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三人在海滩上嬉闹好一会儿,最后懒散地泛着海风味的躺在沙滩上。唐池雨一人大咧咧地仰躺着,南月脑袋枕在无名怀中,闭眼吹着风。
  无名顺手捡起身边的海螺,送到南月的耳边。
  南月懵懵地睁开眼,看见耳边的海螺后,好奇道:有大海的声音。
  嗯,好听吗?
  好听。南月眉眼弯弯地点头。
  传说中,海螺里寄存着来自海底的歌声,或是在寄托思念,或是在传达爱意。无名柔声道。
  南月和唐池雨都是第一次来海边,无名总不能说出海螺的声音是因为共振引起的这类煞风景的话,只得随口编了一个传说出来。
  诶这么神奇的吗?我也要听听看!唐池雨也起身捡起一个海螺,放到耳边听了许久。
  无名眉眼弯起:我还听说,将海螺拿到嘴边轻声说些什么,下一个捡到它的人,便能听见你内心深处的声音。
  无名话音刚落,南月便走远几步,对着海螺说了些什么,又回来将海螺送到无名耳边。
  无名细细聆听片刻,眸中漾出柔和笑意:我听见了。
  无名揽住南月的后脑勺,将她抱入怀中。
  唐池雨早就习惯了两人的卿卿我我,她有些落寞地偏开头,一晃,就看见远处的一抹红裙。已经出游两个月了,司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司涟利用她,骗了她,甚至故意与她发生了关系
  唐池雨最初是厌恶甚至怨恨她的,但她本身就不是会记仇的性格,如今过了这么久,一路上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唐池雨对司涟的恨意早已消散。
  只剩下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唐池雨表情惆怅地握着海螺,对着它轻轻吐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三人离开海滩后,一个娇柔的红衣女子缓步走近,拾起唐池雨听过的那一个海螺,双手将它捧在心口处。
  寄托思念,传达爱意?司涟一边小声喃喃,一边小心地将海螺送到耳边,细细聆听。
  回程路上,三人走在海风阵阵的稻田中,周围宁静的气氛却忽然被一阵打闹声打破。
  不远处,一群农夫拿着锄头棍子,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围在中间,往死里打。
  另一名穿着襦裙的姑娘站在人群外,蔑视地虚眼看着人群中的可怜少年,轻轻摇着扇子。她脸上有一小块青肿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打出来的。
  唐池雨看不得这种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恶劣行径,下意识就想要上前制止,但她看见女子脸上的青肿后,还是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无名。
  帮他吗?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小少年欺辱了那名姑娘,才被她的亲戚们追着打,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活该。
  无名淡淡看过去,眸光闪烁一瞬,只冷声说了一个字:帮。
  作者有话要说:嗷
  第59章 自食恶果
  为何?唐池雨愣了愣。
  南月也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向来对他人无情的无名。
  那个小孩是熟人。无名淡淡笑了笑,小七,你在迎春宴上,还提起过他呢,你忘了?
  迎春宴上,当无名说起镇南王三字时,唐池雨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他家那个名叫长宁的小世子没有来?那时大师父解答道,小世子奉镇南王之命,外出游历去了。
  唐池雨怔了片刻,瞳孔猛地瞪大:我靠?镇南王家的小世子?几年不见,他他长这么大了?
  无名点头。
  镇南王世子姓长名宁,正好和无名的封号一模一样,所以唐池雨才会对他产生兴趣,在六年前小世子第一次进京参加迎春宴时,主动拉上无名一起照顾他。
  镇南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恨不得将小世子宠上天。可小世子长宁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性格却与南疆那些纨绔无比的膏粱子弟们截然不同,丝毫不嚣张跋扈就算了,还乖巧懂礼得紧,气质也清俊不凡,深得唐池雨喜爱。
  两人虽然相熟,可唐池雨也就是每年迎春宴上,才能和小世子见上一面。后来她去边疆三年,好不容易回了京,那位小世子又没有来参加今年迎春宴。四年不见,唐池雨才一时没有将面前这个风尘仆仆满脸灰尘的小少年,和当年那个清俊的小孩联系起来。
  既然是关系还不错的熟人,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唐池雨毫不犹豫拔剑冲进人群,剑势霸道无比地砍断落在小世子身上的棍子和锄头,厉声道:住手!
