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君。
  七名异人同时举目看去,眼中散发出灼热的光芒,死死盯着那个字。
  “君......七州之地有谁以此为名号。”风中老人低声咀嚼着。
  “还能有谁。”蓝裙女子淡淡说道。
  “那个被世人说的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吗......竟敢惹上我们,好胆!”
  九流童子冷声道,他陡然张口,一串串诡异的蓝火喷出,将聚成“君”字的沙砾烧成灰烬。
  蓝火势未止,喷涌而出淹没了竹林,直燃上天边云霄。
  这竹林溪水竟是高悬于天边云间,在云之东际的下方正是雍州。
  此时雍州中部正下着绵绵细雨,人迹寥寥的小镇上,撑着油纸伞的书生一步一晃走向来福客栈,他不住低咳着,脸上漾起病态的红晕,一口血痰滚出,鲜红刺目。
  “客官小心。”店小二撩起布褡裢勤快地跑上前,扶住书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多谢,我来找人。”
  书生轻笑着说道,他不露声色地推开小二,在店小二转身的瞬间掏出绢布用力抹了抹衣袖,眼中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店小二刚想说什么,就见书生颤巍巍地走上楼梯,他看向似在低头算账的掌柜,眼中浮起一缕深思。书生走上二楼,目光落在左侧窗口背对着他的那两人身上,轻叹口气,举步上前一揖到地。
  “久违了......恩公。”
  “是啊,三年没见了,病书生。”
  黑袍人回过头看向书生,淡淡一笑道。在他身旁,壮实的青年只是抬脸瞥了眼,转瞬后继续将头埋入碗中,扫荡着面条,吧唧吧唧,听得病书生眉头直皱。
  “当年蒙先生相救,没齿难忘,今日特来还债。”
  病书生皱起眉头看了眼白起,随后毕恭毕敬地向黑袍人说着。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当年救你只为了让你报恩一样。”黑袍人低笑,他的声音浑厚中带着几分沧桑。
  病书生淡淡一笑,似对黑袍人的话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肃容道。
  “我苦寻先生三年,不料还是由先生找上我。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着报答先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你们异人啊,总是想逍遥自在,不被世间万物所缚,便是区区小恩也要如此记挂。”黑袍人上下打量着病书生,忽而一笑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日邀你来只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此事完,你欠我的人情也就了了。”
  “何事?”
  “帮我杀一人。”
  “谁?”
  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病书生。
  目光落在纸片上,病书生眼中浮起惊疑之色,他诧异地看了眼黑袍人,渐渐的,恢复平静。
  “好。”
  说完,病书生将纸片收入怀中,回身下楼。
  “嗖~”
  把最后一根面条吸入腹中,白起端着碗吧唧吧唧地将浓汤喝光,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我说师父啊,你要杀他做什么?”
  “你说呢?”
  “师父你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小徒岂会知道。”
  白起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的细雨,目光穿透雨雾,沉凝阴鸷。
  ......
  坍塌的城池前,周继君深吸口气,低声念着那四个让他心头微窒的古篆。
  “......移山君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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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人好猜,看的仔细的应该都知道吧。。。谁能猜到病书生要去杀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蓝玉葬花
  “又是一个君圣。平天、覆海、齐天,通风,还有移山......这些神通广大的君圣一个个现踪七州,留下根基或者书卷,真是耐人寻味。”
  周继君咬了咬下唇,目光滞留在移山君圣四个字上,沉吟良久,伸手向后翻去。书卷前一半所述皆用古篆书写,这种文字不同于今日流传在七州大地上的篆文,更加的晦涩难辨,好在周继君于天机府时看多了这种古篆,也算习以为常了。目光沉入古篆中,周继君屏气凝神,心底却渐渐掀起滔天骇浪。
  “......大衍三万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败东胜神州,吾独上天宫,尽吞天兵十万,却被那人偷袭,功亏一篑。万载功名,一世风流,玲珑社稷,可叹却无君王命。大难将临四散逃,那些妖王纷纷离去,只余我们兄弟几人,颠沛流离,终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书页翻飞,跳过长长的赘叙,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这书中的文字渐渐接近七州通用的篆文。
  “......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藏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
  行文至“然”字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涂痕,把最后将近半页的篆文匿去,却不知是移山君圣亲手毁去,还是有人为了隐去关键刻意为之。通篇读完,周继君只得到了几个模糊的信息,一是在大衍三万五千年左右,平天、移山几人战败,而他们各自实力惊人皆有乱天之能,二则是移山和平天等人一样都在七州留下了传承,其三......周继君隐隐感觉到,这几名君圣流连七州并非偶然,冥冥之中,依稀看到在无数年前君圣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七州,可仅凭这些却是难以揣摩出究竟是怎样的局。
  “啸天山是非去不可了。”沉吟良久,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异人毕图不容他人染指这本书,又是在顾忌什么?这书流传至今少说也有数千载,上千年里,定有人得到此书去过那啸天山。可并没听说过什么十象神兵流落世间的传说,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庞杂的心意念头涌出,诡道棋盘随之运转,旗子颗颗排列,周继君凝神衍算,半柱香时间过去,棋盘中依旧只有原先大小棋局,并没发现君圣所布之局的迹象。长舒口气,周继君丢下诡道棋盘,他揉了揉眉头,将诡道心思扔在一边,不去理会。
  “也罢,若他们真有布局,迟早会露出端倪......好不容易把杂念丢掉,只存修行之念,岂可再陷进去。”
  将古书收入怀中,周继君遥望东方,起身飞去。
  七日间,周继君在豫州大地上四处挑战强者。
  第一日,战人尊下品修为的瀚海城城主,一百零七招胜。
  第二日,战人尊中品修为的黄石寨大长老,一百八十招险胜。
  第三日,战仙神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落魂神君,九十七招胜,收神位。
  ......
