通的丫鬟可比不得。若是普通的倒还好说,若是通房,奴婢以后也难下手管教”
  宫留玉哼道:“陈宁在这事儿上倒是一直都不死心。”他斜了眼杜薇:“你放心吧,我这边暂时不会给你添堵的。”
  杜薇道:“那多谢殿下了。”
  宫留玉恩了声,然后道:“过几日有客人来,这家人带了女眷,你去迎着吧。”又谑笑道:“这户人家是可有钱的,出手只怕比嘉柔还大方,你可又有额外的进项了。”
  杜薇想到李国公,心里微微沉了沉,然后试探着问道:“敢问殿下是什么人家,奴婢这里也好准备着。”
  宫留玉的答案还是让她心沉了下去,他边盘弄着葫芦,边漫不经心地道:“是李国公。”
  杜薇心直往下坠,嘴里慢慢地道:“都说李家出身江南大家,规矩最是严整,奴婢去迎恐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不如就叫陈管事去吧?”
  宫留玉嗤笑道:“什么江南大家,他们李家世代都混在西北,几年前才被调往江南的,西北民风剽悍,哪里来的什么规矩?”他皱眉转头道:“怎么?你不想迎?”
  ☆、第48章
  杜薇巴不得李家人走得越远越好,但她最近和宫留玉的关系才稍稍有所和缓,不想因着这个让他再起疑心,面色一正道:“到底李家是正经迎来送往的客人,不比嘉柔公主那样不请自来的,奴婢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才多说了几句。”
  宫留玉进了屋之后解开肩上的披风递给她,一边笑道:“只这一句,就让人觉着你很有礼数了。”
  杜薇取来毛刷掸了掸披风上的雪珠子,又沏了热茶来递给他,他接过慢慢喝了口,一边道:“你以为李家人无事会登三宝殿吗?”他扣上碗盖,悠悠的道:“李威在江南道上也不知是风水不好还是八字不合,这么多年江南那边一出坏事准有他,有什么好事儿他就像是被忘了似的,所以这么多年他在江南虽没犯下什么大错,但官却是越做越小了。他急着想调出来也是常事。”
  杜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了下,声音倒是平静,试探着问道:“您要帮他留在京里?”
  宫留玉淡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早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开善堂的活菩萨,他若是个可用的,那就是出手帮忙又何妨,若是个没本事的,那就趁早回江南吧。”
  杜薇手里握着茶壶,向后仰着想躲,却给他捏了个正着,只好由着他捏了,给他青花缠枝的茶盏里续了点茶水。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见宫留玉又是要办公的样子,所以便告了个罪退出来了,她慢慢走到外面的游廊里,抬眼看着山形的院墙。
  昨晚雪下得急,地上和院墙上已薄薄地积了一层,日头却浅浅的露了出来,半明霁的映着雪光,院外伸出的玉树琼枝远远地接着天边连绵的云,好一个冰雪琉璃世界。
  杜薇第二世死在宫里莫名燃起的一场大火,成了实实在在的炮灰,所以她第三世便拼了命地想要出宫,后来好容易攀上别府,不用跟着徐凊儿进宫,却遇到了李家人,按了个莫名其妙的罪民给人打死了。
  她这世本以为跟了宫留玉,从此缩在后院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麻烦还是上赶着找来了,她皱了眉头,抬步在院里转着圈,最后缓缓地闭上眼,回忆第三世死时的细节,然后又慢慢地睁开,捏了把院墙上的雪放在自己嘴里含化了,那冰凉的水一路滑到她胃里,让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李家绝不能留在京里,不然牵绊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但她要做的不光是让李家走了,还得想个说法让宫留玉这边不起疑心才是。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微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所以说人不能说谎,不然以后开了头那谎就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说,稍有不慎就得被人发现。
  但不管杜薇心里有多不情愿,李家人这天还是如约而至,她已经有了成套应对的法子,便依着宫留玉的吩咐,躬身站在垂花门处来迎,李家夫人守时,她已经提早来了,却只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迎来了李家的轿子。
  李夫人今年四十有三,出身于西北大族,显贵煊赫,面容端正,虽称不上貌美,但举手投足都是极规整的礼仪,杜薇垂头讽刺地笑了笑,很快又抬起头,福身笑道:“夫人见谅,府上没有正经的女主人,殿下便吩咐奴婢来服侍您。”
  李夫人自然早就探听过宫留玉的喜好,知道眼前这位是谁,更知道这世上许多受宠的下人比不受宠的主子更值得结交,此时见她礼数规整,说话也中听,便把手上的水玉主子褪到她手上,笑道:“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我们家突然叨扰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才是,我...”她一边说一边对着福身行礼的杜薇虚扶了一把,后半句却在见到她面容的刹那戛然而止。
  杜薇从容地抬起头,欺身上前了几步,微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国公和您是贵客,殿下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叨扰?”
