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只要我在下一个路口往南拐,不出五分钟,一准能到。
  许多时候,怪事就是这么悄声无息的来到你的身边。
  当我在下个路口南拐往前骑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我脚下的柏油马路不知道从什么事后起变成了石子路。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我很迷惑,大姨家还不算是很偏,市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片的麦田?
  这样的情况下,我自然不敢往前再走了,左右观察后,视线内只有绿油油的小麦和一小片树林。
  好在当时是中午,我也并不怎么害怕。无奈下,我只有掉头往回骑。
  四十分钟后,终于又看到了郑州日报社的大楼。
  但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骑到田里用了二十分钟,但顺原路返回,竟然花去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时间。回时的路居然是去时的两倍。
  这两件迷路的事情,直到今天我始终搞不清究竟是自己没注意走错了还是碰上了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我只能告诉大家,我当时的神志是绝对清醒的。
  至于那始终出现在视线内的新华书店招牌和来去不等的时间,也只能被我始终藏在心底。这种事如果被当成真说出来,是要被大家所耻笑的。
  第五章 沿河夜路
  郑州市内有一条很着名的臭水沟,叫金水河。
  传说2500年前,春秋时期,如今郑州一带的郑国,有一位着名的政治家子产(今郑州管城**区)。在他执政的26年间,精励图治,廉洁奉公,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又一件的好事。
  他去世时,大思想家孔子声泪俱下地说:“子产可是古代留给我们的恩惠啊”。
  当时,老百姓为了纪念子产,纷纷拿出自己的金银首饰为其送葬,子产的子女都不接受。
  百姓便将金银首饰投到河中,这条河也因为珠宝的绚丽光芒泛起了金色的斑斓,从此得名金水河。
  虽然古老的金水河有着如此美丽的传说,但因治理力度的问题,从解放后,金水河从未曾散发着和其名字一样的光辉。
  而沿河路,则顾名思义,是由大石桥至医学院一段,沿着金水河边所修建的一条路。
  别瞧这一段路虽短,就在这里,中国的两条大动脉陇海线和京广线就在沿河路上的铁路桥交汇,并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铁路桥,就是北闸口。
  这时,我和张山已经走到了大石桥的沿河路口,只要顺着前面蜿蜿蜒蜒的河边小路,不出十分钟,我们就能到达北闸口。
  “把这个叶子嚼碎了吃掉。”张山从包里拿出一棵约两寸高的植物,细细的杆子上只长了两片枫叶形的叶子。
  最奇怪的就是这种植物通身紫色,两片叶子上的脉络则是浅绿色,看上去十分的精致。
  “这是什么?”我接过小草,先闻了闻,居然散发着一股谈谈的腥气。
  “判官草。据说是由怨气所生,许多冤死的无主之魂附近,都会长这种草。听山里的老人说,判官只要看见这种草,就会知道附近有冤案发生,他们便会找寻冤魂,送其投胎。后来这一点被凡人所知,许多神探都凭此探查案情。”张山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翻着他的背包,拿出一件又一件东西。
  “你让我吃这个干吗?吃了有什么用?这是你从山里带来的?”我还是不解,这判官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判官。
  “有的人地方,就有判官草,只不过这种东西通常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这判官草本身乃极寒之物,普通人若是吃了,轻则感冒发烧,重则可导致畏寒体虚,一下交代了都有可能。但若是给像你这种功力还不足的掌印人吃了,嘿嘿,你就能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稀罕玩意儿。”
  张山说完,咧着嘴看着我,那神色明明就是在说:“小样,你敢吃么?”
  “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你是说……鬼魂?”我终于意识到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虽然我也见过赵有德的魂和魇,但毕竟那是在自己的梦里。心理上有一定的优势,并不是那么害怕。
  现在要我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去见鬼,我可不干!
  “靠,别想!门都没有!我不吃!”差点被这家伙给忽悠了,我很愤慨。
  张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不吃的样子,也不去继续翻他的包了,抱着膀子看着我,懒洋洋的说道:“那好啊~既然你都不在乎你的命了,我还在乎干嘛?这鬼只有你能看见,你不吃也罢,我回去睡觉去了,等着后天给你收尸就成。”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别!我吃还不行吗!”我其实早该想到,张山只要把这招必杀放出来,就不愁我不听话。
  我把判官草的两片叶子掐了下来,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还是那股腥臭气,不过很淡,勉强能接受。也不知道这家伙哪弄来的。眼睛一闭,就把叶子送进了嘴里。旁边的张山乐呵呵地提醒我:“记得一定要嚼碎了再咽啊!”
