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爱上她就等于认输

  “住手!”
  手术室的门被人大力踹开,然后,不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神经错乱的幻觉,还是现实真的如此离奇,我看到了左愈充满杀意的脸。
  左愈极其粗暴地推开了挡在门口的楚氏保镖,一脚将一个拦路的大块头踹在地上,对手拿针筒的麻醉师怒目而视,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道:
  “谁准你接近她的?从她身边滚开!”
  麻醉师被他身上流露出的疯狂杀意震撼住了,吓得很很畏缩了一下,手里的针筒都掉在了地上,然后,他一句话都没敢多说,立刻退到了一边。
  楚湛上前一步,迎上暴怒的左愈,冷冷道:
  “左愈,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一幕,让我深深困惑。
  是啊,左愈来干什么?
  此时此刻,他不应该在温霏的病房里陪着他心爱的白月光,等待着医生把从我体内取出的那颗肾送入温霏的身体里吗?
  “我来干什么?”
  左愈冲到楚湛身前,毫不克制地一手拽起他的衣领,用狠戾的口吻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从楚湛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和我一样困惑。
  “左愈,你是被疯狗咬了,又发疯了?这个女人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我让她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而且,我也顾及到你爱的那个温霏的情况,答应先给温潇做捐赠手术再处置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楚湛皱着眉,不满地注视着左愈,像是根本不明白左愈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在怎么惩罚我这个罪该万死的人身上,他和左愈应该早就达成了共识才对。
  但左愈的怒火并没有褪去,反而越烧越旺,他看着楚湛的眼睛,痛声道:
  “你居然这么对待温潇,你把她弄得满身都是伤!”
  这句突如其来,出人意料,没有前因的话让室内陷入了死寂。然后,楚湛的怒火也被点燃:
  “左愈,你什么意思?温潇害死了我的弟弟,你居然抱怨我弄上了她?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我怎么对待她都是她活该!”
  说着,他一把甩开左愈的手,走到手术台前,修长的手指对准我的脸,就像一把随时准备砍下我头颅的短/剑:
  “就是这个女人,恩将仇报,为了自私的一己之利,丑恶地葬送了我弟弟的性命。她在自己的罪行暴露之后,还试图故技重施,将罪名栽赃给她的亲妹妹温霏。你确定,你要为这个罪人辩护?”
  楚湛的话掷地有声,让左愈哑然。
  我别无选择,只能躺在这里,无声地目睹这一幕。
  左愈,你为什么要来?
  是为了出现在这里,在我的最后时刻目睹我的惨状,然后再残忍地离去?
  冷笑一声,楚湛觉得左愈终于冷静了下来,这出荒唐的滑稽戏已经可以结束了——他双手抱胸,对战战兢兢的麻醉师道:
  “继续。”
  麻醉师飞快地扫视四周,见左愈只是冷着脸一声不吭,匆匆地把掉在地上的针筒捡起,然后向我走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
  左愈又一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左愈比上次还蛮横地直接挥开了麻醉师的手。因为重复发生,针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变得更加让人无法忍受。楚湛的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好像光凭瞪视,他就能让左愈化成火焰里的灰烬。
  “你在做什么?”
  一贯松弛优雅的楚湛浑身都绷紧了,像一头正要发起攻击的猎豹,他快步朝左愈走来,带着一触即发的斗争意味。
  左愈站在手术台旁,冷硬又强势。我清楚地看到,他不像刚进这间手术室时那样疯狂,现在,他已经镇定下来,但变得比之前更坚定从容。
  他表现出绝不退让的姿态。
  见到楚湛一步步的逼近,楚氏的保镖也开始蠢蠢欲动,左愈冷笑着拍了拍手,左氏的人手也在门外集结。
  这里毕竟是左氏名下的医院。
  楚湛心里一定清楚,如果在这里和左愈发生冲突,落下风的人一定是他。
  “疯子!别告诉我,你是想阻止我让这个该死的女人还债!”
  楚湛咆哮道:
  “你左愈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没有底线的货色了?她值得你放下左氏的尊严,当一个邪恶的帮凶?”
  左愈冷漠地看着楚湛,只是沉默地守在我身前。
  见左愈无动于衷,楚湛忽然露出了扭曲的嘲弄微笑:
  “左先生,你说你爱的人是温霏,可我看,你是爱上这个下贱的女人了。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温霏,而是温潇,否则,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提前进行的捐赠手术?”
  这句话终于让左愈变了变轻。他完美的冷硬外壳破碎了,我看到他捏在身旁的拳头剧烈地战栗。
  楚湛见他松动,咄咄逼人道:
  “左愈,不应该啊,爱上这种低贱卑劣的女子,你还是那个高傲如帝王的男人吗?身为左氏的掌门人,你可以爱上一个杀人/犯,一个连亲人都可以背叛出卖,最为世人不耻的女子?
  你救她,就等于承认了你爱的是她。爱这样的女人,对你来说是堕落的标志。你愿意就此承认你爱上这个女人,为了她放弃你坚守的荣耀,自甘堕落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楚湛的口才很好,又善于看透人心,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对手的弱点,然后用最尖锐的方式说服对方。我想起他说过自己是沪城中最了解左愈的人,现在,我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了。
  这些话正中左愈的软肋。
  只不过,上一次楚湛刺激左愈,是为了留下我。这一次,他是为了说服左愈同意他让我偿命。
  “左愈,看在我们从小就视彼此为对手,这一路走来惺惺相惜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如果你头脑还不够清醒,就想想你早逝的母亲,名满沪城的左家大小姐——她泉下有知,见到你和一个卑贱的女人纠缠不清,会不会感到痛心?”
  楚湛的眼里满是坚决的信念,他在攻心,攻的是左愈的心:
  “爱上她,就等于认输,我认识的左愈,从来都不是会认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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