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付德明点点头道:“接下来在下要说的也是这个事情,依在下看来,不管这些义军是否会到我们这里,此地都绝不宜久留!大当家还是早做离开此地的打算比较好!”
肖天健微微叹口气,朝着聚义厅外面望去,看着外面忙碌不停的部众,颇有些不舍道:“可惜了这个天龙寨了,想我当初只带着几个弟兄,耗时半年有余,才好不容易打下这块驻足之地,现在却要弃之而去,真有些不舍呀!”
“大势如此,想来大当家也乃是有着雄心壮志之人,欲成大事者,当不拘于眼前小利,大当家不会舍不得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天龙寨吧!”付德明看着肖天健的背影,目光闪烁的对他说道,同时他心中也在暗自琢磨,假如肖天健舍不得眼前这个天龙寨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要重新审视一下追随他肖天健这个决定了。
“呵呵!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区区一个天龙寨,岂能便让我裹足不前!那样岂不是让付先生小看我肖某了吗?
但是如何走,我们还需定一下计划才行,绝不能听此消息之后,便惶惶然落荒而逃!依我看来,假如我们还留在此地的话,天龙寨必将成为一块死地,官府放虎归山之后,定会立即调集兵马对高迎祥等路义军衔尾追击,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一次义军离开商洛之后,定会挥师西进,凤翔府也定会首当其冲,很快这里便将会有大批官军赶至,如果我们不走,官军是很乐意先那我们的人头来给他们记上一功的!
只是我想听听付先生的意见,我们即便是走,又该如何走比较好呢?”肖天健转过头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付德明对他说道。
付德明听罢之后,走到了挂在厅中的那张陕西地图前面,抬头观看了一番,犹豫了一阵开口对肖天健说道:“付某觉得大当家不如这么办……”
第五章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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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立马于一丘地之上,看着坡下滚滚前进的麾下兵马,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在此两个月之前,他和大批义军首领汇聚于商洛之地,四面都有强敌环伺,各省官军扼守要道使他们无法出山,于是才想到转进汉中北上。
但是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却对当地道路并不熟悉,找了几个向导为他们引路,谁知道这几个向导之中,居然有人是官府的暗探,却将他们诱入到了车厢峡之中,随即便被大批而至的官军以及当地的乡勇围困于车厢峡之中。
虽然他们各路义军竭尽全力分头出击,想要突出车厢峡,何乃这次设伏的各路官军却异常悍勇,以至于他们多次突围皆被官军堵了回去。
车厢峡两山夹一沟,山高路陡,两侧山崖高耸难以攀越,官兵在出口垒石成堡,堵住出口,义军不得出,而乡勇占据山头,整日不停朝山谷之中发炮投石,击杀谷底义军将士,使得困与山谷中的义军损失惨重。
偏偏又赶上久旱无雨的老天爷这时候睁开了眼,商洛一带大雨倾盆,整整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各路义军在这样的情况下,马疲食尽,衣甲朽烂,弓矢尽脱,伤者无法救治,死者无地可埋,要吃的没吃的,将士们整日困坐卧于泥水之中,十人九病,粮尽之后,他们便开始杀马充饥,但是在谷中即便是杀了战马,也找不到干柴升火煮熟,饿急的人便生吃马肉,但是后来连战马也被杀光,以至于相当多的义军将士就这么活活饿死。
高迎祥和他外甥李自成还有张献忠、老回回、曹操(罗汝才)蝎子快、张妙手等首领皆陷入绝望,以为他们这些人这一次肯定要全军覆没于这车厢峡之中了,后来如果不是他外甥八队闯将李自成麾下的谋士顾君恩献策,让高迎祥他们这些人再用一次诈降的手段,先假意投降官府,待到解困之后,再谋东山再起。
于是高迎祥和李自成便采纳了顾君恩的意见,派人出山寻得陈奇瑜请降,但是陈奇瑜却并不相信他们,坚决不肯受降,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在车厢峡之中不可!
