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其余人不甚明了,我便将这个中缘由一说,鲤鱼连忙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
  豆腐不相信,说:“合着这小章鱼还有魂?还会告状?要告状也是我们告状才对,我们才是受害者。既然不能直接扔下去,那该怎么办?”
  鲤鱼说:“开额取珠。”
  豆腐闻言来了劲儿,说:“我才不相信,章鱼的额头里面还能取出珍珠,来来来,咱们下注,认为没珍珠的站我这边,认为有珍珠的站鲤鱼那边儿。输了的人,回头在甲板上跳肚皮舞。”
  顾文敏闻言哭笑不得,说:“你还真是什么都能闹腾,这个世界上,人类未知的事物太多了,这传说既然能千古流传下来,必然有它的道理,空穴来风,其风有因,我站在鲤鱼这边。”吴思冬立刻表态:“我相信顾警官的判断。”机器人四个不参与这个游戏。
  林教授见此,呵呵笑着说:“那我也来下注,我还是很期待开出灵珠的。”说罢站在了鲤鱼那边,段菲跟着林教授也站在了鲤鱼那头。这样一来,就剩下我了。
  豆腐急了,威胁说:“老陈,你不想一会儿跳肚皮舞吧。”
  我道:“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说着,我站在了顾文敏身边。
  豆腐傻眼了,说:“你不是说真理在少数人手里吗?那你怎么还抛弃真理?”
  我淡淡道:“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看不透真理的。我是个俗人,我随大流。”其实这也只是众人的一个小玩笑,一晚上的精神紧张和血腥,我们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些愉快的放松的事情来调节,比如陪豆腐玩这个‘谁跳肚皮舞’的游戏。
  我也不相信幽灵蛸的额头里会有‘珠’,便等着鲤鱼动手。他也有些紧张,在幽灵蛸额头上下了好几刀子,翻着皮肉寻找,一时腥臭扑鼻,挺恶心的。段菲皱了皱鼻头,捂着嘴说:“哎呀,臭死了,哪有什么珠子,还是快扔下去吧。那些古里古怪的传说,民间多了去了,要都相信照办,我们还活不活了。”
  ☆、第二十七章 取珠
  鲤鱼拿着一把杀鱼刀,双手血淋淋的在幽灵蛸额头翻来翻去,就在众人都有些受不了这剧烈的腥臭时,他神色变了下,右手的两根手指并拢,做了个往外抠的姿势,紧接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被他抠了出来,轱辘轱辘滚到了地上。
  那是个圆形的东西,外表包着一层血红的肉膜。我以前贩鱼也经常杀海鲜一类的东西,但从来不知道在章鱼的脑门里,会有这样一个圆圆的肉疙瘩。
  难道真的有珠?
  段菲捂着嘴巴,小脸变色,说:“看来我今天是吃不下午饭了,阿英,我们午饭是什么?”
  阿英说:“原计划是铁板章鱼,现在我想你们都吃不下了,临时改为大马鲛鱼炖土豆。”
  豆腐苦着说:“又是这个,从上船一直吃到现在。”
  阿英笑了笑,说:“只有这两样选择,或者咱们还是吃铁板章鱼?”
