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她们间的相处不对劲,早就变了味,不是解释或想听与否的问题。眼下的姿态过于亲昵,虽然各自都规矩,连多摸一下都不曾,但还是暧昧了一点,与那天的场景着实相似,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俩当时是哪个样的。
  一切都像是在逐渐回归,空旷的训练场地,薄薄的垫子,白色的天花板,窗外刺眼的阳光,温度与汗水
  我那几天事情太多了,连着三个晚上都没睡好,精神有点紧绷了,加上每天都在训练,那时候就昏了头,然后就有些晕乎了。宁知飞快地说,嘴唇张张合合,我本来本来只想着跟你闹一下,逗你玩,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时有些不受控制,稀里糊涂的,没分清楚现实。
  我不应该那样的,虽然你打了我
  回去以后我也后悔。
  第二天晚上我去你那边找过你,但是你不在,林姨说你回去了,她也要走。
  原本我打算去店里找你谈,可是你又不理我了,总是躲着,办公室都不怎么让我进去,而且每次都有其他人在。
  明舒听不进去,只感觉身上这位太烦了,聒噪得很。
  但不知道为何,她还是静下来了,一边听着宁知拙劣的掩饰,一边怔神,思绪慢慢脱离。
  那天的一切与现在开始重合,埋在心底里的感受又浮了上来,一点点展开。
  砰
  砰砰
  有种能听见对方心跳声的错觉。
  宁知在扯谎,讲的话都是假的,她有些紧张,嘴角的弯度都没变过,整体的情绪也极力克制着。
  小孩儿不擅长骗人,没有经验,漏洞百出。
  那时候分明亲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更嚣张,蛮横又不讲道理,躲都不让明舒躲,哪会是冲动。
  宁知清醒得很,比明舒清醒多了,不然也做不出那些行为。
  你消消气,宁知说,声音轻柔温和,认错的态度倒是挺积极,低姿态的话张口就来,都不带打腾结巴的,就那一次,没有下回了。
  明舒生硬说:你想都别想!
  我没想。宁知说,不会了,真的。
  明舒卯足了劲儿,终究还是挣开钳制,坐起身来。
  大老板是文明人,平日里严厉归严厉,但不太会骂人,眼下亦不怎么会说狠话,连趁机训几句都开不了口。她要面子,觉得没必要再说出来,认错什么的就更是难以开口还是宁知拉得下脸,眼下倒是装得温顺。
  今天离我远点,明舒说,语气干巴巴,好好休息你的,晚点别再装醉了。
  宁知也坐起来,那你别生气了,压压火。
  明舒将手挡在中间,不让靠近。
  坐那边去,最近床头为止,自己找一条凳子。
  宁知干脆连坐都不坐了,立马乖乖地起身站着。
  二人一上一下对视,相互干瞪眼。
  宁知不会见好就收,得寸进尺说:以后别不理我。
  明舒咬了下后槽牙,不吱声。
  我也不做什么,宁知说,恬不知耻地盯着她的脸,那回是意外,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一天到晚都躲着我。
  明舒受不住这种话,心头直冒小疙瘩,拿着简直没办法,只能输人不输阵地回答:谁躲你了?
  宁知挺会集火,你。
  我没空,忙着工作。明舒说,不是躲着你,你不要乱想。
  躲着可不就是心虚么,越是在意才越那样做。
  真要是不在乎那一次,必定早就大大方方面对了,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架势。
  宁知勉强不拆台,只说:都找不着你,哪儿都没人。
  明舒回道:跟我没关系,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宁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舒不吭声,宛若听不懂。
  你准备哪一天回去?宁知问,明天回吗?
  明舒说:都是我的安排,不关你的事。
  宁知:林姨说你放了她半个月的假。
  明舒:
  还回去吗?
  小鬼惹人厌,复读机似的,你还回去不,还回不回去住?
  明舒斜睨这小孩儿一下,算是懂了为什么会给自己认错。
  她不应答,宁知就继续叨叨:回不回?
  明舒没好气地说:不回了,以后不住那儿。
  好似听不懂人话,宁知直接跳过这一句,又问:周几回?
