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想死?”
  吴浩阴森森的笑了笑,离着周平二十几步外问了一句。
  周平的亲兵在看到吴浩和他身后那三百红衣执法军的时候,立刻明白了周将军为什么突然间要寻死了。趁着自己亲兵们一愣的功夫,周平伸手抢过来自己的横刀,一刀就朝着脖子上割了下去。
  噗!
  一支弩箭准确无误的射在周平的手臂上,周平的手一抖,刀掉了下去。周平咬着牙没理会右臂上的弩箭,弯腰,左手捡起了横刀往自己的胸口上刺去。
  第二支弩箭依然迅疾准确的钉在他的左臂上,钢刀再一次掉落在地。
  “啊!”
  周平大吼一声,朝着吴浩大叫道:“你凭什么不让我死!吴浩!我告诉你,老子问心无愧,只是不想在你手里活活的被折磨死!老子对得起恩德王,对得起灰衣军!”
  吴浩嘿嘿笑了笑道:“既然你这么自信,干嘛非得寻死?你也知道的,我手下从来没有一个冤魂,凡是死在我手里的,都是该死的!”
  “放你-妈的屁!这些年冤死在你手里的兄弟还少吗?!”
  周平大声咆哮着,他猛地转身看向自己那些有些发呆的亲兵吼道:“杀了我!老子命令你们杀了我!”
  有一个亲兵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抽出了自己的横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溢出来。
  “将军!走好!”
  这亲兵猛地大吼一声,挥刀朝着周平的脖子上砍了下去。只是他的手才举起来,一句阴测测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你若是杀了他,我就把你抓起来代替你家将军受审!”
  看那亲兵愣住,吴浩阴测测的笑道:“我执法军的手段你们也都了解,对付吃里扒外的败类我手下的小崽子们向来下得去手。有胆子你们就杀了他,要不,现在就动手将他绑起来,你们的罪责我既往不咎。如果你们不听话也没关系,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同你们的家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杀。”
  那亲兵身子猛地一颤,举着刀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周平大喝道:“别听这个恶鬼的话!就算你们绑了我送到他手里,你们也一样没有好下场!杀了我!快杀了我!”
  几十个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浩叹了口气道:“都是每种的孬货,杀又不敢杀,绑又不敢绑,你们也叫男人?”
  他挥了挥手道:“都拿下吧。”
  他身后一身红衣的执法军轰然应了一声,涌出四五十人就奔周平和他手下的那些亲兵们走了过去。执法军每个人都配了三件兵器,一件是钩子,一件是弩箭,一件是锁链。他们的拿手好戏,是用钩子刺穿人的锁骨拖着走,用弩箭射杀后退的人,用锁链穿进人的琵琶骨里。这三件事,他们做的驾轻就熟。
  左手钩子,右手锁链。
  执法军的人狞笑着走了过来,哗啦啦的抖动着铁链,已经开始准备用钩子钩穿面前这些自己人的肩膀,然后穿入铁链。
  周平眼见着那些小鬼一样的执法军越来越近,脸色白得好像纸一样。
  “你们还在等死吗!”
  那个之前想要动手杀他的人正是他的亲兵队正,叫做小七,平时也一条上了战场就不计生死的汉子。这些年打仗刀来剑往的日子也练就出了一身的铁胆,只是被执法军的淫-威震慑住了心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听到周平这一声断喝,他猛然间脑子清醒过来。
  “兄弟们,横竖都是死,拼了!”
  “杀了这些恶鬼!”
  “执法军的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周平的几十个亲兵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小七迎着那些执法军的人杀了过去。结果很出乎人的预料,拎着钩子和铁链的四五十个执法军,没有抵挡片刻就被那些亲兵们砍瓜切菜般的干掉了。这结果让那些亲兵们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滔天的气焰。去你-妈的执法军,原来都是纸糊的老虎!
  这也难怪,这些亲兵都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战士,而那些执法军的人则是杀自己人不眨眼的恶棍。长期以来,这些执法军习惯了别人的软弱,再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意面前根本就没有想起如何抵抗。他们都是些杀毫无反抗的人杀出了戾气的家伙,以至于在面对反抗的时候竟然措手不及!
