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飞花无形,伤人无情,正合周继君此时的心境。
  眼见那君公子凝身不动,好似沉溺于梦境之中,全身上下都是毕露无遗的破绽,眸中冒着杀气的年轻武者们互视一眼,纷纷高喝道,同时闪身射向周继君。
  近百名精气神酿至顶峰的武者凝聚起来磅礴无比的武道之势,如百丈高山般重重压向白衣少年,似乎眨眼间便将他碾成齑粉。这些武者虽然单打独斗不是周继君的对手,然而,能来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是几十人中取一,个个都有不凡的身手,此时遽然同时杀向周继君,滔天的杀气战意竟然在擂台上卷起风云变幻,直看得周围众人心惊胆跳。
  就在这时,周继君睁开眼睛,面对如海潮般汹涌猛烈,从四面八方扑将而来的武者们,手指飞扬跳跃,双掌之间涌出淡淡的光晕。
  “咄!”
  猛地张口吐气,潺潺若流水的天音并未射向周围的武者,直落而下飘过周继君掌中的手印。
  刹那间,手印暴裂,光华四射,流风自周继君那一身白衣上荡漾开来,携着漫漫飞花虚影弥漫开,几个弹指间便将擂台上的近百名武者笼罩。
  人心向来是最为脆弱,即便古来豪杰英雄,也生着一颗如客家娘所言的琉璃心。伤人先伤心,伤心则败,此乃飞花诀的奥妙所在。
  被飞花虚影笼罩的武者们面色一凝,脑中瞬间掠过万千情思,一颗颗压抑已久的心魔蠢蠢欲动开来。虬髯大汉瞳孔猛缩,看着那个静静立于擂台中央,目光遥遥看向远方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不由得高声喊道,“诸位速速凝神守心,切不可动情思。此人手法妖异,大家并力诛杀之!”
  这次武道大会前一天,新的圣旨下达,却说拳脚无眼,死伤不论。
  闻言,周继君眼中暴绽出丝丝杀意,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面色变换着的虬髯大汉,嘴角微翘,冷漠无比的声音从他牙缝中挤出。
  “你说的不错,可惜,已经晚了!”
  风起,掀翻周继君的衣袂飘滚,他立于擂台中央,如临风剔羽的孤鹰,桀骜不驯的目光扫过咬着牙扑向他的武者们,却仿佛在看等待已久的猎物般,眼神无情而又冷漠。
  刹那芳华自他手指间流转开来,一道道若实若虚的手印不断在他手掌中变幻着,光晕四散,璀璨绚烂的飞花虚影从手印中飘荡开来,却猛若疾风骤雨,纷纷映入那些即将逼至他身前的武者们心中。
  “啪!”
  心神碎裂的声音自武者们身体里响起,美丽的飞花虚影并不像夏花那般可爱动人,在这一刻却化身无情的短刀,寸寸割过他们的心意,直到将那一颗颗费尽心血凝炼出的心神割碎,恐怖如斯。
  “轰隆!”
  擂台上出现了一幅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一身白衣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少年漠然站于中央,而他四周,密密如林的武者们轰然倒地,如割断的稻穗般齐齐垂落,短短一刹那,这擂台之上,便只剩君公子一人,孑孓独立。
  这么快?天哪……
  场下已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擂台上那个遥遥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目光扫过瘫倒在地昏死过去的武者们,恍若梦幻。一旁的监场也是满脸惊骇,犹豫片刻,他怀着怦怦跳动的心,往擂台走去,欲要宣布结果,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从那白衣少年身后,突然暴起一个人影,身如闪电飞射而去,手臂的肌肉竟然膨胀涨了数倍,携着无尽杀意击向周继君。
  此人一脸络腮胡须,眉宇间闪过疯狂的神色,正是适才鼓动众人合力而战周继君的虬髯大汉。
  “就知道是你!”
  猛地转身,周继君眼底浮起一丝嘲讽,五岳诀自他心意中发出,本来就拥有万余斤巨力的双臂瞬间平添了无数巨力。
  那虬髯汉子原先还信心满满,对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得意之极,可当他的拳头即将落到那少年脖颈时,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如铁铸般的双手划过模糊地虚影,牢牢将自己的臂膀抓住,全身陡然僵硬,竟已是不能动弹了。
  ————
  (这章写得老慢,写到飞花诀时不由得想到许久前夏花绽放时候逝去的那些往事,唏嘘不已啊。。。。。。。太矫情了,淡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战
  双臂间微微使力,周继君眼中流转出一丝疯狂,硬生生地将那大汉举至头顶,冷漠的声音传遍全场。
  “你拥有武侯天品的高强修为,却还鼓动众人,自己行黄雀之事。真是用心险恶,留你不得。”
  闻言,虬髯大汉身体颤抖着,眼见周继君满脸肆无忌惮的杀意,脸上不由得挤出惊恐之色,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然堵塞,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呜呜咽咽地苦苦挣扎。
  登上擂台的监场只感觉杀气自那君公子头顶腾起,脚步一滞,下意识地大声喊道,“手下留人!”