  明舒还是那句话:不回了。
  似是被堵住了,宁知僵了僵身子,半晌,从齿间挤出话来:明天我还跟你一车,我们一起过去。
  明舒默然,没答应。
  宁知伫立原地不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度服软地憋出一句好听的:没有你在那边,我不习惯。
  明舒曲起指节,攥住被子扯了扯。
  我俩不熟。
  一直都熟。宁知说,很是坚持,你得回去,不能一直待在外面。
  明舒说:我那是回家。
  宁知:你就是躲着我。
  明舒:不是。
  是。
  不是。
  宁知胡搅蛮缠:咱俩一码归一码,你应该分清楚。
  明舒抬起头,应道:已经分清楚了。
  宁知抿抿唇,讲不过她,一会儿,收紧手心捏了捏自个儿,酝酿了好久,似是纠结了下才没头没尾地喊:明老板。
  明舒嗯声。
  破天荒的,宁知闷闷说:我想林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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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忽然的转变略显生硬, 方才还在争执呢,现在却偃旗息鼓了,没了一开始的强势气焰, 有一丢丢示弱的意思。
  某人多变, 一会儿一个样。宁知挺识趣,十足地贯彻能屈能伸的道理,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一番话说出来也不觉臊皮。
  倒是明舒愣神了一瞬, 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还要继续拒绝这小鬼的, 打算强硬到底,可眼下就不太能招架得住了。
  明老板不太会跟小姑娘相处, 尤其是那种会服软的女孩子, 譬如此刻的宁知。她在生意场上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 与其他人也是直来直往, 很少时候会这么拐着弯儿讲话, 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小鬼心思多, 嘴巴上一套说法,实际上又是另一层意思。
  话到到这种程度上了, 差一点就明着讲了, 明舒自是听得懂对方话里的深意, 清楚宁知究竟在讲些什么,她红唇翕动,想再讲一句合适的回答,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宁知盯着她看,眼神赤。裸又坦荡。
  未有半点掩饰。
  走廊里再次响起交流谈话的声音,不时就有人路过门口, 慢慢走近,又转个弯慢慢走远。小蒋等人也从外边走过,说说笑笑地进了不远处的房间,其中就包括早上与宁知玩得来的那几个模特。
  隔着一道门、一堵墙,谁都未能窥见房间里的场景,不知道是哪些人在里面,亦无人关心。
  凡楚玉半个小时后才上来,敲敲门,拧着门把手转动一下就进来。
  这时宁知已经躺床上合上眼了,而明舒则静默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操作手机,百无赖聊地扒拉店里大群的消息,围观员工们在群里打闹。
  以为宁知睡着了,凡楚玉放低步子,轻手轻脚过去,拍了下明舒的肩膀,低声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舒晃晃手机,让其看看屏幕。
  凡楚玉指向床边,小声问:睡了?
  明舒转头瞅了瞅,瞥了眼宁知侧身的后背,回道:应该是。
  不热么你们两个,咋进来这么久了都不开空调。凡楚玉低低说,打开墙上的电器操控盒塑料罩,开启、调温。
  凡总好心,顺手就取了条毯子扔宁知身上,刚好就盖住宁知腰腹那一截。
  明舒坐着不动,淡然地旁观。
  要不要下去歇会儿?凡楚玉轻声问,老曹还在楼下,他还没醉倒,我俩刚才只把田卫源送房间里了。咱仨要唠嗑不?下去喝一杯?