  我挥了挥手,道:“别说吃的了,就炖土豆吧。”紧接着便蹲下身将那个肉疙瘩捡了起来,我不太怕脏,以前杀海鲜习惯了。
  那肉疙瘩捏在手里硬硬的,似乎里面包着过什么东西一样。我立刻试着去撕表面的肉膜,那红色的肉膜撕开后,霎时一阵宝光炫目而出,我只觉得眼花缭乱,船上其余人也纷纷惊叹。
  那阵宝气闪烁须臾,才褪去华光,定睛一看,却是个鸽子蛋大小的浑圆宝珠,色泽乳白,像珍珠,质地又比珍珠通透,在船灯的照耀下,流动着炫目的华光。我以前陪肖静逛过的珠宝店也算多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夺人眼球的珍宝,那东西的华光和我手上的血腥肉膜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
  鲤鱼自己估计也没有料到,说话有些哆嗦:“真的有珠子,好险好险,还好没有直接扔下去,看来祖先们流传下来的东西,还是有道理的。”说罢赶紧去解剖另一只幽灵蛸,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摸准了灵珠的位置,果然没多久,便又掏出了一颗珠子,比我手上的这颗还要大。
  此刻正是黎明前夕,四面八方灰蒙蒙,只有极远的天际线上,露出一线橘色,这两颗明珠在黎明中相映成辉,那宝光霞气,令人叹为观止,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
  鲤鱼有些激动,说:“撞见宝贝了,这两样东西要是卖出去……那我就发了。”
  豆腐听到这儿回过神来,说:“哎哎哎,什么发了发了的。”
  他将两颗珠子一收,交到机器人一号手里,说:“海盗船是他们四个冒死上去的、幽灵蛸也是他们弄死的,排辈儿也排不到你头上啊。”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鲤鱼顿时就急了,但料是豆腐说的也有理,他找不出反驳的话,神色又是焦急又是尴尬,嘴里打着哈哈。
  豆腐没发现,我却瞧见鲤鱼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腮边的肉一紧,想是生出了什么恼恨之意,心下不由一叹:之前一船人还好好的,这会儿利字当头,就间隙丛生了。
  豆腐的说法也无可厚非,那东西本就是机器人几个出力弄到的,即便他们不要,也该算到我和豆腐头上来,但利益这东西就是如此,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分一点儿。豆腐到没什么贪心,按照道理办事儿,但却茫然不知自己已经得罪人了。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好在光头四人对这东西并不看重,而是交到了林教授手里,大意是要充公的意思。林教授扶了扶眼镜儿,严肃谨慎的将东西收了起来,说:“我只知道蚌珠,这种出珠的情况确实罕见,这两样东西很有研究价值。”
  转瞬,鲤鱼拍了拍血糊糊的手,将两只幽灵蛸的尸体扔下了海。众人这一夜可谓惊心动魄,此刻天光即将放晓,又饿又困,阿英张罗着煮了一锅吃食,众人也没有心思谈天,迅速吃完,便蒙头大睡,补充一夜的消耗。
  这一觉睡的很长,我醒过的时候看了看手表,足足睡了八个小时,从黎明的五点钟,睡到了中午的一点,精神头和体力也恢复过来。
  上了船头时,却见阿英在指挥室,坐在一排现代化操作设备前操纵船只,其余人则还在睡觉,鲤鱼也换下了岗。
  我没什么事做,便点了根烟坐在阿英旁边看她操作,随意闲聊几句。
  没多久,阿英忽然说:“好像要变天了。”顺着她的目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前台看出去,只见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了一层阴云,看样子是要下雨。
  我点了点头,说:“海洋环境,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阿英估计是累了,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汪汪的,我想着她一个女人,也是许久没睡,在旁边看了会儿,大都是事先设定好的导航程序,也掌握了大半,便让她去休息,我帮忙看着。
  阿英闻言感激的笑了笑,让过位置,给我讲解了一下指挥台的基本操作,便哈欠连天回了休息室,
  此时是中午的一点,夏日里本该是阳光最为炙热的时候,但此刻天上阴沉沉的,空气中有些闷热,整个船上的人,除了我都在休息,也无事可做,在指挥室一边调整船只航向,一边想写有的没的。这次出海不太顺利,也不知唐江泽的鬼魂还在不在船上。
  根据导航显示,按照这个速度航行,我们在五小时二十六分钟后就能到达渤海海岸。
  一边想着,我一边又看了看外面的海天,这一眼看去,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外面的天气阴暗的有些异常,比我刚才和阿英说话时显得更加暗了。虽然深圳是个靠海的城市,但海上变天时,海岸线是会被封锁的,因此我没有经验来判断,这样的天色究竟属不属于正常范围。
  之前薄薄的乌云,已经如同浓墨般铺满了天空,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它们低垂着压向海面,给我的感觉是,天与地,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接近,有种要塌下来的感觉。