顾君恩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着请高迎祥主持,尽搜各路义军之中近年所获的金银财宝,本来起初一些人还不愿意拿出这些金银之物,但是后来一想这都什么时候了,留着这些黄白之物也没命花,倒不如先拿出来试试能不能买一条生路再说。
于是高迎祥收集起了十几万两金银珠宝,再次派人潜出山买通了陈奇瑜帐下的监军杨应朝以及陈奇瑜身边左右官员,这些人一看到白花花的大堆银子摆在他们面前,当即便眉开眼笑纳入了怀中,终将陈奇瑜说服,答应接受他们的请降。
可笑的是陈奇瑜接受他们投降之后,却并没有将他们这些首领绑下,收缴义军的器甲,却在义军之中每一百人中安排一个安抚官,沿途各县准备粮食,供义军食用,打算将义军将士遣返家乡进行安置。
结果是本已陷入绝境的义军出山不久,饱餐了几顿之后,马上便将这些安抚官杀的杀,绑的绑,一股脑全部收拾了个干净,再一次打出反旗,从商洛跳了出来。
高迎祥和李自成他们跳出包围圈之后,一个个都放声大笑,笑骂陈奇瑜和他手下的那帮官员将官的愚蠢,这会儿他们不用想,也能猜得出陈奇瑜一班人在听到他们再次造反的消息之后的嘴脸,所以无不笑得前仰后合,好不痛快。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便又有些笑不出来了,虽说这一次他们得以侥幸脱险,但是当他率军进入车厢峡的时候,各路义军兵力尚有近七万人之多,可是两个月以来之后,跟着他高迎祥出车厢峡的却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的兵马,各路义军的兵将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了不到三万六千人的规模,几乎一大半的弟兄就这么留在了车厢峡之中,化为了一堆堆的枯骨,任谁想起那些不久前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兄弟们就这么没了,也高兴不起来,所以在出了车厢峡之后不久,他们便兵分三路,分头出发,开始朝着陕西腹地进发而去。
好在他们这些人并不太在乎人命,虽说这一次车厢峡之困让他们损失惨重,丢了不少将士的性命,但是他们并不十分在意这种事情,造反嘛,总要有点有朝一日掉脑袋的明智,何况这世道,经过他们这么多年的征战,早已知道只要有粮,便有无数流民会跟着他们干,这招募人手的事情是他们从来都不担心的事情,特别是现在他们又回到了陕西境内,陕西这十年以来,早已是饥民遍地,只要流民有一天没被官府安抚住,他们便不会没有兵源。
这不刚刚从车厢峡跳出来才短短几天时间,他手下的兵力便又迅速的恢复到了三万多人,手下各营都又补充足了人手,只要有人,这天下各处,他还是来的去得的!
高迎祥坐在马背上,看着从土丘下滚滚而过的的兵将,心中暗暗回忆着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不由得感慨万千。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不高,身披一件破旧棉甲,头戴毡帽,腰悬一柄宝剑的大将牵着马从土丘下走了上来。
“愚甥参见舅王!”那个人来到高迎祥身边之后,立即拱手对高迎祥施礼道。
高迎祥低头看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眼下在他麾下当八队闯将的外甥李自成,他这个外甥算是比较有出息的,想当年他只不过是个驿卒,最早并未跟着自己揭竿造反,但是崇祯二年朝廷裁撤各地驿站,结果逼得他无以为生,后来先是跟着不沾泥造反,不沾泥死后,他才投到了他的麾下,当了眼下这个八队闯将,眼下看来,他这个外甥还是相当有本事的,手下拥有大将不少,而且还会笼络人心,已然成为他麾下各营之中最有实力的一营主将了。
这一次车厢峡之困如果不是李自成手下的谋士顾君恩献计的话,估计他们这会儿都已经活活饿死在了车厢峡之中了,哪儿还可能这么威风的在陕西地界上招摇过市。
于是他笑道:“鸿基(李自成原名也有表字一说)跟我不必客气,你有何事找我?只管说来吧!”