  连战七日,除了两名人尊上品的强者外,周继君皆败对手于君子斗数之下,面对那人尊上品的强者,周继君也能撑过百招而不败,此时在豫州的强者间开始流传起他的事迹,白衣公子,喜欢越级挑战,神秘而强大,豫州强者无不担心成为他下一个挑战目标,一战名裂。
  “快到赵国了,这豫州势力最雄厚的诸侯国,应该会有不少强者呵。”
  夕阳落于山坡,周继君抬眸远眺,数里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城池,大小府城连绵起伏在暮霭中,灰蒙蒙一片,少说也二百座。赵国地处豫州东北,却已脱离兖豫草原,水土气候适宜,人口众多,有河道连通雍、扬二州,商贸繁荣,仅凭这几点便远强过豫州其余诸侯国,隐隐生出霸主之相。
  “这几日已将精气神酝酿至几近饱和,完完全全的地境巅峰,人尊境界就在眼前,只差那一丝机缘了。人尊人尊,天下为尊,除了要炼出府婴和法相外,还需什么?”
  周继君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体内穹宇的变化。下丹田的藏象之府中,紫君手执封神天书和君子剑,调理精气,在它身旁,那金光熠熠的道丹泄出浓稠的液体,绕着藏象缓缓流淌,渐渐聚成五运六气。五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那六气则根据天野精气的禀赋,取之品格,凝成风、寒、暑、湿、燥、火之气。周继君心念方到,五运六气陡然疾转,聚拢凝实,向上攀升,似要筑起一座府城。
  “莫非机缘到了?紫君,速速助我炼就府婴!”
  周继君眼中飘过喜色,沉声喝道。
  “善!”
  紫君欣喜地应道,它高高飞起,挥舞君子剑,卷来七道先天精气射向道丹,欲助它成就府婴。就在这时,藏象猛的一震,却是攀升至极点的五运六气突然间难以为继,纷纷回落,重归于道丹,无论紫君如何施展精气,那道丹只是缓缓旋转,并未再出现之前的情形。
  “本尊......”
  紫君眼神一黯,垂头丧气道。
  “罢了,机缘未到。”周继君深吸口气,眉头微皱,止住紫君的话头。
  他饱览功法秘典,有平天留于天机府中的,也有当年从皇室宝库得来的,内中皆有关于生成府婴的记载。修炼至地境巅峰,精气神酝酿到极至,就可碎裂道丹成就一府一婴,适才明明机缘已到,有了生成府婴的迹象,可却中途而废,让周继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意流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周继君蓦然抬头,只见在山坡和赵国间的数里地上,不知何时开满了花。有菊花、有杜鹃、有美人草、有蔷薇、有牡丹......还有无数周继君说不上名字的花儿,它们随风而长,藤蔓婉转舞动,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不多时,原先的草原已变成花海。
  在花海中央,是一剁九瓣火菊,高如台柱的花蕾上站着个女子。
  她身着蓝纹褶裙,头戴五彩鹊羽流苏冠,脸上弯起两只小酒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良久才盈盈一笑道。
  “见过公子。”
  “你是谁。”
  “妾身姓蓝名玉。”
  “为何阻我路。”
  “妾身的花苑里尚少一花,因此特来寻公子。”
  “蓝玉....”周继君低声咀嚼着,嘴角渐渐翘起,“十大异人中唯一的女子,你来是为毕图报仇?”
  “也算是吧。不过公子玉树临风,气质卓然,恰好为蓝玉花苑中那株君子兰,公子肯为妾身葬花吗?”蓝玉眨巴着大眼睛,娥眉微蹙,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
  “葬花......”
  周继君淡淡一笑,杀机悄然流转。那毕图是一城一英豪,筑城而杀人,而眼前的蓝月则葬人成花,却是更为诡异妖冶。十大异人,果真非同凡响。
  似乎察觉到周继君动了杀机,蓝玉后撤一步,双手捧心,娇怜无比地说道。
  “公子要杀妾身吗。堂堂君公子,居然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呵。”
  “你非我玉,何必怜惜。”
  周继君冷冷说道,他眉宇间溢出煞气,随后张口,一柄凤纹百花剑破风而飞,直落蓝玉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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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似小君君又沾染上某种恶习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葬剑君公子
  玉树雕楼,黄金高台,东风来。
  琴声阵阵回荡在皇天教城中,在暮色下沉浮缱绻,裹上黄昏的浅晕,好似美人迟暮的叹息,婉转幽戚。谁也不会想到,这哀怨伤情的琴曲竟是由一个男人弹奏出。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高坐楼台,手抚琴弦,他的名字叫洛继伤,是皇天教城乃至整个幽州上百府城的幕后之主。
  在古琴旁昏睡着七八名少女,一丝不挂,玉体横呈,身上皆是或红或青的揉痕,风起珠帘,满阁春光中却透着几缕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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