  就在我思考着这种天气是否正常时,豆腐踢着拖鞋从休息室上来,看了看外面,咦了一声,说:“看样子要下雨了。”话音刚落,乌云间猛的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刹那间的纵横,爆发出夺目的光辉,整个世界陡然一亮,又猛的坠入黑暗。
  伴随着闪电,云层中响起了轰隆隆的雷霆之声,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一片,震的人耳心发麻。
  我的警惕性让我无法置之不理,于是对豆腐说:“别傻愣着,去把鲤鱼叫起来,这一变天,海上肯定会有风暴,船只的操纵,还是由专业人士来指挥比较可靠。”豆腐点了点头,立刻往休息室走,才走到一半就从楼梯里退了回来,原来却是鲤鱼已经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冲,估计是被雷给震醒了。
  他嘴里大声叫道:“怎么回事,好大的雷。”在海上,天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人类唯一可以依赖的就只有船只,而船只是否安全,在很大程度上和天气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海上风暴比较常见,且现代船只的动力系统,抗风暴比较强,因此大部分时间不用担心,只有遇到大一些的风暴,才会有危险。
  一般行船出海时,连接着的系统都会有天气预报,不适合出海的时候,渔民都会停止行船。
  鲤鱼比较懂行,他看了看天色就皱起了眉头,随即连接起了导航系统,按了几个按钮,调出了一份天气数据,上面显示,今天我们所处的这一区域风平浪静,是个适合出海的日子。
  豆腐盯着数据,撇撇嘴,说:“明显是扯淡,所以说,天气预报这玩意儿不可信。”
  鲤鱼重新坐上了指挥室,说:“看天气,这次风暴来的有些厉害,我开一下风力测速器。”在过去,海上测量风暴,一般用风力球一类的东西,现在已经发展为风轮,会自动获取数据。须臾,显示屏幕上传来一段数据,鲤鱼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说:“风速达到每秒39米,是13级强台风,真倒霉。”
  他说这段话时,海图屏幕的右上角,依旧挂着风和日丽的图标,显得极为讽刺。
  此时外面雷声轰鸣,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聚集在了指挥室,由于这里的门窗是封闭的,因此我们只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滚动的乌云和刺目的闪电,听着震耳的雷声和海浪涌动的声音,海风到是感受不到。不过按照传来的数据,若真是到达13级,而我们现在又处于大海,位于风力的中心,那么外面的风力一定很强,像是那小女孩那样的个头,一出去就会被卷上天。
  我们位于指挥室到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光听那声音,以及船只越来越强烈的摆动,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威力了,一时间也没人敢往指挥室外面走。
  这时,顾文敏忽然说道:“那小女孩去哪里了?”
  段菲说:“她一直睡在阿英的床上。”
  阿英闻言惊讶说:“刚才陈先生替我顶班,我回床睡觉的时候没有看到人,还以为跟你们在一起呢?”
  ☆、第二十八章 风暴
  顾文敏反应很快,立刻转身下了船舱,说:“我下去找找。”
  片刻后,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摇头说:“没人。”
  林教授变色,道:“难道是跑出去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打开了指挥室的大门,一口气冲到了甲板上。直到亲身感受到这股风力,我们才领略到风暴的真实意义,一出去,猛烈的狂风席卷而来,如同一团巨大的气压迎面罩过来,眼睛根本睁不开不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连忙背过身,用手捂住眼睛,只露出手指缝,喘息了几下,便见其余人也学着我的动作,纷纷将手罩在额头上,背风而立。林教授说:“快找人。”这船并不大,我们这么一帮子人,不下一分钟,就将真个船都搜了一遍,最后在一间船尾那间放置杂物的渔具室找到了她,正坐在地上玩水。这里有个小蓄水池,里面养了几条白天钓上来的鱼,我们最近吃的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顾文敏松了口气,说:“看样子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这小女孩偷偷出来玩,被风暴给刮走了,平白受了一场惊,众人找到人,便带着她回指挥室,刚进指挥室,便见鲤鱼抓着头发,呲牙咧嘴,急的直跳,一见我们进来,只说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心说不对劲,道:“什么完了,说清楚一些。”鲤鱼有些语言混乱,一边黑皮肤的阿英,估计也是受了刺激,脸蛋黑里透红,急切道:“风力还在增加,我们这次遭遇的很可能是超强风暴,我们这样的小渔船,完全没有能力抵抗,而且……而且……”
  豆腐急的跳脚,水:“而且什么?你该不是说我们这帮人都要被风暴刮走吧。”