  她正要抬步再靠近些,李夫人的嘴唇就颤动了几下,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尖声道:“你别过来!”
  李夫人心里惊慌至极,本来早就该死了的人,如今突然出现,这让她怎么能不惊慌?
  杜薇心知肚明,面上却诧异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难道有招待不周之处?”她又上前几步,李夫人却连连后退,她嘴角噙着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愕然的样子,不解道:“若是夫人对奴婢不满,只管说出来,奴婢自去领罚就是了,可若是晚了,您可就迟了,今日殿下可不止请了您一家,总不好让别家夫人都等着吧?”
  这话大概是提醒了李夫人,她鼻翼极快地翕动了几下,挥退了身后才反应过来的丫鬟,深吸了口气勉强道:“你说的是,不能迟了。”
  她虽然终于敢迈开腿,但是却不敢让杜薇扶着,便唤了一边的丫鬟来扶,杜薇十分自然地缩回了手,口中慢慢地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殿下特意叮嘱了奴婢要好好招待夫人,如今这般莫不是嫌弃奴婢粗手笨脚招待不周?”
  李夫人现在心思慌乱,便随意敷衍了几句,一行人慢慢地向前走着,等行至后面院子的时候,她似乎是心定了些,大概是想着大白天的妖魔鬼怪不敢显形,便强扯出一丝笑意,试探着问道:“我看杜姑娘你礼仪倒是规整,不知是哪里学的?”
  杜薇回道:“奴婢曾在宫里当差,后来主子因为行止不当获了罪,本来还应当在宫里混日子的,后来偶然遇见了殿下。殿下不嫌奴婢蠢笨,便将奴婢留在身边听用。”
  李夫人勉强笑了笑,继续问道:“那...那你进宫之前,在哪个府上当差?”
  杜薇叹了口气,捋了捋袖口的风毛,缓缓笑道:“奴婢原来是陈府的家生子,后来陈大人犯了错,陈府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奴婢便被送去了徐府,后来徐家二小姐进宫,便也将奴婢带了进去。”
  李夫人到底跟着李国公见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此时心神已经定了下来,得体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跟的主子都有本事有名望。”她想了想,继续探问道:“那在陈府之前呢?可还去过旁的地方?难不成你一直就在陈府当职?”
  “其他的事?”杜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额头,看着远处被冻的剔透的树枝笑道:“七八岁上头伤了脑袋,以前的事已经记不得了。”
  李夫人心往下沉了沉,仍是撑起笑容和她勉强应付了几句,杜薇把她带到女眷开席的地方,福身道:“奴婢去殿下那里看看。”
  李夫人来的极早,此时宴席上就她一位,她笑着让她去了,一转眼却沉下脸,遣散了身边几个丫鬟,只留下一个年级瞧着比她还大的嬷嬷,沉声问道:“陈玉家的,依你看这人是她吗?”
  陈玉家的为难地摇了摇头,连连苦笑道:“回夫人的话,老奴也看不出来个详细,若说是吧,总觉着她和小时候不太一样,若说不是,可这模样也太像了点,虽然她眉目比小时候长开了不少,但跟家里那位也越发像了。”
  李夫人微闭着眼睛回想了一时,然后猛地睁开眼冷声道:“我看错不了的,那个孽障的模样我就是化成灰也认的出,跟她娘一样的脸上带煞,天生的丧门星!”她想着担惊受怕的那几年,双手不由得攥紧了,眼底带了些狠意:“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处置?”
