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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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延公淡然道:“汉王是否天下无敌,待我大汉雄兵席卷之日烈火王你自然就知道了。银州三地,大夏倒是也有数万雄兵镇守,不过却连一个月都没有坚持住,就被我大汉雄师击破。天下无敌不敢说,打赢你们夏国的军队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就是号称天下致锐的契丹狼骑,还不是被我主汉王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他看了看暴怒的李守,伸手摆了摆道:“烈火王先别急着发怒,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他看着李守说道:“这些被砍了脑袋的人,为什么被砍了脑袋,相信烈火王殿下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些你们夏国一品堂的人,有些人在我大汉晋州一带图谋不轨,被我大汉的官兵抓获,更有一些人!在洛阳竟然明目张胆的袭击我主汉王的车驾,我大汉损失数百精锐士兵,才将这些人擒住,烈火王……我倒是想要问问,这是我主汉王欺人太甚咄咄逼人,还是嵬名曩霄陛下?”
  他指着下面那一地的死尸说道:“这些人的死,罪责全在你夏国一方!”
  李守狠狠的一拂袖:“够了!周大学士,既然今日到了如此局面,你我也无需再谈下去。汉王难道真的以为,我大夏必须与汉国结盟才成吗?莫说我大夏兵精粮足,控弦之士百万,万人不敌之虎将千员,当世无可匹敌,根本无需与人结盟。就算要结盟,难道就不能选择别人?”
  周延公道:“自然是可以的,据我所知,前日烈火王就与契丹人的使者在暗中做了些不光明的勾当。”
  他指了指李守身边那西夏副使道:“堂堂辽国的大于越耶律莫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非得装扮成一名夏国的谈判副使,莫非……辽国皇帝耶律雄机已经对嵬名曩霄称臣了吗?”
  耶律莫哥站了起来,瞪着周延公说道:“汉人难道都是牙尖嘴利之辈?我大辽与大夏结盟已成定局,汉国的末日,就要到了!”
  说完,他还不忘狠狠的瞪李守一眼。
  李守自然知道耶律莫哥这一眼瞪过来的意思,前日他骗了耶律莫哥很多事。现在被周延公一一点破,耶律莫哥心中,此时只怕对他的恨意比恨汉人也差不了许多了。不过现在这局面如此,李守倒是不担心耶律莫哥不遵守盟约了。汉国使者周延公羞辱了他,也将契丹人狠狠的得罪了。这下局面已定,契丹人绝对是站在自己这边了。
  他对耶律莫哥道:“大于越,稍后孤在赔礼,现在还是先解决了眼前这人再说吧。他日我大夏与大辽合兵一处,再马踏中原!”
  耶律莫哥道:“你放心,既然已经与你定了盟约,我便不会反悔。”
  周延公笑了笑道:“两位是想杀我?待我将汉王送给烈火王殿下的三件礼物送完不迟,只差一件,也耽搁不了多久的。”
  他猛的一指耶律莫哥道:“汉王的第三件礼物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这三个字一出口,背负着一个巨大木盒的宁欢骤然而动。他就好像好像一只振翅而飞的大鸟,直扑耶律莫哥!一直盯着宁欢的春惊雷立刻也动了,他将腰畔的弯刀抽了出来,刷的划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劈向宁欢!
  耶律莫哥见宁欢动手被春惊雷拦住,他指着周延公道:“想杀我?你还是先去死吧!来人,给我屠了他!”
  装扮成西夏官员的契丹武士立刻冲了过来,他们抽出藏在衣袍中的弯刀,朝着周延公就杀了过去。这些人都是耶律莫哥的亲卫,各个身手了得。周延公冷笑道:“就只有你会用侍卫扮作官员吗?”