  钩子和铁链的杀伤力,比起锋利的横刀来,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剩下的执法军护着吴浩且战且退,但是他们悲哀的发现,整个解州城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们的号召擒拿反贼。
  徐胜治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出蒲州迎战汉军,才走到半路上就得到一个让他怒火滔天的消息。解州周平,果然反了!
  刘凌只用了一封信,借造成了灰衣军的内讧。可以说这事一封有心栽花的信,也能说,这是一封无心插柳的信。他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挑拨离间,但是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竟然能造成这样大的成果。刘凌一开始以为这封信不过是让徐胜治恶心一阵子罢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显然高估了徐胜治的智商。
  周平,献出了解州!
  第二百九十九章 火器的威力
  汉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解州,这个结果出乎了刘凌的预料。当受伤的周平只带着几个亲兵,带着解州郡丞当初丢下的印信,还有解州灰衣军两万兵马各级将领的花名册到了汉军大营的时候,包括刘凌在内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刘凌没有打算进入解州然后借助城墙,防守十万灰衣军的反扑。野战,正面对敌,从来还没有人能战胜他!
  十万灰衣军在解州城南三十里停了下来,汉军并没有趁着对方立足未稳而大举攻击。但是刘凌也没给徐胜治安营扎寨的时间,因为,在刘凌看来,徐胜治根本就没有安营的必要了。弃城而与汉军野战,这也许是徐胜治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做出的最疯狂的一个决定,也是最白痴的一个决定。
  刘凌带着两万人马,在灰衣军对面整整齐齐的排除了二十个方阵。面对军容严整士气如虹的汉军,人数是汉军出战人马五倍的灰衣军却没有一点底气。灰衣军从集结到基本完成阵型的时候,汉军已经等待他们很久了。二十个刀子切出来一样的方阵,在视觉上和心里上都给了灰衣军巨大的压力。
  可以说对待灰衣军这样的敌人,还没有到让刘凌足够重视的地步。
  他之所以等着灰衣军列阵完毕,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他轻敌,看不起灰衣军。但刘凌想要的,则是真正彻底的将灰衣军打的一蹶不振!给你时间列阵,给你时间准备,然后以雷霆之威击败你,你还有什么勇气再次面对汉军的威武?
  修罗营从进入大周后一次战役都没有参加,上次在大商河畔以两千骑兵击败黑旗军两万人马,也不是修罗营的骑兵参战,而仅仅是神战营的两千轻甲骑兵而已。灰衣军和黑旗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不堪一击。
  两个亲兵抬着一张宽大舒适的座椅放在中军,刘凌就斜靠在这座椅里舒舒服服的坐着。
  “花翎,给你神战营三千骑兵,击破灰衣军中军。”
  刘凌淡淡的说道,但语气毋庸置疑,带着强者才有的绝对的自信。被刘凌带来观战的左祤卫大将军郑超知道汉军的战力,虽然惊讶于刘凌的自信但好歹还算镇定。而才投降过来的周平则彻底有些傻眼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三千骑兵能打败十万大军?
  “属下遵命!”
  在周平震惊的视线中,花翎领命,然后点起三千精骑,缓缓的朝着二里外的灰衣军压了过去。这是三千装备精良的轻骑兵,虽然他们身上没有修罗营骑兵的重甲,只穿着皮甲,但这三千人,如果厚重的黑云一样带着巨大的压力朝着灰衣军压了过去。
  三千骑兵,保持着一个稳定增长的速度,甚至骑兵们控制着战马的步伐都几乎一致。一千米的距离逐步被拉进,每一个灰衣军士兵都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简陋的兵器。虽然敌人只有三千人杀来,但是那种来自于心灵的震颤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这些年灰衣军在绿林中可以说无往而不利,但是每一次面对朝廷的正规军队无一胜绩。就算他们人再多,也抵挡不住官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对于朝廷的正规军队,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着不能磨灭的恐惧。不管这官军是大周的,还是大汉的。
  踏着战鼓节拍的骑兵,如滔滔大河,如乌云卷日。
  “别慌!都别慌!他们也是人,也是娘生爹养的,跟你们没有区别!看清楚,都是轻甲骑兵,一轮齐射就能干翻他们一半人!弓箭手!弓箭手往前压别他妈的往后缩!”