  唐池雨声音洪亮如雷,气势汹汹,将打人的村民们吓退好几步。
  那些村民原本凶神恶煞满脸戾气,恨不得就地将小世子打死一般。看见被唐池雨斩落一地的武器后,纷纷变得紧张害怕甚至谄媚起来,将欺软怕硬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女侠、女侠饶命!是他先打我们沈家姑娘的我们不过打、打回去罢了
  无名顺势牵着南月走过去,同样将小世子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无名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被打肿脸的女子身上。
  她身后的小世子孱弱地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颤抖,满是恐惧。
  南月蹲下身子,帮小世子拍拍后背。
  小世子又痛苦地咳嗽几声。
  或许是小世子气势实在太弱的原因,那些村民们又恢复嚣张气焰,尤其是那名沈姑娘不屑地扬起头:三位姑娘,你们看清我脸上的伤,这可是他先动的手,我一个弱女子什么坏事都没做,就无缘无故被他打一顿,他不过自食恶果罢了。
  今日三位姑娘救了他,可改明儿我们再遇见他,照样把他往死里打。
  沈姑娘话音一落,好几位村民也略带紧张,却正义感十足地附和道:对!他活该!
  该死!
  人群嘈杂起来,沈姑娘再次傲慢地扬起头,手中扇子扇啊扇。
  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对着小世子的方向,鄙夷地呸了一声。
  无名忽然看向她,眼神冰冷:滚。
  人群倏地安静下来。
  刚才斩断武器的分明不是无名,可她仅仅一个字,便让在场所有村民冷汗直流,仿佛被阴寒杀气包围。
  沈姑娘愣神后退几步,转身踉跄逃离。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村民们很快逃得一干二净。
  无名目光转移到小世子身上,淡声问:还能走吗?这里离镇子不远,我们先去医馆,具体发生了什么待会儿再说。
  小世子艰难地点点头,唐池雨立刻扶起他。
  到了小镇医馆,唐池雨扶着小世子进去医治,无名和南月等在外边。
  他是?南月好奇地眨眨眼,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见过镇南王世子。
  他叫长宁,是镇南王家的世子殿下。无名轻声解释道,他的名字和我的封号一模一样,当初小七她觉得有趣,便拉着我去结识了那个小家伙。
  长宁南月轻声道,她的脸颊微微鼓起,似是吃醋。
  无名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和他不熟,只不过每年迎春宴上见过几面。那小孩温和善良,和别的贵族子弟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比起来,他甚至有几分懦弱。唐池雨倒是挺喜欢他,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
  一个本性温和善良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南月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无名你刚才问都没问,便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对。无名揽住南月的肩膀,眸光忽然暗沉下来:如果被打的那人是你,我不仅不会问缘由,还会直接动手杀我是说,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停顿片刻,无名轻轻摇头,舔着唇角:不,我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中。绝不会。
  南月倚在无名怀中,埋下脑袋,心跳加快了些。
  待小世子处理好外伤,天色已经很晚了。还好无名一行人救人救得早,小世子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暂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出血有些多,好好休养几日便能够恢复。
  四人回客栈吃过热腾腾的饭菜,无名和南月便先回了房间,留唐池雨和小世子在外面聊天。
  江南那晚过去后,无名暂时收起了欺负南月的心思,可她们赶到扬州的这一路,又时刻和唐池雨呆在一起的。如今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无名总归是想抱着温香软玉说些体己话的。
  然而才洗漱完收拾干净,无名还没来得及将南月揽进怀里,唐池雨就急切地敲响房门。
  无名开门,唐池雨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进来,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一口。
  怎么了?你方才不是还和小世子聊得好好的吗?无名坐回床上,抱着南月肩膀问道。怀中南月看着唐池雨,亦是关切地眨眼。
  我要被他给气死了!唐池雨呼吸心口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
  他那性子,怎么比我们家小南月还软?怪不得受人欺负!就他这样,镇南王能放心把爵位传给他吗?等他回南疆,还不被他爹手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将军们给吞了!
  无名轻轻挑眉,眸中漾着古怪笑意,斜睨着唐池雨。
  唐池雨被她盯出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搓搓手臂,改口道:好好好,你家小南月,你家的。
  南月脸颊微红地低下头。
  无名这才勾唇而笑:所以小七,小世子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切。唐池雨又灌了口水,才愤愤道,就说今天那沈姑娘为何要叫人打他呗。
  无名轻声道:哦?