  判官草叶子放进嘴里,并没有它先前的那种腥臭味,而是一股谈谈的清凉。
  依着张山的吩咐,我不断地在嘴里反复嚼着这两片叶子,越嚼,我发现清凉的感觉就越浓烈。它不是薄荷的那种凉,而是像嘴里含了许多冰块,冷嗖嗖的。
  嚼了几十下,我嘴里呼出的气已经明显带着白雾,嘴唇也冻得开始发麻了。
  “行了,咽吧!”张山看着我的表情,适时地提醒道。
  我迫不及待的把混着唾液的叶子渣一口咽了下去。
  那个冰冷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滑到胃里,很快就辐射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毛孔,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事后我才知道,张山说的这种草所生长的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指城市里的下水道和窨井盖下,怪不得一股腥臭气,害我后来恶心了半天。
  “这个也给你,这是我以前淘换来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也锋利,爷爷说它上面沾过罪恶之血。说不定在你手里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张山说着,又塞给我一把精致的连鞘匕首。
  我借着路灯的光,看着手中的匕首,深褐色的皮鞘倒没什么稀奇,硬硬的,上面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针脚倒是码得挺齐整。
  我试了试,没怎么用力,匕首就从鞘中抽了出来,昏暗中毫无反光,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和材料,刀刃上面淡淡的一层绿芒却分外显眼,用拇指刮了刮刀刃,格外的锋利。
  “走吧,准备那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会发生什么,咱谁也不知道,随机应变吧!”张山把包往身上一跨,就大踏步的顺着沿河路往黑暗中走去。
  沿河路是一条小路,地势较低,一边是金水河,另一边是好几米高的土坡。
  虽然白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由于没有安设路灯,到了晚上人们一般宁愿从金水路或市中心绕行,也不愿意走这条黑灯瞎火的路,何况路面也不怎么好,坑坑洼洼。
  以前就经常发生骑车的路人因为路面不平摔倒甚至是掉进河里的事情。在这半夜时分,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
  自从吃了判官草以后,我感觉周边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本来晴朗无风的夜里,现在总时不时的有凉风在后颈吹过。
  我们已经顺着路往前走了好几百米了,我在后面只能看到张山那黑黑的背影,心中总有那么一丝的不安,仿佛总有什么跟在我的后面看着我,而我又不敢回头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你听,有声音!”我停了一下来,拽着张山的衣袖说道。
  周围总有若即若离的声音围绕着我,突然间在耳边响起,还没等听清,又嗖地一下没了,转瞬却跑到了河对岸的某处,始终扑捉不到具体位置。
  张山竖起耳朵,一边在努力的听,一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过了半晌,说道:“你吃了判官草,的确可以听见或看到一些东西,但只要不影响咱们的行动和目的,一概都不要理。”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我们走进第一道铁路桥下的涵洞,这些声音终于消失了。我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浸湿。
  涵洞里更加黑暗,唯一的月光也被挡住了,那种被人在背后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只好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张山的背包带,嘴上也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让我拽着你,我晚上眼不好,看不清。”
  张山顿了一顿,什么也没说。
  过火车的涵洞并没有多深,也就是二三十米,我刚拽着他走了没两步就快要到洞口了。
  就在这时候,张山突然一转身,向左走去,我由于扯着他的背包带,自然也跟着他向左边跨出了一步。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对劲,随即松开了拽着张山的手。
  上这条路前张山就说了,走夜路要离河远点,所以我们一直是沿着左边的土坡脚下行走的,进了涵洞自然也是一样,左边是墙,右边是河。
  张山往左转,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能穿墙,要么就撞墙。
  张山当然不会穿墙,就在我松开手一刹那的同时,“啪”的一声,我撞了墙。
  我记的没错,左手边的确是结结实实的墙壁,我感觉我鼻子都被撞歪了,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嘴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
  我赶忙用舌头查了查,还好,牙没撞掉。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念头马上让我忘记了酸痛。难道张山真的穿墙了?
  就在我面前的这堵墙上,张山走进去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我刚才没有松手,那我又会怎样?我站在这里,捂着鼻子愣愣地看着墙,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你在那发生么愣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第六章 铁路线上
  我扭头一看,张山正抱着膀子站在涵洞外的月光处看着我。
  还没等我想明白他是怎么突然间又跑到那儿的,就看见在他的右前方路边,还站着一个戴白色棒球帽的人,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快要没了本来颜色的旅游鞋。
  从脊椎的弯曲程度和衣服的形制来看,应该是个老头儿。
  他的身后靠墙摆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而身前的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二三十个黑色的球状物,有拳头那么大,圆滚滚的,看不清是什么。
  从这身行头来看,倒像是白天那些摆地摊的人。
  由于戴棒球帽的人是站在张山的侧前方,两人离得很近,张山只要稍一抬胳膊,就能碰到前面的这个人。
  那在我看来,他和张山应该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至少也在张山喊我前交流过。不然普通互不相识的两个人,按理说不会以这种姿势都看着我。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问张山。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左转进的墙并又突然在前面出现。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从抓背包带,到突然转弯,然后到我意识到问题松手并撞墙,直到张山叫我,仅仅发生在四五秒之间。
  在这四五秒内,张山想要悄声无息地跑到十几米远的涵洞口,就算是我闭着眼,他也很难不被发现。毕竟跑步是要发出声响的,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什么怎么出来的?走出来的呗!”张山看着我,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地很是无聊。
  “我是问,你是怎么穿的墙,然后又跑来这里的?”我纠正了一下问法。
  “我又不是茅山道士,哪里会什么穿墙呦!”张山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让我把刚才的情况再仔细说一下。
  我无奈又向他说了一遍如何拽着他,又如何左转碰墙直到听见他在外面喊我。
  旁边的戴棒球帽的人抬了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俩,我也向他的脸望去,月光下显现出满脸的皱纹和白白的胡子,果然是个老头儿。
  只是他的双眼始终藏在帽檐的阴影里,任我如何仔细看也看不到。
  听完我的叙述,张山托着脑袋想了半天,说道:“我是听见你说这句话了,但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你拽着我。走出涵洞发现没有听见你的脚步声,这才回头找你,就只见你摸着鼻子面对着墙站在那。总之,你刚才拽住的,恐怕不是我。”
  “不是你?那能是谁?”我也迷糊了。
  “是什么不重要。”旁边的老头乐了,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对我说。
  “你想啊,会穿墙的还能是什么?幸亏你娃放手快,要不然,等你半拉身子都跟着探进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老头的一句话,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我刚才拽的真的不是张山?
  如果我刚才反应稍慢,没能松手……我不敢再想了。我竟然拽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差点走进了鬼门关!
  “咳咳……”戴棒球帽的老头这时咳嗽了两声,冲我说道:“娃娃,有烟没有,给我来一根。”
  “哦……”我还沉浸在刚才那深深的恐惧中,机械性的把手伸入裤兜,掏出香烟向前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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