  明舒收起手机,回道:最近身体不行,不喝酒。
  凡楚玉说:喝其它的也行,茶、饮料还是白开水都随便你。别坐这儿打扰人家休息,晚点醒了见你守旁边坐着,指不定得吓一大跳,走吧,跟我下去转一圈,散散心。
  明舒还是同意,不是很想待在房间里。
  双方达成一致,一前一后出门,都到一楼客厅里找老曹。
  房间门再次被关上了,咔哒一声轻响。
  床上的人这才动了动,不再侧躺朝着亮堂堂的窗外,转而翻身平躺着,并随意地扯了下腰间的毯子,将自己盖得更严实点。
  郊区的黄昏时刻唯美,秀气的山水景色,错落有致的大小不一的房子,天空上云朵飘忽不定,一团团地裹在一处,被山头上方的落日所晕染,在余晖的映衬下成了各种形状的红黄色棉球。
  山间的风清爽,迎面而来沁人心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夏日独有的新鲜气息,带着似有若无的草木味道。
  朋友三个在后花园的躺椅上边吹风边聊天,老曹心情大好,简直享受这种状态。他全身上下只穿着条花不溜秋的大裤衩,没骨头地瘫软在椅子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落在一边,很是不修边幅。
  中途,老曹分享了一组照片给她俩看,宁知面试时拍的。他一连讲了许多关于宁知的话,说是某某品牌对宁知有合作的意向,欧洲那边有个设计师看了这些照片后对宁知也很感兴趣,问明舒知道这些事不。
  明舒恹恹的,觉得日落时的太阳还是大了点,没太注意听老曹究竟讲了什么,一面出神地抹防晒,一面心不在焉地回道:她最近的相关行程和工作都是曾秘书在处理,我没怎么上手。
  老曹不解,嗐,你这人咋又不是你负责了,之前不是你在带吗?
  我近期内都没空,明舒说,抹抹脖子前后,暂时负责不了那么多工作。
  啥事能有她重要,人家都快成你家台柱子了。老曹说,语气颇为感慨,讲真的,她现在可抢手得很,你可得看紧点,小心被其他人截胡了。
  才签约多久,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明舒满不在乎,没精气神地应道:放心。
  不知怎么了,老曹今天对宁知格外上心,不仅聊了以上那些,还拉扯出一些没营养的猜测,比如早前是宁家不同意宁知朝着职业模特的方向发展,一再阻拦,所以才耽搁了宁知,不然依照那人的实力,哪怕不依靠宁家也能凭本事走出一条路,指不定早就出名了。
  老曹对此还比较惋惜,认为宁家那几个当事的都是老顽固,干嘛非得逼着后辈当生意人继承家业,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跟不上时代,不够开明。
  凡楚玉也是个闲得发慌的,找不到事做,对这种八卦倒是挺有兴趣。她不认同老曹的观念,调侃道:曹儿,你别说得那么轻巧,宁家什么家庭,这能是一回事,能比么?就算人宁知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后随便分一点都多少了,反正比当模特强。
  老曹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有钱有个屁用。
  别扯犊子,装呢你,还有个屁用,以前你不也是这样,不赚钱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差回老家哭了。凡楚玉拆台道,不客气地揭老曹的底。
  老曹不生气,反倒笑了笑,说:那不一样。
  凡楚玉问: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老曹一脸肯定,她没我那么惨,有人兜底,家里不会不管。
  那倒也是,确实是事实。
  凡楚玉也笑了,不反驳这一点。
  二人东扯西扯,最后扯到明舒头上。老曹说:其实咱们阿舒跟宁知还是挺像的,都差不多。
  冷不丁被cue到,明舒转头问:关我什么事?
  老曹问凡楚玉:她俩像不像?
  凡楚玉认真地思忖了片刻,点头,确实有一点。
  明舒问:哪里像了?
  你不觉得么?老曹说,立马就列举出几点,你俩的行事作风,对工作的态度,接人待物什么的。
  明舒真没觉得,拧了下眉头,说:不像,一点都不。
  我感觉非常相似,虽然乍一看是两种风格,脾气不大一样,但实际上没差。老曹说,你不觉得你俩都挺轴的么,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死不回头,而且入行的经历也差不多,都是家里不同意,然后出来单干,只是你那时候更艰难些,得靠我们支援点才行。
  明舒还是不觉得自己与宁知哪里相像,可对老曹讲的那些都不否认。
  凡楚玉忽而插嘴,哂道:何止,她俩简直就是翻版好不。同一个地方长大,高中大学都同校,还都是一个专业,现在又住同一栋楼,还是邻居。而且吧,设计师和模特表面上是两个行业,但相互都少不了对方,是那什么来着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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