  负责指挥的首领们扯着脖子大喊,用平日的威严来压制士兵们心中的恐惧。他们不断的用粗鲁的话来贬低汉军的战斗力,从而激发自己麾下士兵们的士气。三排弓箭手足有上千人被指挥着走到大阵的最前面,他们虽然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心里的压力却要小一些。他们是弓箭手,当完成任务后就会后撤接受自己袍泽们的保护,他们不需要跟敌人肉搏,这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孙芳忠,等汉军的骑兵冲过来之后,你带你部下的骑兵绕到汉军后面去,把汉军包夹起来,争取一口气灭了这几千汉军骑兵,让刘凌那厮看看咱们灰衣军的威风!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老子和萧破军一样的怂孬!”
  “恩王,汉骑精锐,非我骑兵可以力敌啊。”
  “老子……孤是让你绕到汉骑后面去围堵,又不是让你正面和他对战!”
  “可是,恩王,若是汉军再派人马救援骑兵,我麾下的骑兵就会被汉军包夹了!”
  “孙芳忠!你是想找死嘛!”
  徐胜治心里正怒着呢,见孙芳忠推诿不肯出战更是生气。拥兵两万的周平反了,自己最信任的吴浩被人割了脑袋,现在还挂在解州城头上示众。若不是因为吴浩的死,他也不会如此震怒,竟然号令全军与汉军野战。别人不知道他为何那般的信任吴浩,这其中的悲伤愤怒只有他自己默默承受了。吴浩,是他的私生子。
  本来就不能给吴浩一个正经的名分,自己称王之后,大儿子徐福朗被自己封了代王,二儿子徐福增封了秦王,偏偏这个当初自己还是大少爷时候抢占了一个丫鬟生出来的老三,自己没有办法给他什么地位。而长子徐福朗是个懦弱不堪重用的人,这次出战被他留在了蒲州守城。次子徐福增则是一个游手好闲只知道欺男霸女的混混,同样不堪重用,偏偏是私生子吴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无法给吴浩封王,只能给他信任。
  吴浩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太久的压抑和愤怒促成了他变态冷血的性子。徐胜治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杀孽太重,但是因为愧疚,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随意折腾。
  现在,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儿子被周平杀了,他如何能不心伤悲愤?三年前,吴浩千里迢迢满怀希望的来寻找自己生父的时候,眼睛里那份期待和欣喜,徐胜治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今日攻不下解州,抢不回吴浩将军的头颅,我先阵斩了你!”
  徐胜治以马鞭指着孙芳忠怒吼道。
  孙芳忠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领命。带着自己辛辛苦苦拼凑出来的四千多骑兵严阵以待,只等汉军冲阵之后,他便带兵迂回到汉军背后。
  四百步,汉骑开始提速,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直接传进了灰衣军每一个士兵的脑海里,与他们的心跳形成了共振。
  三百步,二百步,汉骑已经将速度提到最快!
  一百五十步,灰衣军的弓箭手指挥将军大声下令放箭。
  箭雨点一样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羽箭甚至遮挡住了一小片天空。花翎将马槊一指,汉骑刷的一下子左右分开,如同一朵绽放的巨大莲花,洪流一样往两边分开。如同打开了一扇门,将门后面的风景呈现在灰衣军士兵们的眼睛里。
  门后面不是景色怡人的妙境,而是充满了血腥气的修罗地狱。
  灰衣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数千骑兵上,谁也不曾注意到,汉军大阵中什么时候多出来无数架抛石车,当三千骑兵加速的时候,五千步兵借助骑兵带起来的巨大烟尘,驱赶着驽马拉着投石车已经接近到灰衣军不足四百米的地方!而投石车上已经装填的,却不是整块整块的巨石,而是一个个石磨大小的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火药包。
  这是刘凌第一次将火药大规模的运用在战场上,之所以选择以灰衣军当做试剑石,一来是为了立威,震慑那些自以为是的绿林义军。二,是为了对付精锐的大周永兴军而练兵。
  火药并不难造出来,刘凌脑海里有这个知识。他在绛州休战这三个多月看似无所事事,其实暗中生产了大量的火药。这些火药,都被他制成了制作简单的炸药包。
  三千汉军骑兵兜了一个圆弧后往左右闪开,骑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分流一样,在灰衣军阵前开门,然后骑兵迅速的折返了回去。
  在之后,那数十架投石车开始咆哮。
  第一波数十个磨盘大小的炸药包被投石车猛地弹射了出来,那些形状怪异的炸药包在灰衣军士兵们的视线里缓缓的落了下来。经过计算,炸药包的引线长度刚好在飞行四百米的距离后燃烧完,于是,天空中降下了数十颗巨雷!