  说话间,扮作大汉官员的侍卫也抽出藏好的横刀,迎着那几个契丹武士杀了过去,双方人数相当,一时间杀了个难解难分。契丹武士皆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周延公的侍卫也俱是军中的精锐好手。刀来刀往,契丹人猛攻,大汉的侍卫保护周延公,虽然是守势,但也不是那些契丹人能攻破的。
  春惊雷一刀劈向宁欢的肩头,将宁欢的前路挡住。宁欢拧身,闪过这一刀之后探出右手双指点向春惊雷的咽喉。这一下速度奇快,只是一个恍惚,就已经到了春惊雷的身前。春惊雷左手挡在咽喉前,右手一刀从下而上劈向宁欢的胸口。宁欢一指点在春惊雷的左手上,那一刀也到了,他只得后退,堪堪的避过了这犀利之极的一刀。
  宁欢向后退了两步,再次拧身冲向耶律莫哥。
  春惊雷的左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匆匆的看了一眼,却见自己的左手上竟然被宁欢点出一个血洞!拦在咽喉前面的左手,手心出出现了一个前后通透的窟窿。春惊雷心中一惊,想不到这汉人一指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见宁欢再次冲向耶律莫哥,春惊雷脚下一点,横着飞出去一刀斜劈宁欢的胸口。因为轻敌被宁欢一指伤了左手,春惊雷不再留手,谁一刀快如奔雷,转瞬间就到了宁欢的胸前!此时宁欢的身形还在向前急冲,就好像自己迎着那一刀撞上去一样。眼看着这一刀到了宁欢的胸口,已经躲无可躲的宁欢屈指在那弯刀上弹了一下,当的一声脆响,弯刀一荡偏开些许,宁欢侧身闪到了一边。
  春惊雷拦住宁欢,因为之前一招吃了亏,他好胜之心大起,一刀接着一刀快如闪电一般不断的砍向宁欢。这这暴风骤雨一般的进攻中,宁欢就好像一叶在激流中飘荡的扁舟,虽然疯狂雨烈浪大水急,但他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险之又险的避开。两个人顷刻间就交手了几十次,宁欢被春惊雷连绵不绝如大河决堤一般的刀法逼的连连后退。
  这时,见平台上已经大打出手。平台两侧西夏和大汉的各三千名士兵纷纷冲上来营救,双方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兵,从一接触就展开了血腥残酷的殊死搏杀。两军人数相当,杀成了一团。
  耶律莫哥站在李守身边说道:“想不到那汉人也有防备,今日之事只怕难以成事,还是先行离开此地,待大军到来,在杀之不迟,顺势攻下府州,也算报了刚才被那汉人羞辱之仇。”
  李守也正是此意,他点了点头道:“大于越放宽心,我大夏雄兵十万就在五十里外。会盟之前,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陈老将军,命他立刻率军前来。我大夏精骑锐利无双,转瞬即至,必然能护得大于越安全。”
  耶律莫哥道:“这区区场面也能吓得住我?烈火王,你小看我了。”
  李守笑道:“大于越莫怪,倒是忘了大于越也是大辽名将。大于越一生厮杀,自然不会害怕这等场面。走吧,先去与陈老将军会和!”
  耶律莫哥点头,两个人就要离开此地。
  走到阶梯出,李守想起刚才被周延公羞辱心中气氛,他站在阶梯处对周延公喊道:“大学士,今日之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本来我大夏皇帝陛下十分重视此次会谈,谁叫汉王刘凌太自以为是!汉王难道忘了,这天下如今三强鼎立。出了汉国之外,难道我大夏就不能与大辽国联手结盟不成?请大学士回去转告汉王,他日我大夏雄兵必然会饮马长江!哈哈,汉王只怕想不到,今日哪里是两方会谈,分明是三方才对!”
  正说着,宁欢已经再次冲了过来。看他清秀瘦削,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爆发力。春惊雷拦住宁欢,他盯着宁欢背后那巨大的木盒说道:“使用你的兵器吧,不然你早晚会死在我的弯刀之下。”
  宁欢站住,竟然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他将那宽大的木盒从背后解了下来,春惊雷横刀在胸戒备,死死的盯着那木盒,却猜不到是什么的兵器如此宽大。
  宁欢却将那木盒猛的举起,朝着不远处的耶律莫哥砸了过去!
  春惊雷挥刀去拦,却被宁欢攻的无法分身。
  眼看那木盒就要砸中耶律莫哥,耶律莫哥脸上浮现出一种轻蔑的表情。他也是武将出身,这一个木盒就算再沉重,难道还能伤得了他?
  就在他挥拳要将那木盒击碎的时候,哗啦的一声响,那木盒竟然自己在半空中碎了!
  一柄如秋水湖波般的长剑从木盒中刺了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一剑没入耶律莫哥的咽喉!