李自成这才直起腰,一脸忧色的对高迎祥说道:“舅王,虽然咱们这次暂时解困突出了官军的包围,但是眼下咱们粮秣短缺,而且战马也所剩无几了,军中各营更是兵器短缺,虽然新募了一些新丁,但是却缺乏兵甲,那些朝廷的狗官们还正从汉中方向调派大批官军衔尾追来,咱们要想想办法,先解决粮秣的问题!尽快甩开背后的官军才行!”
高迎祥点点头,李自成所说的事情他也很清楚,车厢峡一战他们损失太大,虽然出山之后,陈奇瑜给他们补充了一些粮食,但是这些天下来,他们不断的招募新丁,粮食消耗很大,虽说沿途过来,也打下了一些庄子,而且还攻下了麟游县,可是对于他们这么多兵将来说,所获还是远不足用,至于兵甲方面就更不用提了,本来他们装备质量就很差,车厢峡一战之后,他们军中大部分弓弩都因为长时间被水浸泡,脱胶开裂废掉了,连箭支的羽毛都脱落掉变形,以至于无法再用,随军的炮铳更是锈蚀的厉害,火药也大部分受潮,以至于无法使用,骡马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已经都被他们在车厢峡之中宰杀吃掉了,虽然出来之后夺取了一些,但是也大多是一些驮马或者驽马,战马根本不用提,根本就没有几匹,连许多大将现在都要徒步行进,如果再遇上大股官军追击的话,他们恐怕很难再有一战之力。
“前面就是凤翔了,咱们这就赶往凤翔,虽说咱们这次出山之后,再举反旗,但是估摸着消息还不至于这么快便传至各地,咱们不妨就直接去凤翔城外,诈称受陈奇瑜那狗官之命,途径凤翔,要他们开城送出粮食,供给咱们,你到时候率众趁机夺门,只要攻占了凤翔,咱们就不用再为粮食器甲发愁了!另外沿途告知那些本地的小股杆子,让他们也为咱们提供一些粮秣,要么跟着咱们干,要么就被咱们给灭掉,让他们自己去想吧!”高迎祥到底还是经验丰富,立即便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李自成听罢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这世道本来就是大鱼吃小鱼,他们造反一来,谁没干过黑吃黑的事情,何况现在以他们的实力,确实有资本这么做,他们一路上过来,也不是没遇上过不开眼的本地的杆子,但是面对着他们这么多兵马,一人即便是吐口涂抹,也能把那些小股的杆子给淹死了,所以沿途他们倒是也收降了一些本地的杆子,充实了他们的实力。
“自成遵命,请舅王放心,我这便立即率部赶往凤翔,只要凤翔知县还未得知咱们从新再举反旗的消息,想必定会被我们诈开城门的!”李自成立即对高迎祥抱拳说道。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咱们刚刚拿下麟游,说不定凤翔方面会得到消息,万不可大意了!”高迎祥点点头。
李自成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挥便冲下了土丘,很快在下面的人群中招呼了一声,随即四五千八队的兵将便随着李自成离开了主力,直奔凤翔方向而去。
第六章 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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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府很快得到了大批流民军正在朝着凤翔赶来的消息,知府段有志很是担心,虽然前些日他们收到陈奇瑜的塘报,得知了被困车厢峡的众魁已经宣布向官府投降,打算重做良民,各自返乡安居,从此不再造反作乱了。
而且陈奇瑜也给各地谕令,各州府县城要负责为这些遣散的变民提供粮食,供其途径各地食用,以防这些变民因为无粮可就,重新做反。
虽然陈奇瑜的谕令说的明白,但是各地官府却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些狡猾的变民,特别是对于这一次塘报之中并未提及是否已经将变民军之中的一众魁首拿下这件事,各地官员大都很不放心。
毕竟陈奇瑜乃是京官,年初才被外放到地方担纲五省总督,负责总领五省兵马对变民军进行剿抚,陈奇瑜不了解这些变民军的狡诈之处,但是作为陕西各地的地方官,可是都了解这些魁首的狡猾之处的,假如他们这次真心归服倒是好事,但是如果他们这次又耍诈,诈降的话,那么对于陈奇瑜这次接受变民军的投降一事,无疑于是纵虎归山,陕西各地立即便又要陷入乱局之中。
段有志一听说有大批变民军出现在凤翔府境内的消息之后,便立即着令各县要小心防备,如果这些变民军不闹事则罢,一旦发现他们有异动的话,务必要坚守城池,万不可大意让这些狡猾的乱民给钻了空子。
李自成率领他麾下的八队的将士,不举旗号,不亮出兵器,一路显得乱哄哄的直奔凤翔县城而来。
远远的便看到凤翔县城的城门一看到他们便立即关闭了起来,一队队官兵乡勇如临大敌一般的奔上了城墙。
李自成也没有骑马,隐身于军中一路疾奔到了凤翔县城的城门外面,八队的将士立即便在城外停驻了下来。
而城上有官兵立即持弓高喝道:“来者止步,报上身份,否则的话便将尔等视作乱军,休怪咱们不讲情面,我们便要开炮了!”