  阿英猛摇头,随后又点头,说:“而且我们的船只,动力系统不起作用了?”这两人基本语无伦次,说话十分不靠谱,我见鲤鱼还在那里磨磨唧唧,不由心中烦躁,在指挥台上狠狠拍了两下,喝道:“别乱,究竟怎么回事!”我这一拍,再配上发怒的表情,估计挺有威慑力,鲤鱼和阿英顿时回过神来解释。
  原来现在风浪太大,船只的动力系统马力不足,处于一种前进三米就倒退两米的状态,而且风暴的风向呈现出旋涡状,使得我们的船只已经偏离了航道。说话间,自动导航系统已经不断发出提示音,要求我们校准航道,鲤鱼顾不得和我们多说,连忙回到指挥台前,弄了没多久,就嘴里直骂娘,说:“不行,校不回去,现在怎办么?”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基本已经失去了船只的指挥权,再这样下去,随着风暴的加大,我们还不知道会偏离成什么样儿。
  就在此刻,伴随着闪电和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海浪翻滚的越来越厉害,船只已经不在仅仅是摇晃,而是随着海浪时高时低,与惊涛骇浪中,仿佛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豆腐又将天气预报骂了一遍,说:“这是要害死人啊。”
  鲤鱼摇头,说:“海上天气预报准确度是比较高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难道和幽灵蛸有关?”
  豆腐说:“扯淡吧。别说这种鱼魂告状的事情不靠谱,就算真有其事,我们不是已经将珠子给抠出来了吗?”
  鲤鱼一个劲儿说道:“我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我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心说难道又是那鬼厍之面的诅咒在作对?我走到哪儿,哪儿就要倒霉?心里一边而想,一边说道:“都别乱猜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没用。鲤鱼、阿英,你们是专业人士,想想有没有办法。”
  这会儿风浪滔天,我们站在指挥室里,随着船只的摆动,人也跟着倒来倒去,一不注意就得摔跤。众人各自找了个固定物抓着,勉强稳住身形,探讨着思考对策。
  鲤鱼眼珠子盯着海外,看着远处逼近的又一波即将把我们送上高处的浪潮,脸色有些发白,道:“除非风力降下去,否则我们是夺不回船只的指挥权的。”
  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除了航向出现偏差,我们现在还有那些危险?”
  鲤鱼看了看指挥台的屏幕,上面显示,我们已经偏离原本向北的航道,正向着西面而去,在那一片地区,有很多黑色的点。我问道:“这些黑点代表什么意思?”
  鲤鱼脸色就跟死了娘一样,道:“礁石区,是船只要绕道的地方。但我们现在正朝着那个位置而去!”
  我靠!
  这下我也不淡定了,说:“就算是走三米退两米也认了,将船往前开,拖延时间……不,不要往前开了,往东边开。”立刻连忙照办,下一波浪潮如约而至,我们的船乘着海浪被拖上高空,又随着海水的降低而推向远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是之前的走三米退两米了,完全是一退就退出十几米。
  这时,那屏幕上也开始挂起了风暴信号,看来是天气预报后知后觉,我心中暗骂,这时候挂有个屁用。但一看那风力显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脚底发麻,原来屏幕上显示着的最高风力,赫然达到了15级,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最高等级,我们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加恐怖。
  若这是在陆地上,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尽力想办法,但在这大海上,我们唯一能寄托的就是船只,除了船,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这下该如何是好?
  照这样下去,迟早不是被海浪弄翻,就是因为触礁很沉船。
  外面的海水,不断顺着船沿袭进来,甲板上在海水和暴雨的冲刷下,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我低着头思考对策,众人脸色各异,在陆地上再厉害,这会儿到了海上,都无能为力,比起什么军人、教授,鲤鱼和阿英反而成了主心骨。
  就在此时,我瞅见段菲神色有些古怪,嘴里嘀咕,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个劲儿自言自语。我心中一动,走过去问:“有事?”
  段菲抬头看见是我,目光愣了一下,随即嘟着嘴小声说:“别靠近我。”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什么意思。”
  段菲努努嘴,示意顾文敏那边儿,我转头看去,发现顾文敏到是没留意,眉头微蹙,红润的唇瓣紧抿,显然正在思考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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