  那沈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小世子今早路过她们村,正巧看见一名姑娘脚崴了瘫坐在路边,便好心地扶她回家。没想到半路上这名沈姑娘突然出现,一来就骂崴脚的岳姑娘明明是个寡妇,却不知检点,尽知道勾引男人,碍了她的眼睛。啧,她骂的那些话,渭北的那些兵油子说出来都觉得害臊,不知道那沈姑娘嘴怎么会脏成这样。小世子帮岳姑娘辩解几句,就也被她一块儿骂了进去。
  唐池雨没有具体说骂了些什么,无名大抵猜得到一些,攻击女性尤其是攻击寡妇的不堪语句,无非是婊丨子再加上各类生丨殖丨器丨官一类的污言秽语。无名上一世的世界如此,这一世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世子在南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儿听过如此污秽的言语?估计那时候心里就被气得,或者说被吓得够呛。
  无名挑眉:就因为这,小世子便忍不住打了沈姑娘,于是被沈姑娘报复了?
  唐池雨重重哼了一声:如果他这时候就出手揍人,我哪儿会那么生气?他那脾气真的软得无可救药。别说揍人了,他骂都没有骂回去!
  将崴脚的岳姑娘送回家后,小世子才知道,岳姑娘是村里的寡妇,沈姑娘嫉妒她漂亮,嫉妒她夫家有钱。以前岳姑娘丈夫在世的时候,沈姑娘只是在背后说几句风凉话,现在她丈夫死了,沈姑娘每次见她都会故意骂几句。沈姑娘是地主家的女儿,岳姑娘那有钱的夫婿已经死了,村子里的人也都向着沈姑娘,一块儿欺辱岳姑娘。
  说到这儿,唐池雨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她气的不仅是软弱的小世子,更是气沈姑娘为首的那些欺软怕硬,没有底线没有善念的村民。
  无名轻轻问:然后呢?
  然后那小家伙听闻岳姑娘的遭遇后,很是生气,就准备再去找沈姑娘讲道理,还说他一定要以理服人。他娘的,他居然想着去找沈姑娘说理?他怎不对牛弹琴去?唐池雨愤愤道。
  他这一去,巧了,正好远远看见沈姑娘又在欺负人。
  这回被欺负的是一个小乞儿,小世子远远就看见,小乞儿好不容易讨到一个馒头吃,却被沈姑娘给抢走了。
  南月皱紧眉头,轻声问:沈姑娘不是地主家的女儿吗?为何要抢乞儿的馒头吃?她家人待她不好么?
  她哪儿是抢来吃的!唐池雨猛地一拍桌子,她当着乞儿的面将馒头扔到地上踩碎,小世子远远就听见她一边踩馒头,一边嘲笑说真寒碜。乞儿没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做。小世子也是这时终于没忍住,冲上去打了她一拳。
  若是我,当时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把那沈姑娘打得半死,让她没有还手之力!让她以后再想欺负人时,每每回想起被打的痛就不敢动手!
  当初唐池雨在京城中横行霸道,就是这样教训纨绔的。
  律法管不了纨绔们欺压百姓,那就打,打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既然他们用身份欺负百姓,唐池雨也用身份欺负他们,比背景,哪个纨绔还能比得过她?
  小世子的确太软了。
  如果是无名她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如果管了,那沈姑娘出声骂她时,恐怕脸就已经被打肿了,更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事。
  无名眼底无波无澜,平淡道:小世子只打了一拳就怕了,收手没有再打,于是被沈姑娘叫人围殴?
  还不止!唐池雨怒声道,他冷静下来后,竟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当时他已经到了扬州城里,却还是买了伤药回来想向沈姑娘道歉,这才被人逮住围殴,若不是被我们看见,他恐怕已经被人打死埋尸荒野了。
  明明都已经进了扬州城,竟然为了给恶人赔礼道歉又折返回来,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噗咳咳。无名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埋下头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被打死到不至于,镇南王不可能真让唯一的儿子死在外边,他周围一定藏着有暗卫。
  这是重点么?唐池雨闷闷道。
  好,不是不是。无名笑着揉揉南月的脑袋,才继续道,小世子他不仅软,还傻。沈姑娘是恶人,恶人自然该被教训。可问题是,小世子教训她时完全出于一时冲动,根本没考虑后果。他打人是出于自己的愤怒,而不是因为想要恶人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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