李自成驻足于军中,对跟着他的一个部将吩咐道:“李过,你派人装作是安抚官,去叫开城门,就说咱们是已经投降的变民军,途径此地奉五省总督陈奇瑜之命,来此就粮,让他们打开城门,送粮食出来!”
李过乃李自成的侄子,最初也是最早跟着李自成起兵造反的亲族之一,经过这么多年的转战之后,李过已经成长为李自成麾下最重要的战将,获得了一只虎的外号,作战勇猛,另外还颇有心计。
李过点点头,立即招过一个身穿官军服饰的一个手下,悄然对他耳语了一番,这个手下连连点头答应,大步走出了人群,来到了城门下面,手中举起了一个腰牌和一张纸,对着城上叫道:“我乃陈督师帐下听令的总旗,老子姓刘,这是老子的腰牌和督师大人亲自签发的敕令,这些人都是已经投顺朝廷的变民军的部众,我受命充任这些人的安抚官,刚好途径此地需要在此地就粮,请你们速速将粮食送出城来,我们领到了粮食之后,自然马上离开!陈督师有令在先,安抚事大,各地不得推诿不予就粮,一旦逼得这些变民再次造反的话,你们无论是谁都吃罪不起!”
看到这个出来答话之人身上的穿着,确实是官军的服饰,但是因为离的太远,在城墙上根本看不清他手中的腰牌的真伪,所以城上的守军都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是好,但是他们也都听闻了乱军投降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出来答话的刘总旗的话的真假他们都不敢全信。
把守这个城门的乃是一个把总,他听罢了下面这个“刘总旗”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于是对下面的这个“刘总旗”叫道:“原来是督师大人帐下的兄弟,失敬失敬了!但是我等奉命镇守城门,不敢大意,现在我让人放下个篮子,请刘兄弟把腰牌放在篮子里,让兄弟我验看一下,如果不假的话,兄弟将立即通知知县大人,将粮食送出去!现在还请刘总旗先约束一下这些流民,后退一些,以免发生误会就不好办了!”
话音一落,一个兵卒便用绳子将一个篮子从城楼上缒了下来,那个“刘总旗”无奈,只得对身后的这些“流民”挥了挥手,李自成看到他的手势之后,对身边的几个人小声吩咐了几句,他这些手下于是立即便缓缓的后退了一段距离,显得比较配合这个安抚官的招呼。
这个刘总旗举步上前,走到了城门之下,伸手将腰牌放在了篮子里面,被城上的兵卒迅速的提拉了上去,而他又退开了几步,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对上面叫道:“快点!老子一路从汉中走过来,这脚都走的打水泡了,现在外面这些人各个都饿得跟狼掏了一般,要是再拿不到吃的话,真的就又要反了,老子岂不要第一个倒霉了吗?快点快点!”
当腰牌被提上城墙之后,兵卒立即将这块腰牌和那封盖着血红大印的谕令呈到了那个把总的面前,把总拿起来看了一下确实是真的,于是便扭头对一个站在他们背后的身穿小杂花青色文官服的官员说道:“李大人,这腰牌和手令都不假,想来下面这些人应该不会是乱军所扮!是否开门让他们进城就粮呢?”