  赤红如血的双目转向监场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继君嘴角划过邪冶的弧线,双臂猛地用力一震,血雨飞溅,那虬髯大汉被他从中撕成两半,摔落在擂台上。
  “啊!”
  擂台下传来尖叫声,却是从未见过血的富家小姐们个个面色惨白,只觉得腹中翻滚,忍不住俯下身子呕吐了起来。而那些老少爷们则瞪大眼,怔怔地看着形如妖魔站在血雨之中,却又白衣不染分毫的君公子,满脸呆滞,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竟敢当众行凶!”早已面无血色的监场忍住腹底的恶心,战栗着,指向周继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又如何?”冷冷地看向他,周继君轻轻*搓手,邪笑道,“女皇大人不是说了吗,拳脚无眼,生死不论。怎么,我哪点违背美丽的女皇大人的圣旨了?”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这神秘而暴戾的君公子居然丝毫不避讳的提及女皇陛下,而且言语中非但没有尊敬,反而透着几分亵渎之意。
  那监场更是怔怔地看着置身点点梅花般血腥之中的白衣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力之极。
  “他还是这么残忍。”
  高高的观礼阁上,客家娘眉头微皱,心底却长舒口气。她出生异族,见多了血腥之事,然而心思纯洁的她打心底里却很排斥这些杀戮。可看着那个将对手硬生生撕裂的白衣少年,不知为何,她竟生不出半点反感,隐隐约约还有些欣喜。
  在她身后,百里雄腾地站起来身来,直直地看着屹立擂台之上的周继君,脸上染起了激扬豪迈之色,三年前北疆热血沙场的记忆随着那朵朵绽放的血花被他拾起。
  “男儿当如此呵!”端起酒盅,百里雄咕噜咕噜地大口饮尽,随后走到围栏前,朝周继君遥遥拱手,朗声歌道。
  “七州风云起,齐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独身战百人。斩破百千道,谁死谁生还。我座壁上观,待君夺魁元!”
  豪迈的歌声虽不怎么押韵,隐隐透着几分粗陋,但从高阁之上迎风而立的世子口中吟出,却听得所有人心潮澎湃。周继君轻笑着,也朝观礼阁微微拱手,这歌声传入他耳中,心头已然沸腾的热血战意再也无法收回。
  天野精气流转过双腿,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中,周继君腾身飞至擂台上空,悠长而尖锐的目光扫过京城另一边的西、南、北三方擂台,扬声喝道。
  “都战吧。我,等你们!”
  隆隆天音之语传遍京城,那三方擂台下,无数人抬头,目绽精光朝东方看来。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这么快就结束他那场了吗,还向我们发出战意。啧啧,我虚柯被那千十七比了下去,若再被你比下去,腾龙榜三甲的位子可要不保了。”
  西城擂台,隐于人群之中看似普通寻常的布衣少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随后转头望向高高的观礼阁,只见穿着镶金嵌银华丽长袍的庶人公子也朝他看来,两人的目光相触,浓烈的战意激起空气波荡,却转瞬即逝。
  “庶人公子左游生……你和我同分在一场,那我便先试试传说中京城四大公子的厉害吧。”
  飘忽不定的心神射向高阁之上正襟危坐的华服青年,左游生眼中闪过精光,俯视着一脸淡漠的虚柯,也是一道心神射出。
  “你就是虚柯吧,传说中你能战武尊而不死,好,那我便以你的死来迎接君公子的战意。”
  心神陡然相撞,空气中溅起一丝涟漪,两人同时一颤,随即收回心神。
  ……
  南城,交谈正欢的千宁臣和洛继伤同时抬头,目光射向东方,表情却各不相同。
  “我似乎闻到血腥味了,真没想到这次武道大会会这么早见血。”千宁臣绝美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这君公子的一举一动还真是出人意料呢,居然向我们邀战了,是想逼我们尽早显露实力吗。”
  洛继伤浓若沉墨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暴绽出猛烈的战意,转瞬后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古井不波。
  “他要战,我便陪他战,他在等我,我的拳头也在等他呵。”
  觉察到几分异样的千宁臣嘴角微翘,脑中蓦然出现了皇宫之中那个绝美而高贵的身影,饶有兴致地望向洛继伤,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和他,也有过节吗?”
  “过节?没有。只有生死之约。”
  轻叹口气,千宁臣揉了揉额头,低声喃喃道,“这君公子,还真是会惹事,如今的京城里,似乎有很多人想要除之后快呢。”
  这样的盟友,还真是头疼呢。
  千宁臣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心中默默说道。
  ……
  北城擂台边,隆隆的宣战声传来,做庄家收钱忙得不亦乐乎的月罗刹心底打了个激灵,随后眼中浮起一丝恼色,朝着一旁的沙摩尼恨恨地说道,“小君君还真会出风头,本来今天我还想和你一起扫平那一场,边出风头边收赌钱,不料却被他抢了风头,真是可恨啊。”
  沙摩尼脸上浮起淡淡的欣喜,却是为好朋友大显神威而开心,趁着月罗刹气恼地直打转,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块铜板放上赌局,之后一脸严肃地望向前方,高声喧道,“无量寿佛。”
  然而,就在这时,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北城唯一的观礼阁,阁楼上那个一直隐于帘幕之后的人陡然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北城擂台上空,笔直地悬浮着,僵硬而又沙哑的声音从他牙缝中挤出,仿佛尖刀割破喉咙般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君,公子,战!”