  轰!
  轰!
  轰!
  虽然抛石车没有足够的精确度,不能将炸药包准确的送到既定目标,但是,灰衣军足够多,足够密集,负责操作抛石车的汉军士兵根本不需要去瞄准。虽然有几个炸药包没有飞行出去四百米的距离就落地了,但这并不影响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带给灰衣军的震撼和伤害。每一个炸药包中掺杂了大量的铁钉,这样残忍无情的武器给了灰衣军难以抵抗的杀戮!
  数十声巨响过后,黑已经最前面那几排防御力最低的弓箭手,几乎被放到了一半!大部分都没有死去,而是被四处乱飞的铁钉击伤。额头上,腮帮,眼睛里,脖子上,胸口,到处都是深深的炸进去的铁钉。上千名弓箭手哀嚎着满地打滚,凄厉的嚎叫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还没等灰衣军做出什么反应,校正好距离的汉军抛石车,第二次抛射开始了。
  第三百章灭灰衣军
  调整后的抛石车,将数十个炸药包准确的送进了周军阵地里。野外列阵的灰衣军,根本找不到掩体来藏身!连成一片的巨响过后,灰衣军大阵顿时崩溃!
  其实炸药包的威力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惊人,灰衣军的崩溃,完全是心理上的恐惧造成的。制作简单的炸药包没有电影电视剧中那样能摧毁坚固碉堡的力量,但是夹杂了大量铁钉的炸药包,却能将人炸的魂飞魄散。
  整个灰衣军都乱了,后面的,侧翼的人马被那震天的巨响吓破了肝胆,而灰衣军的中军则遭受到了看起来惨烈无比的打击。虽然两轮抛射之后炸死的灰衣军士兵并不是很多,但在场面上,足够震撼。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灰衣军士兵们以为这是汉军向天借来的神罚!
  那一声声闷雷在军阵中炸响,就如同神灵的天威,如同猛虎的怒咆!
  灰衣军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没有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在他们看来,这一声声的巨响是无法阻挡的天罚,是神灵降下来的雷电!
  刘凌摆了摆手,没必要再浪费炸药包了。这东西虽然在绛州这三个月做了出少,但毕竟是消耗品,大军出征带的数量有限,用一个少一个。
  他注意到了身边两个张大嘴巴,惊讶道能吞下一整个鸵鸟蛋的人。一个是周平,另一个是郑超。在这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人脸上,是一摸一样的震惊。周平此时心里想到的是,若是自己没有投降,那这些东西在解州城头上炸响的话,自己还能活着吗?在震惊之余,他心里多了一分庆幸。而郑超心里想的是,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答应刘凌的招降,而是挥军决战的话,自己经营多年的左祤卫能扛得住几轮抛射?
  在他们看来,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东西。他们不敢去想这样恐怖的武器是刘凌创造出来的,只能拼了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上天赐予汉军的大杀器。可越是这样想,心中对于刘凌的恐惧就越强烈。两个人看向刘凌的眼神,都带着不能掩饰的惊惧和尊敬。
  “郑将军,我这火器威力如何?”
  刘凌微微侧过头,坐在椅子上问站在自己身边的郑超。
  郑超擦了一把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躬身道:“王爷天纵奇才,神鬼莫测,末将敬服。”
  刘凌笑道:“本王问你的是这火器的威力,你怎么倒拍起马屁来了。”
  郑超庄重的说道:“若无王爷,又怎么会有这样威力巨大的火器?属下庆幸,当日没有犯了糊涂阻挡王爷的天威。”
  刘凌笑了笑又问周平:“周将军,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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