这个身穿低品级文官衣服的人正是凤翔县知县李炳成,此人从头至尾,都站在城头上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的打量着聚集在城门外的这批“流民”
当听完这个把总的回复之后,李炳成不但没有点头,反而是忽然冷笑了一声:“糊涂!本官可以断定,城外这批所谓的流民,根本就不是什么投降的乱军,而下面之人也绝非是什么安抚官,定是乱匪所假扮!这批人根本就是乱军,想要诓骗我等开门!想要趁机夺城!”
那个把总有些傻眼,他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出什么异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李知县一口便咬定外面这批流民一定是乱军,于是讪讪的解释道:“可是这块腰牌确实不是假的呀!”
“糊涂呀!这些乱军和官府为敌数年之久,不知道杀了多少官军,想要寻获几块这样的腰牌,岂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乱军此次明里是投顺朝廷,谁知道是不是又在诈降?而他们拿到手令,也不足为奇,岂能相信他们!”李炳成继续冷笑着答道。
“可是万一他们真的是途径此地的流民的话,如果我们不给他们提供粮秣的话,逼得他们又造反的话,这罪责大人于卑职都承担不起呀!”那个把总犹豫着继续对李炳成说道。
“哼哼!绝不可能!你来看,他们虽然表面上乱哄哄的一片,但是这么多人,不可能如此听一个小小的安抚官的吩咐,他们实际上有人在暗中调度,刚才你令他们暂时先退后一些,他们短时间之内,便一起后退,假如没有人暗中指挥的话,几千人岂能如此轻易做到?
你再看,外面这些乱民前面的人似乎赤手空拳,但是再往后面看,隐隐中有许多闪光,这闪光岂不正是他们暗藏的刀兵?如果我们轻信他们的话,到时候城门一开,到时候定会一拥而入,你我这项上人头,到时恐怕就由不得我们做主了!”这个李炳成倒也不是个庸官,眼神还是非常犀利的,指着城外的那些“流民”对这个把总说道。
这个把总顺着李炳成的手指仔细望去,果真看到流民之中不时的会有一些东西闪过亮光,作为行伍之人,他自然比谁都清楚那些闪光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当即便出了一身冷汗,骂道:“这些混蛋乱匪,险一些诓骗住了俺!果真他们藏有兵器,幸好李大人看出了他们的马脚,要不然的话,这次就麻烦大了!来人,准备开炮,弓弩手准备,把外面这些该死的乱匪给我轰成渣子!娘的!想要骗咱们,就让他们不得好死!”
“且慢,不可莽撞!听本官说!我们这么这么办……”李炳成急忙叫住了那个把总,附耳过去小声的对他说道,而那个把总的脸色渐渐的缓了下来,接着露出了一丝奸笑。
李自成率众站在城外,等着城上的答复,另一边却暗自开始调配手下,让手下大将刘宗敏暗中挑选出了百十名八队的老弟兄,这些人各个都很是骁勇,令他们暗藏好了武器,做好准备,只要城中验差过那安抚官的腰牌令谕无误,开门朝外送粮,便立即冲上去强夺城门,然后随即他便率众杀入城中,夺了凤翔城。
但是等了很长时间,城上却毫无动静,那个“刘总旗”又在城门下面叫道:“我说,城上的弟兄们听了,老子大老远跑到这儿,什么都递上去了,你们他娘的要让老子等到什么时候?我可告诉你们了,要是再不赶紧送吃食出来的话,万一逼得这些人又反了的话,你们谁都吃罪不起!快点行不?”
这时城楼上一个人伸出了脑袋,轻咳了一声之后对下面的这个刘总旗大声说道:“放肆!匹夫何敢如此再次叫嚣!难不成你以为你是督师大人帐下之人,本官就不敢治罪于你了吗?……”
第七章 反中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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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忽然一个头戴乌纱身穿文官官服的人现身出来,对城外叫道:“放肆,尔何敢在此如此叫嚣?难不成你是督师帐下之人,本官就不敢治罪于你了吗?”