  息自言,一袭黑衣,无风自摆,飘然若谪仙。
  周延公看着目瞪口呆的烈火王李守笑了笑道:“现在……只剩下两方了。”
  息自言当日替刘凌传话给周延公,只有五个字。
  这五个字是:“定远使西域。”
  第五百二十三章 国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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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定远的故事,周延公还是知道的。
  息自言脸色平静的看着辽国的大于越耶律莫哥捂着脖子缓缓的倒了下去,脸色一点波动都没有。耶律莫哥的咽喉被锋利狭细的长剑破开一个血洞,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不断的溢出来。他张着嘴,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瘆人的声音最终却没有再说得出一句话。
  他的眼神中都是深切的恐惧,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眼神中的所有色彩也随之流失,逐渐只剩下了一片空洞。或许,在耶律莫哥临死之前所有的悔恨绝望不甘诸如此类的情绪中隐藏着一点点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快意吧,毕竟……他的死不痛苦。有时候,死得很快很快也是一种幸福。
  可不可以说,耶律莫哥是幸福的?
  当然不可以,无论谁被杀死,而且死的很憋屈,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身在乱世,死亡是一件普通到和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事。百姓的生死对于那些割据一方的大人物来说如野草一般轻贱,可是,貌似看起来远比普通人生活精彩鲜艳的大人物死的时候,未必就轰轰烈烈壮阔波澜。死,说起来或许只是一个冰冷的字眼,代表着一具或者很多很多具比字眼还冰冷的尸体。
  无论谁死了,生前的一切繁花似锦般荣耀都变得淡如尘烟。耶律莫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在大辽国他的地位尊崇,虽然不能说受万人敬仰但绝对有着普通人遥不可及的权势和地位。但他死了之后终归化作一捧黄土,就好像撒进黄河里的一泡骚黄尿一样随着滔滔大河东去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人活一世,总会有些亮点闪烁。
  耶律莫哥的亮点就是,他死在了大汉和大夏的会盟之地,然后直接促成了大夏无可选择的接受了与大汉结盟的事实。虽然这样的结盟在党项人看来是耻辱的是悲哀的是不可接受的,但事实上很多事并不是以人的喜恶来决定。嵬名曩霄可以对耶律雄机解释,说耶律莫哥的死跟他们党项人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耶律雄机会不会相信他是一回事,嵬名曩霄会不会去解释又是一回事。
  春惊雷是个很干脆的人,在看到耶律莫哥倒下去的时候将弯刀收回,漠然的走回烈火王李守身边,戒备着宁欢和那个惊艳出场的美丽女子。
  “实在想不到,你的兵器竟然是个人。”
  难得的,春惊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一句不怎么好笑的冷幽默。
  宁欢的回答也很妙:“我保证你看错了。”
  他微微晃了晃自己的双手说道:“其实我的兵器一直都在你眼前,只不过你总是盯着那个箱子。”
  春惊雷耸了耸肩膀,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血洞说道:“你的兵器不错。”
  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杀人。
  场上还有几个契丹人的武士在做困兽之斗,本来他们的战力与周延公的侍卫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宁欢的介入将天平彻底颠覆。宁欢很秀气,秀气的就好像是个女子一样。不过看起来,他杀人一点也不秀气。直接而暴力,血腥而果断。以手指捏碎了所有契丹武士的脖子,然后负着那一双看起来依然白皙干净的手回到周延公身边。
  息自言收起长剑,淡淡的扫了李守一眼,然后也走了回去,丝毫都不介意将自己的后背对着春惊雷这有的高手,似乎她料定春惊雷不会动手。事实上,春惊雷也是不会动手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挡不住那两个人的联手攻击。他的职责是保护烈火王李守,而不是来比武的,更何况,比武后面不挂上招亲这两个字实在没有诱惑力。
  “殿下,是不是可以让你麾下的士兵停下来?”
  周延公微笑着说道。
  烈火王李守虽然很生气,但在这个时候却不是硬气的时候。如果他不下令西夏士兵停止冲击的话,他麾下的士兵未见得就输给了汉军,但他自己的性命肯定得不到保证。
  “都住手!退下去!”