  嘶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京城上空,而北城擂台正在激战的武者们面色一惊,却是一股磅礴而又无力抵挡的气势正从上方落下,压得他们全身无力。
  千十七妖冶的眸子中浮动着紫色的光晕,冷冷看向擂台下方,坚硬刻板若大理石的脸庞上浮起一丝不耐烦,之后,竟然破风而下,落于酣战已休的擂台上,目光扫过满脸惊愕的武者们,双臂扬起,紫色的光华如游龙般飞腾出来,卷起百多名武者,将他们掀飞出去。
  北城擂台的第二场,全军覆没。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空荡荡的擂台上的邪冶少年,脑中全然一片空白,擂台下的监场官捏起袖子不住地擦着额上滚动的汗珠,望向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十七皇子,一想到他的身份和宫中的传闻,不由得腿肚子大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别提上前责问了。
  “这家伙……”月罗刹鼓起双眼直直望向气势逼人的千十七,斗笠下那张忽明忽暗的脸上浮起一丝幽怨,“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了,偏偏和这个怪物分在一个擂台。这么急,他就不能等到他的第三场吗?还让我不让我出风头了!”
  擂台上,白衣少年冷漠的目光飘过月罗刹和沙摩尼,随后遥遥望向东方,眼底腾起形若实质的杀意,穿越过京城鳞次栉比的房屋,直射向城东擂台上那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少年。
  (凌晨赶一章,周日白天有事更不了,第二更要到晚上……话说,京城这群帅哥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千十七和沙摩尼了,他们都会慢慢刻画饱满。其实我还是比较欣赏忍辱负重的千宁臣,只不过他的性取向……幸好小君君还很正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东城擂主至
  东城。
  周继君站在空空如也的擂台上,袍袖翻滚,将那道穿越偌大京城的杀意扫落,凝实的紫色杀意如虬龙般在地面扭曲起伏,随后渐渐平寂下来,消弭在尘埃之中。
  “君……公子,你是这场的胜出者,还请回转歇息,等五日后再来吧。”
  监场官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不停留在地上还汩汩冒着血的两块的尸体上,强作镇定说道。他今年五十八岁,连续当了三次天下第一武道的监场官,虽然以前也曾遇到过初赛便死伤的场面,然而,以一人之力独战群雄,最后还残忍的将对手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或许在武道大会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白衣不沾滴尘、风度翩翩的君公子,在他心中已然化身成了那等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辈,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这恶魔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挑战擂主时,换别的监场官来,否则自己恐怕要连续五天担惊受怕了。
  没有理会心思复杂的监场官,周继君抬头,目光落到观礼台上,那两个身怀强大莫测气息的身影飘过眼帘。
  “不用等了,现在便开始挑战擂主吧。”周继君淡淡地说道,战意飙出,比之方才还要猛烈。
  不单是那一脸错愕的监场官,便连擂台下方看客们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周继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只是瞬间,台下便像炸开锅般议论纷纷,各种叫好起哄声此起彼伏。
  神秘的君公子似乎总能给人们带来惊讶,战完初比后,居然不停歇,便欲直接挑战擂主。要知道这些擂主可是上届大会的佼佼者,钦封的御殿武士,便是面君也免跪拜。身份崇高享尽殊荣却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们成为御殿武者后,修为实力都会神奇之极的突飞猛进,如今到达何等地步却是谁也猜测不透。
  “老五,这个君公子还真是强势,激战完后也不修整,居然就想连着挑战你了。啧啧,这下我可有好戏看咯。”
  “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他真以为战败了那些没用的废物,东城擂台就数他第一了吗。”名叫薛奇的御殿武者冷冷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还真看不起我们御殿武者,或许真应该让他尝尝大起大落的滋味,否则还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矮个青年微微一惊,眉头皱起望向薛奇,沉吟道,“这人虽然狂妄,但也是好苗子,你将他扼杀,就不担心大人责罚吗?”
  “哼,他不能撑过三柱香,那是他的本领低微,又与我何干?”薛奇张开双臂,冷漠无比地说道,低头望向负手站在擂台中央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随后身形在空气中划过淡淡的虚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擂台上。
  “还真是可惜呢,可是,谁叫你遇到最看不惯别人嚣张的薛奇呢。”矮个青年低声喃喃道,眼中闪过犹豫,却还是滞住脚步没有回转,“刚才那个玄奥无比的手印好生惊艳,若是多几个这样的绝招,或许能撑过三柱香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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