这个假扮安抚官之人抬头望去,看到是一个文官,马上便猜到这个人一定是凤翔城中主事之人,搞不好是个能当家的,虽然心中大骂狗官,但是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不敢造次,赶紧抱拳道:“敢问大人又是何人?”
“本官乃凤翔知县李炳成!”这个站在城楼上的文官大声答道。
“原来是李大人,得罪了!小的不知李大人在此,刚才说话多有得罪,但是小的也实在无奈,毕竟在下有命在身,督师大人着令我等押送这些变民归乡,途经此地,需要在此就粮,还望李大人莫要耽搁,以免让这些乱民图生事端,一旦出事的话,恐怕连大人也难辞其咎!还望大人速速送出粮食供这些变民吃饱之后,好早早上路!”这个假扮的安抚官倒也是机灵人,装作恭敬的样子,抱拳对城上的李炳成说道。
李炳成装作为难的样子对城下说道:“恐怕不成呀!近期本地乱匪颇多,地面不靖,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是本官却并不敢大意,毕竟城外的这些人都是刚刚归服的变民,如果本官擅开城门的话,一旦被人所乘,那么本县便会立即生灵涂炭,本官也就罪莫大焉!
故此本官不敢轻易打开城门!不过本官也知道你等的为难之处,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样吧,你带一些人,本官令人放下吊篮,让你等坐吊篮入城,点齐粮食之后,你等可携带这些粮食出城,这样便两不误,如果可以的话,你便带人上来,不行的话,那么本官也只有以守城为重了!即便是改日督师大人怪罪,本官也不怕无法解释!”
李炳成的话站在城下的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的许多人都把视线转向了李自成所在的位置,李自成暗骂了一声‘狗官实在是狡猾的厉害!’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次想要轻易骗开凤翔的城门已经是不可能了。
李自成脑海之中各种念头急转,立即便拿定了主意,暗中将一个叫田虎的手下叫了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田虎点点头,立即在人群中找了三十几个人,让他们将短刀暗藏在背后的衣服下面,大踏步的走出了人群,对那个假扮的安抚官小声说了几句。
“既然李大人这么说了,那么小的也可以理解,毕竟城外这么多流民,李大人不放心倒是也能理解,小的也不为难李大人了,既然如此,小的便带一些人上城接收粮食好了!小的挑出了三十五个人随在下登城,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假扮的那个安抚官仰头对城楼上的李炳成叫道。
李炳成打量着站出来的这三十几个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但是还是接口答道:“当然可以,这么做最好,大家都不为难了!来人,缒下吊篮,将这些人拉上来!”
不多时从城墙上缒下了十几个吊筐,那个“刘总旗”打头坐入到了一个吊篮之中,接着田虎带着的这些人也鱼贯坐入吊筐之中,上面的守城官兵纷纷喊着号子,将他们拽了上去,接着又放下吊筐,将剩下的人也一一都给拔上了城墙。
李自成紧张的注视着城墙上的动静,他估算了一下,这里守城的官兵数量不算多,田虎又是一个悍将,这次挑选登城的三十几个人各个都是好手,只要城上的官兵防备不足,待他们入城之后,突然发难,三十多个人完全可以控制住城门,只要这些人顶上片刻时间,打开城门,那么接下来他便可以率众一拥而上,冲入城门之中,到时候凤翔自然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李自成的算盘虽然打的叮当响,但是他却没有料到,他所做的一切居然早已被城上的那个李炳成给看穿了。
田虎带人登上了城墙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头,那个本该过来招呼他们的狗官,当看到他们都已经登城之后,却忽然间退入到了官兵之后,而且在城墙上的官兵们一个个眼神都很不善,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而且城墙两侧的官兵持着刀枪弓弩也正在朝着他们围过来。
田虎一瞪眼叫道:“这是何意?为何不将粮食送来!却如此……”
“闭嘴!你等暗藏兵器登城,意欲何为?你们本来就是一群乱匪,实在是该杀!居然想要骗得本官!来人,将这些该死的乱匪给本官拿下,胆敢反抗者,杀无赦!”躲到官兵身后的李炳成突然间暴喝了一声,打断了田虎的话,下令拿下田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