  陈玉家的连连摆手道:“夫人莫要着急,她若是个普通下人,那么自然是宁杀错不放过,为了保险也该想法子除了去,可她如今是九殿下身边的得意人儿,您可得慎重查清楚啊。”
  李夫人吐了口气,缓缓的道:“你说的是,是我一时想左了。”她慢慢地道:“等会儿我想法子把人查查,你去把这事儿传给老爷,让他在前面也探问着这人的来历。”
  陈玉家的应了,又试探着问道:“若是真的...您打算如何处置呢?”
  李夫人垂头思忖了片刻,淡淡道:“若她真的是...那就是事关我李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大事儿,这人绝对不能留了,就是得罪殿下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儿,毕竟得罪了殿下,老爷最多在江南任上多蹲个几年,有成国公这个爵位在,只要子孙后代出息了,咱们李家照样能威风煊赫,若是这个把柄留着,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儿,说句犯上的话,咱们朝上那位皇上着实不是个宽厚人儿,开国那么多功臣,他手起头落都几乎杀了个干净,更何况是我们李家这种过了气的勋贵。到时候别说是掉脑袋了,就是抄家灭门也不在话下!”
  陈玉家的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躬身道:“老奴这就去传,这就去传,您先想法子验查她的身份,若是真的,可要想法子除了这个孽障。”
  李夫人疲惫地点点头,挥手让她去做事儿,一转眼却见杜薇传话回来了,她心里存了别的心思,面上却待杜薇更亲热了些,又取出一个锦盒要往她的手里塞,微笑道:“你是个妥帖人,可惜在殿下府上当差,不然我厚颜定把你讨了去。”
  这话讲的太过亲热了些,她一个夫人又只见了杜薇一面,这份亲近劲儿真是让人汗颜,杜薇退了几步道:“都是分内的事,夫人可真是太抬举奴婢了。”
  李夫人见她不咬钩,也不再执意相送,把手里的盒子收了回去,用碗盖拨了拨茶叶沫子,叹息着问道:“我看你和我一个故人之女很是相似,这才多问了几句。”她轻轻抬起眼皮,眼底透出几分犀利:“那姑娘是滇南人,你可曾去过滇南呢?”
  ☆、第49章
  杜薇一笑:“李家夫人说笑了,滇南天高路远,奴婢哪有哪个福气过去?”
  李家夫人半笑不笑地扬了下唇角,也不知信了几分,她正要再问几句,正巧这时陆续有其他几位夫人前来,她也只能住了口,取了枚枇杷果慢慢地吃着。
  府上没女主人的坏处也就在这里了,中途就陈宁代宫留玉露了个脸,招待寒暄了几句,杜薇一直在一边忙活着,幸好这几位都是大家夫人,为人礼数是尽足了,倒也不难伺候。等听到前面开宴的信儿,杜薇也吩咐打下手的人准备上席。
  陈玉家的这时候已经回来了,俯在李夫人耳边低声道:“老爷听了这事儿有些着慌,却让夫人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先探听清楚了再说。”
  李夫人嫌恶地皱了下眉头,她这位相公什么都好,唯独做事儿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所以这些年一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她心中自有决断,微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不能只听老爷的,咱们得快点着手才是。”她又倾身低声吩咐了几句。
  陈玉家的领会点头,略微退后了几步。李夫人转过头去,手指仿佛不经意地抚过自己的腰际,突然‘哎’了声,在她旁边的一位夫人立刻看了过来,诧异问道:“李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陈玉家的上前了几步,低头细看,然后诧异道:“夫人,您腰上系着的芙蓉环晶坠怎么没了?”
  她的音量极高,眼睛还有意无意地往杜薇那里瞟,分明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杜薇立在一旁,侧头看去,心知与其躲躲闪闪,还不如大方过去,左右是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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