  李守鼓足力气大喝了一声,这一声喊竟然十分的洪亮。
  周延公站在平台边上也对着指挥作战的汉军将领点了点头,那将领会意,下令汉军士兵撤到一边。双方的士兵戒备着分开,空地上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周延公,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且不说孤不是一个受人胁迫的人,难道你以为契丹人会相信耶律莫哥的死有关系?耶律雄机不是一个白痴,再者……”
  李守指了指远处的西夏营地说道:“总是会有人会去,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耶律雄机的。我不喜欢背黑锅,一点也不喜欢。所以,若是耶律雄机知道了今日之事一怒发兵的时候,为了以示清白我会奏请我大夏皇帝陛下发兵声援。到了那一天,还是两个打一个的局面,你们汉国依然讨不了一份好处去?”
  “哎…...呀……”
  周延公拉长了声音假装惊讶的发出两个嚣张的音节。
  顺着李守的指点,能看到一名契丹武士骑马飞快的从西夏营地中冲了出去,此时已经出去了很远,很显然,那契丹武士的坐骑也是一匹良驹。那人冲出营地的时候砍死了几名西夏人的卫兵,看他下手不留情的样子倒好像跟党项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有个契丹人冲出去了,怎么办?”
  周延公微笑着拖长了声音问。
  没人回答他,周延公也知道肯定没人回答他。
  “殿下,你猜……为什么我不派人拦截?”
  李守眉头一挑,心中一惊:“莫非那契丹将军……是你们汉国安插在辽国中的奸细?”
  周延公笑道:“殿下聪慧!”
  他笑着问道:“殿下,你觉得耶律雄机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一个九死一生杀出血路逃回去的契丹将军的话?之所以对殿下没有丝毫的隐瞒,是因为我对于大夏结盟还是抱着十分诚意的。殿下……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来再谈谈?”
  李守皱着眉头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那个逃走的契丹人,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他是辽国的一名将军,地位颇高。你们汉国的监察院虽然很厉害,难道真的就神通广大到了这个地步?”
  周延公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看来你对我大汉的监察院还不是很了解,我知道大夏建立了一个与监察院类似的衙门,叫做一品堂。一品堂的能力殿下应该很清楚,将一品堂的能力无限放大,就是监察院的能力。不瞒殿下说,契丹人那里确实有不少我大汉监察院的密谍。也不瞒殿下说,大夏国内……监察院的密谍同样不少。殿下千万不要说什么监察院的密谍已经被你们一品堂的人连根拔起,不可否认,我们承受了一些损失,但有些人已经在大夏扎根,甚至在大夏朝廷里官爵不低。真正的对大夏有威胁的密谍,我可以保证,他们都还在,一个都没少。“
  他笑了笑道:“相信大汉监察院的能力,相信我主汉王的能力。”
  李守脸色一变,随即问道:“是谁?!”
  周延公哈哈大笑道:“殿下,你着相了。”
  李守一窒,明白这是周延公在讽刺自己。
  “我不习惯这种被人威胁着签订什么协议,我想,陛下他也不会同意这么做。就算耶律雄机相信你们监察院密谍的话,也不过是不再与我大夏结盟而已,至于敌视,契丹人对我大夏的敌视本来就不少。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三方回到原点,互相提防戒备而已。”
  周延公摇了摇头道:“殿下你有件事没有清楚,耶律雄机一定会相信刚才逃走那人的话,如果他对耶律雄机说,大夏的烈火王为了表示与大汉结盟的诚意,故意诓骗辽国大于越耶律莫哥进入会盟之地,然后将其擒杀。殿下……耶律雄机对大夏绝对不仅仅是提防戒备那么简单的事了。”
  “耶律雄机就算想倾国之力来攻,如果大夏国身边站着一个强有力的盟友,难道他就不担心,会得不偿失?”
  周延公摆了摆手,刚才躲到一边的侍女开始整理打扫平台。周延公的侍卫将那些契丹人的尸体丢了下去,然后打来水将血污冲干净。看他们竟然连水都准备好了,显然早就打算好杀人的。重新摆放好了座椅和桌案,平台上也被清理的十分干净。虽然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是最起码看上去已经没了之前的惨烈。
  “殿下,现在可以将你的副使和诸位大人请上来,咱们详细的谈一谈会盟之事?”
  周延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守站在原地足足三分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西夏的官员登上平台,大汉的官员登上平台,两方的人分开落座,美貌婀娜的侍女重新煮茶,香气缭绕。看起来那么平静那么祥和,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很快看起来颇为和谐的画面就被双方的争吵声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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